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歷九十三年,一月十七日
這日早上,葵花居的客廳一如往常般熱鬧、充滿著人氣。易龍牙被孫明玉一早弄醒硬拉到客廳溫習,其他人不是在趕論文,就是在看書或打電動,而席家姊妹則是拉著菲娜和森流繪離開葵花居去忙咖啡室的事。
「好……好累……玉姐,你給我休息一下吧!一下子就好。」坐在沙發上的易龍牙彎著腰,以一邊臉頰貼在筆記上,雙手無力的垂下,眼望著孫明玉歎著。
「不行,要繼續!」孫明玉擺出一副教師的模樣,把他那彎腰的身體拉起,說道:「不要做這種奇怪動作,長大了會駝背的。」
「駝背就駝背,我現在只是想休息一下。」剛被拉起的易龍牙一副無力的狀態,再次把臉頰貼到放在桌上的筆記上,歎道:「不溫習了,好煩人,像這樣什麼也不想才舒服,嘿嘿嘿……反正我都是當傭兵的,學業成績也沒有多少用處,更何況上學期考試也過了,用不著溫習得這麼認真……嘿嘿……」
「啊……又崩潰了……」聽著他那傻笑的聲音和說話,其他人都是這樣想著。事實上,他的確是崩潰了。
「你喔……就不要像個小孩子一般嘛……呃,是了。」孫明玉正對著易龍牙那種因崩潰而自暴自棄的傻笑感到哭笑不得時,卻忽然有了個想法,說道:「龍牙,不如這樣……如果明天在我出的小測中,你平均分數可以拿到七十分以上,我就給你一個願望,怎樣?」
一說到有條件,易龍牙本來的崩潰也停了下來,呆了一呆,隨即雙眼帶著熾熱的視線盯著孫明玉,說道:「真的,什麼願望都行?」
「是的……」孫明玉露出一貫可以溫暖人心的溫柔微笑點頭說著,但是頓了一頓,又續道:「不過,你千萬不要有什麼不良、下流的願望,如果你敢說出來,我可是要你洗浴室的。」
孫明玉雖然臉上掛著微笑,但氣勢卻是異常迫人,迫得易龍牙那各式各樣的不良想法也要壓下,苦笑道:「那我不玩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才不要為一個鉛筆盒或是書包而辛苦,嘿嘿嘿……」
慾望無法達成,易龍牙重新回到崩潰狀態。昨天他考完試回來後,就要一個人修剪好前園的花草,現在可沒有多少體力剩下來。
「呃……」聽到易龍牙那不留情的拒絕,孫明玉也有點意外,說道:「當然不是鉛筆盒這麼簡單,再難些的也行,你就想想吧!」
「嗚……沒有不良慾望的願望,我才不要想,反正現在我最想的就是睡覺,嘿嘿……睡覺很好……好舒服……」
孫明玉現在真想問清楚成績究竟是誰的,他本人毫不在意,反而自己卻是萬分緊張。對著耍賴中的易龍牙她也沒辦法,哭笑不得地說道:「好了,那你的願望是什麼?先說出來讓我考慮一下。」
孫明玉肯讓步,易龍牙精神倒是來了,崩潰又暫停了下來,湊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後就退開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等著回覆。
孫明玉聽到他那句話後,先是一呆,然後臉頰泛出淡紅,一副好氣又可笑的樣子,嗔道:「你一定要?」
「就是。」易龍牙點頭的說道。
為難地凝望了他一會,孫明玉最終歎道:「好吧!但你要有七十分才行。」
看著孫明玉在談判上失利不要緊,但看她那為難的樣子,其他人倒是起了好奇心。姬月華即時問道:「玉姐,龍牙要了個什麼笨願望?」
「月華,這個可不是笨願望,是很棒的,嘿嘿……的確是棒……嘿嘿……」易龍牙得意的笑著。
「啊?玉姐,易君是要你做什麼下流的事嗎?」倉島看他那得意的樣子,著急的問著孫明玉,而東瀛刀也早就出鞘,一副隨時可以砍人的模樣。
