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時空—中華再起 第二部 鐵與火 第四十四章 完
    清晨,葛仙鎮北面不遠的長江籠罩在濛濛煙雨中,如煙細雨輕拂著青青楊柳,透過雨絲大地近處是一片翠綠色,遠處煙霧裡青黛的群山時隱時現,山峰與鉛灰色的雲層融為一體。

    葛仙鎮外,一群軍人面朝東方肅然屹立在雨中,在武昌戰役打響後,解放軍戰役指揮部本來設在華容鎮,後來張海強嫌華容距離前線還太遠,於是將指揮部再次前移,搬遷到這裡來了。

    突突聲中,一艘輪船在兩艘略微小一號的火輪護衛下*攏了江邊臨時搭建的碼頭,從輪船上下來幾名身著雪白制服的海軍將領,匆匆朝人群趕了過去。人群裡有人朝剛上岸的海軍將領迎了上去,解放軍副總司令張海強走在迎接過來的人們前列。

    「黃司令,你怎麼現在才到?」

    「不是說中午才到嗎,現在天剛亮應該不算太晚吧?」從輪船上下來的是海軍黃司令,黃翼升與張海強握了下手,笑道:「張總你們陸軍出來的也未免太早了點,難道就不怕大家淋病了?呵,林司令你也在這裡,怎麼樣,有沒有左司令他們的消息?」

    「前幾天我們剛和左司令他們接上聯繫,不過從前天開始江南就整天陰雨綿綿,有時還有雷雨,這種天氣我的飛艇可不敢起飛。不過根據左司令他們介紹,第三集團軍已經離開舒城朝麻城進軍,恐怕現在已經與在大別山的騎兵軍會師了。」

    林忠邊走邊將自己知道的東西倒給了黃翼升。說完後林忠開口問道:「黃司令,聽說天京江面的法軍艦隊正拚命朝我軍防區攻來,與你們海軍已經打了兩仗了?」

    「沒錯,這個電報裡不是都提到過了?」

    林忠停下了腳步,眼望著黃翼升問道:「能不能詳細談談?咳!電報裡說的實在太籠統,什麼『擊沉敵人軍艦兩艘,我方損失浮動炮台四艘』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翼升長吁口氣,眉頭緊鎖,緩緩搖搖頭:「唉……有什麼好談的?總之敵人的進攻在湖口被我軍堵截了。」

    對銅陵保衛戰黃翼升不想多談,畢竟他的海軍在保衛戰中吃了大虧。第三集團軍在進入江北後,解放軍皖南兵力一時空虛,皖南境內偌長的長江,除了黃翼升的海軍就沒個幫手。也許天京城內的法國遠東艦隊得知遠征軍在武昌以南陷入困境,為了法軍的面子,法國艦隊傾巢出動,黃翼升部署在銅陵的浮動炮台因為一直未發現有敵人動靜,有些麻痺大意,結果戰鬥一打起來就吃了敗仗,被人家擊沉三艘,重創兩艘,而擊毀敵艦數量為零,只是重創敵人一艘軍艦。在法國艦隊猛攻下,皖南江防徹底崩潰,害得正在指揮封鎖武昌江面的黃翼升不得不馬上趕回九江去,部署海軍第二道防線,同時撤了指揮銅陵防禦的浮動炮台分艦隊隊長,處決了當時擔任警戒任務而戰鬥打響後第一個撤退的一名艦長。

    馬場保衛戰中,因陸地有岸防炮兵,海軍浮動炮台分艦隊也因為撤了隊長、處決艦長,部隊為之一震,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全心投入,配合岸防炮兵千辛萬苦下終於將敵人擊退了,作為浮動炮台分艦隊,擊沉敵人一艘千噸級軍艦,擊傷三艘,只是自己在移動中又因為觸江礁沉沒了一艘。現在陸軍抓住了十萬法軍,眼看著馬上就要吃掉這塊肥肉了,可海軍的表現……這讓黃翼升覺得很丟面子,他實在沒什麼心情多談海軍。

    張海強和林忠現在主要精力都投入到圍殲當前的法國遠征軍上面,東面的戰事他們通過電報瞭解了一些,不過瞭解的實在不詳細,只是知道皖南在被敵人艦隊突破後,在南昌的楊首長坐不住了,楊首長深怕敵人艦隊衝過江西防線,進入武昌水域支援正在苦戰中的法軍,要是這樣現在進行的戰役很有可能功虧一簣!為此楊首長一方面發電報告戒各級將領在即將到來的勝利面前必須保持高度警惕,不得稍有疏忽大意,以至造成不可挽回的惡果。在電報裡,楊首長還點名批評海軍戒備鬆懈,語氣極為嚴厲;另外一方面他又親自跑到九江,將原本想投入到武昌前線,渡江奪取夏口、漢陽的陸戰師從行進間調了回去,幫助炮兵、海軍一起抵禦敵人艦隊進攻。

    見一提到江防作戰黃翼升的臉色就不怎麼好了,張海強與林忠體諒地不再多說。大家都吃過敗仗,明白吃敗仗的滋味可不好受,還是不要在人家傷口上撒鹽為好。

    西方傳來幾下輕微的爆炸聲,聲音顯得很遙遠,雨霧裡聲音好像被什麼東西摀住了又沉又悶。這是圍困武昌的解放軍第三軍正在用炮火轟擊敵人陣地,一個多月圍困下來,現在解放軍發射十發炮彈,城裡的守軍也難得回敬一發。隆隆炮聲中,張海強與黃翼升、林忠等將領一起站立在風雨裡,細細雨絲在金星上凝結成細微的水珠緩緩淌落,將領們一動不動任憑雨水淋濕自己的衣服。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人群有些騷動,不過很快就穩定下來了,將領站成兩排目視著前方。在將領們前面,第二集團軍警衛營戰士如同兩座人造松林分列兩旁,在警衛營前列,站立著第二集團軍軍樂隊。馬蹄聲越來越近,從警衛營隊列裡跨出一名軍官,高聲下達口令,隨著軍官有力的口令,戰士們將放在肩上的步槍豎了起來,如林刺刀欲刺破烏雲。一群軍馬衝破雨霧出現在人們視野中,戴著雪白手套的軍樂隊指揮做個手勢,渾厚的軍樂在葛仙鎮上空迴響起來。

    一隊解放軍騎兵衝到警衛營前面,一拉韁繩,坐騎朝兩邊分開,讓出了中間一條通道,騎兵停了下來。通道中出現了幾個身影,當那些人通過了騎兵夾成的甬道後,從馬上一躍而下。站在警衛營後面的張海強他們急忙迎了上去。

    「首長,政委,參謀長,歡迎到武昌視察工作。」

    從東面過來的那些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解放軍總司令楊滬生,而總政委史秉譽落後楊滬生半步,林建華又在史秉譽身後,至於其他人就全在林建華之後了。

    楊滬生站住了,回過軍禮後面帶笑容看了看張海強,又很有興趣地看了眼奏著正起勁的軍樂隊,最後將視線固定在張海強臉上。

    「張總,你們現在很肥了嘛。看看,這些西洋玩意都裝備到你這裡了,我們以前可是只有嗩吶鑼鼓,哪有現在聲勢如此浩大?不錯不錯,家大業大,排場也大起來了。」

    張海強怎麼聽怎麼覺得不是味道,心裡還暗想著首長剛才出場的派頭不也很足嗎?不過這話可不能現在說,那要說了後果可就嚴重了!張海強只能尷尬地笑笑,陪著楊滬生視察警衛營指戰員。嘴裡小心解釋道:「這些都是繳獲的,我們軍樂隊看洋人的東西比較好,這個……聲音洪亮,適合作為軍樂隊使用,所以才將它換了下來,如果首長覺得不好,我馬上讓他們再換回來。」

