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月舞 第四卷 第十二章 營救
    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細雨,紅唇將油紙傘遮擋在海因斯頭上的時候,她的眼神是清澈而溫柔的,但是她的心卻如海因斯的神色一樣迷惘。瀾的一席話,讓他們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但是在傳統之下他們似乎還是無法接受這樣一個完美的世界。

    「我放棄了克斯諾的原因是因為他代表著王室,而非平民,我要打破的是那種根深蒂固的尊卑觀念。」瀾說道,「所以我選擇了索菲亞,至少她堅持她的理想。」

    海因斯直覺的感到冷,所以將懷裡的紅唇稍稍的摟緊了一些。

    「你決定了嗎?」紅唇低聲問道。

    「能不決定嗎?」海因斯自嘲的笑著,「如果無法決定的話,他大概會幫我們決定吧,對於我們這些混日子的人來說,生命也許更重要。」

    「哪不就成了嗎?」紅唇倒是很開心,「當年我家破人亡的時候,每多活一天我都會很慶幸,我會想:『看哪,我又多活了一天!』其實這個世界怎麼樣都好,只要自己開心就行,我可沒有那種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偉大。」

    海因斯失笑的歎了口氣,有時候還是單純些比較好。

    「其實我知道瀾為什麼選擇了索菲亞。」紅唇說道,「她有決心而且有毅力付出努力,這一點是大不分人做不到的。」

    這有什麼關係呢?左或者右,已經沒用中間項了。

    「瀾,和他們說那麼多沒有關係嗎?」索菲亞終於做完了練習,顯得很是疲憊的,每天不足四小時的睡眠搾乾了她最後一份精力,沒有等到瀾的回來,已經響起了細微的鼾聲。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瀾自語道,「沒有關係的只是我而已啊。」近來他似乎越來越冷漠了,一切在他眼中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究竟是我變了還是世界在改變。」夜風揚起他柔軟的短髮,冰涼的雨水讓他嘗到了孤獨的味道。

    不需要刻意去感覺,瀾就已經知道,邊上鏡塵和冰月的房間裡早已經空無一人,這會兩個小傢伙已經到都城了吧?瀾想,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看著一直受到自己庇護的孩子脫離了自己的保護,多少會覺得有些失落。

    而就在瀾有所感歎的時候,皇宮戒備森嚴的大牢中閃進了一銀一綠兩道身影。

    「克斯諾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我們才剛剛回來,發生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是他指使的啊!」陰暗的地牢裡傳出激烈的爭辯。

    「雖然我很想相信他,但是也要拿出不是他做的證據啊。」很悠閒的聲音,和克斯諾有點像。

    「殿下!我就是最好的證據!出門在外,二殿下從未離開過我的視線!我可以證明,他沒有指使過任何人!」這是米索的聲音,雖然他的父親也是受害人之一,但他仍然相信他的同伴。

    「刺殺了父皇的刺客可是他身邊最親信的人,潛伏了數年之久,你們在一起並不能成為有力的證據。」悠閒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奈。

    「可是……」

    「夠了瑞西!想想你的身份!如果弟弟真是這次事件的主謀,想必你也脫不了關係!」語氣終於嚴厲了起來,他就是克斯諾的哥哥,當今的大皇子,很快就要成為國王的人。

    「抱歉,殿下,瑞西太激動了。」米索就是在笨也知道事情比他們想像中要糟糕,「好了瑞西,殿下是二殿下哥哥,一定會還二殿下一個清白的。」說完便行禮告辭,每日的理論已經徹底打消了他的幻想。

    米索清楚的知道,大皇子都佛安根本就是向借此機會剷除克斯諾!原本他還只是懷疑,父親也好,首都魔法工會會長也好,雖然都比較克斯諾,但畢竟都佛安才是真正的太子,然而這次刺殺事件之後,所有的位置全都被換上了都佛安的親信。

