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為什……麼會這樣的……嗚……」
「我在幹什麼……是了,我在哭……」
「我是坐在冰瞳的墓碑前哭著,是呢!流著充滿悔恨的淚水……」
「命牙,你不要難過了……冰瞳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子的……」站在我背後的明大哥雖然安慰著我,但我的心情卻沒有半點平伏的跡象,還是哭著,沒有回應他。
我不知哭了多久,只知時間應該過了很久,因為我哭累了,感覺也累了,但幽蘭、清風和明大哥都是站在我背後,等待著我。
「……」
「……」
「五歲時,身為孤兒的我只知道力量就是生存的本錢,我懂得用不大的力量來保護自己,去搶更弱小的人的食物、食水……以及一切……」經過長時間的沉默,我回頭望了他們一眼,然後又慘白的望回墓碑茫然說著。
「……十歲時,我為了在外還能生存,還是不斷地鍛煉自己的力量,那時力量是我唯一可寄託的東西。接著,我遇上了清風……」
「……十二歲,我認為力量就是方便自己的東西,我放任自己去做許多任性的事情,然後,遇上了……明大哥……」
「命牙……」我分不出那是誰人的聲音,我現在只是笑著往昔的自己,那個自負偏激、自大輕狂的易命牙。
「……十三歲,我就認為力量是令人屈服的手段,做了許多好事以及無聊的事……」
「……十五歲,我終於墮落,我興奮於殺人之內,作樂於血腥之中……那時我無知,單憑個人喜惡而殺人,無知得很……」
「……十六歲,我醒覺……我當時是這樣認為,我醒覺自己鋒芒太露,開始懂得收斂自己,隱藏那不算太強但也不弱的實力,在暗中竊笑著眾多無知者……然後讓我看的不爽的人,敢惹我的人就一律幹掉他們,當時我因為自認為醒覺而……變得更無知……幽蘭,你當時打我那一巴掌,的確是打得好……」
「不要說了,你當時只是率性行為罷了,而且我當時也和你是一樣的,因為率性殺人的事我和你聯手幹過不少!」今次我聽出是清風聲音。
「不是的……你心性淡泊,殺人只是為了配合我,再加上一時的衝動,我真的很慶幸有你這個生死之交,也很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忙,你把我負擔不起的責任全都扛上肩。」
無可否認,清風也有錯,不過,他比我早太多時候醒覺了。對於此事我現在是感到挺羞愧,他為我背負得太多無謂的責任了。
「不要說了,我做錯事你也有指責我!我做事有什麼麻煩留下,你也會無怨言地幫我處理!我們自相識的日子也是互相給予,和接受對方恩惠而走過來的!我想像不了沒有你的日子,我還可不可以生存下去!」
清風的話我當然明白。的確,由相識時開始我們就是肩並肩的走過來,他幫我很多,我幫他也不少,只是……
「……生死之交嘛!我幫你是應該的,只是記得不怎麼清楚罷了……不過……」
我頓了一頓,苦笑道:「……上樑不正下樑歪,雨兒就是看著這樣墮落的老師,才會做出這等事出來,歸根究底都是我的過錯……」
明大哥從後拍著我的肩膊道:「命牙……這是個血腥時代,越有力量的人就越是自負,也越容易走上歧路。力量越強,自我約束的能力也要越強……你不算是最糟糕的一個,而且你還能夠流出悔淚,一切還不算是太遲……」
我遲疑了一會沒有回應……我回頭望著他們,幽蘭是由頭至尾都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的站著,我還以為她又會來賞我一巴掌。由相識開始算起,我也記不清被她打了多少次巴掌,或者她認為冰瞳的死,雨兒的任性是和她脫不了關係吧!