    楊滬生見張海強把自己的意思領會錯了,搖了搖頭笑道:「用不著,這樣不是很好嗎?何必再換來換去的。政委,你看看前線部隊怎麼樣?」

    「……啊?……噢,不錯不錯,很好,很好。」

    跟在楊滬生後面的史秉譽正和林建華交談著什麼,聽到楊滬生提到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只能隨口敷衍過去。楊滬生一回頭,見史秉譽正一臉苦笑看著自己。剛才史秉譽身邊人已經把楊滬生與張海強說的話簡略告訴了史秉譽,史秉譽這才明白楊滬生到底在說什麼。可明白了的史秉譽一時半會兒也實在找不出應該怎麼說,只能補充道:「自從進攻福建後我可好幾年沒有到一線部隊體驗戰鬥生活了,這個……現在的解放軍與以前大不一樣,很有軍人風範嘛!」

    「就因為你一直沒到前線去,我這次才非把你拉來不可!怎麼說你也是總政委,整天光在後方呆著有什麼勁?思想工作還是要到前面去做比較好。」楊滬生不再看後面搖頭歎氣的史秉譽,對身邊有些悶悶不樂的黃翼升道:「昌岐兄,怎麼我看你今天不大高興?是不是還在為銅陵之戰生氣?」

    「不敢,銅陵之戰雖說情報送到太晚,可我們警戒艦警惕性太差,發現敵人大批艦隻後膽子又被嚇破,光顧著自己跑了,真是該殺!唉……不過才一年多時間,為何會變成這樣?」黃翼升還是有些愁眉不展地在旁邊嘮叨著。

    李雪龍在旁邊插口道:「太順了部隊上下警覺性自然不會很高,當湖口戰役取得勝利後,不光海軍,包括陸軍岸防炮兵都小視對手,連英法聯合艦隊都成了手下敗將,光單獨一個法國艦隊又能有多大作為?海軍在銅陵一戰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啊,這種夜郎自大的心態是絕對要不得的!」

    「參謀長說的在理。走吧,我們先回指揮部再說。」

    葛仙鎮並不大,街道都是用長條石鋪設的,霏霏細雨中木板瓦房裹挾的街道顯得有些陰暗。劉家大院是葛仙鎮中最大的一座建築了,老劉家本來是葛仙鎮最大的地主,因武昌多年來一直處在戰爭前線,當太平軍過來時,劉家作為和清妖關係密切的人家,大大吐了一回血,而清軍打過來,劉家又作為資助過長毛的叛逆之家要查封,劉家花了大把銀子,才算填滿了那些朝廷命官口袋。原本實力渾厚的劉家這麼幾番折騰破敗下來了,不過就是這樣,劉家在葛仙鎮來說還算過得去的,至少他們家的房子保留下來了。

    當解放軍攻佔武昌後,當時來不及逃跑的劉家以為又要破財消災了,東拼西湊張羅了點銀子打算打點一下過來的自稱「解放軍」的那些人,可這些人很奇怪,他們光是動員各家地主將田地交出來,銀子卻不要。劉家幾輩子下來還從來沒遇到不要銀子的「官兵」或者「賊寇」,田地是莊稼人命根子,同樣,也是地主的命根子,見這些自稱解放軍的不打也不罵,只是一個勁地勸說,劉家本來想觀望一下,看看別人怎麼做。可沒觀望多少時間發現形勢大大不妙,這些解放軍是泥腿子的解放軍,而不是解放鄉紳財主的,有了解放軍撐腰,那些泥腿子突然語氣重了起來,先是華容鎮一家不肯上繳土地的財主一夜間全家死於非命,解放軍只是過去看看,少時追究一下,見沒什麼人承認,也不查究下去了。無主的田地被解放軍沒收分給了那家地主的雇農,接著有樣學樣,在武昌縣各地都發生了泥腿子強討土地甚至暗殺事件。守家的家兵?早就被解放軍以地方不得擁有私人武裝的名義解散了,大多數都被徵召進軍隊,誰還守家啊!

    任何明眼人都看的出那些泥腿子是在解放軍縱容下才如此放肆的,在接連發生幾起命案後,武昌縣的地主想盡快逃出這塊黑暗地獄。可惜,周圍道路早就被封鎖了,想走可以,把地契留下。於是這些鄉間紳士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家中,而劉家就是想走卻沒走成裡面的一份子。不過等回來後,空氣又有了改變,也許是看無償交土地要鬧出更多的人命,解放軍派出大量工作組攜帶贛州印刷的紙鈔購買土地來了。既然不交活不了,賣出去還有些錢,縣裡的鄉紳只能無奈接受了工作組的美意,以極為低廉的價格將祖傳土地「賣」了出去。賣出土地壞處是他們再也沒有糧食可以供自己支配了,而好處卻是自己的性命保留下來,同時工作組還給賣出土地的那些鄉紳提供了幾條活路——在帶領他們參觀了贛州後,以實際例子告訴他們,要麼自己建造工廠、開設商舖,要麼將錢交出來,成立股份制公司,由懂行人干,而自己吃利息。

    劉家大院的主人毫無一技之長,開工廠是開不來的,同時辦商舖他也不知道如何辦,左思右想跑到贛州跟人家合股辦公司去了。葛仙鎮他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這裡的房產托付鄉里親戚照料。當解放軍發起武昌戰役後,張海強把指揮部搬到葛仙鎮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劉家大院。「首長」要徵用,作為照料的劉家親戚實在無法多說一個字,於是張海強和李成就搬了進來。

    濛濛細雨灑在屋頂,沿著屋簷落入擺在房角外的巨大瓦缸中,瓦缸裡面水上浮著幾塊草綠色的浮萍,當水滴落在水面上,發出清脆的滴答聲,將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水面下兩條鯽魚悠閒地游動著。裊裊青煙從屋頂開的小窗蔓延出來,消失在外面淒迷煙雨中。

    在大院內的空地上,絡繹不絕地走動著三五成群的解放軍指戰員。每當那些軍人走過朝南大堂,都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入到緊閉的大門上,一陣哄笑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我說各位,你們就不能少抽一點?大家自己看看,這會堂是不是有些太烏煙瘴氣了?昌岐兄,給我來根吧……別愣著啊!別以為我不知道昌岐兄早就給這些煙鬼拖下水了。你們海軍香煙可不少,還是拿出來共產算了。」

    「首長,你不說少抽一點嗎?怎麼自己又帶頭問人家討煙抽?各位,我舉報一下,首長警衛員身上可是攜帶了大量煙廠生產出來煙葉極好的香煙啊!要共產的趕緊去小王那邊討。」史秉譽很沒有修養的蹲在椅子上,大口抽著從李成那裡「沒收」的旱煙袋,見楊滬生打黃翼升的主意,史秉譽急忙將楊滬生給檢舉揭發了。

    「就是!小王快將你偷藏起來的香煙交出來,首長剛剛還說了要共產,你怎麼可能私自掩藏起來?」一群煙鬼在史秉譽的慫恿下馬上將楊滬生身邊的警衛員給包圍了,一張張大手伸到了王一陽鼻子底下,結果把王一陽鬧的不知所措。

    「好傢伙,竟然共產到我頭上了?……小王你這人怎麼把香煙藏起來也不讓我知道?唉,真是的,你看看現在這樣影響多不好!把香煙拿出來吧,不然這些傢伙急起來,非撕了你不可。」楊滬生剛想阻攔,見圍攏在王一陽身邊的人實在太多,對方人多勢眾,自己這邊還出了一個叛徒,好漢架不住人多,還是先進行戰略撤退,等以後再找回場子,難道還怕人家逃了不成?於是阻截的話一轉成了讓王一陽掏出自己的口糧。

    楊滬生見各位心滿意足地從傻了般的王一陽手裡搶過香煙,一個個走到座位上,悠閒地過起了煙癮。擺擺手道:「各位,煙抽了,瘋話是也說了,我看現在還是轉入正軌吧。張總,你先說說我軍戰況如何。」

    海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楊滬生身後,楊滬生半轉過身看著張海強,見張海強將厚重的布簾拉開,露出一副泛著蠟黃色巨大的武昌周邊地圖。大堂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到張海強身上,看著他講解。張海強要說的在座基本上都瞭解,裡面很多戰鬥就是他們親自指揮的,只是從全局方面介紹,這對大家而言還是頭一回。不過不管怎麼說,法軍的末日已經到來了。

