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或患病的武裝人員或其他有關人員,在一切情況下,應受尊重與保護;衝突之一方,對於在其權力之下的此等人員應予以人道的待遇與照顧。————《改善戰地武裝部隊傷者病者境遇之日內瓦公約》。
一九八五年七月十五日,伊拉克軍隊對西線包圍圈中的伊朗部隊的圍殲戰役全面展開,八萬伊朗軍隊在經歷了持續一周的炮擊和轟炸後,在飢餓恐懼之中放下了武器,向伊拉克北方集團部隊投降。這八萬大軍的投降與其說是倒在了強大敵人的槍下,倒不如說是敗給了內部糟糕的體制。
為了清理庫姆教派,再度有大量的伊朗軍官被送進了監獄。而替代者基本是沒有什麼威望的新人,占部隊人數近一半的庫姆教派信徒遭到了歧視甚至審判。對國家信念的崩潰導致這些部隊扔掉武器,向伊拉克人投降。至少在敵人那裡,庫姆教徒和其他人都是同一個身份——戰俘!
此時的世界上,就算是最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伊拉克與伊朗的戰爭已經進入了收尾的階段。伊朗這個在巴列維時期中東最強大的國家,這個現在要輸出伊斯蘭革命和改變世界的國家,這個輝煌而偉大的波斯王國的傳承者,現在幾乎沒有任何能夠轉敗為勝的機會了。
伊朗或者說波斯這個曾經屹立於世界之巔的超級大國,這個統治著阿拉伯整整幾百年,對歐洲造成了巨大威懾的國家,繼英國人的入侵之後再次被侵略者打倒在污穢的泥濘裡。只不過它的倒下不但有外來的強悍敵人,也有來自內部的刀槍。
堡壘最容易從內部被攻克——這句名言再度驗證了它的正確性。伊拉克秘密交還了兩萬伊朗官兵,這些人都信奉庫姆教派,他們被武裝起來交到了庫姆領導者的手中。於是—文學網www.^.^—在庫姆外圍已經停息的戰鬥,再度在古老的聖城內爆發了。政府軍和庫姆教派軍隊發生了激烈戰鬥。
這場戰鬥使得整個伊朗國內發生了分裂,在國內的多個地方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衝突,原本蔓延全國的宗教衝突變化為了武裝暴亂。長久以來,持不同政見的人,被宗教法庭鎮壓的人,不同教派的人,被伊斯蘭革命迫害的人,以及對國內沉悶嚴酷的環境失望的人,貧苦的人都紛紛拿起了武器,開始與政府軍對抗。
伊朗的精銳部隊已經全部部署在前線,或者在保衛德黑蘭,大批的巴西吉與這些反政府分子開始了戰鬥,伊朗全國風雨飄搖。長久以來,被伊斯蘭革命壓制的巨大力量迸發了出來,這個讓整個中東和伊斯蘭世界發抖的國家在自己內部火焰的燒灼下,在猛烈的失血並變的更加虛弱。
「看看這些穆斯林,這些士兵,看看他們的樣子。真不敢讓人相信,就是這樣的軍隊竟然和我們戰鬥了5年,並且差一點就打敗我們。他們的樣子實在是太差勁了吧,難道我們就一直在和這樣的軍隊作戰?」第七機步師師長侯賽因#822;塔穆爾一邊搖著頭一邊感歎著。他的部隊這次進攻遇到了猛烈的抵抗,在伊朗第20裝甲旅的反擊下險些崩潰,讓他不由的感慨戰事的艱難。
「那是因為他們是失敗者,任何一支徹底失敗的軍隊還能表現出什麼好的面貌?連續一星期猛烈的炮擊和轟炸,沒有食物和飲水,陷入重重包圍,到處都是絕望和沮喪,你難道認為他們還應該興高采烈不成?」他身邊的北方集團司令官薩烏德#822;梅吉貝爾毫不客氣的說道。
「我聽說伊朗人的團營級指揮官都是從排長級別臨時提拔起來的,在戰鬥中這些人根本就沒有能力指揮,甚至連部隊都控制不住。伊朗兵不斷跑到我們的陣地上投降,晚上只要我們一喊話說吃飯了,就有人冒著機槍往這邊跑。」年輕的薩#822;馬吉德少校苦笑著說道。
三個軍官就這樣站在路旁的土坡上對著公路上浩浩蕩蕩的伊朗戰俘隊伍談論著。眼神呆滯的伊朗戰俘們排著四列縱隊在那條公路的一邊上向著後方緩緩的前進,他們的形象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猶如一群失去了精神,雜亂無章的流民。在公路的另一邊,伊拉克的軍車和坦克正排成滾滾長龍向南方開去。
