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者領域 新版 第十五集 第七章 碧鳥設計師的過去
    傳說獨角馬是一種踏草無痕的生物,幾乎是無任何蹤跡可尋的,喜歡四處亂跑,而且半生都為這興趣樂此不疲,草地的、山中的、水澗的還有森林的,只要有大片綠色植物又能讓它們自由奔跑的場所,它們就會喜歡待著,不管是近於人類抑或是無人之地。

    當它們奔跑時,可謂極難捕捉,風一般甚至更快的速度又能自由改變方向,再加上它們的力量,一般方法是抓不了,唯獨利用它們喜親近美麗**的天性,獨角馬才會偶爾給人捕捉到。

    不過,對於追蹤著獨角馬的眾人來說,易龍牙是肯定獨角馬的確受了很重的傷,能夠追蹤它的原因,不是有什麼秘法,只不過是地面上留有它的馬蹄印,這對於向來不會留印於地的獨角馬來說,一就是為了誤導人,不然就是受到了重傷,至於結果……

    「它果然受了重傷。」易龍牙雙手抱起了菲娜,趕在隊伍最後處的他,在看著地面的腳印,是如此的想著。

    而同時地,理卡也開始解釋起自己還有碧鳥設計師的事。

    「理卡,那位尤加莉小姐,為什麼會給人抓了?」

    解釋是由莉莎率先問起的,當聽到詢問,理卡想了想,頷首道:「尤加莉塔倫,如果要說原因的話,應說因她的姓氏關係……」

    她頓了一下,把接下來的話稍稍組織,續道:「塔倫家原來是一門貴族,處於大陸的西面,財富和勢力均極為巨大,而這些都是百多年來經營的成果。只是到了後來,這一門財多勢廣的家族,卻在五、六十年前,離奇地被一夜毀盡,處於水音都郊外的家族古堡被弄得破瓦頹垣,而堡內幾乎所有家族成員,都……都被人用長劍刺破了心臟……」

    理卡對於塔倫家族是有深厚的感情,談至一夜毀盡還可以忍至平常,但當說到家族成員的死法,她的語氣若以味道來形容,是「苦澀」的。

    當然她是如此,那第一次聽的人也自然不會沒事,撇開異常冷靜的席悠悠,凌素清只是微微挑眉動容,至於其他人則是大皺眉頭。

    莉莎更是聞言後,在皺眉的同時,詭異的說道:「家族所有人都被長劍刺破心臟?」

    「差不多,嚴格來說,是大部份,因為尤加莉小姐的祖母,那一天不在現場,所以還不算所有人,但結果也差不了多少。塔倫家族的成員,每一個人都被長劍直刺穿心臟,伏屍的地點也不同,有的在頂樓,有的在宴會廳,也有的在房間遇害。」

    聽到此處,葵花居一行人都幾乎被說話者吸引過去,但卻有一人例外,那就是皺著眉的易龍牙,他神色古怪,以詭異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理卡。

    彷彿是越說越沉重,理卡頓了一下,又道:「這些可以不談,主要來講,塔倫家族就算成員被殺,但他們的財富,就算如何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一夜間無聲無色的被運走,但事實上,除了不動產業之外,塔倫家在那一夜後,被人搜出的財產,卻只有四成,剩下來的六成卻不知所蹤。」

    「這筆錢就是尤加莉被抓的導火線?」莉莎很自然的問道。

    「沒錯,那六成財產是極為龐大的,在慘劇之後,一路都有人想找它出來,只不過他們由始至終都是徒勞無功,直到小姐的出現。小姐自幼就極有織衣設計的天份,再加上她後天的努力,在十六歲時已於大陸西面聞名,更有碧鳥設計師這名號,這本來沒問題,但重點是小姐她沒隱藏塔倫的姓氏。」

    理卡再次停了下來,頃刻吸了一口氣,才續道:「那些一直對於塔倫財產存有興趣,卻長年苦無頭緒的人們,在得知小姐是塔倫家族的後人後,明的來訪還是暗的誘拐,可說伴隨小姐的名氣愈大而變得頻密。起初兩年還稱不上麻煩,但是兩年過後,小姐除應付覬覦財產的人,更要應付那些貴族子弟的追求,給煩得不行。在撐了四年後,為了安靜,小姐終於想到離開大陸西面,希望來到東面的世界重新開始的辦法。」

