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中毒了?我整個人都呆住了。然後瘋了一般撲過去,抓住冷面軍官問道:「他中毒了,嚴不嚴重?現在怎麼樣了?快帶我去見他,聽見沒有!」
冷面軍官被我的反應嚇了一大跳,使勁想把我甩開,沒奈何我抓得緊緊的,他甩了半天沒甩動。只好瞪著眼睛,射出惡狠狠的光,想把我嚇走。我無動於衷。
「快放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我感覺到他整個人身體的身體緊張起來,是要動手的前兆。雲簫的拳頭開始握緊,氣勢一下就展露無疑。我忙放開他,同時向雲簫使了個眼色,讓他收斂一些。
冷面軍官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尋常,理了理衣服,一雙眼睛卻在雲簫身上搜來搜去,沒奈何此時的雲簫看起來又是一個乖得不能再乖的好寶寶了。
「對不起,軍爺,在下有些失禮了。只是在下確實是楚王的朋友,而且精通歧黃,對用毒也頗有研究。還請軍爺代為通報。若楚王不方便,您跟袁鵬說一聲也行。」我盡量壓下心裡的焦慮,賠小心地求著。
「哼,你們連袁統領也搬出來了,調查得還蠻仔細的。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了,想都別想!」他狠狠地盯著我們,「把他們押下去。」
就這樣,我還沒見著楚易,倒先成了他的俘虜。想到出發時還躊躇滿志,幻想著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沒想到,竟然「出師未捷身先死」,呸呸,大嘴巴,胡說什麼呢。
不過楚軍的牢房條件也不是太差,起碼陽光充足,空氣流通。只是現在大冬天了,寒風陣陣,確實有些冷。我們對這種地方很陌生,還有些新奇,一路上問這問那,弄得押送我們的士兵哭笑不得,笑著說,我們的反應倒像送我們去酒樓享受一樣。他們也不像我在電視中看到的那種凶神惡煞的樣子,滿和氣的。其中兩個還安慰我們說,霍信將軍正為楚王遇襲的事情愁心,所以脾氣大點,過了幾天自然會放我們出來。
我對楚易現在的情況很憂心,可是不管怎麼問他們也不肯再說什麼,不知道是防著我們,還是根本不知道。心裡暗暗祈禱他千萬不要出事,不然我們可有得受了。而且,好不容易才攀了根高枝,自然希望他長命百歲。再說了,好歹我們也是朋友,我們還是有點良心的。
霍信現在的心情很不爽,楚王中箭的事自己的責任最大。身為楚王的親衛將軍,竟然連三軍主帥也護不了,傳出去簡直不讓人活了。更重要的事,楚王竟然中了毒,所有的軍醫都請來了,喝了兩天藥,還是不見醒。剛才自己就想自殺謝罪,被袁統領攔住了,說楚王醒了不好交代,要死也等楚王醒了以後再死。從營帳出門到碼頭想透透氣,竟然還遇上奸細,該死的奸細還一臉委屈的樣子,好像自己冤枉了他。
想想剛才那小子還說自己是楚王的朋友,信他才怪。不過話又說回來,剛才聽到楚王中毒時的樣子還真的很著急,跟真的似的。還認識袁統領,不會說的是真的吧?霍信現在矛盾得很。
還沒進楚王營帳,遠遠地聽見十皇子楚楓在發脾氣,高聲罵著:「你們這些庸醫,養著你們做什麼的,連個毒也解不了。今天晚上皇兄再不醒,我,我就把你們軍法處置!」
霍信心裡暗暗叫苦,這十皇子今年才十八歲,是楚帝最小的兒子,早年母親過世,由皇后帶大,故與楚王最是親厚。此次出戰,他非纏著跟來不可,楚王平素最疼這個弟弟,拗不過他,只好帶了他。這回楚王遇刺,這楚楓像瘋了一般,把附近所有的大夫都找了過來,救不醒就軍法處置,害得那些大夫戰戰兢兢的,就怕一個不小心,惹了這位大魔王。
由於楚王遇刺事件中,霍信負有重要責任,所以楚楓一直對他恨恨的,一雙充滿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直弄得他猶如芒刺在身,只想去自殺。這不,他一進門,楚楓就開始了他的盯人行為。霍信只覺得身上冷汗直冒,脊樑骨涼颼颼的。
還好袁統領在帳內,楚楓的行為也不好太過激,懨懨地又回過頭,轉而關心地看著榻上的楚易。這兩日他們基本上沒有休息,日日夜夜地守護在楚易身邊,神色很是憔悴。但那堅定的神情卻明明白白地在告訴別人,楚易沒醒之前他們是不會休息的。
「你不去審犯人,跑這兒來幹什麼?」楚楓不客氣地問道。
「那個犯人只知道哭,一直不說話,屬下也實在是沒有辦法。」霍信低頭解釋,準備接受他的痛罵。