    「圍攻武昌已經進入第三十五天,現在圍城主力是沈軍長的第三軍,另外還加強了兩個乙種師。在三十五天裡,我軍以土木作業朝敵人陣地步步蠶食進去,現在已經突破長江與沙湖、沙湖與東湖之間陸地封鎖線,拿下敵人外圍主要防禦據點——東北的小龜山、南面的卓刀泉,現在敵人外圍的重點防禦據點鳳凰山、洪山、長虹橋被我軍分割,攻下只是時間問題。不過在進攻中敵人的機槍與火炮對我進行土木作業部隊威脅極大,白天部隊基本不敢進行敵前作業,只能在夜裡挖。城裡的法軍第四軍還經常組織小股部隊,對我軍進行騷擾性反擊。最近幾天,也許是敵人見我軍陣地已經完善,反擊的勢頭下去了。沒有以前那麼凶。在長江江面楊瑞上校與謝積欽上校所指揮的鄱陽湖分艦隊、長江分艦隊很好的斷絕了武昌敵人與江北之間聯繫,使敵人無法從江北取得補給,後送傷員。在三十五天內,我軍斃傷敵人六千餘人,俘虜一千,敵人兵力已經下降到一萬四千,敵人不得不將部分陣地丟棄以固守主要陣地。我看只要南線戰役順利結束,可以集中主力發起對武昌之敵的總攻。……」

    隨著張海強的介紹,一副極為壯觀的畫捲出現在大家面前,現在十萬法軍被分割成兩塊,一塊是武昌那邊羅歇裡奧的第四軍,按照張海強所言現在羅歇裡奧部隊不到一萬五,不過一般來說部隊匯報上來的斃傷敵人多少多少,這裡面可是很有些水份的。楊滬生認為這股敵人按照一萬六計算應該不會出什麼漏子。

    除了羅歇裡奧的第四軍,還有一股就是巴贊元帥統率的法軍主力了,原來法軍在朝湖南進攻時擁兵七萬,加上徵召的民夫,二十多萬人浩浩蕩蕩地朝西南挺進,不過先是湖南前線受挫,接著又丟了所有的飛艇,法軍的日子開始難熬了。當接到武昌受到攻擊,巴贊調轉方向,命部隊朝武昌又殺了回來。進攻困難,想殺回武昌更是難上加難。在咸寧法軍遭遇到沈曄的第二軍三師阻擊,同時法國人的側翼和後路還遭遇到邱明率領的第四集團軍追擊、側擊,等全軍到達山坡驛,法國人能戰鬥的兵力不過四萬多了,在解放軍雄厚的阻擊部隊面前,巴贊就是兩個軍擔任開路,還是無法將通往武昌的道路打開,反而又丟了上千兵力。

    當法軍進攻不暢時,解放軍第二軍對敵人發起了反擊,追著朝後退的法軍費德爾布將軍指揮的第二軍殺去,兩個第二軍搗成一團。要不是迪克羅將軍的特魯瓦師剛好奉巴贊命令上前支援第二軍進攻,費德爾布將軍的第二軍恐怕就作鳥獸散了。

    按照楊滬生的指示,解放軍抓住法軍欲進不得的時機,從各方面對敵人進行猛攻,無數的部隊突然出現在面前,這對法國人心理上傷害還是蠻大的。只是法軍雖然在進攻中失利,卻並沒有亂了陣腳,為了自己生命,法國人拚命用步槍、機槍、火炮攔截解放軍。解放軍沒有將敵人很快殲滅,倒造成自己指揮上的混亂,軍找不到師,師找不到旅,旅找不到團……各部位置全都亂了套,進攻也不得不停止下來。一場混戰就此結束,這場混戰中雙方傷亡數字差不多,都付出了五千人代價,而解放軍意外收穫就是將巴贊元帥的包袱——那些法國平民——給「俘虜」了。

    幸好巴贊面前的解放軍兵力佔了絕對優勢,不然如此混亂,很有可能讓巴贊抓住機會真的衝出一條血路來。進攻不利下,解放軍暫時將巴贊指揮的遠征軍圍困在以土坡驛為中心,方圓三十公里地區,重新整頓部隊打算再戰。

    楊滬生站了起來,走到地圖前盯著張海強問道:「我軍兩個集團軍,以二十萬圍攻七萬,兵力超過人家三倍,為什麼圍攻會失敗?從四月六日戰鬥打響,到現在已經七天了,這麼長的時間部隊還在整頓?」

    「不錯,我們是在戰場上投入了二十萬大軍,不過在用兵中有誤,這是我的錯誤。」張海強掃了眼坐在下面有如泥菩薩的邱明。

    邱明見張海強眼光掃向了自己站起來解釋道:「按照首長指示,我們以團為單位,分兵突進,不過當時各團在進攻中均留出部分兵力擔任預備隊,以模範一師三團為例,三團以二營擔任堵截敵軍,三營為預備隊,只有一營負責突擊,而一營又留下一個連擔任預備隊,以一連、二連進攻,進攻的一連、二連再各留一個排……到最後說是一個團,實際上只有四個排衝在前面。各團基本上都是如此,前線兵力不足自然無法突破敵人防線,反而讓部隊很被動。這個問題在戰鬥打響前我提出過,不過當時各部均頭腦發熱,認為敵人已經不堪一擊。當時武昌敵人又拚命朝咸寧突圍,張總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了,我的意見這裡並未採納。當進攻失利後,按照張總指示,各部都在做深入檢討,所以到現在還未開始再次發起進攻。」

    楊滬生一聽不可思議地搖著頭。心裡不知是應該埋怨自己沒到前面來指揮部隊具體作戰,還是埋怨下屬有了先進的武器打仗卻越來越「笨」了。看來林彪在遼西大平原的圍殲戰還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很好學習的,自己的軍隊按道理應該算是很有點正規化軍隊的樣子了,可自己提出這麼壯麗的構思一跑到下面就變了形,難道戰爭只能按部就班的打?

    「這算什麼打法?二十七個主力團進攻,搞了半天只有一百來個排衝在前面?」

    剛才還熱鬧萬分的會場隨著楊滬生的疑問,空氣凝固了,大家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首長的疑問。在歷次練兵中,各級最強調的一點就是要保留充裕的預備隊,不過這次戰鬥一失敗,大家就察覺到好像保留預備隊太多了一點。各部都強調手頭要掌握預備隊,每層都留一手,真正在一線拚殺的又有多少?

    史秉譽見會場有些冷場,在旁邊插口說道:「首長並沒有批評大家的意思,法軍不是清軍,能將他們圍困在這裡,隨時都可以覆亡,這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想想看,鴉片戰爭爆發後,從英國過來的侵略者多少人?當時清軍又有多少人?百萬對幾千啊!結果卻是幾千軍隊將擁兵百萬的大清王朝打的沒了脾氣,清軍什麼時候包圍過哪怕一百敵軍了?更不要說將敵人圍殲了!在勝利即將到來之前,大家有求穩的心態這是完全正常的。不過進攻時各團只派百來號人進攻,這個教訓也是需要吸取的,失敗是成功之母嘛!現在主要問題還是盡早解決巴讚的遠征軍。」

