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看著手中的信件,沉默不語。隨即他把身邊的人都支到了外面,只留下烏爾德。烏爾德注意到,劉明的目光深沉而凝重。
「瓦西裡?瓦西裡耶維奇?庫茲涅佐夫在今天凌晨去世了!」劉明沉聲說道。
「什麼——」烏爾德大驚,作為金古的局長,他很清楚的知道庫茲涅佐夫在如今的蘇聯,在蘇聯和伊拉克關係中居於何等重要地位。
「長官,我聽說您和庫茲涅佐夫之間有幾個比較大的協議,這次的貸款也在其中!」烏爾德問道,劉明直率地點了點頭說「這次的貸款主要是給庫茲涅佐夫來穩定蘇聯內部形勢的。」
「現在庫茲涅佐夫死了,他是元老團最後一個核心人物。他不在也就等於元老團散了,你覺得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劉明問道。
烏爾德沉吟了一下,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伊拉克在蘇聯內部投入了大量的財力和精力,這都是以元老團為保證的。當然這些東西並不會隨著庫茲涅佐夫而化為烏有,蘇聯政府欠的錢還是要還的,不過伊拉克人用這些錢買到的獲得更大利益的機會可能就此失去了。
「蘇聯已經不行了,沒有人能阻止它的衰落!」烏爾德說道「我們要利用已經收買的官員,利用那個關係網和已有的渠道保證先前的投入能盡快的不受損失的撤出來。這就是我的想法,這是一艘沉船,我們不能跟它一起沉沒!」
「沉船……」劉明喃喃而歎,蘇聯這艘巨輪終於還是避免不了歷史的悲劇,儘管自己給它輸入了幾百億美元的血液,但是仍然不能挽救它,甚至連多推遲它的解體幾年都做不到。隨著這個巨人的倒下,自二次大戰以來穩定的兩極格局就要打破了!
打破了嗎?劉明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啞然失笑,自己為什麼如此沉重和憂慮?蘇聯不在了,國際局勢風雲變幻,各個國家和民族都將在這個大舞台上努力拼爭,在全新的時代中爭得屬於自己的地位。為什麼就一定認定美國會馬上武力打擊伊拉克呢?除了伊拉克之外,美國的對手和敵人還有很多很多呢……
劉明微微一笑,重新充滿了信心,他對烏爾德說「一直都在和元老團打交道,所有事情都進行的很容易,這讓我們喪失了警惕,我們太急功近利了。不過形勢並不太糟,其實對我們來說這反倒是件好事,你明白嗎?」
「這我不太懂!」烏爾德坦然說道。
「人太急功近利,便會露出破綻。我們的根基還不夠牢固,憑借伊拉克實力,想去控制和影響蘇聯這種超級大國,實在是自不量力了。作為小國,就應該有小國的處世之道。事先資助美國的民主黨人競選總統給我們留了後路,至少在蘇聯解體的第一時間內我們不會是美國的敵人。」
「是啊!只是如果元老團能夠再支撐一段時間的話……」烏爾德遺憾的搖搖頭。
「哈哈,那樣他們會給我們提出更多的難題,妄想憑借我們的財力實現復興蘇聯的願望。」劉明笑了,「這些老傢伙都去了,卻留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元老團的那個巨大關係網,沒有人接收就會逐漸散掉,這實在太可惜了!不如讓我們來掌握。」
「長官,只有元老團的核心才有這種威望,能夠駕馭那些下面的各級官員,我們是外國勢力,怎麼能夠讓他們真心服從?」烏爾德感覺劉明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議。
「沒有威望,我們就扶植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出來當傀儡。而且你不用擔心,我們有比庫茲涅佐夫那麼更有威力的武器!」劉明信心十足的說道。
「長官您的意思是……」
「金錢!對蘇聯官員來說,它比理想和主義更有吸引力!元老團幫我們打開的關係網不能停止,你立刻去運作,將它繼續擴大完善。雖然這要花一大筆錢——」劉明的臉上帶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但是——獲得的回報將比這筆錢的價值大一百倍!」
看著烏爾德勁頭十足的領命而去,劉明突然想到了一句名言一種文明毀滅的過程中,要比它的建設的過程中更容易的獲得利益……