    說到這裡,眾人總算明瞭尤加莉為什麼會遠來到大陸東面。

    「當時沒有任何通知,小姐秘密遣送一眾傭人,而我則是留書給妹妹,爾後我們跟……跟另一人一起逃出利約都市,全力往東面走。至於結果也讓人滿意,塔倫姓氏隨著路程數字增加,所知的人亦越少,直到後來,更是有人連聽也未聽過。」

    本來說得蠻美好的,但就結果來看,眾人倒沒感覺尤加莉會一直圓滿下去。

    果然,在理卡把話說得蠻美好之際,時間也拉至最近的日子,她歎息的道:「如果這種情況能延續下去自然最好,不過最終仍逃不了,在我們還慶幸於『逃出』那緊繃的狀況下,小姐便給人強行擄走了,而那時我跟另一人,正好著了他們的道兒被擒。」

    就像講著總結,理卡臉上略帶自責的痛苦道:「我們太大意了,還以為沒普通人認得出小姐就大意,那些商政界的老狐狸,雖然身處大陸東面,也或少或少知道小姐,其中更不乏詳知塔倫家族的事的人,但我們那時竟然想不到……可惡!」

    她的自責眾人不是想不到,如果真要談論起來,其實由始至終,打著異樣目標接近尤加莉的人,大都屬上流社會或特異人士,跟普通人幾乎無關係,所以就算大陸東邊的一般人不知道塔倫家族,也不代表那些財多勢大的人會不知道,當中可沒有衝突。

    總算是打探到她跟碧鳥設計師的行動目的,莉莎可笑道:「放心吧,我們會幫你救回尤加莉小姐的。」見到理卡的自責,她是滿口豪氣的笑著,算是為她打氣加油。

    姬月華插口附和道:「沒錯,不會有事的。」

    「你們……」給她們突然的打氣嚇了一跳,理卡呆了呆,當意會她倆的用意後,頷首道:「……是的,會沒事呢!」

    「你能精神就好了,人只有這樣才能應付困境。」雪櫻很認真的說道,雖然言詞奇怪了點,不過對於習慣了她的人來說,這是一番本著善意的話,但理卡能否意會就是一個疑問了。

    凌素清冷冷的道:「晦氣不怎麼好。」

    寡言的她,也難得有興趣插口這沒必要的話題。

    當然,姑且勿論她的冰冷語氣,就說話內容而言,易龍牙是聽得低聲冷笑道:「這番話有點刺耳,嘿!」

    想到自己每一次拒絕凌素清的拜託時,都會給她晦氣的說了一、兩句話,讓自己不戰而屈,他的嘴角便禁不住微揚抽搐起來,分不清他是覺得好笑還是真的冷笑……兩者混合的機率最大。

    就給他抱在懷裡,能輕易聽見他說話的菲娜,可是好笑的道:「龍牙,你的話也很晦氣喔!」

    她說完後,易龍牙只來得及白她一眼,孫明玉已然說道:「前面好像有特別的狀況。」

    沿著馬蹄印而走,一行九人也追了好一會,在此時,終於看到了景物的變化。本來不管如何走,樹木總彷彿會立於身側兩旁,但再多走一下子,他們倒離開了此類樹林的路。

    「這是……」

    突破了樹林的路,眾人來到了一個小瀑布之處,他們第一眼就是看到一面高十來米左右,嶙峋不平的巖壁。

    而奇就奇在於這巖壁上流有一道頗闊的水瀑,雖沒有驚人威勢,但當水瀑落至下面水潭上,一道彩虹便陡然而生,清水再加上週遭的綠草地,規模小是沒錯,但這一面是壁,三面為林的小瀑布處,卻別有一番風味。

    「想不到這森林會有這種地方。」姬月華感歎道。

    儼如一處別有洞天的景象,讓眾人看得呆了起來,料不到追獨角馬也會追到這種地方。

    但是姬月華感歎不了多久,莉莎卻是喊道:「你們看!」

    景色是很值得看,但現場更有他們要一看的物體,眾人循莉莎的眼光和指尖望去,就見一匹金角白身的馬,橫倒於水潭一邊,也不消多說明,這一匹馬正是一行人要追蹤的目標。

    不是發呆的時候,是眾人所明白的事,以理卡為首,其他人紛紛追上,圍在獨角馬身旁,察看它的傷勢。

    而孫明玉更是二話不說,匆匆打量了一眼獨角馬後,雙手便按在馬身上,輕喝:「重治癒!」

    孫明玉的治癒專精得連對植物也可以收效,更不用說屬於生物範疇的獨角馬。一見及獨角馬,以她眼力就知它所傷不輕,若不及時調理,恐怕它會離死不遠。

    獨角馬雖倒地卻不暈,本來在地上還有喘氣的它,見到眾人來時,還是有相當的反應,這在它踢腳和氣息急喘可以看得出來,不過大概是感覺到重治癒的治療效果或者是孫明玉**的身份,這種反抗在接受了持續良久的重治癒後,就停了下來,接著它發出低沉的悲鳴。

