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兒,你還好嗎?」歐陽亦宗緩緩步入一室嫣紅的新房,一眼睨到床上端坐的女子,心中的愧疚便越的澎湃。
敷悅一身大紅,喜帕早已取下,素淨的小臉在燭光的耀動下,顯得有些蒼白。她緊緊抱著一把暗色的牌位,神色淒然,愣怔的端坐著,走近看時才瞧見那張臉上,早已佈滿了淚水。
「對不起!悅兒,我對不起你和寂風。以後的日子裡,我會代替風,好好照顧你的。」歐陽亦宗晦澀的開口,卻在心底無數次的咒罵著自己,倘若不是為了成全自己的大業,寂風和眾多弟兄就不會枉死,那悅兒便不用承受痛失摯愛的痛苦。都是因為他,他該如何彌補呢?
「我還好,只是我和風的洞房花燭夜有些冷清。你出去吧!我只想和風就這樣靜靜的呆在一起。享受這份寂寞。」敷悅微微扯唇,抬手摩挲著懷中的牌位,輕聲說道。
「悅兒,你要保重!」歐陽亦宗擔憂的囑咐了一句,便逕自出了房門。他知道,這樣的傷痛,是任何話語都安慰不了的。他只能盡最大的能力,替寂風照顧好敷悅和他們的孩子。
風,倘若你泉下有知,你是否真的後悔交了我這樣一個朋友?想到以前廖寂風痛呼交友不慎的模樣,他的心便痛得無以復加。十年前,若不是寂風在一次刺殺中救了他,把他從死人堆裡硬拉了出來,他歐陽亦宗早已不在世上了。可就是這樣一個與他生死相托的兄弟,就因為他最愛女人的出賣而枉死。錦兒,這是冤孽,還是宿命?
淒風凜冽,斜拂過乾枯的枝椏,嗚咽作響,似老嫗悲鳴般,悲慼而淒冷。灰色的雲彩兀自殘卷飄散,掠過那暗淡的半月時,便越的灰暗蒼茫。
茗王府後院一座屋頂之上,一個身著大紅喜服的男子斜躺在瓦礫之上,抬起手中的酒罈遞到唇邊,濃稠的烈酒便大口大口的倒入口中。猛烈灌入的晶瑩佳釀溢出口來,順著男子堅挺的下巴流了下來,衣襟便濕了一片。
酒意微醺,可他卻越的清醒,心中糾結悶堵的疼痛,一**襲上四肢百骸,那每一個細胞都好似被凌遲一樣,撕心裂肺,痛楚難當。
歐陽亦宗放下酒罈,抬眸凝視著屋後那片枯黃的草地,那時他們,在這片草地上度過了多少個促膝長談的美好夜晚,那時他們,如摯友般心有靈犀,相見恨晚,莫名的情感漸漸滋生,直至如今,同時割痛著他們兩人的心。如果,時光回轉,光陰逆流,他寧願放下一切,與她相擁到老,在風花雪月,草長鶯飛**赴白頭。可是,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他和她,真的已經回不去了。
一抹纖瘦的身影,緩緩走近,擁有著劃破暗夜蒼茫黑暗的力量,就這樣清晰而又雋永的映入男子的雙眸,直達心底,直截了當而又理所當然。
歐陽亦宗眸光乍亮,握著酒罈的手募得緊收,心中的痛楚更甚,癡癡的凝視著那抹單薄的身影。
女子走到草地上那棵高大的樹木之下,悠然俯身,坐於地上。伸出手捧了一把灰土,堆放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包上。
「迷豆!我來看你了,你在那個世界還好嗎?」流錦彎起唇角,低低笑著,輕柔的出口,對著那個小土包溫柔的說道。
歐陽亦宗身子募得一震,原來她知道迷豆已死,好像還把迷豆掩埋至此。那麼,她是否傷心了好一陣子呢,而他竟然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傷心,不知道她的脆弱。那時,她痛的時候,他竟然還在傷害著她。男子的拳頭被捏的咯咯作響,冷風拂過的身子竟有些微微的顫抖。
「迷豆,你的兄弟很好哦,比你還皮呢!只是我把它交給慧兒了,因為我再也沒有能力照顧它了,我好丟臉哦,自己都食不果腹,總不能讓它也跟著我餓肚子吧!迷豆,你肯定不會怪我的是吧!」流錦癡癡的笑,手下卻並沒有停歇,仔細的侍弄著迷豆的土墳。
「對了,我很好,妙韻姐姐和牧聲哥哥也很好,還有君噬姨娘,還有薛大哥,還有君嫣,總之我們都很好啦!你不用牽掛我,我會堅強,一定會堅強的,迷豆,你看,我都不再哭了呢!我會笑著面對所有的痛苦和磨難,我要笑著活好每一天,因為,我要贖罪。」流錦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臉上笑意漸濃,環住自己的雙膝,俯視著土墳,輕柔的說著。
男子眸內一片猩紅,濕潤的眼眸卻一眨不眨的緊鎖著女子蜷縮的身子。酒罈傾斜,未喝完的酒,肆意的流淌出來,順著瓦礫的溝壑蜿蜒而下。卻像是一條條毒蛇,噬咬著男子鈍痛的心。
錦兒,我竟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你說了那麼多,念叨了那麼多的人,卻獨獨不曾提到過我,那麼,錦兒,是否你的世界,再也沒有屬於我的角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