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驟然一亮,將教室內照的瞬間一片雪白,接著室內又陷入昏暗中,過了幾秒種,一聲霹靂將窗玻璃震的嗡嗡作響,辟啪聲中,雨滴自天空砸將下來。
「……保護女士或紳士風度的傳統——這裡在座的都是先生,女士風度就免了,不過請記住,這是教學大綱要求的東西,在考試的時候,必須把女士二字填進去,不然你們只能得到一半的分數……」教室內響起放肆的笑聲,站在講台上的蔣教官淡然一笑,走到黑板前寫了幾個詞語:「你們的道德標準、行為、儀容、風度和風格,以及你們在履行職責過程中建立的職業規範,都必須體現這一點,你們避免去做的事情也必須體現這一點,如,不能粗暴無禮、不得酗酒、不得拒付合理的帳單、不得在光天化日下打情罵俏……」
「報告教官,」蔣教官放下粉筆,轉過頭示意提問的學員站起來說話,尋聲望去,那個提問的學員面孔黝黑,五大三粗的身材,一看就沒受過什麼良好教育。這些沒有考進學校(整個班級學員都不是考進來的),通過戰功被保舉進入軍校培訓的學員,各個都是刺頭,他們以為自己為國流血流汗,升為軍官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學這種政治課完全是扯淡,有這種思想,在教室裡自然也就有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果然,那名學員懶洋洋站起來:「教官剛才所言不得在光天化日下打情罵俏,如果我理解為在黑燈瞎火的時候,搞那種……叫什麼3P的,是否就是允許的?」
「你小子,是不是回國後找了什麼相好的?還3P呢,小心老婆讓你跪搓衣板!」
「你個花心大蘿蔔,就你那樣還3P?小心老婆跟別人跑了!」
「自然允許,法無明文不禁止嘛!軍規也是如此。不要說3P,你要是有能耐,搞他30P,也沒人管你。」
「肅靜,肅靜!……這裡是教室,不是參議會。你們是軍人,不是那些政客。課堂上,在教官沒有允許之前,怎麼能亂說話?!這是違反課堂秩序的!記過,每人記一大過!」
話沒說錯,可說話的不是台上的教官,而是下面歪斜坐著的學員,而他說話的語氣實在是……有那麼點陰陽怪氣的味道,結果教室更亂了。
「拉倒吧,憲法規定言論自由,軍人就不允許說話了?要發揚民主嘛——不能搞一言堂!」
怪叫聲,口哨聲,坐在下面的學員亂哄哄嚷嚷起來,一點尊師重道的樣子也沒有。蔣方震無奈地看著下面這些學員,也不知祖上造了什麼孽,竟然讓他給這些人當政治教官,袁校長還說這是對他寄予厚望。看看這都什麼主兒?一個個眼睛都長到腦袋頂上了,一副玉皇大帝第一,他就第二的樣子,教這樣的學員也算寄予厚望,那真只有天曉得了。
蔣方震扳著臉敲了敲桌子,好半天,課堂上才算安靜下來:「不允許,婚姻法規定一夫一妻。除自己妻子之外,尋找情人、妓女,這都是違法行為。作為軍人,更要起帶頭作用。剛才有學員說憲法規定公民有言論自由。不錯,憲法是這麼規定了,可你們是軍人,不是普通公民,從軍那一天,你們就學過什麼是軍人的權利與義務,要知道,在軍隊中,對所謂的公開言論,是受到限制的!之所以對言論自由進行限制,那是因為軍隊需要確保在一些重大問題上,以同一個聲音說話,也是為了防止洩密。作為軍人,決不能公開發表政治演說,決不能公開反對軍隊現行政策,要知道,這種限制對你們有好處。」
不等學員再給自己找麻煩,蔣方震繼續進行他的教學——雖然他對教政治感到厭惡透頂,可革命軍人是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校方讓他教政治,他也毫無辦法:「為了維護軍官隊伍的整體利益,所有個人都要求表現出女士或紳士的素質。軍官享有崇高的聲望,因為人們認為你們作為一個整體,是具有這種聲望的人,地方政界、團體、協會樂於接納你們,是因為你們具有軍官的身份,軍官的信譽度很高,言論在軍內外都容易被人採納。作為軍官,對士兵或普通百姓而言,你們的意見將很有份量。作為一個群體,你們受到人民的信賴和信任,所以你們自己也必須維護和珍視這種名望,必須認識到,如果你們當中有害群之馬,那麼,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將極大地影響和損害整個軍官階層的名望。」說著,蔣方震瞪了剛才下面亂說話的幾個學員,看那眼神,大家相信這些人就是他所說的「害群之馬」。
