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明媚而溫暖,無聲的揮灑於天地之間,帶給世間萬物無限的勃勃生機。和曛的春風,微微拂過,像情人溫厚的手掌,輕柔的撫摸過人們的臉頰。淡淡暗香縈繞之間,陽光拉長了一抹纖弱的裊裊身影。
女子手執一把淺粉色的紙傘,並以輕紗覆面,一手提著悠然拽地的雪白長裙,緩緩走入院中,身後如瀑的墨若雲般輕輕飄揚,女子髻之間簪著一朵粉紅色的蝴蝶結,兩條長長的錦帶從間直垂而下。便隨著女子輕盈的腳步兀自飄逸舒擺在身後。
細微的腳步聲,每一步卻都宛如擂鼓般一下又一下的,重重踩踏在歐陽亦宗的心坎之間,幾乎石化的歐陽亦宗,眸光微閃,抑制著內心排山倒海般的欣喜和激動,緩緩轉身。
女子斜斜撐著紙傘,微含笑意的清澈水眸,募得睨到男子暖笑洋溢的臉龐,那熟悉的眉眼,溫柔似水的笑容就這樣深深震撼了女子的靈魂。
故人驟然立於面前,卻好似一眼萬年,往昔早已隨著流年遷轉,一朝重逢,卻恍如隔世。
女子瞳孔微縮了幾下,微微顫抖的手,拚命的緊攥著手中的傘柄,貝齒死死的咬住嬌嫩的唇瓣,揚起臉頰抬步而行。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兩步……漸行漸近,女子雪白的衣擺輕擦過男子的胳膊,逕自錯過男子孤寂而落寞的身影,緩緩向屋內走去。
「錦兒!」歐陽亦宗的心,便隨著流錦的每一步靠近而劇烈的高高揚起,卻又隨著她錯身而過後的每一步而漸漸跌落谷底。不該是這樣的!男子拚命的哽住喉,沉聲輕喚了一句。
女子身形一震,卻不自覺的頓住了腳步。宛若清泉般婉澈的眸子卻漸漸瀲灩起氤氳的水霧。痛苦的合上眼眸,微顫的睫羽卻剪留出一顆晶瑩的淚珠。嘴角微微顫動,女子霍然啟開唇瓣,淡淡的說道:「公子認錯人了,此地是小女子的私宅,公子請便吧!」
「錦兒,我知道是你,我好想你……」歐陽亦宗募得轉過身,痛色滿溢的瞳眸深深的凝望著女子纖弱的背影。千言萬語卻被哽壓在喉間,只化作一句輕柔的思念,卻足以割痛女子那百感交集的心。
「公子自重,小女子並不認識你。你還是離去吧!若奴家的夫君回來,定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流錦抑制住顫抖的聲音,快的說罷便推開房門,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而後重重的合上了木門。
歐陽亦宗雙眸圓睜,腳下一陣虛浮便幾乎跌倒。她……有了夫君了……她還說,她不認識他……
男子嘴角微抽,撕心裂肺的痛自心底生生燒灼到四肢百骸,瞬間便把那一襲濃烈的希冀和欣喜都焚燒殆盡。歐陽亦宗如墜入萬丈深淵,心陣陣緊縮,陣陣揪扯,有什麼東西將那薄弱的柔軟貫穿,碾碎。難以名狀的痛……
「姐姐,你回來了。」夢婷從後屋走了進來,看到神色異常的女子倚在門上,便對她笑道。
「姐姐,前天迷豆差一點走丟了呢!哦,對了,有一個長得很俊的男子,硬是呆在院中不走,還非要在這裡等他的什麼妻子。姐姐看到了嗎?三天了呢!難道他終於走了?」夢婷垂頭拿起桌上的茶杯,為流錦倒了一杯熱茶。一邊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卻一直不見流錦做聲。便感到有些奇怪。當她端著茶走到流錦面前的時候才現,無力倚在門上的女子,早已淚流滿面。滂沱而下的淚雨打濕了那方輕紗,女子清靈的面容便緩緩現於眼前。
「咦?姐姐,你怎麼哭了?」夢婷蹙起眉頭,擔憂的看著流錦。
「沒……沒事,我們進去吧!」流錦伸手胡亂的揩了揩眼角的淚水,扯出一絲牽強的笑容,拉著夢婷向後屋走去。……
明月高掛,清幽的月光如一襲無邊無際的輕紗,披掛於天地之間。啾啾的蟲鳴和著溪中此起彼伏的蛙聲,演奏著一支快樂的鄉間小曲。空氣中瀰漫著縷縷清幽淺淡的花香,讓人聞之皆醉。朦朧的月色中,安靜的小院內,一抹挺俊的身影被月光拉的越的修長。男子面色沉靜,幽深無底的瞳眸流露著堅毅的目光,就那樣巋然不動的屹立於皎月之下。
夜風拂擺起男子雪白的衣襟,男子落寞而孤寂的身影,就這樣生生刺痛著女子酸澀的水眸。
流錦倚窗眺望,眸光緊鎖著月光中那抹偉岸的身影,睫羽微顫間,便再次淚如雨下。
聽夢婷說,他在這兒等了她三天,而今又是兩天過去了,他卻依舊不眠不休的站在那裡。就算是再深厚的內力,也敵不過這樣的折磨啊!
為什麼?為什麼要來?百轉千回之後,你我只能相忘於塵世。為何還要出現在我的面前?過去了,不管是愛也好,很也罷,痛過哭過,便再也回不去了。我害死了你的兄弟,而你,兩次把我嫁給別的男人。無奈,為難。儘管我們都不是刻意的,但還是給彼此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且永遠無法彌補。所以,此生,你我彼此相忘,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結局。
如今,你已經貴為一國之君,有了一個寵貫後宮的美麗女子,還有了一個兩歲多的孩子,那個你一直深愛著的女子,才是能夠陪你終老的人。
而我,也有了放不下的人。薛大哥為了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他痛苦,而獨自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所以,就把我們的重逢,當做是老天又一次不懷好意的玩笑吧。從此後,你只是你,而我,也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