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菲納斯被捕,那就意味著暗精靈已經不再得到聯軍的信任了,而獸人也分裂成兩派,除了覆滅在深水沼澤之中的部分之外,聯軍內部的也被嚴格的徹查,單獨的隔離起來。
因為沒有詳細的信息,瀾也無從分析當前的局勢。瀾召喚了兩隻夜魔梟,緊隨著信鷹分別將消息傳達給了奧菲爾和安妮塔莉亞,並且也提到了日照城失守的事情。
在夜魔梟放出的第三天,由教皇和瀾指揮斷後的大軍已經完全撤退到了日照荒原最北邊的城市落陽,猶豫斷後的大多是騎士,防線一潰立刻逃散,所以傷亡甚少,加上落陽城坐落在峽谷之中,正是貝魯丹迪連接南北的要塞,高大厚實城牆成功的抵擋住了亡靈的侵襲。
當然也有不好的消息。
落陽城以南幾乎完全淪陷,包括離瀾生活了四年的小漁村最近的小鎮帕薩斯。實際上,帕薩斯比日照城更早被亡靈佔領位於日照荒原南端的帕薩斯本就是個沒什麼軍事力量的小鎮。
瀾並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奧菲爾,他並不認為小漁村會和怕薩斯一同陷落,一來是因為村長特殊的身份,二來,那個漁村也確實很偏僻,從他生活四年沒有任何陌生人進村過就知道。不過現在也沒什麼時間讓他去證實自己的想法就是了。
在落陽城養精蓄銳的三天裡,眾人倒是恢復了個七七八八,雖然還是沒什麼力量可以跟亡靈正面對抗,不過亡靈也別想攻進城來。
瀾現在的身份是非常特殊的了,在國家和神殿的渲染下,他赫然已經成為眾神之神的代言人了,幾乎是整個國家的精神象徵。不過這些日子他倒是顯得越來越沒精神,對於羅斯瑪麗和深水沼澤的事情,他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也立刻為安妮塔莉亞和奧菲爾提供了一些可以參考的方案。
「迦西亞!迦西亞!」瀾在營地裡高聲呼叫著。
迦西亞現在算是騎士們的總教練,即便對上皇月青也不會一下子就落敗,不過對於皇月青,軍營倒是有非常一致的評價,那就是,「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人類!」也難怪大家會這樣想,單靠個人物力可以抵抗大範圍的強力魔法的,至少之前這裡的各族歷史上都沒有出現過。
「怎麼了?」年輕的誓約騎士已經很久沒跟瀾在一起了,大部分的時間都被對騎兵們的訓練給佔據了,即便每天都能看到瀾,也不過是遠遠的一個照面,知道他還平安而已,迦西亞有些為自己的不負責任感到難堪,畢竟他是瀾的誓約騎士,而不是騎兵隊長。
「明天,我要去一趟怕薩斯。」瀾說道,「確認一件事情。」
「那裡不是已經被亡靈佔領了嗎?」迦西亞急急說道,「還有什麼值得確認的?」
「回家看看。」瀾說道,伸手揉了揉額頭,有些頭痛,是因為最近使用力量過渡,連思維也不能維持了嗎?手指掠過自己的臉頰,沒有絲毫彈性,在他的印象中,自己此刻恐怕就是一尊包裹著人皮的玻璃娃娃了吧。
「等結束之後再去不好嗎?!」迦西亞盡量平靜的建議道,家?這回落陽以南都是亡靈了吧,過去那無疑是送死啊……
「我沒時間了。」瀾淡淡的笑了笑,「有些事情我是要交代一下的。」說著瀾取出了幾封信,「等我離開之後,再把它們交給相應的人。」
「你不帶我去?」迦西亞愣了一下,「我絕對不答應!」
「迦西亞……」瀾有些詫異於他的激動。
「別想丟下我!想都別想!」迦西亞狠狠的說道,「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
「啪!」一個巴掌重重的落在迦西亞的臉上,以往他也胡鬧過,瀾卻總是溫和的勸阻,即使勸阻不來,也會由得他去試一試,在他看來,瀾是個很有主見,很溫和,也很好說話的,至少是個不會發脾氣的人。
「如果想死的話,現在就可以去死了。」瀾的目光有些冰冷,無視迦西亞臉上那種極度錯愕的表情,他轉身離開了。
我這是怎麼了……瀾做了一個深呼吸,怎麼會忽然變的那麼暴燥……
其實這樣失態也不完全是瀾的錯,因為瀾一直都是很矛盾的,他一直都是很在意自己的生命的,即使到了現在,他依舊在生或者死之間難以抉擇,他想要活著,卻不想像現在這樣苟延殘喘,所以他必須賭一把,賭那個微乎其微的重生可能,所以他無法原諒迦西亞那種不珍惜生命的任性話語。
迦西亞捏著手裡的幾封信,卻始終沒勇氣追上去說「一起去」這樣的話了,他有些懊惱,是因為自己太弱小了吧,所以,即便去了,也是累贅,也一定會丟掉性命,所以瀾才不讓他去。他是這麼想的。
迦西亞只能看著瀾離開,他沒有理由組織他,他只能將那個紅色的背影刻在腦海裡。也許是因為太出神了,連教皇站到他的背後都沒有發覺。
「瀾要離開了嗎?」教皇的傷還未完全痊癒,不過似乎還是很精神的樣子。
「嗯……啊!」迦西亞倒是下了一跳,「那個……不是……」
「不用瞞我,」教皇平靜的說道,「他本就不屬於這裡,即使離開也沒有人可以指責他什麼,不過他應該有什麼事情要拜託我吧。」
迦西亞看了看手中的信件,確實有要交給教皇的。
瀾的字很漂亮,「教皇大人,當您從迦西亞的手中接過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離開了落陽城,如果迦西亞不阻止我的話,我也許會到第二天再走,不過很遺憾,他一定會阻止我的,所以當這些信件交到他手上的時候,就代表著我已經決定了立刻離開。」
「有幾件事想要拜託您,第一件是關於夏菲納斯為首的暗精靈,相信您已經知道他們被扣押的事情,不管戰爭的結果如何,請您相信我,他們是無辜的,而且他們會幫助我們擊退亡靈,所以請無論如何確保他們的安全吧。」
「第二是關於血族,他們與曾經的我有著非常的淵源,只要您將我留在最後一張信紙上的標記展示給他們看,他們便會任您差遣,請務必放開教廷與黑暗種族的成見,與他們攜手合作吧,順便說一下,我曾經的名字是皇月瀾。」