「你們是職業軍人,在這裡,我要向你們反覆強調的一點是,職業軍人有三大責任:第一,要誠實、大膽、客觀、內行地提出你需要什麼,才能完成國家賦予你的任務;第二,如果給你的條件達不成國家賦予你的任務,那麼你必須誠實、大膽、客觀地向上級闡述這一點,並且說明有可能產生的後果;第三,不管最後上級決定是什麼,你都有責任在現有條件下,盡最大努力去完成賦予你的任務。決定後沒有討價還價餘地,只有堅定、果敢執行,為此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有學員撇了撇嘴,不滿地在下面小聲嘀咕:「明知道是送死,叫我們上去,我們也得去?」
「正確,明知道是死,只要上級下達了命令,作為職業軍人,你也必須去死。主官無能,不代表你就可以不服從主官命令。違抗軍令的下場,只有送你上軍事法庭,對一名軍官來說,那是最可恥的行為!一個成功的軍官,必須具備一些基本品質:要堅持原則,頭腦要冷靜,要善於調整,要保持團結,要懂得禮貌,不能剛愎自用,不能膽小怕事,不能自作聰明,要贏得部署的忠誠,不能參與政治,要主意配偶和家庭的影響,最後,不要玷污你的名聲。如果沒有具備這些品質,你將不可能獲得成功。」
剛才說話的學員在下面吐了下舌頭,將脖子縮了起來。教室裡安靜下來,除了教官說話聲,只聽到外面風雨聲。教官說得越來越嚴厲了,這些學員沒有一個是愚笨如牛的蠢貨,察言觀色還是會的——真要這麼蠢,他們早在戰場上讓敵人幹掉了。
「務必記住一點:你們是首長手下的一員軍官,而不是他的上司。有些首長喜歡概略地下達命令式任務,在完成任務的方法和程序上,鼓勵部下充分發揮他的主動性。有些首長喜歡下達詳細的指示,希望部下嚴格按照他的指示辦理。作為在座的各位預備軍官,記住,你們只要瞭解上司的意圖,並且遵照執行就行了,其他的不是你們該考慮的問題……」
徐永晉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玩弄著手中鉛筆,在課本裡每一頁邊角相同的位置,畫上一個個火柴棍一樣的小人,等畫好後將課本合起來,大拇指緊貼著下面,向上挪動,頁面飛快翻過去,他剛才畫的那些小人活動起來,表演著不知是少林還是武當工夫,徐永晉臉上露出孩童的笑容。
這課上得實在是沒滋沒味。蔣教官說的那些東西,三年前徐永晉就已經聽的耳朵都要起了繭子,他以為到軍校就該學學如何帶兵,如何指揮作戰,沒想到,入學這麼些時候,學領兵課時沒多少,倒是灌輸紀律、道德、榮譽、職責課時相當多。對徐永晉來說,這些聽不聽都一樣,反正死記硬背的東西,考試前背上兩天就是,平常又不用花什麼心思,與其用心聽講,不如想想外面的世界。他現在想的當然不是那些小姑娘、大老爺,他正琢磨著別人跟他說的袁校長的背景。
有著悠久傳統的黃埔軍校前身是1866年,左宗棠參照楊滬生意思,選了廣州府南海縣的黃埔島,創辦的黃埔初級軍官學校。軍校第一任校長就是有今亮之稱的左宗棠,雖然左宗棠從來沒管過軍校事宜,連軍校正式開辦,熱烈慶祝的時候,他也沒過來。公務繁忙的左宗棠在建國後,就把校長的位置讓給了他所說的後起之秀:劉錦棠。
在創辦黃埔初級軍官學校過程中,當時的作戰部部長邱明還給予了不少幫助。全國解放後,身為第四集團軍司令員的邱明與先是擔任陸軍副總司令,後又從軍方退下來,在史秉譽退出政壇前,扶上政府副主席寶座的左宗棠,多次登上黃埔島,考察這所黃埔初級軍官學校,在1874年,這所軍校改名為黃埔陸軍軍官學校,簡稱黃埔軍校——把初級兩字給取消了。從此陸軍中就有北中南黃之說,北中者,中央陸軍軍官學校,至於南黃,自然是黃埔陸軍軍官學校了。不過和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比起來,黃埔陸軍軍官學校總顯得稍微低了那麼一點,這從校長軍銜上可以看出,歷任中央軍校校長,軍銜都是陸軍上將,而黃埔軍校校長,只是由中將擔當。