    「政委說的沒錯。除了政委說的,還有一點希望大家聽我一言。從剛才大家說的那些話中,給我留下一個很不好的印象——那就是在我軍高級將領中有彼此埋怨的情緒,這個是絕對不允許的!戰鬥打不好,要多從自己身上找找毛病,如我,在給張總發電報時,只是簡略地將大致構思說了下,並沒有考慮到前線真實情況。認為幾十萬圍殲十萬不在話下,這種想法不過你們有,我也有。不錯,最終戰役勝利是我們的,可因為這種思想打的部隊很疲勞,將戰事拖長了,這就是我的錯誤。張總的錯誤呢?機械地執行我的電報,在武昌出現新情況後,思路被吸引過去,顯得有些主次不分,這是張總失誤。邱明啊,別人可以一直期待上級命令,你好像不是這種人啊?你的腦袋瓜子好使,不過我看你也被即將到來的勝利有些沖昏頭了吧?明明知道下級並未將主力全部投入,卻沒有改變,這個責任是推卸不掉的。好了,我過來也不是想把大家訓得抬不起頭。前面的錯誤過失希望大家在下步行動中得到糾正,解放軍為什麼能發展到今天這種規模?就是各級將領親密無間,善於吸取戰爭中的教訓才一直發展起來的。張總,說說看你們下步打算怎麼做?」

    張海強收拾一下自己思路,振作起精神說道:「現在,土坡驛一帶真正能戰鬥的法軍不過四萬。在前期作戰中,他們為了丟棄包袱,將一萬多傷員收繳武器後丟棄在路邊,只留下墨西哥山地高原旅的一個連看護,還有幾名牧師陪同,任憑這支部隊向我軍投降。——說句題外話,這些法軍傷員當時也加重了我軍進攻的難度,戰場上子彈橫飛,炮彈亂炸,救護傷員的擔架根本就上不去,為了首長所說革命的人道主義精神,我軍擔任進攻的部隊還要派人將他們抬回去,這是我軍沒有想到的。——不過在傷員被我軍俘虜後,法軍負擔輕了許多。他們的問題是現在彈藥不足,兵力沒我們多,加之被我軍圍困,糧食成了問題,士氣極為低落。我打算再派人給法軍統帥下達最後通牒,命令他們必須在四月十六日清晨六點投降,如最後通牒沒有效果,我軍將集中第一、二軍、三個乙種師從東北方向,第四軍、模範軍從西南方向發起總攻,將敵人攔腰切斷,一舉吃掉法國鬼子!」

    楊滬生聽到張海強談什麼「革命的人道主義」,暗中直翻白眼,牙癢癢的真想狠狠咬一口當時決定送法軍傷員下前線的指揮員。貽誤戰機啊!那些投降的傷員大可讓後方民工上來後再運下去不遲,主力部隊怎麼做起擔架兵了?前線部隊都送俘虜去了,還有多少人進攻?這法國佬沒殲滅,浪費了多少寶貴時間!要是當時法軍主力被殲,恐怕現在武昌的守軍就沒有守下去的信念了!這種機械的執行命令讓楊滬生覺得又可氣又好笑,還真是自己說東,他們就不敢朝西。可自己還說了投入所有力量盡快消滅法軍主力呢!他們怎麼就沒有很好的貫徹下去?

    「可以,最後通牒盡快派人送給巴贊,告訴他們要是不投降我們就乾淨徹底地消滅他們!對這些侵略者沒什麼話好多說的。不過要是發起總攻有一點要記住,所謂的革命人道主義並不是說為了保護敵人性命,連自己生命都不要了。敵人生命重要,還是自己生命重要?我想這麼粗淺的問題用不著我來解釋了。戰爭是你死我活的,當前線勝負還未分之際,將部隊撤下來,護送敵人傷兵,這不是什麼人道主義精神,這是對它的褻瀆!以後如果還出現這種場面,你們應該命令部隊緊緊咬住敵人繼續猛攻,至於傷員,讓後方的民工救助就可以了。張總,對武昌的圍困要加緊,這武昌城內的守軍讓我們攻了三十五天還沒將武昌攻下?」楊滬生有些不滿地盯著地圖上被厚重的紅圈緊緊包圍住的武昌城。

    「城內的守軍是法軍第四軍,軍長叫羅歇裡奧。這位羅歇裡奧自從在夏口吃過虧後,以後我軍歷次與他交的都不是很順,有時候還要吃點小虧。尤其擅長防守,機槍火炮協同佈置的不錯,懂得利用戰壕以多層次抵禦進攻。對付這種塹壕戰,解決辦法就是進行土木作業,將我軍戰壕挖到敵人鼻子低下,同時用火炮消滅敵人的各個火力點,不過這需要點時間。」李雪龍在一旁說著武昌守軍簡略情況。

    法軍各個軍與解放軍交手後詳細經過都保存在參謀總部下的作戰部裡,李雪龍對這個法軍第四軍是再熟悉也沒有了(法軍第四軍與解放軍交手最多,它的資料自然也是最詳盡),同時李雪龍對羅歇裡奧將軍給予了極高的評價。認為羅歇裡奧是解放軍到現在所遇到的敵人中,真正強悍的對手,也是值得尊敬的將軍。不過從情報顯示,這位羅歇裡奧將軍與法國遠征軍統帥巴贊元帥之間關係很僵,正統的巴贊元帥對羅歇裡奧所做的一切都看不慣,要指手畫腳一番。可惜羅歇裡奧是法國人,不然李雪龍真想建議首長想辦法讓羅歇裡奧將軍投奔解放軍。

    史秉譽見會議差不多了,開口補充道:「在我們離開南昌的時候,從東線傳來消息,李世賢的第六軍在天京外圍牛頭山消滅了李鴻章的林字營,同時李鴻章派到鎮江的盛字營在周盛波率領下,五千人全部起義,投奔了根據地。現在我東線部隊已經兵壓長江一線,令李鴻章動彈不得。這也是攻到馬場的法軍艦隊為何匆匆撤走的原因。現在只要殲滅了這裡的法軍主力,那麼我們前面將一馬平川,再也沒什麼力量可以攔阻我們統一全國了!希望大家將這個形勢對部隊交代下去,讓大家知道他們是在開創一個嶄新歷史,建立強大富饒的新中國!至於法軍第四軍,張總你看是否有逼迫他們投降的可能?」

    「我軍消滅巴贊統率的法軍後,武昌城內的敵軍孤立無援,他們應該有可能投降,不然我軍就是不進攻,到最後他們也要困死、餓死。」

    「武昌現在還是繼續圍困,給他們送封勸降信,要是沒回聲還是等解決巴贊再說吧。就一座城市,不過萬把人,在援軍全都不存在後,他們就是想鬧騰什麼大動作也做不出來了。黃司令,你的海軍艦隊要將長江給我封死!不能讓一個敵人偷渡過長江!」

    隨著楊滬生和史秉譽到達前線,沉寂了幾天的土坡驛前線又熱鬧起來。濛濛春雨中,潮濕的泥土被猛烈的炮火炸飛到天空,飄飄灑灑散落四處。被山丘翠竹環繞的張家灣裡,地上躺滿了呻吟著的傷兵,那些法軍傷兵無助地露天躺在陰冷的地上,任憑身上的血液一點一滴慢慢流淌出去。

    泥濘的土地上漂浮著成片的血污,傷兵實在太多了,法國人在南下時攜帶的藥物和用來包裹的紗布早就用光了,現在軍醫只能從傷亡士兵軍服上扯下來破布,胡亂給傷兵抱扎一下。沒有藥,只能讓傷兵硬挺,能挺過來算他命大,挺不過來只好各安天命。

    巴贊元帥在佩雷爾將軍和迪克羅將軍陪同下看望那些運下來的傷兵,泥濘的泥土讓他們每走一步都要費很大力氣。巴贊元帥額頭上皺紋深深地聚集在一起,失了血色的臉上眼眶深陷,面部卻是一副寒冷的、毫無感情流露的表情。他現在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悲哀了,自從法軍以兩個軍突擊前進,卻被敵人牢牢地釘在這裡後,巴贊就明白等待法國遠征軍的是什麼,而自己的未來又是怎樣,甚至就連擊退敵人兇猛的進攻也沒有讓巴贊有一絲一毫的喜悅,那只是暫時的,自己的命運已經注定。

