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情天下 閱讀 147 昏迷
    一個渾厚威嚴的聲音憑空出現,一抹明黃色遮蓋住耀眼的陽光,劈空落下。

    氣勢驚人,攜風而來,一掌擊向厲贇軒。

    厲贇軒立馬側開身去,抬手架住掌勢。來人並不繼續襲擊,而是鋒芒陡轉,驀地擦邊撩了沐青陽斜飛出去。

    身影緩緩落地,端木江天鬆開手,將沐青陽交給緊跟上來的大批侍衛。犀利的眼神投向被鉗制住的端木祁元和端木睿恆,然後又緩緩移向厲贇軒。

    手抬起,身後有人拋上來一個木匣子,端木江天接住,將木匣子高高托起,「你父親的頭顱,換我兩個兒子,如何?」

    他說著,將木匣子揭開,露出裡面的人頭來,正是厲群峰。那個人頭不知被他做了什麼,年數如此久遠,還依舊保持如鮮。

    尹辰逸聞聲,渾身一凜,雙眼不自禁地抬高,稍稍瞟了一眼,便迅撤開。

    厲贇軒眼神劇變,視線霍得凝聚到那個被漆成暗紅色的木匣子。

    十年前端木江天殺死厲群峰後,為引出逃脫的幾名猛將,將他的頭顱與身體分割開,分別懸掛在東西兩處城門上。

    在損失了五名猛將的代價下,厲贇軒等人只搶回了厲群峰的身體。為保存力量,他們儘管悲憤鬱抑至極,也只得隱忍,正欲再謀良機去搶頭顱,端木江天卻突然改變心意,將頭顱藏了起來。一藏,就是十年。

    黑沉的陰霾由下而上襲上厲贇軒的腦門,嘴角噙上殘忍的冷笑,「好買賣,換!」

    他一聲令下,扣著端木睿恆和端木祁元的兩個黑衣人,立馬鬆了手,將他二人推了出去。

    本與黑衣人糾纏著的端木乾瑾,見此趕忙收手,跳脫出來,退到端木江天身後。

    端木江天面色不改,嘴角含笑,揚手將木匣子拋向厲贇軒。

    厲贇軒心急難耐,木匣子正飛在半空,他便迫不及待地騰空躍起,伸手撈向木匣子。

    停在半空的木匣子,在陽光的折射下,爆閃著瑩亮的紅光,詭譎而又幽森。

    厲贇軒的手正觸上木匣子,忽的,一聲劇烈的爆破聲炸響,木匣子轟然炸開。厲贇軒目露驚恐,不退反進,但爆炸帶來的火星子卻逼得他不得不後退。

    尹辰逸慌忙抬頭,一抹痛楚泛上眼底,他迅扭過頭,雙手猛地攥緊,不露聲色地往端木江天那側走去。

    兩邊人馬本各站了山峰頂部一半,彼此虎視眈眈卻又無人輕舉妄動,這聲爆炸聲,平地一聲雷,恍若敲響了競技開始的鼓聲,兩隊人馬轟然湧上前去。

    呯呯框框的兵刃交接聲,哄然乍起。

    端木江天後退開去,一個眼色打下去,自由侍衛上來將端木睿恆和端木祁元攙扶下去。

    端木江天面色冷峻,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身形微動,留下滿場混亂,帶著沐青陽等人乾脆離去。