「不太遲嗎?事情都已經到這地步了。」我無奈地笑問著。
「……事情的確是發展至挺糟糕的局面,不過你坐在這裡哭是解決不了事情的,難道你沒有想過做些什麼有用的事嗎?」
「但……」
「不要但是了,做與不做,二選一的選擇題,很簡單……」
「我……」聽到明大哥這樣說,我的心似是倏然醒覺到什麼一般,緊握著拳頭,說道:「現在,我想我是有些長大了,我想用我的力量去保護重要的東西,雖然未必做到為正義殉道,而且堅守正義的心也不會強到哪裡,但我想為正義出一點力,雖然這樣很笨……但我還是這樣想著!」
「啊!正義?你以前不是常笑衛道之士是笨人嗎?對於你來說,正義不是一個可笑得會笑掉你大牙的字詞嗎?」明大哥微笑的說著,我從他眼中看到的是希望。
「是的,我曾笑他們,到現在我還是笑他們,但……我還是想當笨人!我不想規格化正義的內容,不過為了一己之欲而傷害眾多無辜之人,這個就是邪惡,而阻止雨兒繼續錯下去就是我現在的正義!」
我說話時,一度停下的淚水再度湧出,這是我第一次充分理解到正義的價值,雖然我的正義並不是純善,也沒有必要是,而我也知道自己的正義有點扭曲,有點任性,但我始終慶幸自己也擁有了自己的正義。
明大哥很欣慰的撫著我的頭,說道:「你真的成長了……懂得思考把力量運用於正途,力量是我們自己的,但並不是給我們亂用的,你一直以來都以不幸的身世來減低做錯事時的自我厭惡,為自己開脫做錯事後的責任……現在,你能夠承擔以後所做的事的一切後果嗎?」
「可以!雨兒的過錯就由這個老師親自補救,即使賭上性命也要喚回她的真正靈魂!」
我昂然的站起來,計都和零式也似在為主人的醒悟以及魂力進一步提升高興的鳴動著,而我也踏出心靈成長的一大步,開始思考自己的正義,這是現在的我必要的,因為我現在的力量很強,不能任性地亂用……
就在我想著時,一道刺目的強光射入我眼簾,讓我刺痛得低聲叫了出來:「呃!好刺眼!」
新歷九十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莉莎雙手用力把窗簾拉開後,耀目的陽光頓時透過玻璃窗射進房中,在照耀著房間的同時,也令躺在床上的易龍牙醒了過來。
「小牙,你是時候醒了……咦?你在哭嗎?怎麼好像……」莉莎回頭望著易龍牙,隱約可以看到淚痕,皺眉的問著。
易龍牙未等她說完,一手抹著眼角,說道:「不是哭啦!只是陽光太刺眼,所以有些淚水罷了!」身為一個男人,他可不想讓莉莎知道自己在哭。
「呀!明白了、明白了,你也不用叫得這麼大聲吧!」莉莎毫不懷疑易龍牙的說法,雙手掩耳的說道,似是責怪他的大聲。
「呃,不說這些了,你這麼早來弄醒我究竟搞什麼鬼?」他並不想在這話題兜圈子。
莉莎吃驚的反問:「你不會這麼沒記性吧!昨晚不是說過了今天早上要商量拉彌加和所羅門的問題嗎,你不會真的忘了吧?」
「昨晚……好像是有這樣說……」
莉莎毫不客氣截斷說道:「你……真的很笨耶!不是好像,而是事實,好了,你快些換衫下去客廳吧!」
莉莎說著時,似是懲罰他的沒記性,賞了他一記爆栗,然而,易龍牙剛醒來加上沒有心理準備,被她這樣一打,自然地向後倒,「啪」的一聲,他的後腦就撞上了牆壁,吃痛的叫道:「痛!」
「沒事吧……你真是很笨耶!」始作俑者不曾有什麼悔意,不過,還是很關心他的傷勢,一雙玉手穿過他雙耳,摸到他的後腦,然後把他的頭拉向自己的方向,俯身彎腰,察看著他後腦的傷勢。
對於莉莎這個動作,他即時就想到「賺死了」三字,對於身材極有自信的莉莎衣著一向很大膽,再加上是在家中,防範也低了很多,一身寬鬆的V字領恤衫在她彎腰後,露出一大片春光,這無疑是給易龍牙一個極好的窺視機會。