    巴贊率領部隊到達土坡驛後,沒多久時間解放軍各部就開始朝法國遠征軍發起圍攻,在拚死將解放軍擊退後,巴讚了解到自己已經被解放軍四個軍十二個師團團圍困,包圍自己的解放軍足有二十萬!人困馬乏的法軍現在彈藥不足糧草斷絕,為了擺脫負擔,死活不肯向解放軍投降的巴贊還是忍痛命令所有無法移動的傷員集中起來向解放軍投降,*減少傷員暫時使部隊增加一些能戰鬥的部隊。至於丟棄傷員在軍營裡造成了多大的風波,這個巴贊已經無法考慮了。

    「冷血的劊子手」、「歷史上最無能的法國白癡元帥」、「出賣同胞的叛徒」……各種各樣名目繁多的稱謂在巴贊背後陰暗角落流傳。從士兵們充滿敵意的眼睛裡,巴贊可以想像他們都是如何在背後議論自己的。

    對丟棄傷員,巴贊內心深入也彷彿被一條毒蛇痛噬著,讓他痛苦不已,可不丟棄傷員又怎麼辦?一萬多無法行動的傷員啊!要是留下他們,自己至少要同等數量完好的士兵去照料,這在情況極端危急,多一個人就多份力量的時候是多麼致命!以前巴贊從被解放軍釋放的英國戰俘那邊聽過解放軍對被俘的傷員很是照料,有傷的治傷,沒傷的在進行適當工作後還付給一定報酬,至於軍官連勞動都免了,整天光曬太陽,拿著相當解放軍同級軍官的薪水,雖然微薄,不過無所事事的時候買點小東西還是足夠了。當時巴贊對解放軍的這種做法嗤之以鼻,認為完全是一種迂腐、無能之舉,或者說那些解放軍害怕自己,想用良好的招待使得自己在被俘後也能取得同等對待,自己是絕對不會上叛軍當的!可自從丟棄傷員後,巴贊只希望解放軍的俘虜政策沒有改變,讓自己手下那些不幸的士兵可以得到稍微好一點的治療,願上帝保佑傷兵。現在巴贊也只能默默祈禱上帝不要丟棄那些不幸的傷員,他們已經成為戰俘,自己就是想幫助也幫不了他們什麼忙,一切都看面前的敵人對待戰俘是否發生改變。不過不管怎麼說,那些投降的傷員算是解脫了,離開了炮火紛飛的戰場。而在這幾天戰鬥中自己這邊又出現了大量傷員,可自己這裡所有的軍醫面對傷員的傷勢哪怕是再輕微的傷勢也只能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本來可以救治過來的傷員因為流血過多而死。戰況激烈的時候巴贊可以將傷員遺棄在路邊,讓他們投降,可現在呢?難道自己將這些傷員送到敵人軍營中去嗎?

    東面的梁子湖微微泛著波浪,斜飄的點點雨絲墜入青黛的湖中泛著幾圈波紋,激起幾點水泡。站在寒冷的綿綿春雨中,眼前遍地哀號著的傷兵讓佩雷爾與迪克羅將軍感到寒冷滲骨,鐵石心腸的他們心都碎了。

    「司令官,康羅貝爾將軍派人送莫帕將軍求見。」

    幾個人同時站住回頭看著從後面趕上來的年輕法國中尉。

    巴贊瞇縫起眼睛盯著中尉:「莫帕將軍?……他不是投降了叛軍嗎?康羅貝爾不抱著他的中國情人享受,把這個喪失軍人榮譽的混蛋送過來幹什麼?!」

    佩雷爾將軍在旁邊為莫帕說話了:「元帥,莫帕將軍是被叛軍割斷了與我軍主力一切聯繫,而我們無法援救他的情況下,在堅持了一晚無法突破重圍後,為了不讓部隊全員戰死才投降的。我想,他已經盡到了作為軍人應該盡的義務,司令官還是不要責怪他比較好。」

    對佩雷爾將軍所說,巴贊不置可否,看了好一會兒中尉終於點點頭:「讓莫帕過來吧。」

    沒多久,軍容不整的莫帕將軍出現在巴讚他們眼前。臉色灰白的莫帕一見巴贊猶豫地將手緩慢舉了起來想對自己的司令官行軍禮,可舉了一半見司令官看著自己的眼神實在不怎麼好看,又舉不下去了,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從內心講,莫帕並不想過來執行這個看起來很難完成的使命,司令官不久以前處決解放軍派來勸降的俘虜使者場景還歷歷在目,現在自己也做這種差事,可真難有什麼好下場。但為了五萬法軍身家性命,莫帕又不得不走這一趟。

    「將軍,你的軍隊呢?你把二十一旅送給了野蠻落後的叛軍,真為法軍光榮的歷史書寫了光輝一筆啊!」巴贊瞧著面前的莫帕將軍,雖然心底一個勁說要冷靜,可一開口還是忍不住將積壓已久的怒火暴發出來。

    莫帕額頭有冷汗滲出了,放在半空的手垂了下來。嘴唇哆嗦著無力辯解道:「……元帥閣下,面前的敵軍他們既不野蠻,同時也不落後,他們的火炮數量比我軍多的多,步槍不光射程比我軍遠,射速也快許多。這些敵軍對待我們被俘官兵不打不罵,不能說他們野蠻啊。至於我的投降,我的部隊已經四天沒吃一點東西了,士兵們餓的連舉槍的力氣都沒有,何況彈藥也打光了,他們就是有力氣也沒有子彈可供他們使用,沒有子彈讓他們突圍這簡直是讓敵軍屠殺我的士兵……」

    莫帕如同年老的婦人,囉嗦地替自己辯解著。迪克羅將軍見巴讚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趕忙打斷了莫帕的辯解:「行了,司令官瞭解你們的苦衷,不過莫帕將軍,你不是也被俘了嗎?怎麼又能逃回來?」

    莫帕的身軀更加佝僂了,頭垂下好半晌才小聲嘀咕般道:「我是被解放軍釋放回來的。」

    巴贊氣急而笑,手指著莫帕狂笑道:「哈哈……你們聽!解放軍……莫帕將軍竟然尊稱敵人是解放軍!你不是將軍!你是法國的恥辱!敗類!法軍曾經有過你這樣的將軍真是莫大的悲哀。」

    被巴贊一通狂罵,莫帕的身子卻奇跡般直了起來,頭抬起眼睛死盯著巴讚:「我是不是敗類事實可以說話,當我的軍隊在後面浴血撕殺,請求援助的時候,有誰援救過我?數萬解放軍圍攻我的三千部隊,可我士兵手中卻沒有彈藥,我的彈藥都到那裡去了?難道法國的英雄就是讓自己士兵無謂地送死嗎?……元帥閣下,我今天過來不是跟您探討我本人是不是什麼恥辱、敗類,或者說是法軍的悲哀,我是奉解放軍指示給您送最後通牒來了。至於元帥您是否處決我,這我已經不在乎了。順便的,我在告訴元帥閣下一個『好』消息,就在昨天,武昌城裡羅歇裡奧將軍的第四軍已經向解放軍投降了。」

    說著莫帕從衣袋裡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件遞到巴贊眼底:「我的使命已經完成,現在是關我的禁閉,還是處決我全憑元帥閣下一句話,不過我希望要是處決,能通過軍事法庭審判,不然元帥您回到國內不會有什麼人友好接待您的。」

    莫帕後面說的巴讚他們幾個完全沒有聽進去,他們已經被莫帕剛才所說的話震驚住了。

    羅歇裡奧將軍的第四軍投降了?該死的,我還為了援救這個膽小鬼從湖南一路殺到了武昌外圍,就在自己距離武昌只有四十公里的時候,這個敗類居然投降了!巴贊腦袋裡一個炸雷接著一個炸雷接連炸響,震的巴贊兩腿有些發軟了。

    佩雷爾將軍與迪克羅將軍彼此對望一眼,從對方眼裡,他們只看到了絕望。援救對像已經在援軍到來之前第一個投降了,而援軍現在也陷入重重包圍中。武昌的失陷不光是損失兩萬法軍這麼簡單,它還讓遠征軍徹底斷絕了回到江北的一切可能,現在武昌那邊的敵人也許正星夜兼程南下打算加入到圍攻自己的行列中呢!

