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驚愕的注視著神情淒婉凝重的端木榮瑞,搞不明白如今這新娘子都到家了,他卻突然叫停。單不說這茗王不會善罷甘休,這本是聖上賜婚,滋事體大,那這親事,又豈是他說不成便不成的?抗旨不遵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流錦身形一震,亦感到萬分驚訝,細細回想那日在茗王府,他便已十分不對勁,卻始終不明白,他為何會在這時突然阻止這場婚姻。難道他知道了她和歐陽亦宗的事情了嗎?一絲微小的異樣悄悄潛上心頭。流錦竟暗自期盼真的可以不要成親。可是……流錦不安的絞著衣襟。那可能嗎?
「爹!您這是為何?」端木文洛焦急的詢問著,竟不由收緊手中的紅綢,拽的流錦一個踉蹌。
「老爺!你這是作甚?可是身子有何不妥,快快坐下休息片刻。」歐陽敏熙不解的看著神色異常的夫君,心底沒來由的生出一絲惶恐和不安。
眾人開始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起來,就差沒有當面指指點點了。
「端木愛卿!你可是要抗旨不成?」元碩帝正襟危坐,昏濁的龍目亦是不悅的盯著面色越蒼白的端木榮瑞。
「他們絕對不可以成親!」半晌,端木榮瑞環顧四周,抽*動著嘴角,艱難的重複了一句。
「大哥!為什麼不能成親?」一直未作聲的端木紅綾再也忍不住,厲聲質問道。
「因為……因為這女子……本是我的女兒!」斷斷續續說出的話,聲音雖然不大,卻足以震驚說有在座的人。
座上的皇后聞言,身形驟然一顫,雙手募的緊收,鳳目中異樣的眸光即刻斂下,若無其事的正了正身子。
人群突然靜止了,週遭的空氣似被凝固了一樣。眾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像看個怪物似地,緊盯著虎目潮紅的端木榮瑞。
「你……你什麼意思?」歐陽敏熙渾身顫抖,連帶著頭上鳳尾盤踞金步搖亦微微的顫動,時而叮噹作響。
「錦兒!她是我的女兒!他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又怎可成親吶……」端木榮瑞痛心疾,悲憤欲絕的大聲喟歎,兩行濁淚流了下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頓時砸開了鍋,也不管皇上皇后在此,逕自低聲的議論起來。看!人們奉若神明,心目中最情深意重的男人,被世人推崇,美譽為『神仙眷侶』的男子,竟然暗度陳倉,和別的女人生了一個女兒。如此驚天醜聞,生在這個男人身上,怎能不讓人驚歎憾惋。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老爺你……你……」歐陽敏熙雙目圓瞪,死死的盯著端木榮瑞痛苦的臉龐,癡傻一般用力的不停搖著頭。半晌,那洶湧的淚水才肆意傾瀉而下。
「爹!你在說什麼啊?」端木文洛雙目盡赤,手中的紅綢震驚時悠然滑落,雙拳捏的咯咯作響,顫聲問道。
「端木愛卿!你若不給朕一個交代,今日的事朕定然不會讓你好過!」元碩帝冷笑一聲,滿面陰鶩之色,決絕的出言警告。
「回稟皇上,事情是這樣的,十九年前……」端木榮瑞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交加的敘述著前因後果。
眾人越聽越覺得驚奇,看著臉色愈加陰沉的皇帝和皇后,都聲若寒蟬般呆立不語。
「皇上!事情便就是這樣,臣再不敢有一絲欺瞞,求聖上開恩,他們兄妹斷不能成親啊!」端木榮瑞啞泣求饒,死命的磕著頭,直到額頭泛青,紫。
「原來是這樣!」「切!還『神仙眷侶』呢?丟不丟人!」「沒想到左相竟是這般虛偽奸詐的小人,一個『婊子』竟立了二十年的牌坊,受盡世人追捧和膜拜,原來卻有這般內情,真真可笑……」人們聽後,想著以前對端木榮瑞的推崇和敬佩,不由一陣惡寒,越的鄙夷嘲諷,各色目光交匯著掃過頹然跪地的端木榮瑞,口中的話語越的肆無忌憚。
「不會的!不可能……不……」歐陽敏熙哪裡能受得了這般打擊,想她貴為長公主,元碩帝一母的胞妹,身份多麼的尊貴榮耀。她一生安逸舒適,養成了高傲,不可一世的刁鑽性子。而後得一夫育一子,兒子相貌堂堂,乖憨孝順。夫君對她數十年如一日,對別的女子看都未曾看過一眼。兩人相敬如賓,閨域中如膠似漆。被人傳為神話美談,得一『神仙眷侶』的美譽。沒想到今日,在這個荒誕的日子,出現了如此荒誕的事情。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夫君並不是只有她一個女人。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都這般大了,可她依舊被蒙在鼓裡,做著甜蜜恩愛的美夢。可是此時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虛假的,都是諷刺,對!她歐陽敏熙多麼可笑啊!
「哈哈哈……神仙眷侶?哈哈哈……」歐陽敏熙雙目呆滯,一個勁兒的搖頭,直到頭暈目眩,腦子越的迷糊,如一鍋粥被肆意的攪動一般,疼痛難挨。漸漸的她止住了哭泣,竟仰著臉大聲的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淒婉悲痛。讓人不寒而慄。
「怎麼會這樣?爹!您怎麼可以這樣?」端木文洛悲憤的凝視著端木榮瑞,純淨的臉上痛色盡染,失望,震驚,痛苦,羞憤,端木文洛眸光一縮,抽身向外奔去。身子直直衝撞到一直石化的流錦。
流錦徑直向後倒去,歐陽亦宗一個旋身,伸手攬住女子纖弱的腰身,一個帶力,女子幾乎落地的身子,瞬間跌入那個魂牽夢縈的溫暖懷抱。這一旋一拽之間,女子頭上那大紅的喜帕,被連帶出的疾風鼓吹而起,宛如一隻涅槃浴火的紅色鳳凰,翩翩而舞,而後悠然落地。
女子紅腫的水眸和那淚流成河的削弱臉頰,直直撞入了歐陽亦宗邃燦幽深,仿若萬尺潭淵的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