    皇宮。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這裡了。

    沐青陽幽然倚在欄杆處,憑欄眺望。

    絲隨著清風搖曳,碎碎的,迷濛在臉龐四周。

    顛沛流離,輾轉四處的一年,終於過去了。

    她的心,她的身,傷痕纍纍。

    她好累。

    她面上覆了薄紗,看不清容顏,只有一雙璀璨瑩亮的眼眸,儘管飽盡滄桑,卻依舊洩露出無限的清澈與靈動。

    始是夏初時節,滿池新荷正顫巍巍地探出粉嫩的荷苞。微風輕搖,纖細的柄桿,低搖不止。

    四下無聲,只有輕柔的風聲,低低嗚咽,悠長細膩拉開拉長,襲落滿地纏綿悱惻的冰清,恍若情人耳邊細語,呢喃輾轉,柔腸百結。

    「登登——」一陣腳步聲急急響起,驚破一地靜謐。

    一名身著青色宮服的太監,匆匆拐過曲折的迴廊,朝著沐青陽急奔而來。

    「側妃娘娘,皇上有請!」

    太監不看沐青陽一眼,直接甩袖跪在地上。

    沐青陽起身,亦不看那太監一眼,「帶路吧。」

    太監利索地站起身來,弓身對著前方一攤手,率先起步。哪有太監走在娘娘身前的?看著架勢,竟是一點也沒把沐青陽放在眼裡。

    沐青陽眼底無波無瀾,腳下步伐飛快,不是她著急,而是,那太監走得實在是太快了。

    端木江天負手憑窗而立,聽見沐青陽進來,緩緩扭過身子。兩眼逼視沐青陽,眼底隱隱透著一抹古怪。

    沐青陽微微詫異,但面色入常,恭敬地彎腰行過禮後,靜靜站到一邊,等候端木江天開口。

    「太子和燕王昏迷過去了,救治多時,都沒有醒過來。」

    端木江天站在窗戶前,背光而立,偉岸的肩背擋去一半光線,面上蒙著一層陰霾,表情隱晦難辨。

    沐青陽自然想起了當時那一幕,她只隱約看見厲贇軒在他二人臉上拍了一下,然後便輕而易舉地將他們制了住,但究竟他到底做了什麼,她也不得而知。

    沐青陽微蹙眉心,「可是中毒了?」

    端木江天搖頭,「雲師弟也摸不透到底是不是。」

    端木江天曾拜玄機老人為師,雖然後來玄機老人曾出言說自己當不了端木江天的老師,但端木江天卻一直尊敬地稱他為老師,並把他的弟子當作了自己的師弟來對待。所以,他稱雲澤為雲師弟。

    「皇上,容我去看看吧,我與雲公子探討一番,或許能有所收穫。」

    沐青陽不再稱端木江天為父皇,也不再自稱臣媳,如今的她,已經不屑於再與端木江天虛與委蛇了。

    端木江天點頭,另招了名太監,帶沐青陽去太子的玉清殿。

    沐青陽轉身朝門檻走去,端木江天傳音入耳給她說了幾句話。

    「今番,厲贇軒的赤雲峰雖受重創,但他隱藏在西域的勢力卻未能撼動半分,隱蔽處還不知有多少人聽命於他,若他傾力與朕相抗,朕雖不足以必敗,但也必將苦於對抗。」

    沐青陽微抬起的腳,僵在半空,只片刻她便重重踏了下去,頭也不回地跟著領路太監出門。

    時至今日,端木江天還想著再利用她。

    端木江天雖不知道沐青陽是浴火人,但卻明白,她心甘情願地願為他守江山。明知會被利用,卻依舊一如既往。他心中雖疑惑,但卻寧願選擇再信她一回,有免費的勞動力可用,又何必要浪費。這是他精明的小九九,算計地一絲不落。

    沐青陽匆匆趕至玉清殿,正欲穿過大殿去往後方太子寢宮,卻與正往外走的嶸平和月兒撞了個正著。

    乍見沐青陽,嶸平不由地面露喜色,他猛向前跨出一大步,頓在沐青陽眼前,「你沒事吧?」

    沐青陽心中著急,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我沒事,剛見過你父王嗎?」

    嶸平點頭,面上喜色稍退,稚嫩的臉上閃過一抹寒冷的恨意,「雲公子正看著呢,父王還沒有醒過來。」

    「嗯,我去看看你父王。」沐青陽急急說著,繞過嶸平和月兒。

    嶸平急忙扭頭,對著沐青陽匆匆消逝的背影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半個字。

    玉清殿,太子寢宮。

    為方便醫治,太子與燕王被安排在了一間房子裡,一左一右,各躺了一側。

    雲澤照顧著太子,司南照顧著燕王。上午突襲赤雲峰的時候,司南被留在了山腳,雖然因此逃過了一死,但是他望著此刻昏迷不醒的燕王,心中卻比死還要難受。他寧願自己上了赤雲峰,也許那樣會不幸喪生鐵錘之下,但是也好過現在這般煎熬。

    雲澤瞄瞄太子,又瞄瞄燕王,面露糾結。

    他很愁,也很害怕。

    除了太子和燕王莫名其妙昏迷不醒令他愁悶外,他更害怕的,是太子身上的玄機會被人看出來。

    端木江天信任他的醫術,目前沒有派御醫過來,但是太子和燕王若還是昏迷不醒的話,他免不了會讓御醫來看看。若有人因此現太子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性命,他敢肯定,他脖子的腦袋一定會馬上搬家。

    悶悶地歎了口氣,雲澤埋怨地睨了昏睡的端木祁元一眼。正要伸手再給太子把把脈,卻感覺到頭頂光線昏暗了一下。

    雲澤抬頭,見來者蒙著面紗,不露真面目,不由得蹙眉,抬眼往外看去,門外的侍衛和房間裡的宮女太監們,依舊安靜地站著,對來人沒有半點回應。

    心頭登時有些詫異,雲澤起身,正欲問,卻被沐青陽搶了個先,「雲公子,太子的狀況如何?」

    雲澤心頭一跳,這聲音好耳熟。他歪頭仔細打量著沐青陽,視線對手沐青陽露在外頭的眼眸,眼底倏地閃過一道亮光,慌忙躬身對著沐青陽拜了一拜。

    「見過側妃娘娘。」

    沐青陽略一頷,娥眉微蹙,「太子現在狀況怎麼樣?」

    雲澤原本驚喜的心情,因著這一句詢問,不由得僵了住。真是怕什麼便來什麼,沐青陽醫術高,太子身上他動的那點手腳,她只需把把脈,便能看出來了吧。

    「呃……」雲澤結巴了,攏在袖子裡的兩手,微微蜷著手指,掌心虛汗連連。

    「娘娘,借一步說話。」

    雲澤面露苦色,對著沐青陽扯嘴一笑,伸手指指後方。

    沐青陽頷,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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