默不作聲看了好一會,他下體也有了明顯的反應,昂然地舉起,莉莎此時似是有所發覺,臉上飛快地紅了起來,一手合攏領口,一手則握起拳頭在他後腦處追加一記粟爆,沒好氣的罵道:「小牙,你不單止笨而且還很色,蠢才!」
看著莉莎笑罵完自己就轉身離開房間,呆坐在床緣的易龍牙撫著後腦,苦笑道:「也不用說我是蠢才吧!我被她吵醒,我應該才是受害人……」
當他低聲說著時,一想到夢中的情景,忽然把雙手放到自己眼前,十指收縮伸展了好幾回,凝望了一陣子後歎道:「我現在的力量……是任性不起的力量。」
他清楚知道他的力量一旦失控,將有多可怕的後果,所以他的力量的確是他任性不起的力量。天曉得,三星力的超共鳴一旦失控後,還會有多少人可以繼續生存,那種爆發力不只強大,而且於一瞬間發生,絕不可能讓人們有所準備。
甩了一下頭,把那些不安的想法拋下後,收拾心情簡單地梳洗一番,換好了衣服,把計都劍負於背上。這把劍在情在理他都需要隨身攜帶,凶星劍計都要找主人的方式,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完成一切,他便走下樓梯,沒有人可以看出他剛才在回憶著多麼蒼老的往事,而是一副充滿了活力的現代年輕人樣子。
他一來到客廳,第一眼就看到葵花居的女性全坐到沙發區上,不過,值得他多看一眼的是希琳,她正喜孜孜的逗弄著桌上的小火鷲,而小火鷲也任的讓她逗弄。這全因動物本能的第一眼印象,小火鷲已經把她當作媽媽一般,只要她別做得太離譜,牠也不會反抗她的行為。
「這個……死小孩……該不會由昨晚開始就黏著小火鷲不放吧?」易龍牙看著一人一獸的親密氣氛,心中已有了個大概。
不過他很快就不用想人家的事,因為接下來的正事是更頭痛、更煩人。
「懶人,你好慢喔!」姬月華二話不說,就屈指敲著他的額角。
「是、是,我太慢了。」易龍牙按著額角說道。
當他坐到沙發後,倉島才說道:「希琳,你和小火鷲到樺園玩吧!哥哥姐姐有事要商量一下。」
「是重要事嗎?我不能知道的嗎?」
眾人不能不說小孩子的直覺有時候很厲害,不過,凌素清也即時說道:「不是的,我們只是想懲罰一下這位哥哥昨晚的色狼行為,你還小所以不適合聽到的喔!」
「耶……找我當藉口……」
易龍牙雖然是有點在意自己被拿來當藉口,但那一點兒的在意迎上了凌素清的冷然目光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想到昨晚的舉動,他也自覺沒有出聲的餘地。
「喔!原來如此!」
還小的希琳很輕易就相信凌素清的話,一臉恍然的捧著小火鷲轉身跑到樺園,而席悠悠也在這時站起來,說道:「我去看著她,你們商量到什麼,待會告訴我就可以了。」
她說完後,就轉身跟著希琳去了樺園。
對於她的行為,眾人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相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她的奇怪個性,並不是短時間就可以讓人摸清楚的。
靜了一陣子,孫明玉拍了一下手說道:「好了,各位,我想你們應該明白我們今次是商量什麼的,所以……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吧!」
眾人當然明白今日是要商量什麼,孫明玉環視眾人一眼,先道:「我先說吧!」
她吸了一口氣後,才緩緩道:「我是反對幫希琳的。」她說著時,眼中多少有點猶豫,但卻不足以改變她的決定。
「為什麼?玉姐,我可是很想幫希琳的!」姬月華聞言,頓時叫道。
「我知道,我也很想幫希琳,但是今次我們惹的對手是所羅門,是港城活躍的黑道集團,我實在不想和他們這些骯髒的人有什麼瓜葛。」