    如果說一切都是巧合,那麼都佛安根本沒有必要阻止他們探望克斯諾,唯一可以解釋的是,就是克斯諾在牢裡一定發生了什麼,卻有不想讓外界知道!一切終結之後,最後的贏家必然只有都佛安一人。

    米索拉著瑞西回到自己的住處,一起冒險的同伴們只有他這裡稍微安全些,畢竟騎士團是父親一手帶起來的,雖然此刻的團長是都佛安的人,卻並不能阻止團員在休假的時候保護團長唯一的兒子,想要安插眼線監視也相對困難的多。

    不過最安全的地方還是羅蘭的家裡,畢竟有皇月鴉坐鎮,清理眼線就像拔釘子一樣容易,只是羅蘭一直消沉於親人的去世,除了皇月鴉,誰也不見。

    茜拉被父親看在家裡,哪裡也去不成,他的父親本就是都佛安的人,佛列帶著林德躲在神殿,他被告戒不可以插手政治,事實上他就是想幫忙也沒有辦法。

    而克斯諾早已自身難保,在相信了兄長會還他一個清白之後,他被投入了大牢,迎接他的是無修止的酷刑,到了最後,都佛安坦誠的說出了自己就是主謀,為得就是要除掉他的事實,粉碎了他最後一絲希望。

    於是他沉默了,心如死灰,酷刑已經不能讓他哭喊,加注在他身上的一切似乎都於他毫無關係,他就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徒具生命的軀殼,而這生命,也在漸漸的遠離他。

    都佛安看了一眼正受著折磨卻麻木無表情的克斯諾,離開了地牢,他絲毫沒有發現暗處偶爾飄出的綠色和銀色光點。

    隨著大門的緊閉,昏暗的空間裡,除了刑具的聲音和受刑人的哭喊,再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一個小小的催人入睡的法術之後,鏡塵和冰月潛入了克斯諾的牢房,他的四肢被拇指粗的木樁釘在刑具上,衣服早已破爛不堪,身體傷痕纍纍,神色灰敗,雙眼的神色黯淡,絲毫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克斯諾!」鏡塵壓低了聲音叫他的名字,和冰月一起小心的將他從刑具上弄了下來。

    「沒用的他聽不見,先帶他離開吧!」冰月說道,「你帶他回去找瀾,我去找他們其他人,最好能把大家一起帶走,否則的話,肯定還有人要跟著倒霉的。」

    「瀾會救他嗎?」鏡塵無奈的問道,「如果說會的話,他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來?自從遇到了索菲亞之後,我就覺得瀾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瀾了。」

    冰月偏著頭看著鏡塵,「我並沒有覺得他有什麼變化,如果一定要說變化的話,那就是我們都長大了,其次,變化的人恐怕也是你吧,不再想要依賴瀾的你,並不能要求他來依賴你啊!」

    「這麼說,變的人是我嗎?」鏡塵有些茫然,實際上,他一直就很茫然,他不知道在自己提出了那樣的願望之後瀾為什麼還要培養索菲亞,也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很少和瀾在一起了,他總覺得他被疏遠了,卻沒想過,實際上是他疏遠了別人。

    「塵,這個問題你還是去問瀾比較好哦!」冰月將克斯諾交到他的手中,「你先走吧,我讓這裡亂一下。」

    鏡塵猶豫了一下,帶著克斯諾消失在系統之中。

    「接下來嘛。」冰月笑了笑,「大地冰封!」

    隨著尖銳的警鳴,整個都城亂成一團……

    蘇提皇家監獄被整個凍成冰雕,內部人員死傷多人,傳聞克斯諾王子也死在其中,米索趕到的時候那裡已經被劃分為紅色區域,不過那座冉冉生輝的冰堡倒是讓他感到相當詫異,那種從下到上將整個目標完全包裹住的大地冰封似乎是冰月手法。

