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兒已經哭了很久了,她是塔娜從梅克帶來的陪嫁丫鬟,從小便伺候在塔娜身邊,對塔娜的感情自然深厚,一想到塔娜因為端木睿恆的一推,動了胎氣,又因為司南的無情,使得孩子救治不及,她的牙便咬的勒勒作響。
「公主,燕王殿下好狠的心!」她已經決定不叫塔娜王妃了,端木睿恆根本不配擁有她們美麗善良的塔娜公主做王妃!塔娜公主嫁到燕王府還不足一年,便由原來活潑可愛的一個人,變成了現在這般鬱鬱寡歡的樣子,叫她一個做丫鬟的,看得心中又是憐惜又是憤恨。
「還有那個司南統領,若不是他不肯將大夫先帶到這裡來,小主人也不會救治不急!」
碧兒咬牙切齒地說著,抬頭望了望塔娜毫無表情的臉,心中越覺得心痛難受,「公主,我們去找哲哲公主吧,求她帶我們回梅克吧,您在這裡吃太多苦了,奴婢看不下去了!」
塔娜彷彿沒有聽見碧兒的話,她掩在被子底下的手,緩緩覆在小腹上,來回摩挲著,不捨得將手放下。
一個月了,孩子,你都已經一個月了,你為什麼要那麼狠心,拋棄了娘親!
她想起了適才端木睿恆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的人,雖然看不清容貌,卻依稀可以看出來,那是個女人,還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
琢兒,便是那個女人吧。
她替代了琢兒,得到了端木睿恆的寵幸,那般陰差陽錯懷上的孩子,到底還是要還給她的。
塔娜悲慼地合上了眼睛,任由眼角滑落一道淚痕。
端木睿恆回來得很快,尹辰逸抓過他掌心裡的毒藥,沒有半點遲疑地吞下了肚子。
熟悉的烈火焚身般的熾熱感瞬間席捲全身,尹辰逸鉤唇一笑,將閒雜人等全部轟趕出去,房門一關,杜絕了一切打擾,只剩下他和她。
他輕手輕腳地扶起沐青陽,讓她盤膝坐好,深深吸了一口氣,閉眼,將兩掌貼在了她冰冷的後背上。
這一次,沐青陽的情況遠遠要比上一次中冰刃要嚴重得多,尹辰逸傳輸真氣的時間,也比上次要長出不少。
端木睿恆等在門外寸步不離,臉上神色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陰森冷沉。
「噠噠」的腳步聲從迴廊傳過來,齊管家的身影才一出現,便被一堆持刀侍衛攔了住。
他只得頓住腳步,揚長了脖子,衝著端木睿恆招手呼喊,「王爺,太子殿下來了!」
端木睿恆又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應了一聲,急急朝齊管家走去。
齊管家快步迎了上去,「王爺,太子殿下已經往這邊過來了。」
端木睿恆點頭,目光倏地凝向正前方,他已經看見了,端木祁元正朝這邊匆匆走來,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幾天前還病怏怏地在床上躺著的人,怎麼這麼快就能下床走動了,而且,看他的氣色居然比原來好了很多。
端木睿恆眼波微動,面上卻絲毫不露山水,他推開齊管家,大步流星地朝著端木祁元走去。
兩人迎面踏上迴廊,各佔據了一頭一尾。迴廊雖不狹小,但是端木睿恆那麼當中一站,端木祁元卻是不好錯身闖過去,只好停住了交錯得飛快的步伐。
「四弟,我聽說青陽在你府上。」
端木睿恆面色平靜地點頭,頓了頓才道:「皇兄,她正在接受治療,正到緊要關頭,現在不便去打擾。」
其實他應該稱呼沐青陽良娣的,但是不知怎麼的,他心裡下意識地躲避這個稱呼,只用了一個她字來指代。
端木祁元面露憂色,仰起頭來,視線越過端木睿恆的肩膀,望向前方不遠處,那個緊閉著房門的屋子。
「可是冰蟬王的寒毒作了?」
雲澤早些時候將這件事告訴他了,為的是希望他能出力收集那些重要的藥材,用來救治沐青陽,幫她將冰蟬王取出來。那些藥材都十分珍貴,單憑雲澤一人之力再加上整個瓊台谷的力量,要收集完備也是很困難。然而時間卻又緊迫,雲澤無奈,是以向他求助。
而他在聽完雲澤的敘述,對冰蟬王的霸道寒毒有了瞭解後,心中更是鬱結悲慼,原本受了創傷的身子越頹癱下來,儘是足足半個月也無法下床。
等到稍稍好轉了一些,他便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用雲澤說過的那個辦法換得他半年康健的體魄,他必須要好起來,他要保護沐青陽,他不要讓她再受半點傷害!
端木睿恆急遽抬眼,稍有詫異,沐青陽身上有冰蟬王的事,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的,端木祁元又是怎麼得知的?
「是的,已經找到辦法壓制寒毒了,很快就會沒事的。」端木睿恆重新埋下視線,人卻依舊大刺刺地攔在中央,似乎沒有意願要讓端木祁元過去。
「我已經找到能救治青陽的人了,還請四弟行個方便,容我帶我的大夫去為青陽看病。」
端木祁元皺眉,剛才一門心思擔心著沐青陽,居然沒有意識到,他的四弟一直攔著他,不讓他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緊閉著房門的屋子裡,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聽那聲音,不是沐青陽,卻是個男子。
雲澤本被攔在後頭,聞聲驚懼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推開攔在身前侍衛,不顧一切衝了過去。那個聲音,錯不了,是大師兄的!
誰知有人動作比他還要快,雲澤才跨上迴廊,便看見端木祁元皺著眉頭,硬生生從端木睿恆身側擠了過去。
端木睿恆錯愕,他的身體已經好了嗎?
為什麼看起來功力似乎已經恢復了,這一擠,力道並不輕,把他的肩膀撞得一痛,禁不住側斜開去。
端木祁元一把拉開了房門,急促地喘息著朝屋內看去,床上擁躺了兩個人,沐青陽被一個男子護在胸前,面色慘白,娥眉深蹙,額頭滿是汗水。
端木祁元心房劇顫,虛虛惶惶地走向前去,嘴一張,聲音雖顫抖著卻輕軟無比。
「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