上是窮山惡水的煙台山千戶所,在強盜頭子的小院子樣多的財物,破讓江峰和手下人驚訝。
金銀加起來約合白銀八千多兩,還有一些連封口都沒有拆下來的布匹綢緞,還有成箱子的瓷器,就那麼樣的堆放在邊上庫房裡面,金銀都是藏在臥房下面的地窖中。儘管江峰這些人並不是積年的朝奉,估計價錢這種事情十分的外行,可是依舊是判斷出來,屋子裡面的貨物加上金銀估計得有一萬三千兩上下。
現在的江峰完全稱得上富家翁這個稱號,光是隨時可以拿出來的現銀就有二十萬兩,還不要說正在周轉的銀錢。不過一萬多兩的銀子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張亮在那裡興奮的不停的搓手。
過了半天才是反應過來,嘿嘿笑著請示江峰說道:
「師傅,你看這些銀兩還有貨物怎麼處理。」
江峰本來一直低著頭,拿樹枝在地面上畫著什麼,聽到張亮的問話,不動聲色的抬頭看了自己徒弟一眼,然後淡淡的說道:
「我們是朝廷官軍,自然是不能貪墨贓物,裡面的貨物都是沾滿了血腥,叫那些苦主過來認一下,然後記得寫下狀子,也算是證據啊!」
聽到江峰如此正氣凜然的話語,張亮一愣,不過他也是跟他師傅很長時間,自己師傅的話語習慣還是明白的,稍微一琢磨。自己說得是「銀兩和貨物」,可是師傅說的是「貨物」,頓時臉也變的嚴肅起來,大聲的說道:
「請師傅放心,清查到的貨物一點都不會少。」
接著低頭小聲問:
「金銀放在什麼地方?」
「先用大車拉到營房裡面去」
到了下午的時候,山下路口的地方有人放出了響箭,鐵丁們聽到這個聲音後,馬上是連續的放出三支響箭。
過了一會,趙秀才在十幾名鐵丁的護衛下面上了山,這也是江峰定下的算是後備的計策,若是有什麼萬一,逃跑的時候山下還有一個接應的力量。不過所有人都是把這個準備當成謹慎罷了。
鐵丁和獵戶們沒有人相信自己會輸,就算是江峰自己也是自信滿滿。
不過現在的趙秀才上山還是有大用處的,第一就是山上一百多名苦主裡面,雖然是也有識文斷字的,可是狀紙這種東西,還是自己來寫比較放心,二就是山上的財物,不管是準備當作贓物證據還是已經是吞到肚子裡面去的,總是要清點在冊才是。
不過這次絞殺最大的收穫還是馬匹,也不知道董虎怎麼搞來的,想必是本身就有衛所官兵的身份,再加上山東此時本來就是養馬之地,當然因為馬政的酷烈還逼反過許多馬戶,所以軍馬比較容易獲得。
鐵丁們的手上雖然有馬,但是這種蒙古部落質量參差不齊的馬匹,還是不如那種專門為了軍用養的馬匹質量好。這倒是讓江峰頗為的驚喜。
到了晚上,經過一天的喧鬧和殺戮的煙台山千戶所才算是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是疲憊的要命,那些好像是奴隸一般的士兵和苦主,難得吃了一頓早飯,心情從大驚到大喜,在江峰的安頓下面早早的睡了下去。
夜深之後,周圍更是安靜,此時雖然是春季,但是草木也就是僅僅發芽而已,小動物的活動也不多,所以除了遠處的海浪拍擊岸邊的聲音之外,整個的千戶所營地就好像是沒有聲息一般。
塢堡原來有頗為厚重的大門,而且在門後還有著裝滿石塊的大車,到了危急的時候,隨時可以用大車堵住門口,算得上是防備周全,不過這樣的防備在白天的時候,江峰卻出人意料的吩咐手下,把大門拆掉。後面的裝滿石頭的大車都是把石頭卸下來放在一邊。邊上的趙秀才過來勸阻的時候,江峰只是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這麼厚重的大門晚上給大家烤火就是了。「
當時的趙秀才正被下面哭天喊地的苦主受害者們鬧得不可開交,也沒有多問,自己的這位東家敗家子的行文不是一次兩次了,誰知道有什麼別的用意。
在塢堡裡面的大屋,就是那四五百人居住的地方,十幾間大屋都是泥坯草屋,本來已經是和豬圈一般,可是在營房那裡也沒有這麼多的地方給他們,只好是徹底清掃了一次,重新住了進去,第二天再做計較。
若說是安靜那是在外圍,離地近了卻也聽到轟轟的鼾聲,這些人也許是上山以來第一次睡上如此安穩,渾身上下都是放鬆了下來。