「也不算是下流的事……」孫明玉想到他的願望,臉頰上的淡紅也慢慢加深,搖頭說道:「好了,不要問了……總之,我答應他的就不是下流事,其他的都是秘密。」
既然孫明玉堅決不說,其他人也知道很難讓她開口說出來,只好帶著疑惑的做自己的事。
就在易龍牙剛有了溫習目標時,凌素清忽然從二樓走了下來,來到客廳後,冷然的問道:「你們誰人有空嗎?」
「素清,有什麼事嗎?」正在看書的莉莎好奇地問道。
「嗯,我要上巨雷山採藥。」
聽到凌素清說要採藥,一眾人等並沒有什麼出奇,她是一個道士,而且也很喜歡煉丹、煉藥,所以她要上山採藥倒不是奇事。
「唔唔……那真是不巧了,我要趕論文,不能去。」姬月華第一個搖頭說著。她的論文現在只完成了一半,但是要後天交,根本分不開身。
姬月華說完後,莉莎也搖頭歎道:「我和雪櫻也是不行,我們待會要回去明港幫教授搞活動。」
「不好意思呢!素清。」倉島無奈的說道。
「那玉姐你呢?」凌素清望著孫明玉。
「我也不行,要去交電費,今日是最後一日,不去不行。」孫明玉也搖著頭。
「嗯……那小易你呢?」
「我更是不行啦!我現在可是要溫習,而且我待會還要好好睡一覺。」為了那個目的,更為了睡覺,易龍牙也只好拒絕說道。
聽到易龍牙是有時間,凌素清又說道:「不睡可以嗎?」
「耶?不行啦!睡眠很重要的。」易龍牙雖然很不想拒絕凌素清,但現在的他也捨不下床鋪的舒服。
凌素清皺眉想了一想,隨即說道:「小易,如果你肯陪我,我後天弄一鍋『百草仙酒湯』給你喝。」
「百草仙酒湯!」
說到百草仙酒湯,諸女臉上無不有著愕然的驚喜,姬月華更是說道:「龍牙,你一定要答應!」
「龍牙,我准你今日全天休息。」孫明玉出乎意料的說可以讓他全日休息。
倉島呆了一呆後,笑著說道:「易君,那就拜託你了。」
「是喔!為了我們也好,為自己也好,你一定要答應!」莉莎也插口說著。
易龍牙可不知道什麼是百草仙酒湯,看著四個女人忽然積極要他上山,問道:「你、你們怎麼了?什麼是百草仙酒湯?」
「百草仙酒湯是素清四種秘製菜式中唯一一道湯水,非常好喝的。不過她可不是常常弄,只是偶爾弄一次,我們上一次喝也是半年前的事了……」姬月華說到這,忽然感歎的說道:「……所以為了我們,還是為自己,你一定要答應。」
「等等……就算我不睡,我也要溫習,我小測可是要拿到七十分的。」易龍牙為了那個目的,真不想浪費時間在別的事情上。
然而,就在他說完後,孫明玉微笑道:「不要緊,你只要考四十分就行了。」
「耶?玉姐,你何時變得這麼沒立場的?」易龍牙聽到孫明玉批准自己全日休息已經夠奇怪,再聽到她降低小測標準,不免怪聲的問著。
孫明玉聞言後,一手按著臉頰,俏皮的微笑道:「不好意思呢!百草仙酒湯很好喝的,而且機會難得,所以就拜託你了。」
「小易,那你答應嗎?」凌素清喜道。
易龍牙看了倉島她們一眼,發覺她們大有「不應承就要你好看」的意思,歎道:「我看來沒得選擇了,去就去吧!」
若是以「港城北門外」的一點作為起點,如果是往東走,就是去「海崖古堡」;而往西走的話,就可以到達「逃亡之道」;如果再往西走一點,也就是踏進「仙霞山」範圍。
而在「逃亡之道」就轉往南下,偏東一點便是所羅門的大本營「思冰林」,偏西一些便是「淡綠草原」;如果不偏東西,筆直南下就可以到達「燕子林」。
易龍牙和凌素清兩人出了港城北門後,當然是不會向東或者向西亂走。他們兩人出了北門後,直接就往北走,踏進了巨雷山的範圍。
巨雷山是一座很大的山,山中除了有一條人工辟成的「巨雷山公路」和大量礦產外,就是有多不勝數的山峰,而當中最高的山峰就是「重雷峰」。這重雷峰直穿雲層,海拔約有二千六百米高,其山峰的頂層均是不斷有著雷鳴和雷擊現象,是重雷峰一大特色。
不過,易龍牙和凌素清兩人要去的採藥地方可不是這巨雷山的最高峰,他們要去的只是山腰位置罷了!
