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我們是敵人了
提嗒提嗒……
「還有最後一分鐘了,胡來!」我聽見主管在外邊喊著。
片刻之後,門彭的一聲打開了,我從黑暗中走出,用手遮擋著刺眼的燈光。
「胡來你搞什麼名堂啊,怎麼裡面烏漆抹黑的,你做事都不開燈嗎?」
「哼哼……怕是明知道完成不了,乾脆放棄了吧。」謝文端邊說邊走進了宴會廳,「秦經理,照明開關在哪?」
秦經理走過去,一一打開大廳的燈。
雄偉的結婚進行曲交響樂彷彿響徹整個大廳。在場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驚歎著……
三十八張桌子整齊而對稱的佈滿婚宴大廳,酒杯在燈光下閃爍著熠熠的光輝。
「哦天吶!」
「你是怎麼做到的,簡直不可思議!」
「不可能,這不可能……」謝文端呆立在大廳中間,臉色蒼白,嘴裡反覆嘮叨著同樣的話。
「所有餐具擺放得非常等稱,合格!」主管說道。
「整個三十八桌台形佈局美觀實用,又不嫌擁擠,非常好!」秦經理也讚歎道,「完全合乎要求。」
事先已經在額頭上潑了不少水來冒充汗,我一邊假裝抹汗,一邊故意喘著粗氣走到謝文端的跟前。
「你真是個瘋子……」他臉上還流露著難以想像的表情,「我輸了,願賭服輸,你有什麼要求,說吧!」
「要求?」我眨巴著眼睛望著他,所有人都將目光注視到我嘴巴上,側兒聆聽著即將說出的要求。「這個……算了吧,我開玩笑的。」
「不行!」他一下拉住我的袖子,「你說吧,什麼要求!」
好傢伙,還想在眾人面前建立自己言出必行的良好形象,這可是你自找的!「那好吧,既然你這麼懇切的想履行承諾……」我想了想,「這樣吧,脫下你名貴的西服,穿上和我一樣的服裝,做三個月的服務生吧。」
「這怎麼可以!」秦經理在一旁插話道。
「不!」這傢伙一副即將成為烈士的表情,「沒問題,我明天就以服務生的身份和你們一起來上班。」
「可以嗎?要知道,服務生的工作可是很辛苦的哦?我怕你……」我刺激著他。
「怎麼,看不起我?」
「哦,豈敢,那好吧,以後的三個月,我們就是平等的同事咯!」
「知道了,知道了!」他不耐煩的應著。
「真是能人輩出啊,想不到胡來你擺大型宴席那麼利索,那以後所有的大型宴席都交給你一個人就可以了。」主管興奮的說。
「呀……」我一下癱軟在地上,口吐白沫。
「胡來!你怎麼了?」眾人都來扶我。
「可能是體力透支了吧?」
「剛才不還是好好的麼?」
「剛才或許是迴光返照吧。」……
「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水路九連環……」我哼著小調打開門,換上了拖鞋,「媽我回來了,有什麼好吃的犒勞您唯一的寶貝兒子麼?」
沒有回應。怎麼,媽不在家嗎?我走進客廳,看見小妹這個懶骨頭正像睡佛一樣斜臥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喂!」我問她,「媽吶?」
「不知道。」
「你不是很早就放學回來了,怎麼會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哥你煩不煩啊,讓開點,擋著電視了!」
「死丫頭!什麼態度,你呀,坐正了看電視,長久這樣脊樑骨會彎的。」
「不要你操心!」
「隨便你,好話當作耳旁風。」我走向廚房,想找找有什麼好吃的。「這裡的山路十八彎,這裡的水路九連環……」
「哥拜託你別唱了,難聽死了!」
「我覺得很好聽啊!」
「真受不了,哥的品位還真是獨特。」
電話鈴響了起來。
「喂?」小妹接起電話。「是你……有什麼事麼……現在?那好吧,我就來。」
「誰啊?是不是媽媽打電話回來的?」我在廚房裡探出腦袋。
「不是。哥……我出去下,電視暫時別關,一會就回來的。」
「搞什麼……」總覺得她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我家住宅附近的小公園。
「你來了。」鄭靜枝面帶微笑著說道。
妹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的?」