    「玉姐,它怎麼樣?有救嗎?」

    重治癒是非常耗力的招術,再加上持續的用上了好一會,孫明玉沉沉呼出一口濁氣後才能回答莉莎,只是她的答案卻不會讓人高興,搖頭歎道:「不……它沒有得救。」

    「耶!玉姐,你剛才的重治癒,可是用了很久!」姬月華不信似的說道。

    對於重治癒,一行人可是知道效力有多強。回復類型的招術,是孫明玉在念術中專攻的一環,但就現存的知識,要把這回復類型分開的話,可分為治眼疾歸治眼疾、止血歸止血、癒合歸癒合還有協調歸協調,招術極為繁雜。

    然而,孫明玉是少數把念術練得如此出色的強者,把這些各類回復效果融合在一起,成就出來的「回復」,一般念力使用者即使專攻也要三十歲以後才有機會領悟到,像她在精修回復和輔助的同時又修習攻擊,卻仍能於十六歲時學成,這實屬很罕見的事,不過……

    對於姬月華的疑問,孫明玉是歎道:「就算用重回復也救不了它,而且它體內的血液我亦幫不了,它體內沒了八、九成的血液,莫說重治癒不行,即使我會用超治癒亦救不了。」

    「沒了那麼多血!是哪些人作的!」

    會來取獨角馬的血,還會有誰?

    理卡立時緊張的說著,而葵花居一行人可想著張孝德做得真狠。

    不過這些還不算重點,最重要的是莉莎所問的事:「玉姐,那你沒有辦法救它嗎?」

    孫明玉一臉無奈,搖首道:「不行的,我以前不是有告訴你們,血液屬於生物精華的一種,止血和複製少量血液勉強可以辦到,但要大量複製血液甚至是製造血液,這需要非常高等的念術。」

    生物的奧妙是有非常程度的,要憑空造血的話,就算是神秘的念術,在此方面的要求也是極高,孫明玉更認為比起瞭解空間構造,瞭解血液在某種程度上更難,不是源於物理的問題,而是血液涉及到構成生命的極端境地。

    「但……龍牙,你有辦法嗎?」

    她既然這樣說,那幾乎是肯定的。眾女眼中的孫明玉,是不會在此重要關頭上鬧出無聊玩笑的人,是以聞言後,姬月華轉問起一旁納涼的易龍牙。

    毋庸置疑,平時再怎麼開玩笑說他笨,事實上,他能解決非常多的問題。

    至於被易龍牙放下了的菲娜,望了一眼獨角馬後,也把視線移到他的身上,同樣關切地說道:「龍牙,你是有辦法的吧?」

    攤手、聳肩、面無表情的苦笑,易龍牙用動作回應出他的答案,再歎道:「我沒有辦法。」

    即使力量再強也好,現在他能幫的,或許只有一拳解決獨角馬,讓它少受死前的痛苦煎熬,要救它……開玩笑!

    「它不就死定?」

    連易龍牙也沒辦法,眾人就真的是沒辦法了。莉莎逕自望向獨角馬,對於它的死說不上是傷心,面對了太多死亡,她也不至會為陌生的生命體死去而傷心,只是難過總會有,尤其是一匹負滿童話感覺的聖獸。

    彷彿是感受到場中的氣氛,擁有保護少女心思的獨角馬,竟然強行運起力量,一團白光眨眼間包裹於它。

    「它作什麼?」

    獨角馬驀然的動作,讓眾人都為之驚愕,同時退後一小段距離戒備著。

    困惑不到一會,那團柔和的白芒便消了下來,只見本躺於草地上的獨角馬,現下是四肢撐地站著,還真不知它是怎麼樣獨力站起的。

    「嘶……嘶……」

    沉沉的馬鳴,自獨角馬身上響出,身上已沒多少血,連嘶叫起來的音量也大打折扣,沒了之前的響亮和精神。

    「它……」

    看著獨角馬站起後,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們,除卻馬鳴外,就再沒半點以外的反應,眾女可是給它弄得摸不著頭腦。