第二任黃埔初級軍官學校校長,陸軍中將劉錦棠成了黃埔陸軍軍官學校第一任校長。至於第二任,就是現在坐在校長寶座上,永遠看不到騰挪位置希望的陸軍中將袁慰庭。
袁慰庭是河南項城人士,老袁家在項城屬於名門望族,有地位的很,他的曾祖父袁耀東是庠生,他的曾祖母郭氏出身於同郡一個望族,活到九十多歲,在郭氏培養下,四個兒子全都取得了功名,長子袁樹三是廩貢生,曾署陳留縣訓導兼攝教諭。而袁樹三的長子袁保中是附貢生。次子袁保慶是舉人。郭氏三子袁鳳三是庠生,曾在禹城任教諭二十多年。最年輕的袁重三是生員。最後,最有名氣的當數郭氏次子袁甲三。袁甲三於道光十五年中進士,歷官禮部主事、軍機章京、監察御史、兵科給事中。道光末年,袁甲三與曾國藩一道從理學大師倭仁講習程朱理學,倆人過從甚密。袁甲三的長子袁保恆為進士,擔任過清廷的翰林院編修,次子袁保齡為舉人。
至於出生於1859年9月日的袁慰庭,他是袁樹三長子袁保中的第四個兒子。
說起來清廷也算對老袁家「國恩深重」了。袁慰庭出生年頭不好,他出生的時候,剛好是中國社會正處於大動盪,大變革的年代。1851年,洪秀全領導的太平天國舊民主革命運動(自從建國後,為了將新中國與太平天國進行區分,也為了證明太平天國運動的合理性、正義性,曾經的頂頭上司洪秀全就成了教科書和報紙上舊民主革命運動領頭人,他的運動自然也成了舊民主革命,不過相信洪秀全自己是絕對不肯承認這些的)起於廣西山區,以排山倒海之勢,短短兩年間,席捲半個中國,佔領了江寧,定都於天京(現在的南京)。同年,太平天國又派兵北伐攻入安徽北部,佔領鳳陽、懷遠等地,在皖北、豫東活動的捻軍積極起義響應,捻軍先後攻佔臨淮關、雉河集,壽州、宿州、阜陽、太和、穎上、亳州等地也有捻軍活動,清廷在皖北、豫東的統治,一時大受影響。
為了鎮壓捻軍,1853年,清廷派兵部侍郎周天爵率領三千兵馬進駐宿州,,接著又派兵部給事中袁甲三協助工部侍郎呂賢基督辦安徽團練,組織團練配合清軍作戰。1854年,周天爵病死,後來呂賢基也被捻軍擊斃,袁甲三奉旨接統進駐宿州的清軍,並且兼督辦安徽團練大臣。
讓人敬佩的是,袁甲三在和捻軍作戰中,和曾國藩一樣:屢敗屢戰。認為造反是「上逆天理,下違父教」的袁家子弟,在袁甲三帶領下,全力投入到剿滅捻軍的戰爭中。站在當時的角度來看,袁家「反革命意志」極為堅決,1856年,袁甲三攻陷雉河集,據他自己在家書中所言「擒斬逾三萬,逼入渦陽河死者複數萬」。袁慰庭出生那年,袁甲三攻佔了臨淮關,又下令「年七十以下,十五以上盡誅之」。起義者的鮮血染紅了袁甲三頂戴花翎,還給他賺來了一件黃馬褂。
不過袁家鎮壓捻軍的「顯赫」歷史,到1863年就不那麼顯赫了。太平軍中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竄起來楊滬生與史秉譽兩員「悍匪」(清廷語),指揮著一支戰鬥力強悍的嚇死人的軍隊,先是大鬧浙江,接著又先後攻佔福建、江西、湖南、皖南,清朝的幾員圍剿太平天國重臣猛將李鴻章接連敗陣,左宗棠臨陣倒戈,曾國藩嗚呼哀哉,僧格林沁魂歸地府……
敗的倒下去就爬不起來,總督、大學士這些官銜也無法讓他們煥發出強大戰鬥力。降的一掉頭殺起來比悍匪還兇猛,不管是打清兵還是跟洋鬼子作戰,那叫一個狠……至於死的,命都沒了,更是什麼也不用說。
形勢的發展實在出滬人們意料。以書香門第自詡的袁氏家族雖然自稱一貫忠於皇帝,仇視造反的泥腿子,在突然轉變的風向中,袁家也不能不想辦法尋找一條生路。現在太平軍、捻軍合二為一,這仗越打越難打,繼續打下去,等楊史二人騰出手,揮師北上,就袁家瞭解的情況,別說幾萬團練,就是幾十萬清軍跟刺蝟般聚成一團,那也不過給人家當點心吃。螞蚱蹦達的再厲害,它也不過是螞蚱,成不了一條飛龍,人家有洋人都沒有的火器,那炮打的,一下就能炸死好幾十人,硬抗是肯定抗不了的。跑到京師,尋求庇護?捍衛京師的自己需要京師保護,傳出去已經是笑話,再說等太平軍打過來,龍椅上的那位到時候自身難保,他又怎麼可能保護你?解散團練,回家修身養性嗎?先不說殺了那麼多捻黨,人家會不會當菩薩,大發慈悲放過自己,就算能放過,聽說南方正在搞土改:五兩銀子收購一畝田,袁家一共四五十頃田,給的銀子可不夠他這個大家族有吃有喝繼續過好日子,等那點錢花光了,恐怕袁家上下只能出去要飯了。