劉明打開門,對著自己的副官說道「尤尼斯,立刻通知秘書處給我擬一份電文,深情的悼念我們親密的朋友瓦西裡?瓦西裡耶維奇?庫茲涅佐夫!」
…………
瓦西裡?瓦西裡耶維奇?庫茲涅佐夫是蘇聯黨內,國內德高望重的領導人,他的葬禮自然也十分隆重。蘇布第一書記,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以及黨政軍的主要領導人都出席了葬禮儀式。就連一向與庫茲涅佐夫不睦的反對派頭頭葉可欽也帶著自己的手下一身素服的出現在了現場。
索布恰克斜靠在一棵樹上,看著遠處草坪上舉行葬禮儀式的人群。「安納托利,你在這裡幹什麼,怎麼不過去?」波波夫走過來看到他,問道。
安納托利?索布恰克曾做過經濟學教授,後來從政擔任了列寧格勒(今聖彼得堡)的市長。他不僅是蘇布內部的反對派,也是蘇聯民主運動的幹將之一。他在蘇共二十八大上和葉可欽一樣示威性地退出會議,讓他聲名大振。他高高的個頭,身材勻稱,舉止優雅,和任何一位歐洲政治家站在一起也絕對不會遜色,而且他是一個能夠成功運用肢體語言的出色演講家,有著豐富的實踐經驗。
不過他同樣是個標準的功利主義者,總是在算計。數十年來的經濟學研究,使得他的眼中只有利益,為了達到目標,他可以不擇手段,可以犧牲一切他人的利益。
「我在看這些遺老遺少最後的典禮!」安納托利?索布恰克嘴邊帶著諷刺的微笑,朝前方抬抬下巴。
「這話有點過分了吧?那是一個去世的老人,不管怎樣他畢竟曾經為這個國家的發展做出了貢獻。你應該保持對死者起碼的尊重!」波波夫不悅的看著他說道,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你不想來沒人強迫你,既然來了就要和和氣氣認認真真的給慰問家屬,給死者獻花。
「你知道嗎?」安納托利?索布恰克絲毫沒有被波波夫的責怪語氣所影響,他興致勃勃的說道「那個老傢伙一死,那些保守派都慌了,紛紛向鮑裡斯?維爾德洛夫維奇示好,恨不得跪在地上舔他的靴子。那個財政部長帕夫洛夫立刻把欠我們的辦公經費都補上了……」
「有這種事?」波波夫來了興趣,這是一個信號。這意味著一直被庫茲涅佐夫壓在下面,不能施展抱負的民主人士們終於到了翻身的時候了。在這個大潮中,他波波夫也可以水漲船高,跟隨葉可欽到達更高的位置。他低聲問道「安納托利,你消息比較靈通,現在這些保守派和政府官員紛紛向我們示好,這是不是意味著改革的時候到了,你有一些什麼打算?」
「我們應該花大力氣向那些有民主意識的人們加大宣傳的力度,把政府沒有公開的醜聞,限制範圍的所謂秘密信息都報道給人民,讓人民知道專制者的嘴臉。同時我們要強化與西方民主國家的聯繫,爭取外援並採取多種方式擴大我們的影響,聚集人氣,等待進一步的機會。」索布恰克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讓波波夫心裡有些妒忌。
「嗯,這想法不錯,不愧是我們民主綱領派的精英!現在該到了我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波波夫心中一陣激動,彷彿看到了光明的未來……
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站在十字架前,看著自己的前輩瓦西裡?瓦西裡耶維奇?庫茲涅佐夫的靈柩被放入墓地。儘管蘇布堅持無神論,但就是最忠誠的布爾什維克主義戰士在臨終的時候也避免不了希望獲得上帝的垂憐。再堅強的主義也無法戰勝人內心最深處的情緒,這也許就是人性的力量吧……
戈爾巴喬夫從來不懷疑,瓦西裡?瓦西裡耶維奇?庫茲涅佐夫是一個忠誠的愛國者。他熱愛這個國家,熱愛蘇維埃社會主義聯盟這座他和無數戰友以及同伴建設起來的輝煌大廈。他們希望能用世界上最美好的主義建設一個人類的理想國,建設一個偉大而沒有壓迫和差異的國家!
但是他走的路已經被證明是行不通的,蘇聯已經陷入了深重的社會危機,這座大廈已經傾斜欲倒,這種危機在戈爾巴喬夫眼中是布爾什維克主義無法解決的。
「安息吧——庫茲涅佐夫同志,蘇聯人民會自己選擇自己的道路!」戈爾巴喬夫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