「我不是跟你說了,審不出結果就別回來嗎?你還跑回來做什麼?」楚楓火大了。
「屬下在碼頭又抓了一批奸細,所以——」「又是奸細,這些可惡的奸細。」楚楓咬牙切齒道:「你怎麼不當場把他們殺了?」
「因為他們其中有一個說是王爺的朋友,還說袁統領也認識的。」說到這裡,他偷偷地看了看一直坐在榻邊不發一言的袁鵬。
「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是白癡啊」自從出事以後,楚楓對霍信的態度就很惡劣。不過霍信知道自己的錯誤,倒也不惱。仍是恭敬地回道:「屬下本也不信的,但他聽說王爺受傷,看起來很著急,又說自己精於用毒,屬下想反正他們也耍不了什麼花樣,就來通報一聲。」
「胡說,皇兄的朋友我都認識,哪有什麼精於用毒的人,肯定是奸細。你給我好好去審問,他要是不招,你就給我用刑。」(我突然間覺得很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等一等」霍信正待退下,一旁的袁鵬忽然說話了,「那人叫什麼名字,生得什麼模樣?」霍信忙應了:「名字屬下沒問,但那位公子確實生得好相貌,屬下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出色的人兒。就十五六歲的樣子,還帶了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兩人長得挺像,估計是弟弟。隨身有十幾個下人,都是十來歲的樣子,就一個成年的管家。他說是王爺在樓外樓交的朋友。」
「瞎扯,皇兄每次去樓外樓都會帶上我,我怎麼不記得有這號人。不過十幾個孩子,也來做奸細,膽子還挺大的。我倒要看看他們長了幾個膽子。」楚楓甩了甩袖子,就要出門,被袁鵬一聲叫住了。
「怎麼是他們,你沒有對他們動手吧,趕緊領他們進來。若王爺知道你對他們無禮,小心他活剮了你。」袁鵬此時十分驚訝,不知道他們怎麼突然來了這裡,同時聽到霍信說他竟然精於用毒,心裡又有些期望。
沒想到這麼快就從牢裡給放出來了,我都還沒有嘗過牢飯呢。見著霍信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度,我心裡有些恨恨的。不過一想他畢竟還是馬上就幫著通報了,也就不好意思再整他。誰讓我自己先丟了玉珮在先呢,也怪不了人家。
先讓霍信著人將其他人安置好,我和雲簫整整衣服隨著他去了楚易的帥帳。沒進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我皺了皺眉,他的傷很重麼?
霍信掀起簾子,我和雲簫一前一後進了帳。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長得跟楚易有些相像,只是氣度尚缺,應是他弟弟之類。他睜著大大的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們,我也睜大眼睛毫不示弱地盯著他看。好一會兒,他忽然笑了,眼睛裡帶著些欣賞。我心裡暗自得意,你這小鬼頭,能逃得了我的魔眼。
但當我看到楚易時,竟然有幾秒不能呼吸。才半年沒見,整個人都變了許多。我印象中的楚易應是初次見面時樓外樓風流雅致的模樣,他自信而謙遜,是個謙謙君子。他風度翩翩,連范成喻和燕舞揚也是不及的。可如今榻上的人雖然還可見俊秀的容顏,但臉上卻毫無光彩,形容枯槁,眉宇間帶著些青黑。我忽然覺得有些揪心,「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成了這樣?」這樣想著,嘴裡忍不住就說了出來。聽得袁鵬一怔,那男孩也有些訝意地看著我。怎麼我說錯話了嗎?本來就是嘛。
我搭了一會他的脈搏,中毒很深。不是鄭夫年的下的毒,他的那些毒藥我閉著眼睛也數得出來是哪些。應該是苗民從一種叫做斷腸草和魚鶴花的植物中提取出來的毒液。不管周圍人的眼神,我一把解開他的上衣,露出受傷的肩膀。傷口處已經開始潰亂,一片青黑,連身體也燙得厲害,顯然中毒頗深。
我先從兜裡掏出茗香丸塞進他嘴裡,等藥材找全煎好之前先用他把毒震住。然後開了一個方子,讓霍信趕緊去抓藥。又叫了袁鵬準備好烈酒、匕首、開水、紗布等物事,我得先把他的傷口處理一下,若是傷口感染了,那可就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