    只是,因為刺殺事件整個都城都處於一種禁止出入的狀態,雖然卜告會發到全國,但是克斯諾的處境卻不會那麼快被發現。

    也許是瀾來救他們了,就在米索胡亂想著的時候,一點冰涼的東西落入手心,這點清亮一閃而逝,當他抬起手的時候只看到掌心中一點水漬。

    「通知所有想離開的人,如果準備跟克斯諾一起離開的話,就快點準備。」是冰月的聲音。

    米索四下張望,卻沒有發現一個可能是冰月的人,不過單單是克斯諾還活著的消息,就夠他興奮一下的了。

    鏡塵帶著克斯諾直接回到了凡塞斯,瀾正在監督著索菲亞進行她枯燥無味的劍術練習,揮劍的次數已經由一千次漲到了兩千次。

    「今天就到這裡吧,」瀾忽然說道,「你回去休息一下,這兩天不用過來了,練習依舊,但是注意不要讓自己太累,還有,做好出遠門的準備。」

    索菲亞有些不解,不過看著瀾的神色,卻也知道現在不是問什麼的時候,於是先照著做了,雖然瀾讓她放了假,她卻並不準備讓自己放假,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看著索菲亞離開,瀾匆匆的回到了房間,那裡鏡塵剛剛回來。

    「瀾!」鏡塵看到瀾,顯得有點失措,他想像小時候一樣爬到他的身上,尋找一個依靠,可是忽然想到自己已經是大人了,不能夠再真麼依賴別人了。

    「先把他放到床上吧。」瀾吩咐道,對於鏡塵的不知所措,他裝作不見,「哀大莫過心死,他的心裡有一個結,我可以治療他身體上的創傷,卻不能夠替他解除心結。」寞落被深深的藏在眼底,任誰也看不到的地方。

    「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瀾?!」鏡塵執著的拉著他的衣服,激動不是因為克斯諾有救,而是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和瀾再相處了,他很怕,瀾向他要救他的理由,畢竟在瀾的立場上,殺他的理由倒是很容易找。

    瀾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手背,「別擔心,塵,他沒事的。」熟悉的笑容和熟悉的語氣,在瀾的心裡,索菲亞只是一場遊戲的主角,主角沒有了,他可以換一個,但是鏡塵卻是獨一無二的。

    「瀾,等克斯諾醒過來,我們談談好嗎?」鏡塵小聲的問道,肯定的答覆,給了他一些勇氣。

    瀾笑了笑,「恐怕沒什麼時間了,」神聖的力量清洗著克斯諾的傷口,「你們把人救出來了不說,冰月更是大鬧都城,我們可是得趕快離開了呢。」

    「冰月?」鏡塵忽然愣了一下,「他說要把其他人也帶回來。」

    「同謀的名字是揭不掉了,畏罪潛逃或者畏罪自殺這種名頭也會扣在克斯諾的頭上。」瀾看著鏡塵,「不過這沒什麼關係,羅恩公國越亂越好。」

    「這樣嗎?那個遊戲就那麼重要嗎?」鏡塵的語調裡忽然有了一絲諷刺。

    「那不重要。」

    沒有想到瀾會回答的那麼乾脆,鏡塵忽然仲怔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我越來越不瞭解你了……」最後他歎了口氣。

    「塵,那只是遊戲而已。」瀾收回了手中的聖光,伸手疏理了一下克斯諾散亂的頭髮,「克斯諾,我知道你聽的見的,睡吧,睡一覺,醒來一切都好了。」他的聲音充滿蠱惑的味道。

    克斯諾失神的雙眼中流出透明而冰涼的眼淚,然後他聽話的閉上眼睛,緩緩的睡去了。

    克斯諾蓋好被子,瀾轉過身來看著自己帶大的孩子,「人類的生命很短暫,即便像鴉那樣強大,也不可能活過萬年,但是我們的生命很長,百萬年,千萬年,甚至上億年……」

    「我明白的,瀾,我明白的。」鏡塵說道,「我只是接觸這些的時間太短了,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而已,我只是……」不知所措的雙手被瀾握住,他看著瀾那雙包容一切的眼睛,忽然就平靜了下來,他什麼都不用解釋,因為瀾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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