袁家愁雲慘淡時,有各種宣傳品開始時不時「飛」進袁家。「起義是上策,投降是中策,為清廷賣命是下策」、「起義者政治有待遇,生活有保證。投降者不辱不罵,傷病者給予治療,生活給予優待。頑抗到底者死路一條」、「左宗棠起義,貴為副總司令,曾國藩頑抗,命比鴻毛還輕」……整天看這個東西,加上戰場情況一日不如一日,人的想法自然開始轉變。
最忠於皇帝的袁甲三在僧格林沁死後,也常常哀歎天變了,袁家不能玉石俱焚,等袁甲三病死,掌軍的袁重三、袁保慶、袁保中自然更不肯白白送死。手中掌握了幾萬軍隊,卻開始坐山觀虎鬥,冷眼看解放軍(以前的太平軍,等天京被洋人聯軍攻佔後,一夜間太平軍變成了解放軍)和各方勢力拚殺——他們那些團練,說是幾萬大軍,不管面對解放軍,還是英法聯軍,都不過跟群握著棍棒的農民一般,與其平白送死,不如靜觀其變。
變化來的很快,沒幾年,曾經讓皇帝落荒而逃的英法聯軍,被解放軍打的落荒而走了。袁家上下目光如炬,聰明絕頂。法軍剛敗,還沒簽訂停戰協議,新加入解放軍的捻軍還沒完成對袁家軍戰略包圍,掌握了安徽團練的袁家已經宣佈自己歷來救國救民、擁護共和,他們現在和認賊作父、為虎作倀、背叛民族的清廷小皇帝一刀兩斷,要投奔代表光明的解放軍,反戈一擊了——洋人都打不過解放軍,他們還打什麼打?「替皇上賣命,已經沒有出路了,守,曾大帥兵夠多,將夠勇,城夠堅吧?長沙不照樣丟掉,腦袋不一樣落地?轉移,外面那麼多革命黨,連洋鬼子都無法從革命黨包圍下撤出去,我們這點鳥槍鳥炮算什麼?怎麼轉移?袁大人給弟兄們找了個活路,帶著大家投解放軍,叫『反清起義』,不會對不起大家!」
這邊一易幟,南方馬上又是通報歡迎,又是贈送一個軍的番號,雖然是獨立軍,和左宗棠統率的正式步兵軍差異很大,等全國解放了,這種獨立軍紛紛放下刀槍,回老家種地。
袁家起義的正是時候,他要晚那麼幾天起義,能換來一個獨立師的編制,已經要燒香拜謝了。
從清朝的忠臣孝子,變成了共和國的開國元勳,袁家搖身一變,照樣還是名門望族,雖然田地還是給「收購」了,可因為他們的臨陣倒戈,換來了徵購袁家那些田地的價錢很是優厚,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在政府指導下,將錢財投入到「股份公司」,換來的收益比收租強太多了。
袁家在解放後,紛紛棄武從文,當起了參議員——他們原本也沒想著吃一輩子兵糧,領兵打仗不過是為了換來官場一席之地而已——不過讓袁保中沒想到的是,他的很有民族自豪感的四子袁慰庭卻對當兵很感興趣,不顧家人反對,考取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又走上當兵吃皇糧道路。而袁慰庭在這方面又很有天賦,他的運氣也不錯(但讓袁保中心驚肉跳),共和國歷次對外戰爭,袁慰庭一場沒落全參加了,在戰鬥中,他負過傷,流過血,升了官,從一名中尉,一步步爬到中將位置,一直到擔任黃埔軍校校長,這才算不必再直接參加戰爭,而這時候,他那反對兒子當兵的父親,早死了幾十年了。
真是革命不分先後,照袁家在項城所作所為,扣一頂土豪劣紳的帽子一點也不過分,依當年政策,對這種土豪劣紳加反革命份子,是要毫不猶豫進行冷酷無情的鎮壓,可一起義,鎮壓和袁家掛不上關係,袁家子弟還參了軍,當了陸軍中將,成為軍隊中的高級首長。曾國藩的後代呢?據說現在正在山西為祖國的能源事業做貢獻——挖煤。當然,按照報紙上講,自食其力也很光榮的,不過與袁家遭遇比起來,曾家實在是太淒慘了點。
「永晉兄,想什麼呢?」坐在徐永晉旁邊的胡天琦見徐永晉走了神,捅了捅他,嘴唇未動,從嘴裡面含糊地嘀咕道:「注意,教官正盯著你看呢。」
徐永晉一愣,如夢初醒,急忙收起目光,看著講台上站著的蔣教官。
「徐學員起立!」
「有!」徐永晉很是緊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德國將軍馮-哈默施泰因-埃克沃德男爵曾經對軍官分為四類,回答,原話是什麼?」