「我說……素清,你那個什麼百草湯是什麼來的,可以令玉姐她們這麼失常?」易龍牙在前往山腰的中途問著。
走在他身旁的凌素清想了一想,才冷冷道:「是百草仙酒湯,用百種藥草作材料,加上一些補氣丹藥和適量淡酒而弄成的湯,雖然是很好喝和對身體有益,但我不常弄的。」
「為什麼?如果是有益和好喝,多弄些不好嗎?」易龍牙奇怪的問著。以他對凌素清的熟悉,這種有益身體和好喝的湯,她應該常常弄給大家喝才對。
「麻煩。由開始到完成,足要十個鐘頭,而且在中途還要常常顧火,在適當時候加入材料,還要不時攪拌,所以我才不常弄。」凌素清冷冰冰的說道。心想,若不是非要在今日找到煉丹用的藥草回去,她還想待至農曆新年才會弄一次。
易龍牙聽到她這樣說,雖然未曾見識過,但單是從她那語氣中,不難感受到要弄百草仙酒湯的辛苦程度。他搔著臉頰,一臉不好意思,轉問道:「是了,你來巨雷山是想採什麼藥草?」
「裂地草和三日花。」凌素清淡然說道。
「這兩種藥草……你怎麼不去藥鋪買?」聽到這兩種藥草,雖然是貴一點,但他寧願出錢幫她買,也不想跑上山。
「藥鋪那些品質不是太好,煉出來的藥效會大打折扣。」凌素清當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搖頭冷然道。
「這也對,藥鋪的藥材大多普通,沒有親自采的那麼好……是了,你今次究竟是煉什麼?」易龍牙無奈地說著。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的選擇是很正確。
「祛毒深秋露。」凌素清說道。
「啊!祛毒深秋露,這種藥水很難煉成的。」易龍牙倒是帶點兒驚訝。
他想不到凌素清會煉祛毒深秋露,這種藥水可是非常有用,對很多毒都能壓抑、驅去,但相對也是蠻難煉成的。李清風年輕時,單是為了煉這種藥水,也失敗過十多次才勉強掌握到一點技巧,而易龍牙和他找材料的次數更是多到數不清。
凌素清點頭冷然道:「是的,所以我想盡可能用較好的材料。祛毒深秋露是我煉丹術中另一個層次,用品質較好的材料會比較容易掌握。」
她並不奇怪易龍牙會知道祛毒深秋露這事,他的道術雖和自己有大段差距,但知識方面卻絕不比自己差,甚至要說他超過自己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總括而言,易龍牙的底細在她和孫明玉等人眼中,是近乎永遠挖不完的程度。
兩人一面閒談、一面走,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山腰的高度,快要到達凌素清預定要採藥的地方,然而……
「站住!」就在兩人行至中途,看到三個一臉凶相的便服男人正擋在他們的前面,而當他們看到了兩人後,立時就喝住了他們。
兩人雖然未清楚是什麼事,但也很合作的停了下來。
易龍牙皺著眉頭問道:「有什麼可以指教?」
「指教倒是沒有,只是想問你們來幹什麼?」其中一個男人扯大嗓子說道。
「……我們要去前面,有什麼問題?」易龍牙略一沉吟後,只說了個大概。
「問題大了,前面有事,現在不能去,你們走吧!」男人繼續扯大嗓子說著。
「啊……有事……」易龍牙口頭上說著時,心想著:「拜託,該不會是什麼特殊集團正選這時間、這地點有活動吧……」
心中想著時,他也同時瞄了凌素清一眼,看著她那微皺眉頭的樣子,易龍牙心中有了決定,繼續說道:「對不起,前面即使有什麼事也好,我們仍要前進。」
「不行,你要是堅持前進,我不保證你會不會受到傷害。」
聽到男人帶著威脅意味的說話,易龍牙皺起眉頭正想要回嘴時,手上忽然傳來一陣柔軟舒服的觸覺,阻止了他的說話。
凌素清一手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走吧!不要再講下去。」
「這……」易龍牙略為愕然地望了她一眼,然後才呼了一口氣,對著男人說道:「好吧!那我們走了。」
「這是你這輩子最好的選擇。」其中一個男人笑著說道。
然而易龍牙和凌素清可沒有回嘴,逕自轉身由原路離去。
