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錦紅腫的眼眶,和異常的寡言,看在歐陽紫芋和清兒眼中,便大概明白了兩人定是又產生了什麼矛盾。任憑她們如何勸解,流錦都彷彿沒有聽進去一樣,依舊整日的黯然神傷,沉默寡言的逕自搗弄著花壇,草圃。
迷迷糊糊的過來七八日,見歐陽亦宗和流錦都無動於衷的各忙各的事情,沒有一絲想要和解的跡象,紫芋和清兒再也沉不住氣了,絞盡腦汁的暗中想著計策。
這天晚飯過後,清兒找到了流錦,興沖沖的拉過她的手腕喜悅的說著:「妹妹!王爺命你做碗碧落瓊宵,親自送過去呢!」
流錦愕然:「是嗎?可是……」他們已經沒有任何交集了不是嗎?
「哎呀!可是什麼啊!王爺這是給你個台階下呢!畢竟他是主子,比之我們尊嚴更甚,妹妹就不要再置氣了,趁機好好和王爺把話說個明白,不就行了嗎?何苦一個人在此獨自傷心。王爺待你是不同的,我們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哦!」清兒連聲勸道。
「我可以嗎?你說他會願意聽嗎?」流錦依舊有些踟躕和不安。
「怎麼會不聽?王爺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快去吧,別磨蹭了。」清兒邊說邊推搡著流錦往外走去。
看著清兒的肯定和急迫,流錦終於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是啊,也許他們之間只是有些誤會而已,她要說個明白,否則不是太可惜了嗎?她要知道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即使傷,也要傷的明明白白,總好過自己默默的猜測傷懷吧!心下釋然,流錦噙著淡淡的笑容,進了廚房。
半個時辰後,流錦端著托盤,忐忑而又有些期待的向茗軒院走去。不知他在做什麼,是不是也和她一樣滿懷希冀的等著兩人的見面呢。
走到門前,屋內明亮的燈光,傾瀉了出來。流錦伸手輕輕叩了叩門,半晌卻無人應聲,流錦的期待便漸漸被愈來愈多的忐忑所掩蓋,遲疑的伸手再次叩了叩門。
「進來吧!」良久,一個不耐的聲音傳來。
輕推開門,流錦一時竟石化住,呆愣而立,眼前的一幕便盡數映入眼簾。只見柳兒衣衫凌亂的坐在歐陽亦宗的懷中,臉上嬌羞一片,雙臂如蛟蛇般,纏繞著他的脖頸,緊緊的偎依著他精壯的胸膛。歐陽亦宗一手攬著柳兒的腰,一手執杯淺飲。桌上的美酒佳餚像一面面鏡子,映照著流錦的驚愕,難堪和悲痛。
歐陽亦宗見流錦毫無徵兆的走了進來,心中不由大驚,他右手攸的一顫,幾乎捏不緊手中的酒杯,那心中的柔軟彷彿被人重重的擊打了一拳,悶痛淤堵的難以忍受。然他深若潭淵的瞳眸微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如墨漆的劍眉微微挑起,佯裝鎮定的把杯中的玉釀一飲而盡,不悅的把酒杯重重的擲放在桌上,冷冷的說道:「誰讓你來的?」
柳兒唇角一撇,直勾勾的看著驚訝到說不出話的流錦,嘲諷的收回目光,示威似地再次把身體往歐陽亦宗懷裡貼了貼。
流錦雙臂止不住的顫抖,連帶著碗盅裡香甜的碧落瓊宵也傾灑出些許。緊咬著唇,想努力的抑制住眸中的淚水,可是看著歐陽亦宗輕蔑不快的眼神,一切的隱忍壓抑都只是徒然。熱淚滾滾而下,灼燒著她冰冷的臉頰。原來,他讓她來,就是為了這般羞辱她是吧!看看!看看自己那顆雀躍期待的心,是多麼的可笑!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也許他和她之間,並不是只有誤會那麼簡單吧!他前天可以微笑著抱著自己,今天當然也可以肆無忌憚的抱著別的女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她只是身份卑微的婢女。所以征服了對他不屑的自己之後,就可以棄若弊履了嗎?
「奴婢該死!奴婢……奴婢告退了。」艱難的啟開顫抖的唇,哽咽的聲音讓人不堪入耳,流錦慌亂的轉身,逃也似地艱難的走出了茗軒居。
「王爺,姐姐好像傷心了!您不去追嗎?」柳兒若似好心而又天真的問。
「切!區區一個丑婢而已,怎比得上本王懷中的美人,我們不用理她,儘管開懷暢飲便是。」歐陽亦宗戲謔的笑道,眸光在柳兒臉上打了轉,顯露出一絲灰暗的光芒,然錦兒的淚早已把他的心燒出了一個大洞。
那不算洪亮的對話,似一把把鋼刀,一起直直刺入流錦的鈍痛不已的心,痛到幾乎麻木,似乎連一滴血都流不出來。
滾燙的淚,不間斷的湧出眼眶,怎麼擦都擦不盡,流錦腿微微顫抖,漫無目的的隨意亂走。托盤裡的甜品,早就傾灑的只剩下一小半了。淚眼朦朦朧朧,依稀看到前面假山旁,一處石凳環繞的石桌,流錦把托盤放到桌上,頹然的坐了下去,無助的抱住自己顫抖的身體,任憑淚水將自己淹沒。好冷!這夏季的天卻讓她覺得刺骨的冷。迷迷糊糊的抬頭,便見假山旁有個不算大的石洞,流錦跌跌撞撞的走了進去,倚在洞中,懷抱住自己的雙膝,把頭深深的埋進了臂彎。也許躲在這沒有風的地方,眼淚就不會那麼肆虐流淌,也許躲在這安靜的地方,她就不會那麼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