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兩個年輕人在京師的時候也面的角色,惠風樓周圍的地面上誰見到他們兩個都是恭恭敬敬的,本來以為來到登州這樣的小地方。比起京師應該是更牛才是。
不過事實上,今天上午他們和「半登州」的三管家一起出了登州城,這位三管家一點好臉色也沒有給他們。三管家也是姓董,按照董千平這種十幾萬畝規模的大地主,家中的高級管事基本上都是同族的親戚。
薰三管家自己坐著一輛馬車,後面的張亮,鐵蛋騎馬,江峰交待的工匠坐著個大車跟在後面。
「我看京城中那些當官的也沒有這麼牛氣的,不過是一個三管家,威風什麼?」
張亮朝著邊上吐了口吐沫,惡狠狠的說道,他是江峰的徒弟,關係在江峰手下這些人裡面算是最近的一個,而且江峰升了千戶之後,張亮肯定是跑不掉一個百戶的位置。所以有些話他可以比較隨便的說。
鐵蛋在那裡苦笑著也不接口,早晨起來中人早就是給雙方約好在董府見面,結果兩個人騎馬帶著人過去,對方約莫耽誤了一個時辰才出來。兩個人頗為不耐煩,那個中人卻苦口婆心的勸他們說道:
「這可是董家,小伙子忍忍吧,在俺們登州府,董老太爺就是天!」
等到三管家出來之後,壓根沒有理會兩個在寒風中等待了半天的年輕人,直接衝著中人發脾氣說道:
「你這麼大把年紀,越來越沒有眼神了,董府難道還缺錢,還要三爺我出來招待,我們老爺說了,外鄉人也不容易,三十兩銀子一畝地,就去山下挑選。」
那邊的鐵蛋算是早有防備緊緊的抱住了要發作的張亮,低聲喝道:
「這不是咱們京城,老爺說了三十兩銀子也先買下來,先有一個立足的地方也成。」
張亮的暴躁董三管家自然是看在眼裡,三十兩銀子一畝地確實是等於搶劫,雖然說是地主家裡面一般不賣地,可是登州府的土地買賣,三兩銀子一畝地就算是高價了,大宗的買買,一兩銀子一畝地並不是低價。
不過上面說的價錢是本地人,記得有人把江峰賣地的事情告訴董千平的時候,董千平嘿嘿一笑,開口說道:
「一個外來的人要買這麼多的地幹什麼,難道是種地收租,這種壞規矩的事情不能在咱家起頭,告訴他二十兩銀子一畝地,少了不賣,去跟王家打聲招呼他家海邊的那塊地咱家先拿下了。」
附近的千戶所要來一個新的千戶鎮守,以董家在登州府城的勢力自然是早就知道了,有人在邊上提醒董千平:
「老爺,還是賣個面子給他吧,二少爺不還是在千戶所呆著嗎。」
薰千平聽到這個話卻是冷笑一聲:
「面子,要老夫給他面子,一個小小的代千戶有什麼面子,要是老二在山上掉了根汗毛,哼哼……」
走了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就到了目的地。那裡根本只有三四戶人家,這還是為了給煙台山上中轉給養的官差。登州府周圍還算是比較平緩的丘陵和平地,可以能夠種地,但是到了煙台山那裡,基本上沒有可以落下鋤頭的地方了,靠著大海,北方的海風凜冽,鹽分頗大,地上根本長不起什麼莊稼。
這樣的地方也要三十兩一畝地,張亮的怒火騰騰的冒了起來,前面的三管家心裡面卻在樂,他是地頭蛇自然是知道江峰帶了幾百人從外面來到這裡,想必是帶著全族來到登州準備在這裡扎根。
這個年頭,幾百戶人家你總不能住在客棧裡面吧,要住總得自己買房子,將來吃總得有地種吧,既然要買地,在這個登州府城裡面就只能是找薰府來商議,其他的地主就算是有地也不敢賣給他們。
薰三管家自己在每畝地的價錢上面加了五兩,結果那兩個看著傻乎乎的年輕人居然是一口應承下來,這下子自己可是發大了。
雖然天色已經是接近黃昏,此時的海風也是越來越寒冷,帶來的那個工匠站在馬車的上面看著海邊的土地,不過董三管家可是壓根沒有理會,早就是被在這裡的三四戶人家畢恭畢敬的請了進去,好酒好菜的伺候著。
第二天中午董三管家在宿醉中醒來之後,張亮一行人已經是選好了土地,以海岸線為邊,和山腳為兩邊圈起來了大概是四百畝大小的地方,登州雖然是有漁民,可是董府這種巨紳那裡在乎出海打漁的小錢。
所以這裡即便是閒著,也沒有什麼漁民之類的,說起來,這裡的漁民也就是江峰和趙秀