兩人直走了一段路,離開了三個男人的視線範圍後,易龍牙問道:「素清,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再讓你講下去,我怕你會殺掉他們,我不想看到這種情景,而且我很怕麻煩。」凌素清淡然說道。
聽到凌素清以為自己會殺掉他們,易龍牙一臉委屈的說道:「這是冤枉啊!我根本沒有幹掉他們的意思,而且身為女性的你在旁邊,我更不可能這樣做,我知道你是不喜歡血的。」
「……」凌素清聞言後,抬頭望了他數眼,然後說道:「那對不起,我搞錯了。我感覺到你身上的殺氣漸漸凝重起來,我還以為你想殺掉他們。」
「唉……又是這改不了的問題。」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易龍牙苦笑一下,說道:「好了,現在雖然有三個阻路石阻住,但你該不會真想放棄吧!」
易龍牙聳肩說著,他才不信她會這麼輕易放棄。
「嗯,你不要明知故問,我只是不想和他們糾纏下去。」凌素清冷淡的說著。
「是、是,反正正路被封,還有其他偏路可走,但這種崎嶇山路你可以應付嗎?」易龍牙困惑的說著:「你的體能只比普通人好一點,走山路有點勉強。」
「沒問題的,我應該可以的。」凌素清說道。
「應該?你的語氣真令人擔心,不如……」
「不如什麼?」凌素清淡淡的問道。
易龍牙見她認真的望著自己,搔著臉頰訕笑道:「沒、沒什麼。」
凌素清看他那尷尬樣,眉頭稍稍一皺又放鬆下來,說道:「那走吧!小易。」
「呃……嗯。」
兩人說定了後,就走上了一旁的山坡。這山坡無論是傾斜度,還是不可踏足的鬆散泥土都非常的多,易龍牙還算可以,但凌素清卻是異常的吃力。而上到山坡上,僅有一條半米寬不到的鬆散泥路可以讓他們行走。
「呼……這山坡也算是非常難走。素清,你沒問題吧!」易龍牙站在泥路上,把身後的凌素清拉至泥路上後問著。
事實上,自腳底傳來的不踏實感覺,可是引起他相當的危機感,而且更危險的是山坡的另一邊是一條湍急河水,若不慎掉了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嗯,還可以……」凌素清略微喘氣地說著。
她本來略為蒼白的臉頰現在也因勞累關係而泛起一層紅霞,看得易龍牙忽然有種想要吻下去的衝動。
「可以走了……小易,你亂望什麼?」凌素清深呼吸一口後,很輕易就發覺到易龍牙那奇怪樣子。
「呃!沒、沒有,沒有望什麼……」易龍牙一被問到,連忙搖手說道。然而,在凌素清不信任的目光注視下,他才尷尬的搔著臉頰,訕笑道:「沒、沒有啦!只是你臉紅很可愛,我才看呆了……我沒有什麼特別意思的……哈……哈……」
「……多謝。」凌素清呆了一呆,然後冷淡的回應著。
「她很高興呢!」雖然僅是多謝二字,但和她相處久了的易龍牙也大致感覺到她是蠻高興的,打哈哈的道:「不、不用客氣,我們走吧!哈……哈。」
他說完後,就轉身向前走,這條泥路是不怎麼適合他們繼續待下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這條泥路比起剛才的山路難行得多,雖然不是一步一驚心,但不小心踏上那些鬆散泥土而差點滑倒的情形,他們也遇到不少。幸好他們是兩人,而且反應也很好,才不致於落得滾下山坡或者掉落河水這結局。
雖然踏上泥路的情況不在凌素清預料之中,但山路難走這事她也很清楚,是以她才會非要找人陪伴才能來不可。要孤身一個人上山採藥,不要說她自己不願意,單是孫明玉她們也鐵定會反對。
兩人走了一段距離,易龍牙忽然問道:「是了……素清,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什麼問題?」雖沒有上山坡那樣累人,但要應付泥路她也是挺疲勞的,要不是有易龍牙在前面開路(泥路很容易留下腳印,她只要踏著易龍牙留下的腳印,倒是減低很多危險),她必定會更辛苦。如果讓她重新決定,她可能會選擇直接把那三個男人打暈就算了。
