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已有些微涼,初升的旭日,放射出萬丈光芒,穿過晶瑩剔透的滴滴朝露,裹著滿園的草木花香,斑駁於整個茗王府大宅。
流錦堅持著走了幾步,無力的扶住一棵蒼翠依舊的青柏,微喘著氣,頭上已滲出點點香汗,經過幾天的修養,和歐陽亦宗的精心照顧,流錦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只是這幾天臥床不起,和身體受得莫大傷害,讓她依然很虛弱,出了茗軒院,才幾步,便已氣喘吁吁。想起一早無意中聽管家老余說的話,流錦心中不由焦躁起來。也不知四公主怎麼樣了。能否經的住這次冤屈的懲處啊?她肯定萬分委屈和傷心吧,沫兒又慘遭不幸,自己也不在身邊。她該是怎樣的彷徨無助啊!水綠色衣袖輕拭了一把汗水,流錦拍了拍劇烈跳動的心口,咬著牙向紫菡院挪去……
「芋兒,別這樣好嗎?你出來啊,聽大哥說好不好?」歐陽亦宗拍著房門,輕聲慢語的叫著紫芋。自從一大早,胡圖圖來宣過旨後,紫芋就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房間,任誰喊也不應聲,靜寂的屋內沒有任何聲響,受此打擊,芋兒她又天真耿直,眼裡揉不得沙子,若是她一時想不開……歐陽亦宗越想越怕,手下更加用力,鏤空雕鳳凰涅槃的香樟木門,被震得『匡匡』直顫。「芋兒,乖妹妹,你開門讓大哥進去,好嗎?你看大哥的手都拍的青了,你忍心嗎?」歐陽亦宗壓抑住心中的苦痛,仰著燦爛的笑臉,放柔聲音,輕聲道著。燦若星辰的雙眸卻溢出讓人黯然失神的溫柔和愁苦。流錦看在眼裡,心中卻被刺得一痛,只覺更加疲累。這就是人前尊貴,瀟灑,天之驕子般的茗王,不曉得他心中,還有多少這樣不為人知的辛酸無奈和憂愁,所以他的溫潤善良,謙遜不羈,都只是掩飾而已嗎?
「王爺。」流錦走到歐陽亦宗的身邊,輕喘著氣,直視著他含愁帶笑的眼睛。
「錦兒,你怎麼不好生的修養,跑到這兒來了?」歐陽亦宗看著映入眼簾的,那張虛弱蒼白的臉,因奮力緊走而染上一層紅霞,額上的汗水在晨曦的親吻下,射出一絲清亮的水光。若含關懷的明眸,直直窺入自己眼底深處,如一股暖風,緩緩吹入他酸澀淒苦的心。
「奴婢已經無礙了,只是掛心公主,所以趕來看看。」流錦展眉輕道,明眸彎起,一向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歐陽亦宗心領神會,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斂起愁苦自嘲的苦笑,抿唇深吸了一口氣,給了流錦一個放心的眼神。
「公主,我是錦兒啊,你開門好嗎?奴婢有話對你說。」流錦向屋內揚聲喊道,黃鶯般悅耳的聲音,因微微的輕喘而有些無力和顫抖。「芋兒!我是你錦兒姐姐啊!你不認我了嗎?」無奈之下,流錦也不再計較尊卑,繼續柔聲說道。
怎奈屋內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門外的二人心中更加焦急,流錦額上的汗水再次滲了出來,心中如貓抓似地煩躁悶跳,臉色越的蒼白無力。
「你還好嗎?」身旁的歐陽亦宗擔心的問道。
流錦點了點頭,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對歐陽亦宗說:「王爺,叫人撞門吧!」
歐陽亦宗聽了立即眉頭緊皺,眼裡閃過一絲掙扎和彷徨。「我怕嚇到芋兒,也許她正一個人舔著傷口,若我們冒然闖入,難免會驚嚇到她,到時只怕適得其反。」
「王爺,關心則亂,芋兒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脆弱,她只是還一時無法接受而已,
我相信她會很堅強的。」流錦堅定的說著,微笑的看著歐陽亦宗猶豫不定的眼神。
「嗯!也許你是對的,我歐陽亦宗的妹妹不該是個膽小怯懦之人。羅列,撞門!」終於被流錦堅定自若地神情所打動,歐陽亦宗鎮靜的喚過羅列。
「是!主子。」一個人影翻身飛射了過來,無聲的落在地上,跪扣在歐陽亦宗面前。看來,此人的輕功可見一斑。羅列站起身,走向房門。
歐陽亦宗伸手自然地拉過流錦的手,把她拽到一邊。一股奇異的電流,自兩人交握的雙手間,直竄到身上,擊的二人的心扉,一陣蕩漾。如一襲暖波,泛起層層漣漪,擴散到心中每個角落。流錦雙頰不由得染上一抹紅霞般的羞紅,低垂下頭,絲毫不敢再看歐陽亦宗。他的手很大很暖,包裹住她的整個小手,緊緊地握住,把滿滿的溫暖都緩緩注入了她的身上,讓流錦沒來由的,只覺得一陣心安,從沒有過的安全感,慰藉著冷漠淡然的她。如一把熨斗般連帶她的心和臉,都被熨的溫暖通紅。臉上火辣辣的一片,流錦輕輕地掙扎著,欲抽出手來。歐陽亦宗察覺到後,卻暗自握的更緊,裝作絲毫不知的模樣,看向用力撞門的羅列。然而,眼角的餘光,卻輕掃著流錦嫣紅如蘋果般的小臉,嬌艷欲滴的臉頰,粉嫩的雙唇,這丫頭出落得越美麗了。她的手很小,皮膚卻沒有少女獨有的細嫩光滑,應是長久勞作的結果。然而他牽著她的手,心中卻有著從沒有過的滿足感。她就像一壺甘甜馨香的佳釀,讓人不覺得想要品嚐飲之,明知會醉,卻依然甘之如蝕,就好像緊握住她,就握住整個世界一樣。
流錦見歐陽亦宗默不作聲,也不看自己,絲毫沒有鬆手之意,便無奈的放棄了掙扎,任憑他緊握著手,也轉過頭,不自然的看向羅列。歐陽亦宗滿意的輕扯嘴角,偷偷的彎出一抹得逞的痞笑,心中湧出一絲快意,慢慢的掩蓋了滿腹的苦楚和愁悶。
只聽「匡」的一聲巨響,緊閉的香樟木門被羅列撞了開來,手腕般粗壯的門畔,硬生生的被折成兩半,飛射而出的木屑,像一簇簇零星散落的煙花,迸將開來。眼疾手快的歐陽亦宗,連忙側身抱住流錦,把她嚴嚴實實的護在懷裡,生怕她被飛射的木屑傷到。裹著苜蓿草清香的溫暖懷抱,再次熨紅了流錦已經平靜的小臉。少頃,歐陽亦宗鬆開流錦,若無其事的拉著她,走進紫芋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