海腸子的那個小小港口附近比較多些,在現在所處的,一來是山上有要塞,二來是距離登州府比較遠,交通很不方便,根本發展不起來漁村。
雖然董府出來處理賣地這個事情的是三管家,可是臨來的時候,這個三管家也是受到了叮囑,好地不能賣,官道周圍的不能賣,那些敏感的地方不能賣。咱們薰家在登州府經營了這麼大的產業,一切都是要小心。
可是面前這四百畝地,除了沙石和遠處的海面,絲毫看不出來什麼能夠值錢的地方,難道準備打漁,那才幾個錢而且還換不來糧食,曬鹽,要是那麼簡單就能曬鹽,海邊人都是鹽商了。
四百畝地一共是一萬兩千兩,自己可以到手兩千到三千兩銀子,想到這裡,三管家心裡面下定了決心,這鳥不生蛋的地方賣就賣了,也不會有什麼事故,當時就和張亮還有中人一起談定了買賣。
契約文書只要是回城之後,找到衙門公證一下就算是結了,三管家的臉上也沒有來的時候的倨傲,畢竟是幾千兩銀子落在自己的口袋裡面。不跟人客氣,也要跟錢客氣啊。
回來的路上,三管家和中人都是坐在前面的馬車上,董三管家笑嘻嘻的低聲說道:
「還是京師來的人呢,真是人傻錢多!」
中人和車伕都是聽到這句俏皮話,先是一愣,接著都是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在後面鐵蛋和張亮一左一右乘馬夾著那名工匠的馬車,那名工匠已經是拿著筆大概的畫出了一個圖樣,抬頭很肯定的跟著兩位年輕人說道:
「那裡可以當作港口,起碼千料(石,船舶大小的計量單位)的船停泊沒有問題。」
一百多戶六七百口人家,在登州城的衣食住行也不過是一百多兩銀子,在江峰的眼裡面這根本算不上什麼,現在京城的惠風樓每天賺的數目他應該拿的那些,每天也不止百兩,而且現在最大的進項是海船。
反正也是臨近過年,江峰也不打算太過興師動眾,索性叫這些人在城裡過一個安穩年,京師,南京,蘇杭這類的大都市中,居民都是住在城裡,有錢有勢的人家雖然是城外也有莊園,可還是居住在城裡。
但是在下面這些中等府城,大戶人家在城裡是有宅院,但是更多都是居住在自己的莊園裡面,那裡要什麼有什麼可是比裡面舒服多了,董千平和那些大地主都是如此,他們的莊子如果加起來恐怕要有這個府城三分之一的大小。
正是因為不住在城裡,所以江峰在城內的事情倒也還方便了許多,那些住著鐵丁的家眷還有獵戶人家的登州城裡面的居民,都是了不得有這份額外的銀錢賺,心裡面還是盼著對方多住些時日呢。
所以在登州城內,雖然是紛亂,倒也並不急促。
看過了衙門公證過的地契,江峰心裡面暗自放下了一塊石頭,在海邊開私港,若是被有心人盯上了可是一個不小的罪名,不過誰也不會想到一個鎮守千戶,而且還是帶著幾百名族人的千戶,大肆買地還會有什麼理由,當然是要安置族人。
本來隱隱有人質作用的老弱,現在居然也有了這樣的方便,當真是料想不到,下一步就是上山之後來安排港口的事情了。
此時的江峰正在接待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客站裡面的條件雖然是比不了京師,可是也有專門供著富貴人家居住的獨院,這裡現在就被江峰當作接待客人的場所,坐在江峰下首位置的是一名長相威猛,頗為高大的軍官,身上穿著千戶武官的常服。
江峰心中雖然是驚訝,可是表情倒是顯得頗為的親熱,開口笑著說道:
「陳千戶居然先來兄弟這裡拜會,實在是我禮數有虧,慚愧慚愧,不知道陳千戶可有什麼指教?」
在他的心裡面,大凡衛所的軍官都是吃著空額,貪著軍餉,那裡有那麼願意輕易動地方的,不過江峰自己也是看不上那點餉銀,所以已經是準備出點血讓這個千戶走人,不過接下來的話大大出乎他的意外。
「無妨,無妨,不知道江大人什麼時候和兄弟辦理交接的手續?莫非有什麼不便的地方耽誤?是不是安置族人有些麻煩?告訴陳某一聲,一定給你辦的妥貼,咱們盡快交接。」
陳千戶威猛的臉上現在全是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