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龍牙?」
沒有理會單欣投來的詢問眼神,易龍牙心中一想,即謹慎道:「我的確是要找姬月華,她大概是二十歲左右……武君山姬家的那位。」
「這就是了!」
駱慶棠的音量雖已調回正常,但那臉狂喜是教兩位客人不敢恭維。
「……你好像很興奮似的,駱老闆。」單欣插口說著。
「呃,這是當然,當年那件事,已經就快可以解決,這是值得高興,不是嗎?」
「有陳年舊事要解決?」
「呃……你不知道?」聽見易龍牙的問題,駱慶棠蠻狐惑的盯視他。
那個當年的事,易龍牙根本完全沒底兒,既然想裝是裝不了,他稍微一想,便是道:「抱歉,雖然是……朋友,但她從沒跟我說過那種事。」
易龍牙說到中途一頓,生出一種自卑的想法:「他也知道月華的過去。」
「朋友,這怎……不,姬大小姐隱居那麼多年,會認識朋友倒不是奇怪。」
聽見駱慶棠的自言自語,易龍牙反射性的問道:「你知道月華的事?」
「呃……嗯,當然知道,倒是你既然不知道,那又為什麼會趕來?」起初,還想他直呼姬月華的名字而惱,但想回他說的朋友身份,駱慶棠才釋然。
「因為她突然失蹤,我只是想找她……沒什麼為什麼。」
看著易龍牙那臉苦笑,頃刻,駱慶棠心神領會似的頷首,道:「原來是有心人。」
他雖沒看穿他人想法的眼力,但是易龍牙那帶著落寞的苦笑,卻是貨真價實。
「是不是有心人也好,駱老闆,你剛才說所謂當年的事,到底跟月華失蹤有什麼關係?」
「這個可不好說,姬大小姐既然沒告訴你,我是不會輕易說什麼……年輕人,別那樣瞪我,當年的事我不好說,只是現在的狀況,我還勉強能提示你。」
說到這兒,單欣就像瞭解到什麼,毋需言語,便是點頭離場,事關六大世外之境,這不是單單靠興趣就有資格知曉的事。
就在單欣退出內堂後,駱慶棠即假咳一聲,道:「你既然是神州的人,姬家是什麼家族,我也不用多說。現在姬家家主姬名揚之女──姬月華,姬大小姐則是下任家主的正統繼承人,不過樹大有枯枝,姬家一直有人反對姬大小姐。」
這種豪門爭權的模式,依照易龍牙的見識,早已是見怪不怪,不過聽見姬月華竟是姬名揚之女,而且還是正統繼承人,這一點是讓易龍牙吃了一驚。
「這樣說,你也應該明白,既然有人反對,骯髒的手段自是不會缺少,雖然反對派在近幾年已經被清除得七七八八,不過仍是有餘黨,今次姬大小姐來這兒,就是因為反對派其中一個名人已經現身,所以……」駱慶棠的姆指虛劃脖子,沒說出口的話,不言而喻。
「月華來到這邊,就是為了處決那人?」
「未必單指一人,因為那個人背後好像有個集團,再說,清海城也是有一些反對派,其中也有名字輩份,這樣說,你應該明白為什麼從不輕易露面的姬大小姐會突然召集我們。因為她擔心不能獨力應付,而且這種清理門戶的事,越多姬家的人見證就越有效果……雖然這算是家醜。」
「……」
「為什麼不說話,你應該不會被嚇著吧!」
就算易龍牙對事情一知半解,不過感覺到他的修為不弱,就算沒器量,膽子也應該不會小得被這點事嚇著,駱慶棠是這樣的想著。
「與其說被嚇,還不如說吃驚,我只是想不到她居然會是姬家家主。」易龍牙說畢,神情即由平靜轉為凝重深刻,問道:「其他事我已經不管,駱老闆,那麼月華到底在哪兒,我現在想見她。」
「不行。」駱慶棠不假思索即拒絕,縱然看出易龍牙是有心人,只是規矩,不,為著姬月華的個人安全和意願,他絕對不會提供易龍牙再多的情報。
「姬大小姐既然不願讓你知道,那麼我是不會再多言,你還是回去等待。」也不用易龍牙多問為何,他已逕自解釋。
異常惱怒,易龍牙聽見他那沒轉圜餘地的話,其實有考慮該不該以武恫嚇。
「嘖,這不行!」
恫嚇念頭乍現即消,駱慶棠對姬月華的忠誠顯然而見,暴力壓迫對他應不會管用,再說,易龍牙亦不想連累到單欣。
