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整個伺月朝,乃至馴日王朝和爍星朝,瞬間刮起了一陣旋風。左相府離奇的婚嫁,了瘋般的,被傳播到每一個有人的角落。酒樓茶館,客棧碼頭,無人不知,無人不加以談論和瘋傳。世人對那道貌岸然的端木榮瑞,失望透頂。鄙夷,咒罵,詆毀,如潮水般蜂擁而至。人們心中的神話,心中的嚮往,被殘酷的打碎之後,幻滅的不只是端木榮瑞的一世英名,那時有多麼的推崇和尊重,此時便會有多麼的失望和鄙夷。以前無限尊崇的『神仙眷侶』只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誰想那日,賓客不歡而散之後。大受打擊的長公主歐陽敏熙,突然了癲似地纏住端木榮瑞,又撕又打,端木榮瑞心神俱傷,一怒之下推了歐陽敏熙一把,沒料到這一推之下,歐陽敏熙便更加瘋癲,再次撲上前去,卻腳下一滑,仰身向後倒去,後腦硬是意外的撞上了桌角。鮮血汩汩流出,人當時就昏死過去了。待到羅列喚了歐陽亦宗趕去時,現歐陽敏熙氣若游絲,鮮血直流。急急的叫來了大夫,可還沒來得及醫治,那長公主便已香消玉殞了。
禍從天降,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瞬間分崩離析。長公主意外身亡,端木榮瑞與馴日王朝女子暗度陳倉,對不起長公主在先,間接害死長公主在後,因此獲罪,被罷免了官職鋃鐺入獄。只待皇上聖裁。世子端木文洛傷心至極,萬念俱灰之下請了旨,代職戍守邊關去了。曾經盛極一時的端木家,如今竟落到如此結局,當真讓人唏噓不已。……
好累,好累!流錦疲乏的睜開澀痛的雙眸,只覺渾身倦怠無力,每一個細胞都消沉疲軟。喉間乾涸酸澀,流錦用力的支起身子,卻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古樸典雅,雖不大卻給人一種溫暖安逸的感覺,這,很像一個家。
掀開被子,流錦吃力的下了床,拿起桌上一件嶄新的外袍,輕披上身,慢慢的挪出了房間。
月朗星稀,寒風乍起,流錦哆嗦著抱緊了雙臂,探索著向另一個有燈光的房間走去。
小扉虛掩,朦朦朧朧的燭光透過門縫和窗戶,流溢傾瀉,映出了女子蒼白削瘦的臉頰,那明眸中原本的柔光早已被濃重的憂傷所掩埋。
輕微的話語從房間傳來,流錦拭了拭額上的汗水,緊走了幾步,到了門前,正欲敲門。一個女子帶哭腔的柔美聲音,讓流錦遲疑的放下了手。
「師兄!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敷悅包紮著薛景睿的傷口,急的眼淚在眸中一個勁兒的打轉。
「我一定要救她!我不會放棄的!縱然傾盡所有,我也要救回她!」男子面色煞白,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細看之下,那嘴唇卻泛著青黑之色,在橘黃的燭火掩映下,越的詭異駭人,顯然是中了劇毒。
「可是!你會死的!」敷悅再也忍不住,抬手摀住嘴,哭泣起來。
「不是還有你嗎?再說,為了錦兒,即便是死我亦無怨無悔!」男子聲若蚊蠅,卻堅決無疑,只覺字字鏗鏘有力。
「哎……師兄!你千萬不要有事!你失血過多,而這赤練蛇又劇毒無比,我很擔心你!」敷悅輕歎一聲,熟練的把那白色的繃帶打了個結,想到剛才的一幕,手下不由一個哆嗦。那流錦蠱毒又,師兄再次割腕捨血,餵了她整整兩碗鮮血。而後竟火急火燎的研製解藥,誰知他為了想用以毒攻毒的方法驅除流錦的蠱毒,竟拿了自己做實驗,把那渾身赤紅,劇毒無比的赤練蛇,放到自己傷口上,那赤練蛇見了鮮血,伸頭便咬了師兄一口。師兄即刻便毒難抑。好在自己來的巧,否則他早已一命嗚呼了。
「師兄!你一向沉穩內斂,此次竟拿著自己的身體為她試毒,你可知,若不是我來的及時,你早已命喪黃泉了啊!你醒醒吧!縱使再急,也要有個分寸啊。」
「呵呵!師妹,為兄不好,讓你惦念了,下次定不會如此莽撞了。」薛景睿微弱的一笑,絲毫不在乎剛才驚險的一幕。
「還有下次?師兄!我真不明白,那個女子有什麼好,竟值得你如此以命相救。」敷悅白了薛景睿一眼,不滿的念叨著。
「值得!她值得!」薛景睿溫柔暖笑的說罷,撫了撫受傷的胳膊,試探著伸展了一下。
房門被人輕輕的推開,橘黃的燈光直直傾灑在女子淚流滿面的臉頰。
「錦兒!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快進來吧!」薛景睿身形一震,看到流錦的淚眼,他便已明白,她定是聽到了。
「師兄,我去給你熬藥。」敷悅抿唇不語,意味深長的睨了流錦一眼,出了房間。
流錦緩緩走進房間,行到薛景睿面前,卓然而立。溢滿淚水的眸子,映射著男子蒼白卻滿帶暖笑的臉龐,和那怪異的嘴唇。
睫羽一眨一合之間,那串串晶瑩,滾滾滑落。重重的砸進了薛景睿的心,男子心疼的看著憔悴的流錦,一股酸澀的喜悅,淡淡的渲染上心扉,緩緩蔓延擴散,漸漸流溢成河。這一次,她的眼淚是為他而流,錦兒,你的眼中可有了我的影子?
「薛大哥!你不用這樣的!生死有命,錦兒已經欠了你太多太多了。多的都不知道該怎樣還了。」流錦哽咽著說道,心中感動的無以復加,她此生何德何能,竟得他如此情深意重的相待於她,他的心思她都懂得,可是,不管是以前還是今後,她都不可能做出任何回應。他待她越好,她就越愧疚難當。
「錦兒,我不要你還。為了你,我心甘情願。」男子苦笑一聲,抬手逝去流錦頰上的淚水。錦兒,我從來沒想過讓你償還,你只要能看到我,看到我就行了,雖然我知道,那也許只是一種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