    誰知,易龍牙在此時,道:「理卡,你試試摸一下它的額角……輕輕的摸。」

    「呃?摸它額角?」

    給易龍牙的話嚇著,理卡驚異的回頭盯著他,也連帶諸女愕然地望住他,他一時間成為了焦點人物。

    「嗯,摸一下額角。它快死了,臨死前能得**摸額角,它應該會感到高興。」他迎上了理卡疑問的目光說道。

    而聽見他的話,直接接受著的理卡雙頰發紅不說,孫明玉諸女也是聽得滿尷尬的。

    理卡困擾的道:「這……」

    「性騷擾!」

    這是女性的心思,對於他能認真地直接說出對方是**,這點究竟是佩服還是該責備,她們大多選擇了後者。倒是席悠悠選擇了第三個答案──有趣。

    「怎麼了,它沒時間了,你應該是處……」

    易龍牙說到後來,還想問出什麼不紳士的問題時,理卡就算未聽到,但女性的直覺卻讓她喊道:「行、行了,我明白的,請不要再……再說了。」

    「請不要再說讓人困擾的話!」

    這其實才是理卡羞怒下欲說之話,就算知道易龍牙應該沒惡意,但她仍是生出不悅,不過礙於不熟悉,以及他曾表現過的力量,她硬是把這話吞入肚中。

    「笨牙!你想說什麼蠢話!**狂!」

    「什麼蠢……呃!」

    姬月華是一面嚷著,一面賞了他一記爆栗。

    想不到自己已犯了大錯,吃痛的易龍牙搓著痛處,茫然地睜大眼望上了姬月華,他是自感無辜,但沒有人願意解答他。輕啐一口,姬月華便把目光移向慢步走往獨角馬的理卡。

    「嘶……嘶……」

    與獨角馬相距不過是段小距離,走了數步,理卡便來到獨角馬身前。

    獨角馬較一般的馬為高壯,僅一般女性高度的理卡如果想摸它的額角,實屬比較困難之事。只不過,彷彿明白到她走來的用意,獨角馬把頭低下,真如易龍牙所說,臨死前,它渴望能給**摸一下額角。

    「……這……抱歉,我們人類的事扯到你。」理卡的話聲低微得很。

    聽見獨角馬那沒精神的馬鳴聲,理卡是有種罪惡感,那是她到現在才想起的,自己來的目的正是為了取血,讓它變成這慘痛模樣,一念至此,罪惡感就更是沉重,輕撫額角時,不禁放下了騎士槍,臉頰貼著它,低訴出抱歉。

    如果說,人類的心思比任何物種都要縝密,那麼人類恐怕也屬最容易疏忽的物種……往往都要藉由結果才看懂過程,然後再作著無意義的悔恨。

    當然,不明白她那罪惡目的和愧疚心思,垂死的獨角馬被摸及,只是發出了歡愉但不精神的低鳴。不過本屬於享受一方的它,僅僅享受了片刻,竟是主動離開,轉身昂首,腳步雖不穩,但一步又一步的踏往潭處。

    「你……」

    獨角馬忽然抽首轉身,理卡是愕然,而再看它欲投潭的舉動,更是驚訝,下意識想拉住它,然而手未拉及,已至水潭邊的獨角馬嘶叫一聲,垂首把角尖插進清澈的水面,然後竟強行運轉力量,凝出一條白光之路,由角尖直延,強破開小瀑布,把一個隱藏於瀑布後的秘密巖洞,顯露在眾人眼前。

    「那是?」

    「瀑布後有洞口?」

    看著巖洞的出現,莉莎和姬月華不由得脫口說著。瀑布之後還有巖洞,她們還是頭一次看到,當然,這種特殊的地區,場中會見過的人,恐怕除了易龍牙之外,就再無別人。但有趣的是,易龍牙也跟諸女一般驚愕,倒是那位第一個見識的席悠悠,仍是依舊不慌不忙,輕輕「啊」了一聲作反應。

    至於獨角馬,則是不管他們的反應,逕自踏上了光之路,往巖洞走去,直至它進到巖洞後,光之路才終告消失。

    其時,短暫的黃昏已踏進尾聲,反照出點點閃光的金色潭水,除了見證太陽快西沈外,也見證了一匹聖獸的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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