「這……你那日在明港時不是說過,演技是你必需要有的技能嗎?」易龍牙雖然看不到身後的凌素清,但也自然地搔著臉頰,問道:「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為什麼你突然想知道?」凌素清冷然的聲音從後傳來。
「也不是突然,我都有在想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問……當、當然,你不說也可以,我是不會逼你的。」
主動去追問別人的過去,實在是不怎麼好的事,所以易龍牙也覺得很不好意思。但現在這個只有他們兩人的時間,可是發問的大好良機,而他並不想錯過這機會。
「……」
「……」
「我明白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凌素清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說道:「你也知道,我是個很冷漠的人,或者說我沒有感情也可以。」
聽到凌素清這樣說自己,易龍牙開始皺起眉頭,這種自嘲的現象他不願看到出現在她身上,說道:「不要這樣說自己嘛!」
凌素清頓了一頓,然後才淡然道:「這是事實,我是沒有感情的。我父親是有暴力傾向的酒鬼,而母親則是因產後抑鬱得不到宣洩,形成了精神病,整天喜怒無常,我和哥哥就是在這種家庭下成長……」
凌素清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又淡然道:「我是有一個孿生哥哥的……我和他每天都要看父母的臉色,不管是什麼事也好,我們都不敢做。白天母親的喜怒無常就已經夠我們怕的,我們只是稍稍做錯事也有可能被打;到了晚上父親喝醉了回家後,我們更是怕的不得了,我們就算是說一句話,也有可能遭他毒打……還記得有一次,我只是笑了一下,剛回來不久的父親就不滿地叫著,一手握著拳頭打向我,那次還是多虧哥哥他幫我擋下,我才沒事。」
「世上竟然有這種變態的父母……」易龍牙心中暗自驚訝,但沒有表現於臉上,說道:「你的哥哥對你很好,他是個好哥哥。」
這時,他們也從三個男人的頭頂上穿過,但因為還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兩人並沒有走下山坡的打算。
「是的,他是個好哥哥,但也因為如此,在我六歲時,因為維護我的關係而被父親活生生打死……我還記得那次是我偷偷把一隻被棄在街旁的小狗撿回家中,隔了一天後它就被父親發現了,並說要把它煮了來吃,當時聽到後我很衝動……真的很衝動,竟然會忘記了父親的恐怖,不斷哭著求他不要……」
凌素清頓了一頓,深呼吸一口氣,語氣不再冷淡,而是有著濃濃的哀傷,緩緩續道:「……然而,父親卻不聽,還對我發火,握著拳頭打了我一拳,而在一旁的哥哥見父親有毒打我的意思,為了保護我,急忙跑過來抱著我……我清楚記得,被他抱著時聽到的那種恐怖的骨折聲、他的低吟聲,是有多麼的可怕。他為了保護我,被父親一拳一拳,活生生的打至骨骼折斷破裂、多處內臟爆裂而死!」
易龍牙聽到後來,臉上有著不少驚訝,也多少明白到為什麼當日她在安慰希琳時的演技會大大失准。事實上,她就是有不愛自己的父母,單是會把自己兒子活生生打死這點,那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愛孩子的父親。
「素清,你……」
就在易龍牙想說什麼時,凌素清已先自嘲:「我是個沒人愛的孩子……哥哥因我而死,父母不愛我,就連往後收留我的師父也是,師姐、師兄也是,在那次以後,我已經沒有感情,就好像哥哥的生命一般沒有了,我……是個冷血的人。」
「素清,你不能這……」
易龍牙停下來正想回頭說什麼時,凌素清卻叫道:「不要停下來,不要看我……拜託……不要看我,我現在很不行!很不妥!」
就在易龍牙愕然凌素清會叫著時,凌素清低著頭,且竟然想在半米寬也不到的泥路上越過他。在兩人身體接觸的一瞬間,本來已經夠危險,再加上她的魯莽舉動,便立刻滑了一跤,整個身子向河水那面掉去。