眼神彷彿有實體似的盯住駱慶棠,好半晌,他便是不作聲的離座步出內堂,至於駱慶棠雖懾於他的眼神,但偏偏守在最後的防線,直至他放棄離開,駱慶棠才能鬆一口氣,暗凜這位有心人的恐怖。
「易龍牙,談妥沒有?」
剛離開內堂,易龍牙便聽到左側傳來單欣的聲音,轉頭一看,便是見到單欣點了一杯冷飲等待著自己。
露出略微失落的笑容,易龍牙搖頭道:「沒有,只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嗯唔,這樣果然不行,駱老闆的為人總是有點小心過頭。」單欣點頭說過後,又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我還認識……」
打斷他的話頭,猜到他還想幫忙,易龍牙是擺手的道:「單欣,接下來的事,你就讓我自行解決,駱老闆雖然小心過頭,不過也許可以利用,應該不用再找其他人。」
「你有辦法?」單欣帶點興奮氣息的問說。
面對這種非常理的事情,他是挺期待易龍牙的計謀,就像當年那般。
「陳年計謀,不過管用就可以……別問現在該作什麼,現在你只需要陪我離開就可以。」
「你是想跟蹤?」
會意易龍牙的辦法,單欣恍然一笑,便是依照易龍牙的話,結帳後跟他離開菜館。
由大街轉進小巷,當易龍牙兩人來到菜館一處偏僻地方,單欣便是給易龍牙婉轉的拒離,雖然他想跟來,不過一來是他的能力不足會礙事,二來是不想讓他多事惹禍,自己有實力又居於港城,跟八泉宮鬧得怎樣,始終都有一道屏障阻礙,但單欣既屬清海城居民又貴為老闆,禍事一起,他九成跑不掉。
「易龍牙,有事記得找我。」
「嗯,小心自己。」
簡單的道別過後,單欣即自行離去,至於易龍牙則潛行回菜館,而當回到菜館之時,剛好看到駱慶棠離開菜館。
「幸好趕及。」易龍牙浮現出一抹怪笑,便是隱藏氣息跟上。
駱慶棠雖也是練氣武者,不過想要發覺氣息幾乎零存在的易龍牙,可不是容易的事,除非他像莉莎擁有心眼又或者武人累積修練回來的偽心眼。
大街小巷不斷打轉,直到易龍牙感到煩厭,路程可用公里來作單位時,駱慶棠終於在一個多間小型商舖組成的地區停下。
古式神州式門設,木製橫匣,還刻意在門兩旁加了兩條刻有神州巨龍的紅柱,駐足於此間古董鋪門前,駱慶棠稍稍遲疑即走入其中。
「嗯!」
眼看駱慶棠走進古董鋪,易龍牙頓時從小巷處現身,快步繞了古董鋪一圈,確認過沒有後門,便是藏身回小巷之內靜候。
「這兒是八泉宮集會點……還是聯絡點才對,不,未必跟八泉宮有關係,以姬家實力,要獨立建立勢力並不難。」
一旦安靜下來,易龍牙就是進入沉思,然而沉思成果有限,連今次的事與八泉宮有沒有關係,他都不敢肯定,想到這點,挫折感隨即襲來。
「我就是那麼不被信任嗎?」
沉思不果的他,倒是陷入某種自卑和厭惡感之中,簡單來說,就是開始胡思亂想,比起凌素清她們,他還是首次意識到,自己對姬月華的過去是完全沒認識。
孫明玉,雖然她從沒直接提及過什麼,但他仍知道她跟葵正純是有著不尋常關係,不尋常到葵正純會把她交託給葵無忌,然而對於姬月華的過去,他真的是投降。
「什麼也不曉得。」抬首仰望,他不由得露出苦澀的笑容。
儘管胡思亂想,易龍牙亦未至疏忽監視,只不過……在接下來的六個小時裡面,連續換了多個監視地點的他,都是沒看過駱慶棠從古董鋪走出來,而數次給錢找人進鋪察看得出的結果,就是駱慶棠正跟古董鋪的老闆下棋。
由早上等到下午,易龍牙終是耐不住,手錶的時針甫跳到四點整,他立時轉身離開,雖然受不了整個早上和中午都給浪費掉,想直接找幻影湖便算,不過事關到神州之事,幻影湖除了開天價之外,也需要等待一定時間,不到最後,他還不想依賴這個集團。
盡力做自己能做的事,當易龍牙帶著這種想法時,其目標是鎖定駱慶棠的菜館,快速原路折返。
「呃,你是……」
午市已過的菜館並沒太多客人,易龍牙的出現是很容易發現,而其中一名認得他的侍應生,認出他後,沒有多想,即上前問起他的來意。