「這你就不必問了吧。那天的事情……」鄭靜枝頓了片刻,「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不用客氣。」小妹笑了笑,「你特意趕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不全是。」鄭靜枝收回剛才的感激表情,口吻也冷淡了很多,「你真的愛暮雲哥嗎?」
「什麼?」
「你愛暮雲哥嗎?」
「這你就不必問了吧。」
「不,我想確認一下。」
「我想我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別人的義務。」
「是喜歡還是愛?請回答我!」
「無聊!」小妹轉身要走,鄭靜枝突然用力扯住了她。「放手!」
鄭靜枝突然跪了下來。
「你……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求求你,我不能失去暮雲哥,求求你不要奪走他!」
「你瘋啦!」
「將來和暮雲哥結婚,是我最大的夢想,可是你的出現,使得暮雲哥不再喜歡我一個人了,我求求你了,如果你不是那麼深愛他的話,就請退出吧,請你成全我的愛情吧!」
「成全?」小妹抬頭望了望天空,星星很多,不過沒有月亮。「不覺得現在的你很可笑麼,那個冷艷高傲的校花到哪去了?這樣算是愛情麼,為了愛拋棄了做人的尊嚴,這樣也可以嗎?你的父母生你養你十幾年就是為了你雙膝跪在別人面前苦苦哀求的嗎?幸福是能乞討得來的麼?如果是這樣的話,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應該是乞丐才對吧。」
「結果……到底還是沒有用啊。」
「啊?」
鄭靜枝忽然站了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臉上露出一種不和她美貌不相配的可怕神情。「本來想和平相處的,看來還是不行啊。機會只有一次,現在,我們是敵人了。」
「你說什麼?」小妹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眼前的柔弱小女生彷彿突然間變成了邪惡而妖冶的女妖。
「唉……」我為什麼要歎氣?「唉……」為什麼歎個不停?
嗚嗚嗚……隔壁房間傳來女人的啜泣聲,很低,但聽得很清楚。「夫人,別哭了,老爺也是逼不得已啊。」
老爺?不會是在說我吧?我低頭一看,也?怎麼又穿上古代的長馬褂了!
吵死了,這世上女人的哭聲最惹人心煩了,我趕緊走出屋子,外面是一片很大很漂亮的花園,是春天麼,除了一片春天的景色之外,沒有一點春天的心情。哭聲模糊了很多,但還是聽得到。再走遠點吧,穿過兩道圓門和一道方門,來到了街道上,古時候的街道,窄的很,所以看起來也還熱鬧。
「老爺,你去哪?」一個戴著歪帽子的中年人跑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把油紙傘。估計是管家一類的人。
「出去散散心。」我說。走了幾步,發現那傢伙一直跟在我後頭。「幹嘛跟著我?沒肉吃的。」
「老爺,我是您的隨從,當然要跟著你了。」
「我今天想一個人走走,你回去吧。」
「老爺……」
「你他嗎的煩不煩啊!」我火了,古代人都這麼囉嗦麼。
「對不起老爺……我只是想把傘給您。」
我抬頭看了看,太陽公公端端正正懸在頭頂。「怎麼?今天天氣預報說有雨?」
「天氣預報?」
「哦,沒什麼,太陽這麼好,傘就不用帶了吧。」
「清明剛過,天公說變就變的,老爺還是帶著吧,本來就心情不好,要是淋出病來,延誤了婚期可不好了。」
「婚期?」
「老爺您是怎麼了,還有三天就是您納妾的日子呀!」
哦?有這美事?難怪屋裡的女人要哭了。「怎,怎麼會忘記吶,我是在和你開個玩笑而已。」
「玩笑……自從兩年前小少爺不幸溺水身亡,夫人至今也未能再次孕育後,老爺您已經很久沒和我們開過玩笑了。」
這麼慘?我靠!「知道了,知道了,把傘給我就是了,你回去吧。」
沒走幾步路,感覺腰間沉甸甸的,伸手一摸,別著個漂亮的布袋,這裡面裝著什麼呀,那麼重,我打開一看,搞什麼,帶那麼多白色的石頭在身上,真累贅,扔了算了!嗯?等等!這是……我拿起一個放在嘴裡咬咬,哇呀!是銀子啊,真是罪過!