徐永晉鬆了一口氣,這個搞好是他早上預習過的——他專挑自己感興趣的看——還有些印象:「埃克沃德男爵將軍官分為四類:聰明型;勤奮型;懶惰型;愚蠢型。每個軍官通常都具有上述品質中的兩種,聰明和勤奮型適合到總參謀部工作,某些情況下,愚蠢和懶惰的也可使用,聰明而又懶惰的,適合擔任最高領導職務,因為他們在需要做出困難決策時,神經不緊張,頭腦很清楚,至於愚蠢而又勤奮的,這種人還是盡快趕走比較好,他們對軍隊實在太危險了。」
蔣方震看了會兒徐永晉,徐永晉回答完後,大氣也不敢出,就那麼直挺挺站著,終於,教官點下點頭:「很好,請坐下。」
「是!」徐永晉這才坐了下來,感覺兩腿有些酸軟,這比上戰場還讓他緊張——剛才教官到底講了什麼,他根本就沒聽到,如果不是問該死的德國將軍說了些什麼,他只能瞠目結舌,很是瀟灑回答不知道了。
「下面,說說如何贏得部下的忠誠,不能光去追求部下的忠誠,而是努力贏得部下的忠誠。這不是文字遊戲,追求與努力贏得,這是有本質的區別。軍官對下屬必須公平對待,要與他們多接觸,這有助於贏得部下的忠誠,如果戰士應該得到卻沒有得到的好處,作為軍官,你必須為他們去爭取到。要維護你的部隊或者部下的利益,對他們的越軌行為,當然不應隱瞞,但你要善於發現和鼓勵他們的長處,有能力的話,要改善戰士的生活、工作的娛樂設施,並且為他們的目標創造機會。在戰鬥中,你要向下級下令『跟我上!』,要有行動的勇氣,必須認清可能面臨的危險和遭受的損失,這裡容不得絲毫膽怯,如果出現緊急情況,要求你馬上做出決斷,而你拖到第二天才拿出完美無缺的決心,這只能說明你是個了不起的思想家,但你不是軍人,是膽小鬼,戰士們將不會歡迎膽小鬼擔當他們指揮員,你在軍隊中就注定要失敗。不過請記住,魯莽與愚蠢的行動,跟勇敢是沒有關係的,你必須明白膽怯與警惕和謹慎之間區別……」
徐永晉老老實實坐著,聽了沒幾分鐘,又有些昏昏欲睡了。強打精神望著教官與教官身後的黑板發呆,權利、特權、限制與福利從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將這些名詞同步送出。苦坐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時間,終於,下課鈴聲在教室外走廊裡迴響起來,這聲音對學員來說,比仙樂還要動聽。
「休息十分鐘,解散!」蔣方震同樣如釋重負,教這些人政治課,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折磨。收拾下教材,蔣方震剛要離開教室,卻見教室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陣雨霧飄進了課堂:「蔡教官,你不是還有十分鐘才上課?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進來的是黃埔陸軍軍官學校戰術教官蔡艮寅少校,年輕的蔡少校消瘦的臉上抑制不住激動,快步走到蔣方震身邊:「老兄,快快準備下,去校長室……徐永晉聽令!馬上整理下服裝,這裡是學校,又不是戰壕,皺皺巴巴像什麼話?胡天琦,把你軍帽借給小徐,別瞪著眼看我,這是命令!小徐,跟我和蔣教官去校長室。」
莫名其妙的徐永晉跟在倆位教官身後,離開了教室,在後面幾十號學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簇擁到外面看著三人朝校長室走去。
徐永晉不知道怎麼了,同樣,蔣方震也一頭霧水,拍了下蔡艮寅肩膀詢問道:「我說老兄,到底什麼事情這麼匆忙?」
「什麼事情?」蔡艮寅停住腳步,轉頭朝左右張望兩眼,壓低了聲音道:「帶你去見幾個大人物!這可是一般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啊,別人求都求不來,可現在人家指名道姓要接見我們!」
跟在後面的徐永晉聽到了蔡艮寅說的話,下意識放慢了腳步,心裡一跳,猜出是誰要接見他們。蔣方震卻還是不明白,見蔡艮寅得意的笑著,卻沒說出到底是誰,他的好奇心更重了:「這麼牛?你小子別給我賣關子啦,快說,到底是誰。」
「咳,快走吧。反正到了你就知道了,絕對是讓你意想不到的人物。」