孫明玉皺著眉頭。她雖然很想幫希琳,但是要和一個集團作對,還是活躍於自己所居住的城市的黑道集團,她既然身為領袖,就不能被主觀感情累及。他們以後還是要居住於此、活動於此,並不是得罪了人家,就可以不說一聲瀟灑地舉家離開,她還要顧及許多方面的後果。
「玉姐,為什……但是希琳好可憐,我真的很想幫她耶!」姬月華說到中途也理解到孫明玉的苦心,不再追問下去。
「玉姐,我也贊成幫希琳的,我們不幫她就沒有人肯幫她了。」莉莎也加進來認真的說道。她雖然明白孫明玉的心思,但她並不願袖手旁觀。
「玉姐,我知道你的難處,但我始終想幫希琳,我不忍心看著她傷心地哭泣時,而我卻什麼也不做,我忍受不了的。」倉島是眾人中最溺愛希琳的人,她當然不想讓希琳傷心難過。
「唉……我也明白你們想法,所以今次商量的第一議題就是幫還是不幫。葵花居不是我一個人的,要下重大決定就投票吧!我是投反對票的。」
「我贊成要幫!」、「我也是!」、「我決定要幫希琳!」
姬月華、倉島和莉莎三女同時表明立場。基於身世的問題,她們並不願見到希琳母女分離的局面。
「我反對。」凌素清漠然的說道。她對於希琳固然同情,但她在說反對時,卻不見一絲猶豫神色。對葵花居以外的人,她始終貫徹不多理會的冷淡態度。
「好了,三票對兩票,那菲娜和龍牙,你們兩人怎樣?」孫明玉和她們四人相處這麼久,有這種兩票對兩票局面,她也早猜的出來,會影響局面的就是菲娜和易龍牙二人。
菲娜想了好一會,平靜的說道:「明玉,我……是贊成莉莎她們的,我不想辜負希琳對我們的信任,也不想欺騙她。」
「是這樣嗎……那龍牙,你呢?」孫明玉聞言後,想了一刻,轉問著手握最後一票的易龍牙。雖然大局已定,但她仍想知道他的想法。
「我嘛……是贊成幫希琳的,至於原因我只是想幫希琳,而且……我相信我們葵花居絕不會輸給所羅門的。」易龍牙兩手一攤,正色說道。他的話就像有感染力般,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也感染著眾人的心境。
「小牙……你說得好帥喔!我們葵花居才不會輸給那個什麼所羅門!」莉莎雙手抓著他的肩膀搖著他說道。
姬月華說著時,也湊到他身前,和莉莎一般搖動著他的身子,說道:「是啊!龍牙,你現在看起來非常可靠喔!」
不只她們二人,就連其他人也對他露出讚賞、信賴的眼神。雖然早知道他是不簡單的人,但他剛才的話實在說得太好了。
「喂喂,你們不要再搖……很暈的耶……嗚嗚。」易龍牙盡力掙開了她們的雙重搖動後,苦笑道:「嗚……玉姐、素清,你們現在怎看?」
「……」
「嘻……」孫明玉輕笑一聲,搖頭道:「這種話……出自你口中特別有氣勢呢!雖然與大局無關,但現在是六票贊成呢!素清你怎看?」
凌素清冷淡的表情泛起了一絲笑容,輕呷了一口茶後,緩緩道:「是七票才對……葵花居不會輸給任何人的……絕對。」
「……」
「……」
沉默半晌,莉莎才興奮的叫道:「好耶!是七票一致通過喔!」
「嘻嘻……太好了,是一致通過呢!」姬月華也嚷著。
「你們兩個吵死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討論的。」
孫明玉笑罵止住了二人後,說道:「真不知今次決定是對是錯,不過,既然決定了幫希琳的話,我們就不可以有任何猶豫了。各位,有什麼意見就說出來吧!」
「啊!玉姐,很有幹勁呢!」
「當然啦!我們對手可是所羅門,不認真不行的!」眾人也深知孫明玉平時雖是很文靜溫柔,一旦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時,她的幹勁可不是常人能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