就這樣漫無目的到走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也沒尋著什麼有趣的事情,人生地不熟的,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乾脆打個車吧。「TXI!TXI!」
一輛馬車停了下來。「客官,去什麼地方?」車伕問。
好親切哦,我們也算曾經是同行吧,嘿嘿!「什麼地方……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
「對!」
「哦!」車伕臉上露出壞笑,「我知道了,您坐穩了!駕!」
「你帶我去哪?」
「思嬌樓!」
思嬌樓……這名字怎麼聽得這麼曖昧?「車伕大哥,這思嬌樓是什麼地方?」
「客官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純情啊?」
「什麼意思?」
「思嬌樓是本地最出名的青樓,那裡的姑娘個個都經過精挑細選的。」
「我靠!誰讓你帶我去那個地方了。」
「不是您要去好玩的地方的麼?」
「你會錯意啦!我不是那個意思。」笨死了,該你一輩子當個趕車的。
「那您要去哪,又不直說。」
「難道除了青樓,就沒別的好玩的地方了?」
「還有……還有妙戲堂。」
「幹什麼的?」
「戲堂啊,那裡的頭牌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鹿娘。」
原來是古代的電影院啊。「那就去妙戲堂!」
到那一看,買票的人還真不少。
「今天上演什麼戲啊?」
「擊鼓戰金山。」
「哦,那一定是鹿娘扮梁紅玉咯?」
「當然,我就是衝著鹿娘來的。」
這個鹿娘有這麼紅麼?我也來看看,古代人的審美觀是不是和現在一樣。
「這個戲票怎麼賣?」我問道。
賣票的提著毛筆望了望我。「貴賓席五兩銀子,次等席二兩,普通席一兩,您是要?」
我可不知道什麼幾兩幾兩的,於是從錢袋裡取了個份量最重的遞給他。
「啊!您是要貴賓席嗎?」
「夠麼?」
「夠了,正好五兩,還有一刻就要開戲了,客官裡邊請。」
進去一看,有點上當的感覺,所謂的貴賓席就是第一排而已,不同之處就是多了一張茶几,上面放了一小碟瓜子和一杯綠茶。
看了大概半個小時,我就打起了呵氣,生活在古代真是無聊啊!這也叫大戲?和指環王沒的比呀!剛準備起身退場,突然後面的觀眾開始騷動起來。隨著一陣鼓響,從幕後走上一個身穿盔甲的女子。
戲台下面開始沸騰了。有人在大叫著:「鹿娘我愛你」之類的話,看來無論在哪個朝代,追星族一直活躍在歷史的舞台上。
什……什麼……她……她不是沈安娜嗎?我不是眼花了吧,這個鹿娘……居然和沈安娜長的一模一樣!我的雙腿頓時沒了力氣,一屁股重新坐到了位置上。
她在台上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牽動著我的心弦。那,畢竟是我的第一次啊,女人也好,男人也好,第一次始終是難忘的。即使不再有愛了,還是會時常想起的。
「鹿娘!鹿娘!」嘶啞難聽的聲音從耳邊呼嘯而過,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赤膊男子像瘋子一樣衝上戲台,一下子抱住了她!
「呀啊!」
混帳!我一下躍上戲台,扒開那傢伙的髒手,用力將他摁倒在地。很快幾個彪形大漢也趕上台,將那傢伙抬了下去,估計不知道弄哪裡毒打去了。
「你沒事吧?」我輕聲問了句。
她沒有回答,只是用盈盈淚眼望著我,更加讓人覺得可憐。真是越看越難受,我緩步走下台,朝著戲院的出口走去。
「這位客人!」
回過頭,是那個賣票的在喊我。
「什麼事?」
「我們小姐想請你到後面一敘。」
「誰?」
「我們鹿娘姑娘想請客人到後面一敘。」……
「請進!」
我剛走進屋子,對方轉身出去,把門給反帶上了。
「林大官人……」
「叫,叫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林大官人不會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吧?還是在尋奴家開心?」
難道我真的姓林?好吧,那麼「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這一帶出名的富賈林夕大官人,誰不知道?剛才在台上一時感到意外,如有怠慢的地方還請海涵。」
為什麼不叫我公子啊,大官人這稱呼怪彆扭的,讓我想起港台三級片裡的西門慶……想起來了,我已經結過婚了,難怪不叫我公子來著。
「林大官人樂善好施,為人豁達,奴家仰慕已久,只可惜身份卑賤,恨無緣見,沒想到今日您居然親臨戲坊,實在叫小女子受寵若驚,更在危難之時替奴家解圍,實在是感激涕零,請受奴家一拜。」
鹿娘穿著白色的薄紗霓裳,紅色的肚兜和玲瓏精緻的身材曲線透過薄紗顯現出來,在我面前這一拜,胸前清晰的鎖骨輪廓和細膩光滑的皮膚一覽無餘……還有那要人命的乳溝!我感到鼻腔裡有股熟悉的粘稠液體在翻滾沸騰,可以斷定的是,絕對不是鼻涕。
「沈安娜……安娜……」我伸手去觸摸她的身體,是熱的……秀髮緩緩散下,帷帳徐徐落下……窗外漸漸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雨聲淹沒了屋內的嬉笑。
夢尋花香來聚,
嗅盡芬芳而棄。
流水無情無慾,
何苦隨他遠去。
「唔……」我睜開一看,自己正緊緊摟著個枕頭,上面被口水滲濕了一大片。怎麼?又做春夢了?最近是不是內分泌失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