拐過一個拐角,前面是一排平房,校長室就在這排平房正中間。在平房與教學樓之間的空地上,現在停著幾輛黑色加長的掛了廣州軍區車牌的中華牌小轎車——那麼大的塊頭,或許稱之為大轎車更合適些。兩輛卡車停在道路上,沒有車蓬的車廂裡,站著兩排平端著嶄新衝鋒鎗的戰士,在兩輛卡車車頭還各架了一挺1912甲式輕型機關鎗——這種擁有30發彎彈匣的機槍主要裝備海軍陸戰隊,而軍車上站著的戰士,看軍裝就能看出,這些都是陸軍士兵,在陸軍部隊中,使用海軍陸戰隊的機槍,這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子彈已經上膛,戰士的手指就放在扳機上,看樣子只要有什麼人膽敢衝擊過來,他們會毫不猶豫將子彈掃過去。這裡不是戰場,而是無比安全的大後方,是有著上千學員,戰鬥力比一個步兵團還強的陸軍軍官學校,有必要搞得如此興師動眾嗎?蔣方震不由得對校長室裡的來人充滿了興趣,動用這麼多軍人,就是國家主席跑過來,也沒這麼誇張。
還沒*近校長室,軍車上兩挺機關鎗就將槍口瞄準了三人,蔣方震與蔡艮寅可以視而不見,跟在後面的徐永晉可是頭皮發麻了。從走廊柱子後面奔出倆個攜帶手槍的警衛,在簡單詢問,並且搜了他們身後(不許攜帶任何武器,如手槍、水果刀),放三人過去。到了校長室外面,走在頭裡的蔡艮寅將軍帽脫下來,托在臂彎處,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敲門。蔡艮寅如此凝重的表情,讓跟在後面的倆個人更是緊張,脫下軍帽,任憑大滴雨水落在頭上。
得到允許,三人進了校長室,校長室中袁校長正滿面春風,拿著香煙罐遞給沙發正中央上坐著的倆個平民百姓打扮的老人。在倆個老人兩旁,還坐著廣州軍區司令員石群耀陸軍上將、休養中的高明輝陸軍上將。看袁校長表情,分明倆個平頭百姓比倆個上將更得到他的敬重,而上將卻對此並不覺得有什麼說不過去的地方。
徐永晉一眼就認出坐在正中央的那個老人是誰。
三人進入房間後,挺直著身軀,大步行進至距袁慰庭六步遠地方,立定抬頭收頦,挺胸收腹,兩眼平視著袁慰庭,敬禮大聲道:「校長,奉您命令,陸軍少校蔡艮寅(陸軍少校蔣方震、學員徐永晉)前來向校長報告!」
坐在沙發上的幾個人站了起來,倆名上將和袁慰庭一起向蔡艮寅三人還禮,而倆個身著便服的只是沖三人微微一笑。
「來,給你們幾位介紹下,這位是高明輝上將……這位是大家都認識的廣州軍區司令員石群耀上將……這位是前參謀長聯席會主席,有名的獨臂將軍邱明上將,至於這位……國父楊首長!」
蔡艮寅事先已經知道來者是誰,徐永晉一進校長室就認出在座的老者是他老熟人了,只有蔣方震,他見過照片中穿了軍裝的楊滬生,猛一見便服打扮的楊首長,腦子裡一時沒反應過來,等袁校長介紹後,蔣方震差點窒息過去,他這才明白外面為什麼有那麼多軍人,各個如臨大敵。
在坐的幾位,任何一位走到大街上,那都要造成很大的騷動,一個國父,倆個開國時候就是上將,一個現任軍區司令員,也是上將,就袁慰庭官小點,還是個中將。蔣方震眼中無數顆將官肩章上的星星正在圍著他轉悠。當校長給客人介紹他們三人時,蔣方震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楊滬生走到徐永晉面前,微笑著向徐永晉伸出了手:「小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首長好,能得到首長接見,下屬真是三生有幸。」
「哈哈,我現在不是軍人,你也不用叫我首長,要是客氣,就叫我老丈,不客氣,還是稱呼老頭好了。」楊滬生哈哈一笑。在場的各位都陪著他笑笑,大家心裡明白,這當不得真。誰要真的不客氣,稱呼楊首長為楊老頭,這人在軍隊中生涯算是走到頭了。人家不讓他走,他自己也必須要走。「老高,你看這位和我們參謀長像不像啊?」
高明輝上下打量一番徐永晉,再看看旁邊站著的一個袖子垂下來的邱明,搖搖頭,又點點頭:「長得不大像,不過身上氣質卻和年輕時邱參謀一個樣。虎頭虎腦的小鬼,一看就是個機靈鬼。」
邱明聽著小鬼,感到不是滋味,略帶不滿責怪道:「老高,你什麼意思?我當集團軍司令時,你可還是個軍長,小鬼,你那時侯是個什麼鬼啊?護犢鬼?」