    對羅歇裡奧將軍做出投降決定,迪克羅將軍雖然很理解(畢竟自己所在的援軍現在已經失去了繼續突進的能力,也陷入重圍中),可他還是無法接受。羅歇裡奧第四軍的存在是巴贊、佩雷爾、迪克羅……乃至所有在土坡驛法軍的一線希望,只要羅歇裡奧能堅持住,那麼自己還有突出去與他們會合的一點指望,雖然指望很小,畢竟還有。可現在羅歇裡奧卻率領著他的第四軍投降了。把遠征軍主力撂到了窮山僻野,自己先投降了!他的投降將遠征軍僅存的一絲希望或者說是幻想也帶走了,難道這是羅歇裡奧將軍對排斥他的巴贊元帥所做出的報復?迪克羅悲哀地想著。

    巴贊遲緩地伸出手,從莫帕將軍手中接過雪白的信箋,緩緩拆開抖了抖展開信件掃視著。佩雷爾與迪克羅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巴贊,只見巴贊沒看多少時候,臉上就漲成了豬肝色,拿著信件的手劇烈顫抖著,可沒多久,臉上的紅潮退了下去,變的無比慘白,手無力地垂下來。巴贊見佩雷爾眼睛盯著自己手中的信紙,將信紙遞給了佩雷爾,默默不語低下了頭。

    佩雷爾接過信件看了幾眼,與巴贊元帥一樣,佩雷爾的手也顫抖起來,緩緩將信件遞給旁邊的迪克羅。迪克羅接過信小聲念了起來。

    「……法國遠征軍總司令官巴贊元帥閣下,各位將軍,遠征軍士兵們:我軍很欽佩你軍能在內外交困下一直困守到現在,只是現在貴遠征軍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地步。昨日你們所要援助的羅歇裡奧將軍已經率領第四軍全體官兵向我軍投降了,武昌再次回到我們中國人手裡。從江寧過來的遠東艦隊在湖口被我軍打的落荒而逃,只能龜縮回江寧苟延殘喘。而你們現在被優勢解放軍重重圍困,想跑是跑不了的。何況你們朝什麼地方跑呢?朝東、南、西嗎?就是可以衝破我第四集團軍十萬將士阻截,根據地百萬民兵、萬萬民眾也正嚴整以待,最終只能成為異鄉孤魂野鬼。想過江就*貴軍現有的實力就是衝破我第二集團軍防線,又如何攻下我軍設在武昌堅固的陣地?江北的清軍在我軍打擊下,現在自身難保,又怎麼可能過來接應你們?你們的飛艇已經被我軍全部消滅了,現在中國的天空成了我們中國空軍的天空,你們就是想從天上逃跑也不可得。

    在四十餘天戰鬥中,你們的第四軍投降了,第一軍的二十一旅也向我軍投降,初到中國的十萬大軍現在只剩四萬殘餘。繼續打下去只能是無畏地犧牲有著光榮傳統的法國軍隊。你們沒有吃的,沒有彈藥,傷兵哀號遍地,法國就是知道你們真實情況,馬上派援軍過來,等援軍到達中國又是什麼時候?將士屍骨已寒矣!況歐洲局勢已經發生極大變化,意大利、普魯士與奧地利戰爭一觸即發,你們的法國大皇帝又怎麼有精力照顧到你們這些流落在異鄉的孤兒?

    法軍將士離開家園已經很長時間了,難道你們想埋骨異鄉,不想回家和自己親人團聚嗎?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為一己之私利,致十萬法軍無家可歸,豈不殘忍?請巴贊元帥、各位將軍體諒士兵與家屬希望能平安回國之心情。愛惜將士們生命,停止與我軍敵對行動,給遠征軍將士找一條活路,以免無謂犧牲部下哉。

    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向我軍投降,我軍將保證遠征軍全體官兵生命、財產安全,我軍可以保證你們不受到身體上虐待、或者言語之侮辱,並且在與貴國政府商議後,使你們盡快回家與家人團聚。也只有這樣才是你們唯一可走之道路。如繼續頑抗,我軍將奉陪到底,總之,作為軍隊,法國遠征軍是我們一定要消滅矣!我軍現暫時停止攻擊,給你們思考時間,希你們在四月十六日上午六點前給我軍答覆,過時我軍將展開總攻,消滅一切頑抗之敵!解放軍總司令楊滬生,政委史秉譽,參謀長李雪龍。……」

    迪克羅拿在手上的勸降信彷彿有萬鈞之重,沉的讓他舉不起來了。小聲念完後,迪克羅抬頭看著面前遠征軍司令官,巴贊元帥低著頭,正用靴子努力平整腳下地球,將泥濘的褐土碾成一個坑,骯髒的泥水從四面灌了進去。而一頭銀髮的佩雷爾將軍正眺望著遠方灰白的雲層,只是空洞的兩眼告訴了迪克羅,佩雷爾將軍腦海裡現在是一片空白。

    迪克羅將勸降信放了下來,盯著巴讚道:「司令官,現在是十七點,距離勸降信上的時間只有十三小時了。我們是抵抗還是放下武器,請司令決斷。」

    ……

    現場只有傷兵的輾轉哀號聲,巴贊與佩雷爾將軍彷彿沒有聽到迪克羅的話,不發一言。過了好一會兒,在迪克羅就要失去耐心時,巴贊緩緩將頭抬了起來。絕望地看了看佩雷爾,又看看迪克羅。看著巴贊欲語又開不了口,莫帕知道自己的使命恐怕算是完成了。

    佩雷爾喃喃說道:「現在一線部隊只能*草根、樹葉為食,以污水解渴,士兵們手中步槍只有不到十發子彈,炮彈更缺,每門不足三發,這樣的彈藥只能堅持十分鐘,十分鐘後我們只能面對敵人屠殺了……本來我們還抱了萬一的想法,可第四軍的投降算是將一切幻想全都擊碎了。」

    巴贊元帥突然想起個問題,任何事情都不能相信一面之詞,總不能人家說什麼自己就信什麼。巴贊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急切問道:「莫帕先生,你如何可以證明羅歇裡奧將軍的第四軍真的在昨天投降了?」

    「這是羅歇裡奧將軍給司令官的信,請元帥過目。」

    莫帕又掏出一封信遞給巴贊。巴贊接過信,仔細看了看,見信上除了訴苦,抱怨自己兵力不足,糧草不繼,彈藥不夠,為了兩萬將士生命不得不投降外,在最後還蓋了羅歇裡奧將軍的印章。看了羅歇裡奧的信件,巴贊想要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算是徹底沉了下去。

    希望剛剛破滅,新的疑問又在巴贊元帥心頭湧起。康羅貝爾為什麼不親自過來?在莫帕被叛軍放過來後,按理說康羅貝爾將軍應該和莫帕一起回來才是道理,難道康羅貝爾將軍已經對自己失去信心了?這可很有可能!沒用的康羅貝爾被自己訓斥了好幾回,這人可是一個膽小鬼!要是這樣恐怕自己就是宣佈繼續打下去,這個膽小鬼也會在明天六點前宣佈第三軍投降的。

    疑神疑鬼的巴贊現在覺得自己這裡所有人都已經失去了信心,只要叛軍大炮一響,這些敗類肯定會蜂擁投降的。

    迪克羅見巴贊到現在還想打下去,忍不住悲憤地說道:「夠了,司令官。我們已經盡了自己職責,打到現在我軍已經耗盡了所有力氣,彈藥沒有了,糧食沒有了,還有這遍地的傷兵,這裡只是一小部分,在各軍各師還有大量的傷兵沒用送過來。難道我們非要讓他們愚蠢的死去嗎?是時候了,這場該死的戰爭應該終止,好讓我們法國人少死一些,讓士兵們回家與親人團聚吧!」