白天塢堡裡面具有危險因素的士兵都是被誅殺的乾淨,在草屋裡面睡覺的
在鐵丁的眼中就和綿羊一般,並不放在心上,所以十沒有什麼人防備,殺人也是需要力氣的活計。
鐵丁們除了在江峰睡覺的地方有兩個人站崗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極為的鬆懈,即便是有巡視的也是在那裡打盹。
當然,這也算是正常,若是行動作息都是極有規律,嚴謹非常,那就是不是家丁而是岳家軍,戚家軍了,不過一個在幾百年前,一個還要幾十年才能出現。
草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準確的說,沒有什麼聲音,一個身影小心翼翼的從裡面閃了出來,看著周圍沒有什麼人,先是看了馬廄一眼。那裡的馬都是圍在一起,如果過去牽馬驚動了其他的馬匹,實在是不妥當。
暗自咬咬牙,躡手躡腳的走出了塢堡的門口,看著四下確實沒有什麼人,撒腿朝著山下飛奔,到了山下的中轉那裡什麼事情都是不怕了,到時候趕快回去告訴山下的董府,這可是要緊的事情。
山上的這些人鬧騰的雖然是歡實,可是董府在登州府這裡的勢力大到難以想像,殺了董老太爺的兒子,報復馬上就要過來。自己先逃開這個地方,如果去報信,搞不好還有賞錢可以拿。
這些想法也許就是所謂的信念,支撐著這個人在黑夜中亡命奔逃,天濛濛亮的時候看到了海邊,還有在山口邊上的幾家民房,驚慌和疲憊已經是讓他沒有什麼精神,繼續跑下去了。而且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頓時是放鬆了下來。
拖著腳步走到最前面的一戶人家,太陽都沒有升起來,好在是海面上沒有起霧。這名僥倖逃出來的人心有餘悸的看著身後的煙台山,兩山之間的山道,好像是巨獸的大口一樣,不管怎麼說跑出來了。
有些奇怪的味道,也許是海水的腥味,這個人也不在意了,用手重重的拍著門,口中嘶吼著:
「快開門,快開門,把馬給我,山上出大事了。」
過了一會有個人在裡面打著哈欠走了出來,口中罵罵咧咧的說道:
「誰啊!?」
附帶說一下,山下的房子都是頗為講究的高高的磚牆,這也是為了防備賊人和儲存中轉軍資的作用,在外面根本看不見院子裡面的情況。
所以門一開的時候,這位從山上跑回來的人心臟剎那間停止了,開門的是一個哈欠連天的鐵丁,滿臉的不耐煩,睡眼惺忪的看著他說道:
「你們能不能一次跑下山來,這麼一次一次的,兄弟們也要休息啊!」
現在逃下山來的這個人終於明白過來奇怪的味道是什麼,昨日白天可是聞的多了——血腥氣。
本來是覺得自己已經是逃出生天的人已經是渾身放鬆了下來,突然看到越來以為的活命地方,突然變成了絕望的地方。第一時間想要跑,可是全身的力氣都好像是剛才用乾淨了,那裡還跑的動。
轉身只是踉蹌了幾步,就聽到後面一聲炸響,幾乎是同時胸口好像是被重物狠狠的擊打了一下,接著就是什麼也不知道了。
站在他身後的鐵丁把手中還在冒煙的火銃放下,口中嘟囓著說道:
「好端端的弓箭不用,用這個東西,麻煩的要死啊。」
江峰站在一旁,看著擺在校場上面的屍體,昨天殺的那些人都已經是掩埋乾淨,原來是青灰色的校場土地現在有很多地方都是隱隱的透出了紫色,空氣中也有些血腥氣還沒有消散,張亮已經是安排人在上面灑滿大量的石灰。
不過到了現在,這種味道更是厚重了,因為在校場上平放著十幾具屍體,江峰一具具的低頭看著,後面有個鐵丁笑嘻嘻的介紹說道:
「老爺,順著咱們來時山路下山的有六個,都是被山下的兄弟們殺了,順著那邊的山路跑的還有七個,到了半山腰被咱們騎著馬追上去砍了。」
看了前面幾個都是不熟悉的面孔,顯然是平常就是在士兵和苦主當中,薰虎畢竟是以一百多人壓制幾倍於他的士兵和苦主,沒有些暗樁是不行的,看到一個人的面孔江峰卻楞了一下。
自嘲的說道:
「這不是那個百戶嗎,說起來我連他姓什麼也是不知道……」
江峰也不再繼續看下去了,回頭問張良說道:
「讓這些苦主收拾一下,等羅義把大車帶回來,咱們就登州城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