「素清!」眼看著凌素清掉下,易龍牙心中大驚。
河面和泥路的高度差距只有三米左右,沒有時間讓他作出浮雲術來救援,而她一旦掉落了水中,以她的體能根本不可能應付河水的衝擊。
身隨心動,易龍牙想也不想,即時跳下泥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並且用力把她拉回泥路上。
然而,顧此失彼,他這樣一用力,凌素清的確是很安全地伏在泥路上,但他人在半空中,再加上反作用力,「噗通」一聲,他就代替了凌素清掉到河水之中。
「小易!」看著易龍牙落水,凌素清的腦中似是響起了「轟隆」的聲音,呆了起來。但終歸她是個極為冷靜的人,驚呆只存轉瞬間,下一刻已經有了行動,取出一道黃符,叫道:「冰封凍土!」
凌素清法力一貫,手上黃符瞬即變成一片冰藍色,然後她衝著易龍牙的遠處河面擲去。
河水湍急,易龍牙毫無準備的陷於河水中,除了冷之外,就是呼吸不順。而就在這時,他在強大的水聲中卻聽得到凌素清的叫喚,放眼望去,就看到一道黃符飛射至自己的前面。水很急,縱然黃符是落至他的遠處,但轉眼間,他整個人已被衝至那道黃符前兩米。
所幸,凌素清的距離以及計算的直覺不錯,黃符趕得及在易龍牙來到前結出一片冰塊。她深信即使只是一片薄脆冰塊,但只要對象是他,他要自救並不會是件難事。
果然,就在冰塊結出後,早知會有這結果的易龍牙並沒有什麼驚訝,在接觸到冰塊後,雙手按著冰塊面,以雙手作支點把自己整個身體提起,而一上到冰塊後,雙腳甫接觸到冰面,就即時往旁邊泥路跳去。那塊冰在雙手大力一按時已經龜裂,根本沒有時間容他停留一秒。
有了東西借力,餘下的事情可沒有難著這個求生能力和反應極強的男人,他已不偏不倚地跳至泥路上。
「嗚嗄……好、好險……呼……」
由頭至腳渾身濕透的易龍牙一跳回泥路上,即放下緊張,歎著今次是有驚無險。即使是他這種強者,也不敢看輕大自然的威力。也所幸他落腳點的泥路較厚實,否則他這樣落下,恐怕又要落得再一次掉落河水或者滾下山坡的下場。
「小易!」就在他歎著時,另一個當事人凌素清也趕到他面前,說道:「你沒事吧!」
「呼……沒事啦!這種小事……素清,你、你不要哭,我沒事的,這種小小險境我還可以應付的。」易龍牙本來是想多帶一點輕鬆語氣,然而就在他說話中途,他卻看到眼前的冰美人在苦笑盯著自己的同時,淚水不斷流下。
「為什麼、為什麼又要救我!像我這種沒人愛的孩子,隨便我落水就可以了,我不要再有我所重視的人因為保護我而死去。我是個冷血得沒有感情的人,不值得救的!」凌素清似是爆發一般激動的說著,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易龍牙的臉,眼淚還是不斷的流下。
被她帶著一點責罵意思地罵著,易龍牙先是一呆,隨即眉頭一皺一鬆,搖頭歎道:「不是的,不是沒有感情,你是有感情的,只是因為你的過去才令你不懂得去表達它們,而且你更不是沒人愛……」
「不是、不是……我是個沒人愛的孩子!」凌素清不斷的搖頭叫著,她只感到現在的心很亂,一種她也說不清的感情在衝擊著她的意識。
易龍牙這時雙手抓緊凌素清的雙肩,道:「你聽我說,你是有人愛的,你的哥哥就因為愛你,所以才會保護你,也因為這樣,他當時才沒有叫出來,只是低吟著,他是不願意你聽到他的痛叫聲……」
「不是……他是因為保護我而死的,如果他是因為愛我而送命,我寧願他不愛我!」凌素清一臉慘然的笑著,而眼淚……還是浪費地流下。
「不要再哭,你是被人愛護的,不要說你的哥哥,玉姐她們也是愛你的,我也一樣是愛你的。你在哭之前,也要為愛你的人負責任,你既然是被愛護還要哭出來,那我們的立場不是變得很奇怪嗎?你有沒有想過我們?」
「我是被愛……」被易龍牙這樣一說,凌素清的淚水倒是慢慢緩和下來,但隨即她又甩頭道:「不值得,像我這種沒感情的人不值得你們愛,也不值得你冒險救我,這是不值得的!」