    巴贊心猛地一跳,迷茫地看著佩雷爾,見自己的參謀長沉痛地點點頭,算是附和迪克羅意見。看不到希望的戰爭讓所有人都絕望了,現在大家想的只是盡早結束這場災難。

    「……佩雷爾,你起草吧,我現在很心痛,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巴贊無力地說完後,轉身拖著疲憊的步伐朝村外挪移過去。陰雲下,巴讚的身影是如此的淒涼。

    老了,巴贊元帥實在是太老了!迪克羅望著巴讚的背影,心裡暗自歎息道。

    ***

    四月十六日,法國遠征軍主力在巴贊元帥率領下投降了。在巴贊投降前,四月十四日,武昌城的羅歇裡奧將軍率領第四軍殘餘放下武器,離開他們堅守三十六天的城市向解放軍投降。三百門新式後裝火炮、五萬支夏塞波步槍、大量輜重成了解放軍戰利品。七萬法軍士兵匯成一股洪流浩浩蕩蕩向他們曾經的目的地——贛州——走去。六百公里長的道路,浪漫的法國人走了足足一個月。沿途百姓從各鄉各村蜂擁到路邊看熱鬧,在地方政府組織下,百姓並未以臭雞蛋、爛柿子歡迎這支降軍,而是很大度的幫他們燒開水,送食物,以勝利者的姿態善待不久前還讓他們人心惶惶的侵略軍。自鴉片戰爭以來,二十年屈辱隨同遠征軍的投降徹底消散了。根據地、解放軍威望一時攀上最高點。

    巴贊並沒有跟隨自己的降軍到贛州去,他被直接送到葛仙鎮解放軍武昌前指,在那裡受到楊滬生等解放軍高級將領的熱情接待,在簽署了永不在率軍進入中國的聲明後,巴贊很意外的聽到一個好消息——他被解放軍提前釋放回國了。在紅十字會駐香港辦事處人員護送下,巴贊和他的貼身隨從通過香港踏上了回國之路。

    離開法國時洋面上各國船隊運送十萬大軍遠渡重洋,當時海面千帆競渡,放眼望去舳艫千里,讓人不由得興奮不已,可現在呢?現在船上只有自己和隨從孤零零幾個人,其他人不是戰死沙場,就是走進戰俘營,是否能回國全看皇帝陛下與解放軍(對楊滬生率領的軍隊,巴贊也不再稱呼他們是叛軍了。)談判如何了。自己這麼顧身回去,國內會怎麼說呢?退出軍界是必然的了,一個不好還會讓自己上軍事法庭……船上的巴贊對將來的命運憂心忡忡,同時他對比他早投降兩天的羅歇裡奧極為不滿。大軍失利一定要找個替罪羊,現在羅歇裡奧被解放軍關進了戰俘營,不抓他又找誰當替罪羊?

    回到國內的巴贊在受到國內責難時努力辯解著自己是如何盡力了,只是因為被自己器重的羅歇裡奧在戰役最關鍵時刻突然率領兩萬多法軍投降,結果把自己深深陷入到絕境中,在彈盡糧絕後,為了不讓法國人無謂的犧牲,自己只能屈辱的讓法軍投降。巴贊在戰場上顯得庸庸碌碌,無所作為,可是在如何引導輿論,如何讓富有同情心的法國人客觀的看待自己,這方面他倒做的不錯。拿破侖三世也不希望自己任命的元帥受到人們的置疑,於是法國國內指責巴讚的輿論越來越小,為他辯護的聲音卻越來越大,最後成了主流。在辯護聲中巴贊名譽地退出了軍界,回家養老去了。

    當法國皇帝派出的使者與根據地簽署了停戰協議,在答應了遠東艦隊離開中國,法國從安南撤軍後,戰俘營的七萬法軍俘虜平安回到法國。羅歇裡奧一下船就受到逮捕,被送上了軍事法庭。軍事法庭指控羅歇裡奧在戰爭中貪生怕死、丟棄主官在還能戰鬥下投降。任憑羅歇裡奧如何辯解,可法官們已經受到巴讚的影響,潛意識裡認為一切罪過都是因為羅歇裡奧,他的辯解不過是作為膽小鬼想擺脫自己的責任而已。法官們本來想至少判他二十年以上徒刑,只是因為回國的佩雷爾與迪克羅還有前法軍第四師師長格雷維將軍替羅歇裡奧多方周旋,最後法庭宣佈剝奪羅歇裡奧軍人身份,強制退出軍界,沒收全部家產……等法官宣佈完,羅歇裡奧發現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了,國內的輿論還一個勁地在嘲諷他,幾乎每天都有憤怒的法國青年對其淒涼的住宅投擲石塊。在羅歇裡奧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從中國來了神秘的客人,於是法國「鼠將」羅歇裡奧和他的家人一起從法國消失,在一年後,新成立的中國出現了一支外籍軍團,外籍軍團成員由安南人、菲律賓人、日本人、法國人、英國人……組成,總司令為皮埃爾-鄧費爾-羅歇裡奧上將。

    法國遠征軍的覆滅,使清廷失去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現在到了他退出歷史舞台的時候了。伴隨法軍的覆滅,石達開被招回南昌(江南法軍失敗後,根據地總部從贛州搬遷到南昌。)參加新中國成立預備大會,回到南昌的石達開原西方集群司令員職務被撤消,同時被任命被政府副議長兼解放軍副總司令。在石達開離開後解放軍原西方集群在新任命的西方集群司令員李雪龍指揮下再次整編,整編後的西方集群編為七、八、九軍,每軍下轄三個師,師下屬三團,西方集群也改稱為第五集團軍。改編中各種新式武器源源不斷通過長江運到四川,同時在轉運到第五集團軍各部中,與武器同時運過去的還有贛州培訓的軍政幹部,大批幹部加入到第五集團軍,從低層到高層均建立了與其他四個集團軍一樣的政工制度。

    中線。解放軍第二、四集團軍在順利結束武昌戰役後,於四月二十一日渡過長江,進入鄂北作戰。在第三集團軍配合下,處與戰略包圍中的僧格林沁、劉長佑所部清軍左支右絀,陷入無從招架境地,在稻花飄香的七月,清軍主力在距離武昌二百五十公里的襄陽、樊城被圍殲,巷戰中僧格林沁如同一名士兵,揮舞著腰刀衝殺在第一線,只是僧格林沁忘記了現在已經不是冷兵器時代,無謂的英勇只能造成無謂的死亡,在機槍掃射下,僧格林沁與他的隨從倒斃在血泊中。僧格林沁戰死沙場前,前直隸總督劉長佑在南漳縣西面的荊山已經因為戰敗兵覆而舉火自焚。清軍主力二十萬在三個月間覆沒,北方再也沒什麼力量可以守衛了。

    東線。當法軍兵敗投降傳到江寧後,在江寧至上海的法國遠東艦隊離開錨地,朝安南轉移。解放軍第一集團軍(第六軍、山地步兵師、陸戰師)乘勢發起天京戰役,九萬解放軍在周盛波起義軍配合下以摧枯拉朽的氣勢連奪蘇州、無錫、丹陽、句容、鎮江數城。六月,江寧城內淮軍棄城別走,解放軍不戰而下前太平天國都城——天京。

    隨著江南戰事停止,北京城內清廷感到末日來臨,死守北京有之、談判割據江南有之、讓城別走者亦有之。逃離北京的還分逃承德與回奉天兩派,各派在廷議中爭執不休,卻沒注意到時間對他們越來越不利了。

    隨著戰事順利發展,很意外地,遷移到南昌根據地的參議會也陷入無休無止的辯論中。無他,隨著中國全部解放時間越來越近,參議員們發覺自己摘果子的時候到了。在楊滬生與史秉譽先後回到南昌後,新中國施政大綱提上了日程。為了使未來的中國對自己更加有利,商人、工廠主、鄉紳、知識份子、軍人、工人、農民、加入中國國籍的各色人種……各階層通過自己在參議會的代表將各自理想通通灌輸到參議會中,幻想自己的理念成為主流,而別人的一概否定。