當了侍應生都有一段時間,他可不認為易龍牙是來吃飯。
「我想找駱老闆。」
「啊,老闆他早些時間上街,現下不在。」
聞言後,易龍牙是露出訝色,急說:「那他有說去了哪兒?」
其實毋庸多說,他會裝出訝色的急說,除了需要順應說話之外,也是乘機試探著侍應生。
「這個,我就不敢說定。」
「那是很重要的約會嗎?」
「嗄?重要……那我不知道,他應該是去古董鋪找朋友吧!」
「他沒說何時回來嗎?」
「那個……應該沒有。」
侍應生語氣虛浮的說畢,倒是皺眉起來,仔細想想,易龍牙的問題是挺無禮,心生警戒的道:「請問……你問這些作什麼?」
「別誤會,我只是有些奇怪,因為我們約好現在有生意要談……不過,真想不到駱老闆竟是這樣的人,居然不重視約定,明明看起來是個認真的人。」
他說話的後半段,是滿刻意的讓侍應生聽見,這下子,倒是教侍應生不滿起來,道:「老闆是很認真,不過像這種日子才會比較沒交待。」
侍應生這種話是出於工作場所的歸屬感,倒不是跟駱慶棠有直接關係。
但姑且勿論他的出發點,易龍牙是如願的捕捉到一絲曙光,內心狂喜同時,表面卻擺出再自然不過的樣子,問道:「這種日子,駱老闆很多時候都像今天這樣子嗎?」
他是以駱慶棠必定會在今天聯絡姬家為思考出發點。
「只是偶爾這樣。老闆每次去古董鋪,整天就不會見到人,說起來,你也不用留在這兒等他,今次也應該一樣。」
「他每次去古董鋪就會整天失蹤?」
聽見「失蹤」兩字,侍應生的語氣是有著不滿:「也可以這樣說,我們就算有事也不會找到他,直到明天為止。」
雖然不滿,但這也算「事實」,反正他們這些員工真的不曉得駱慶棠此刻身在何處。
「糟糕!」
侍應生說到這裡,易龍牙除暗喜之外也有驚愕,暗叫不妙,便立時離開菜館,往古董鋪跑去。
菜館與古董鋪的距離並不短,又因為不熟街道名,難以找計程車前往,所以易龍牙仍是費時的再走原路。
當他回到古董鋪附近,再次找人進去察看時,臨時線人就是告訴他店內除了一個年輕店員之外,就再無其他人。
「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想買嗎?」
理著清爽的短髮,五官也長得不錯的年輕店員,本是正在看書,但聽見門響,他是反射性的堆起營業員笑容……雖然他並不認為眼前跟自己差不多歲數的人會在這種店花費,不過仍是遵守敬業的精神的歡迎客人。
沒有多作廢話,易龍牙親眼確認過店裡沒其他人後,便是跟店員打起招呼,沒幾下就用著跟菜館侍應生差不多的謊言進行打聽。而照店員所述,駱慶棠的確跟這兒的老闆是朋友,而且還滿熟稔,每次駱慶棠來到,待個一段時間直到五、六點,二人便會一起離開。
不算太多,店員跟侍應生的說法一模一樣,但不同處,是他比起侍應生要知道得多,而且最要命是他有著易龍牙急需的情報……
「你問他們去哪兒?我也不清楚,不過是座有錢人的大宅……我想他們是去開聚會,反正他們很像會有富豪類型的朋友。」
「等等,你剛才是說大宅!」本來還想說店員不會知道什麼,不過聽到他提到大宅,易龍牙不由得急問起來。
「你也不用這種反應,老闆偶爾會叫我駕車送他們到那處,說起來,駱老闆是挺反對我駕車送他們去。」
很好,談到這裡,已經不需要再客套下去,易龍牙既然找到這條大線索,深呼吸一下,即道:「那你能告訴我,那座大宅到底在哪兒?」
迫切之情盡現,易龍牙邊說邊遞出一張大面額鈔票,如果平時,他斷不會讓對方知道自己是如此著急,但現在可顧不了那麼多。
「這……這樣好像不太好……吧!」雖說雙目放光,然而店員卻從未試過這種經驗,猶豫是不難想像的出現。
然而不讓他溫吞下去,易龍牙再多取一張鈔票,然後指著一旁標價不超過三位數的玉扳指,道:「如何?」
意思已然明顯不過,看見兩張大鈔,店員頓時受不住誘惑,除了玉扳指之外,大宅地址都一併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