在論資排輩的軍隊中,高明輝這個上將也就比同為上將的石群耀高那麼一星半點(袁慰庭是中將,沒有可比性),邱明說的話,雖然很有揭瘡疤的嫌疑,高明輝也只得尷尬地打個哈哈:「喲……邱將軍不要誤會,我這不是回答首長詢問嘛!和我們這些老頭子比起來,徐學員難到是老鬼不成?不要激動,不要激動,晚上我請你吃龍虎鬥好了。」
一轉過臉,高明輝又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臉,沒大沒小地拍拍徐永晉肩膀:「嗯,小伙子不錯嘛……哈,你是哪裡人啊?今年多大了呀?我記得你以前在十九旅三十八團吧?嗯……你那個團可是王牌團隊呀,戰鬥力不錯地嘛,戰士們個個都是英雄好漢。小伙子要好好學習嘛,……啊,不能辜負了前輩寄托在你身上的希望。」
不到十句話,裡面充斥了大量的「嗯」、「哈」、「啊」、「嘛」、「呀」……等等感歎詞。官腔打的十足,徐永晉倒習以為常——旅長、師長哪一個接見戰士時候,不是這樣?站在旁邊的楊滬生卻皺起了眉頭。
「你就是蔣方震?」
「是,浙江海寧人,01年考入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畢業後先後留學德國、美國,現暫時代理黃埔陸軍軍官學校政治教員。」
「政治教員?」楊滬生眉頭皺的更緊了:「難道你政治課上的很好嗎?」
蔣方震尷尬地看了看站在旁邊的袁慰庭,不知如何回答。
袁慰庭不知楊首長是什麼意思,到底是詢問政治水平如何,還是覺得蔣方震當政治教員不合適,小心回答道:「首長,為了貫徹上將抽調精兵強將充實到新開辦的進修班,我們學校將所有能力最強教員都派到這個班,前幾天政治教員因為生病,住院治療了,在他回來之前,暫時讓蔣教員代理。」
楊滬生沒有理袁慰庭,仔細打量著蔣方震,蔣方震心裡開始發毛了,楊滬生才緩緩說道:「我看少校你應該先擔當軍校副校長,熟悉下情況,如果你們校長到前線去,由你代理校長職務,這比較好。政治?這應該由別人來教,你不行,你應該掌握全局工作。」
袁慰庭馬上附和道:「是啊,是啊,我看蔣教員也應該擔任軍校副校長。讓蔣教員教政治,實在是太屈才了。」
蔣方震不知今天走了什麼運,先是見到開國國父,這已經很出乎他的意料了,接著國父又說他應該擔任軍校副校長。副校長?參軍十多年,他現在才不過一個少校教員,而黃埔陸軍軍官學校幾名副校長,軍銜最低的也是少將,至於主管日常事物的,那更是中將了。這個國父雖然說是退隱了,不管事,可他在軍中威望實在高的離譜,他要就軍隊人事安排發表什麼意見,沒有人會反對的。毫無準備中,天上掉下來餡餅砸在腦袋上是什麼感覺?蔣方震現在就體會到了。
蔣方震臉紅的跟塊紅布一般,平視著楊滬生喏喏道:「謝謝首長關愛,只是屬下才是少校,當副校長……首長實在是太抬舉屬下了。而且屬下正在考慮轉業,海寧那邊已經有老朋友答應接受屬下了。」
楊滬生看著面前的蔣方震,這人名字他聽過,原本以為歷史改變了,這樣的人不會再出生,可事實是,不光出生了,還再次投軍。只是楊滬生記憶中的蔣方震,作為一名軍事家,他好像就沒得過志,而自己面前的蔣方震呢?那更是連他記憶中的人也不如了。說到底,和平年代講究的是論資排輩,你本事再大,想要破格提拔也不可能,林彪要是出生在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就算參軍,他恐怕到最後也只能以營級幹部身份轉業,到地方當名科員庸庸碌碌過一生了。
戰爭,是軍人的天堂。和平,卻是戰將的墳墓。
「到地方去幹什麼?你還年輕,在軍隊大有作為啊!」
袁慰庭在旁邊跟腔:「正是正是,蔣副校長(楊滬生說蔣方震適合當副校長還沒兩分鐘,袁慰庭已經改口,不再稱呼他教員了)還是安心在軍校當你的校長吧,別動不動就要轉業。」
蔣方震的轉業材料就在校長室抽屜裡放著,袁慰庭原本打算過兩天看看,簽上名字讓這個碌碌無為的傢伙轉業就是,現在這份材料自然作廢,他是怎麼著也不會簽字了。
袁慰庭現在心情大好中,剛才他正坐在辦公室,頭疼應該制訂什麼制度,好管束那些上過戰場,不知紀律為何物的進修班學員。這些學員都是刺頭,教官看他們難看,袁慰庭同樣看他們很是頭疼,把他們都退回去嗎?這些可都是戰鬥英雄,報紙上宣傳的可不少:前天還大張旗鼓宣傳軍隊如何重視戰爭中表現優異的戰士,把他們選送進軍校培養,體現出軍隊對戰士的關懷,沒兩天就說他們不是優秀軍人,不適合當軍官,將他們掃地出門……這樣的新聞刊登出去,國人如何看待這些「英雄」暫且不提,他這個校長在國人眼中,一定跟窩囊廢等同看待了。