「第三是關於我自己的,我想單純作為瀾的我已經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說這番話了,如果戰爭結束而我仍舊沒有出現,那麼您可以完全的確定作為瀾的我已經死了,但是真正的我是不會就這樣死亡的,也許十年、百年,哪怕千年、甚至萬年,我會再一次回到這個世界,但是那時候我是誰,已經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事情了。」
「最後是關於迦西亞和安妮塔莉亞。請在我離開之後給迦西亞一個願望或者一個目標,一個可以讓他永遠都不會放棄生命的目標。他是個可憐的孩子,孤單而且自卑,請您務必要幫幫他。而安妮,她和她的姐姐安娜希莉亞之間最終會發生一場決鬥的,如果她們同歸於盡的話,請將他們葬在一起……」
「信末,再次提醒您非到萬不得已,請不要再使用那把匕首了。」然後是一個圓形的紋章。
「迦西亞。」教皇忽然喚道。
「大人有什麼吩咐?」迦西亞還有些莫名其妙。
「瀾這次離開大概是不會回來了。」教皇稍微整理的一下思緒,決定先吧面前的事情給解決掉,「他一定會死。」這一次語氣有點重,「確切的說,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死,不過……」
「不過……?」迦西亞有些木然的重複著。
「是的,不過他並不是普通人,甚至可以說,他並不是人類,關於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沒什麼異議吧?」
迦西亞點了點頭。
「所以,只要你一直活著,終究有一天,你會再見到他的。」教皇看著面前沉思的少年,「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也許上百年或者上千年,只要活著,就一定可以再見面。」
「活著就可以嗎?」迦西亞有些茫然的重複道。
「是的,只要活著就可以。」教皇看著他,他知道迦西亞被如此看好的原因,就像他知道他的未來無可限量一樣,「所以你必須變強,比任何人都強,這樣才沒有人能夠殺的了你,也只有這樣,你才可以活的比任何人都長久。」
迦西亞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明白了,那麼現在,我的敵人就是亡靈,他們不死,我們就永無安寧!」
這次換成是教皇有些意外了,他沒想到迦西亞的思維會轉變的那麼快。
「我們還在等待什麼?」迦西亞就好像忽然變成了一個好戰分子,甚至可以從他的眼睛裡看到狂熱。
「等待血族的到來,他們是和瀾有關係的人,有了他們的支援,我們很快便能打回去了。」教皇淡淡的笑了笑。
「我不想等……」迦西亞看著遠方,天際有紅色的光忽然閃過,「他已經走了,但是亡靈還在,我們盡快攻回去,他會活著的可能性就會更大。」
「你為什麼不先看看瀾留給你的信?」教皇有些奇怪。
「因為我還沒有決定……」迦西亞苦笑了一下,「因為我還沒有做好他會死掉的心理準備。」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卻不願意相信,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承受那樣的噩耗,一個帶著淡薄的魔族血液的人類,混血是他永遠的痛,他時刻害怕著自己被人揭穿,害怕這熟識的人離他而去,面對人們異樣的眼光,他會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
教皇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個英雄吧,沒有人會在意英雄的出生,然後隱退,這樣人們只會記得你的好,直到他回來的那一天。」
迦西亞點了點頭。
誰也不會想到,救國英雄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誕生的。
瀾跳躍式的在半空中瞬移而過,毫不費力的穿過了亡靈的營地,向南掠去。亡靈中有無數的眼睛看著天空中忽然閃現的紅光,可是他們都是不會思考的存在,他們生前可能都只是非常弱小的存在。
「感覺到了!」一直飄蕩在空中的英威格忽然有些興奮的嚷道,「不過能量流失的速度好詭異啊!」
身邊的黑衣女子莎麗麗皺著眉頭,「快點鎖定他然後我們追過去,然後只要等著帶他完整的身體回到神山就可以了,那位大人會自己過來帶他走的。」語氣之中儘是不耐。
「莎麗麗,你的態度要小心些,不要說那位大人了,就是我也看不過去的,要是那位大人發怒了,恐怕就算是六大主神之一的威諾出面都不能護的了你。」英威格柔聲安撫道。
「是啦是啦!」莎麗麗似乎還是不太高興,「我只是抱怨一下嘛,我們出來那麼多天了,風吹日曬的,卻連個知道相貌的人類都找不到,說出去會笑死人的。」
英威格笑了笑,沒多說什麼,她也明白,莎麗麗這麼說完全是性格所致,怎麼說她是虛榮之神,愛面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對神來說距離永遠不是問題,不過當她們到達落陽城的時候,卻發現,目標又丟了!
英威格到還好,莎麗麗卻是氣得要發瘋。
「沒走太遠,應該是向南去了。」英威說道,「我們追過去吧。」
莎麗麗也只能點頭。
就在他們離開的同時,血族的軍隊也到達了落陽城,在與教皇彼此出示了相應的標記之後,這支不過幾萬的軍隊也進駐了落陽城。
「終於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