    切身利益面前,什麼人情世故都拋在腦後,預備會開了一次又一次,意見一直無法統一。每當開會時,允許抽煙的會場就烏煙瘴氣,如同集市般爭吵不休,如不是嚴禁打架,會場將變成群毆場。現場報道傳到西方後,西方媒體譏諷為「中國式民主」、「一群公雞與一頭獅子英勇的抗爭」。

    在南昌參議會爭執時,北京和談代表到達南昌請求停戰,只是現在是否停戰已經不由清廷做主了。南昌現在自顧不暇,根本沒什麼精力與那些哀啼不已的清廷大臣談什麼和平共處。和談代表在得到皇帝退位、大清退出歷史舞台的答覆後,淒慘地離開了南昌。

    會議從五月一直召開到九月。九月二十一日,精疲力竭的楊滬生、史秉譽在洪仁玕、容閎幫助下終於在參議會通過了權利法案,或者說是未來中國的憲法也可以,因為它是以後中國各種法律的母法,神聖不可侵犯。

    法案中宣佈為了建立一個更完善的國家,永久廢除皇帝制度或者變相的獨裁統治,保證自身和子孫後代永享自由的幸福,樹立正義,確保國內安寧,提供共同防禦,增進公共福利,特制訂權利法案。該法案設定的目的為限制以後政府的權利,使之不能獨裁。法案僅單向限制性規定各級政府的權力及義務,並無限制本國個人權利的條款。法案分為單向保護個人權利的權利法案和界定聯邦政府的權力和義務的普通條款兩部分。

    權利法案第一條是自由權。自由權分兩點,第一點是參議會不得制定關於下列事項的法律:確立國教或禁止宗教活動自由;剝奪言論及新聞、出版自由;剝奪人民和平集會和向政府訴冤請願的權利。第二點是公職官員、公眾人物遭批評指責,不能動輒以誹謗罪或其他罪名起訴和要求金錢賠償,除非能指證其實出於「確實惡意」,意即「明知其言虛假,或不在乎是否虛假」。

    權利法案第二條是對軍事力量的排除干預權。法案宣佈和平時期,非經國會參眾兩院聯合要求並用於對抗自然力,軍事力量不得用於國內及對抗本國民。和平時期,軍事力量不得佔用、徵用民用設施;戰爭時期,除依法律規定外亦不得佔用、徵用民用設施。

    權利法案第三條是人身及財產保護權。法案宣佈個人保護其人身及私有財產不受無理搜查扣押之權不得侵犯;除非有合理根據認為有罪,以宣誓或鄭重聲明保證,並詳細開列應予搜查之地點、應予扣押之人或物,不得頒發搜查和扣押證。政府對於個人人身及財產的任何侵害必須予以賠償,賠償原則為個人權利優先於國家主權。

    權利法案第四條是刑事權。非經大陪審團提出起訴,任何人不受死罪或其他重罪之懲罰,惟在戰時或國家危急時期發生在軍事力量中或正在服役的民兵中的案件不在此限。任何人不得因同一犯罪嫌疑而兩次處於生命或身體安全、自由受到威脅之處境;未經正當法律程序,不得剝奪任何人的生命、自由和財產;非有恰當補償,不得將私有財產充作公用。

    權利法案第五條是刑事訴訟權。刑事訴訟中,被告應享受下列權利:由犯罪行為發生地之公正陪審團予以迅速和公開之審判;獲知受控事件之性質及原因;有權保持沉默,不得在任何刑事案件中被迫自證其罪;與原告證人對質;以強製程序取得有利於被告之證據,並取得律師幫助為其辯護。非經大陪審團裁定,不得剝奪刑事被告保釋之權。不得索取過多的保釋金,不得處以過重的罰金,或施加殘酷的、非常的刑罰。刑事訴訟中,被告的合法權利被侵犯的事實一經被法庭認定須判定審判的失敗。陪審團在刑事案件中實行必須達成一致肯定或一致否定受控罪名之裁決方式,否則須判定審判失敗。

    權利法案第六條是訴訟平等權。在任何訴訟中的訴訟雙方法律地位平等,法律特別規定的除外。訴訟中,爭執價額超過一百元者,由陪審團審判的權利應予保護;案情事實經陪審團審定後,除非依照習慣法的規則,大中華共和國的任何法院不得再行審理。陪審團成員定員十二人。

    權利法案第七條是限制權。法案對某些權利的列舉不得被解釋為否定或輕視個人保有的其他權利。法案未授予中國政府也未禁止各地區行使的權力,分別由各地區或由個人保留。

    權利法案第八條是勞動權。在大中華共和國境內或屬大中華共和國管轄的任何地方,不准有奴隸制或強制勞役存在,惟用於業經定罪的罪犯作為懲罰者不在此限。

    權利法案第九條是公共權利。在中國出生或歸化於中國並受中國管轄的人,均為中國和他所居住的省的公民。不得制定或實施任何剝奪中國公民的公共權利、公民權利特權或豁免的或追溯既往的法律;未經正當法律程序均不得剝奪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財產;亦不得拒絕給予在其管轄下的任何人以同等的法律保護。政府或任何一省不得以未交納稅款為理由,否認或剝奪中國公民在主席或副主席選舉人或參議員、眾議員的任何初選或其他選舉中的選舉權。

    普通條款為政府的權力和義務。

    第一條是參議會。條款宣佈法案所授予的全部立法權均屬於由參議院和眾議院組成的中國國會。眾議院獨自享有對政府官員之彈劾權。參議院享有審理一切彈劾案的全權。彈劾案之提出即意味該政府官員之一切行政行為須在該彈劾委員會的控制之下。兩院議員不得因其在各自議院發表的演說或辯論而在其他任何地方受質問及追訴。除徵稅案,政府不得制定任何徵收令。所有徵稅案應首先由眾議院提出;由參議院投票通過實施。向特定地區征特定稅案須經該地區國會眾議員及該地區參眾兩院之雙重超四分之三多數同意。眾議院或參議院通過的每一議案,均應在成為法律之前送交首席行政長官;首席行政長官如批准該議案,即應簽署而不得耽擱;如不批准,則應附上異議書將議案退還給提出該項議案的議院,該院應進行復議。如復議後,該院三分之二議員同意通過,即應將該議案連同異議書送交另一院,另一院亦應加以復議,如經該院三分之二議員認可,該項議案即成為法律。國會擁有下列權力:規定和徵收直接稅、間接稅、進口稅與貨物稅,以償付國債、提供大中華共和國共同防禦與公共福利,但所有間接稅、進口稅與貨物稅應全國統一。宣戰,決定向國外派出或增派軍事力量。通過法案軍隊下達任務並監督其執行。

    第二條是行政。行政權屬於中國首席行政長官。該職務任期四年。任何人不得擔任該職務兩次以上。首任首席行政長官為最高軍事長官任命,八年後轉為全民投票直選。

    第三條是司法。中國的司法權屬於最高法院以及由國會隨時下令設立的低級法院。非經同級參議會彈劾或在審判中獲罪,法官得終生任職。

    第四條是法案之修正。國會應在兩院各三分之二議員認為必要時,提出法案的修正案,或根據全國三分之二省參議會的請求召開公議提出修正案。以修正案方式增補而不得刪改憲法原文。以上任何一種情況下提出的修正案,經全國參議會或四分之三的制憲會議批准,即成為法案的一部分而發生實際效力。

    ……

    通過權利法案的當日,南京(以前為江寧,太平天國時期宣佈為天京,在重新解放後,為了表明與以前的區別又改名為南京)長江水面上舳艫相連,兩萬陸戰師部隊在師長丁輝中將率領下登上了徵集過來的輪船。在海軍「衛青號」、「霍去病號」、「李廣號」、「張騫號」四艘福州造船廠建造的千噸級戰艦護衛下,與九月離開南京使入黃海。

    同月,消滅李鴻章集團的廬州戰役正式打響。

    (第二部鐵與火結束。關於解放戰爭及異時空中華後面故事,楊滬生與史秉譽命運如何,全在後面《異時空中華再起鐵與火之金戈鐵馬》。狂汗,好長的書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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