對這些特殊人,要有特殊的政策,可政策如何制訂,卻很讓人撓頭。袁慰庭正頭疼著,外面傳來汽車發動機轟鳴聲,也沒人通報,他的房門就被人推開,這可不合軍隊規矩,袁慰庭正想發火,卻見進來的是廣州軍區司令員石群耀,這火就沒法發了,接著在石群耀後面是高明輝、前總參謀長邱明,最後一個是軍隊創始人楊滬生,別說發火,袁慰庭的腿肚子都發軟——全給嚇的。這麼多軍隊創建時期重要將領齊聚一堂,在袁慰庭記憶中,好像中西戰爭後,就從未有過。
按照楊滬生所言,為了看到一個真實的黃埔軍校,他有意讓石司令員不得事先通知,帶些老友過來看看軍官搖籃到底如何。至於暗訪效果,那是很讓楊首長滿意的——學校「絕頂聰明」的校長安坐在校長室內,在他進來時,還埋頭公務中,一看就是聰明、勤奮型軍官。
袁慰庭苦侯了這麼多時候,校長寶座都要坐穿了,卻自從到學校後,就沒有出去帶兵打仗機會(只有帶兵打仗,才能升到更高軍銜),現在楊首長認為他這個中將校長該到戰場充充電,免得知識過時。有楊首長這句話,袁慰庭機會總算來了。軍校?只要自己上前線,軍校愛誰誰,他袁慰庭是不用管這事情了。
「蔡艮寅少校?」
「正是!」冷眼旁觀,不管是學員徐永晉,還是同級軍官蔣方震,好像首長這麼一接見,連升三級是最起碼的了,蔡艮寅不由得心裡開始有團火苗在燃燒,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
楊滬生仔細打量著這位少校,看了半天,除了消瘦外,其他沒什麼特別過人之處,心裡不由一陣失望,他還以為這個蔡艮寅是他記憶中的「老熟人」呢,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太不引人注目了,這樣的人就是給他機會,也未必能冒出來。
「少校,有沒有興趣到前線去作戰?就我所知,陸軍將再次大規模開赴海外,他們要我提提意見,看看什麼人適合出去帶兵,我的意見是你們校長應該可以獨當一面,如果你願意,我想,你跟著你們校長一起出去如何?石司令,把軍校中堅力量抽調一空,你這司令不會背後罵娘吧?」
「怎麼會呢,首長看中我下面這些人,這是我的榮耀,要是能多選幾個就更好了。」
楊滬生搖了搖頭,看著還以為自己又要上前線,而且好像、可能、也許得到重用,心如鹿撞的徐永晉:「提太多建議,那就是干預國家領導決議了。就這麼三個足夠,我的意思,給他們一個發揮自己的舞台吧。至於小徐……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小徐啊,我的意思是你在學校安下心來好好讀書,要配合教官抵制一切落後思想(袁慰庭正在制訂的關於進修班規章制度,楊滬生看到了),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能總想著一步登天,只要你有能力,並且表現出來,上級總會看到,給予合適的職務,你說是嗎?」
蔡艮寅、蔣方震、徐永晉三人向幾個將軍敬過禮轉身離開了校長室,楊滬生走到窗台前,看著外面傾盆大雨。道道閃電還在肆虐著天空。後面激動不已的袁慰庭不停撓著他那油光珵亮的光頭,聽著高明輝與石群耀的介紹(有關出國作戰,雖然還沒定,但楊滬生屬意袁慰庭,其他的不過走個過場而已),不停地點頭。
外面傳來一聲汽車急剎聲,楊滬生朝剎車方向望去,見外面幾名警衛正朝一輛寫著司令部的軍車奔去,不大一會兒的工夫,一名年輕軍人匆匆朝校長室跑來。
「報告!」
「進來吧。」
房門打開,一名渾身濕透的軍人夾著一個公文包走了進來:「司令員,拉塔基亞基地密電。」
在座的各位全站了起來,楊滬生半轉過身,環抱雙臂看著迎上去的石群耀。
石群耀抽出電報,看了兩眼,點頭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來人一轉身,離開校長室,又衝入外面暴雨中。
石群耀走到楊滬生面前,將電報遞給了楊滬生:「老首長,拉塔基亞消息,他們正式開始成功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