說到這時,易龍牙倒是有點冒火,低喝道:「值得,我說值得就值得!救人本來就是人類天性,更何況是我所重視、我所愛護的人,即使要賭上性命我也要救你!要我說多少次,救多少萬次,我也只會說這是值得的!」
聽到易龍牙那樣說,話中所含的堅定感情,足夠讓她的淚水停止浪費流失。凌素清頷首,感動的問道:「我是個冷血的魔女,這樣你也要說值得?」
易龍牙點頭認真的說道:「這是一定的,就像太陽由東方升起、西方沉下,這是必然的事實。」
「多謝……真的很多謝你。」凌素清低頭閉起雙眼,小聲地喃喃說著。她現在不知道應該要怎樣表達感情,也不知自己應該做什麼好,只知道用最大的感情去說多謝,便是感謝他為自己解去多年心結的最佳行為。
「不用說多謝,換成你是我,我相信你也會這樣做……哈……哈啾!」易龍牙說到一半,突然打了個噴嚏,而且身上突然感到一陣寒冷,也打了個冷顫。
「小易,你沒事吧!」本來正喃喃說著多謝的凌素清,聽到易龍牙那一聲噴嚏聲,眉頭略皺的喚著他。
「嗚……很冷,一月天時掉進河水中,果然不是說著玩的……哈……哈啾……嗚……我沒事,應該是冷到了。」
凌素清看著他那抖震的樣子,似是有所決定。她今日身穿的是一身寬鬆的道袍,於是解去了衣帶,脫去了外邊那層的道袍。
看著她無端端寬衣解帶,露出內層的白衣,易龍牙一面盯著她的胸脯,一面訝異的說道:「素、素清,你、你、你這是幹什麼……」
凌素清遞上了道袍,說道:「穿起它,即使是你這種強者也會病的。」
「給、給我穿?那你不就只得……咕咕……身上那件薄薄的白衣……嘿嘿……這樣好像不是太好吧……哈……哈啾!」他雖然是這樣說著,但下意識仍是接,不,搶過了道袍,他可不想她會改變心意。
「不用擔心,這件白衣是由天蠶絲織造,雖然薄但很保暖,倒是你快些換上它。」凌素清說到後來,轉身回頭不去看他。
「連後面的曲線……咕……不知道觸感……」看著她那無防備的背部,易龍牙只感到一種衝動。凌素清平時的衣服很保守,要看到她這種似有還無的美景是非常難得的。
「小易,換好了沒有?」
就在他邪念大動時,凌素清的話倒嚇得他把手縮回來,打哈哈的說道:「就、就快可以了,哈哈……哈……哈啾!」
壓下了邪念,易龍牙火速的脫下衣服。在這方面,他的速度也是不容別人小覷。把衣服連內褲也脫下後,只穿上那外袍。幸而道服是不分男女,而且道袍更是長至腳踝,他穿起來也不甚奇怪。
「有種香香的味道呢!」易龍牙不算是戀物狂,但當他穿起女性慣穿的衣服,而且更是凌素清這等大美人,遐想、綺念是免不了的事。
「換好了沒有?」
正自沉醉於衣服上香味的易龍牙聞言後,急道:「好、好了……哈啾!」
「那我們就繼續走吧……快些採完藥草回家。」凌素清這時才正眼望回易龍牙。
「嗯……」易龍牙應了一聲。
這次倒是換他似是下了什麼決定般,先是把自己的衣服塞到凌素清手上,在她自然接過後,雙手忽然攔腰橫抱起她。
「你做什麼?」凌素清被易龍牙這舉動一嚇,皺眉的掙扎道。
「不要亂動,既然要快些回去,那我抱著你走就是最快和安全的方法。我之前就想這樣做的,這不行嗎?」易龍牙理所當然的說道,但他內心卻是非常不安,要是她不答應,自己的立場會尷尬得很。
「……」被他抱著的凌素清定睛看了他一會,然後才歎道:「可以,隨你喜歡……但你的手要規矩一些。」
「呃……明、明白。」她這樣說,無疑是看出自己是另有想法。易龍牙說完後,滑下了山坡,他們現在離三個男人那處已經很遠,即使離開泥路也不怕被發現。
當然,他其實在回到正常山道後就可以放下懷中的玉人,然而基於玉人沒有發言,而他也不想放下,所以即使回到正常山道上,他還是繼續抱著她,而他可不知道懷中玉人其實也很早就有想試試被他抱著行走的感覺。
「對象是你的話,倒是無所謂。」
「嗯?素清,你說什麼……哈……哈啾!」
「沒有,只是叫你小心一些那三個男人的同伴罷了……」凌素清稍稍挪動身子,讓自己被抱得更舒服,以近乎夢囈般的音量說道:「……我並不想惹上什麼麻煩事,難得有這種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