由於劉明下令要遵守日內瓦公約,對戰俘實行人道主義待遇。因此這些伊朗人並沒有受到什麼虐待,他們每個人都攜帶著一個軍用背包,裡面裝著各自的水壺和飯盒。每當到了休息地點,就有人給他們加滿清水;而到了聚集地,都有熱飯和熱湯。
戰俘的飲食一般,基本是伊朗大餅、土豆和蔬菜。晚餐稍微豐富一些,有豆子和雞肉,偶爾有羊肉燜飯。對於這些,戰俘們還是比較滿意的,畢竟在炮火下餓了三四天,再差的食品也是珍饈美味。何況伊拉克提供的這些東西,雖然味道一般,但是份量足夠,他們能每頓吃飽就很滿足了。
「你們在談論什麼?」一個聲音在三個軍官背後響起,大家回頭一看,只見新任的南阿特別行政區軍政長官侯塞因#822;卡邁勒精神奕奕的向山坡上走來。他滿臉笑容,讓人一看就產生了親切隨和之感。
「卡邁勒將軍——」三個軍官立正致意,這位軍政長官是未來南阿地區的管理者,因此他們與他保持好關係還是很有必要的。當然,薩烏德#822;梅吉貝爾知道,庫賽長官對於這位南阿軍政首長仍然不放心,派來給他擔任副手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伊拉克之花哈納姆#822;阿齊茲。
「呵呵,原來你們都在這裡。」侯塞因#822;卡邁勒微笑著向軍官們回禮。
「將軍,這些伊朗人準備怎麼安排,南阿指揮部有什麼指示?這十幾萬人如果都讓我們供養著,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啊!」薩烏德#822;梅吉貝爾問道。
侯塞因#822;卡邁勒站在坡上看著那些戰俘,微笑了一下,說「這個你們不必擔心,庫賽長官已經安排好了。這些戰俘將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前往馬蓋拉,一部分去大不裡士。去馬蓋拉的將被組織起來修建從馬蓋拉到海德拉巴的公路,他們是免費的勞動力,為什麼不用?」
「真是悲哀啊——一支軍隊,不但成了俘虜,竟然還淪為了敵人的修路工。對他們來說,保衛國家,輸出伊斯蘭革命,這一切都隨著戰敗的一刻結束了。他們只需要保住自己文學網性命,然後等待戰爭的結束罷了。」侯賽因#822;塔穆爾發出了他的感歎。
「不過他們再也不用擔心被從天而降的炮彈炸死,對於他們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了。」薩#822;馬吉德少校笑道。
「恩——那可不一定!」侯塞因#822;卡邁勒說了一句,在身邊三個軍官疑惑的目光中,他莫測高深的一笑,目光投向了路上的伊朗戰俘隊伍。他知道這些隊伍中的很多人將被篩選出來,拿起武器回到自己的國土上,為了保衛自己和自己家人而戰。
伊朗的宗教迫害可是嚴酷的,要想不世世代代被打上叛徒的烙印,只有拿起武器,推翻政府,建立庫姆教派的新時代。這些伊朗軍人,雖然此刻頹廢,但當他們擁有了新的理想和牽掛後,那會是一支有戰鬥力的,勇猛的軍隊。侯塞因#822;卡邁勒毫不懷疑這點,他也堅信,自己能夠完成那個人交給他的任務。
「將軍閣下,我是紐約時報記者邁克爾#822;理查德森,請問您能接受一下我的採訪嗎?」就在侯塞因#822;卡邁勒跟三個軍官告辭,來到戰俘的聚集休息地視察時,突然一隻話筒伸到了他的面前,他抬頭看到了兩個白人男子,胸前都掛著記者的採訪牌。
「你們——怎麼進來的?是誰給你們的權力來採訪戰俘和我軍的官兵?」看到這一幕,侯塞因#822;卡邁勒心中不由的有幾分生氣,西方報紙和媒體一向喜歡胡說八道,挖掘伊拉克的陰暗面,他看到西方記者心中就很是不爽。現在他們竟然來到前線採訪,實在讓人鬱悶。
就在侯塞因#822;卡邁勒想招呼身後的警衛的將這兩個人轟出去,那個前面的男子急忙說「將軍閣下——我們是得到許可的,是庫賽#822;阿卜杜拉將軍親自簽發的命令。他允許我們在南阿地區採訪,您看——這是採訪證!」說著他就從懷裡小心的掏出一張文件遞到了侯塞因#822;卡邁勒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