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六日,據說是一個黃道吉日,儘管張少宇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畢業生(雖然只是專科),可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規矩,所以,他還是同意吳導選在這一天正式開機。
兩個億的巨額投資,自然不能馬虎了。九寨溝向來是人間天堂之說,以湖,溪,潭,泊為主,山水樹石並茂,其中,尤以高山彩湖,疊瀑為主的石灰華巖溶景觀令人歎為觀止。
九寨溝兩側有許多4米以上的高峰,原始森林密密層層,遮天避日,崗上又多翠竹,隨風搖曳,婀娜多姿。溝內串珠似的分佈著8個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海子,雖深過數十米,但可直視海底。因水中植物種類和湖底沉積物的不同,水色各異,漣漪多彩,晨曦或夕陽下,海中之倒影,更加明淨真切,步移景異,妙趣無限。
內地的許多大導演都喜歡選在這裡拍電影,前後計有張一謀,張紀宗等等,九寨溝的絕色風光,也通過這些電影電視為世人所熟知。吳濟早已經提前向景區管委會遞交了申請,並支付了相關費用。
整個《邪神》劇組將會在這裡拍攝一個月之久。按理說,在這人間天堂,景色絕美的地方,應該好好的享受一番才對。可張少宇卻沒有這個福分,作為整部劇的老闆和男主角,他比任何人都忙。
除了平時完成自己的拍攝任務以外,他還要隨時關注整部戲的拍攝進度,以及費用的支出等問題。就算每天完了工,他也不能休息,自從《邪神》在九寨溝開拍以來,媒體一窩蜂開始緊緊關注這件事情。現在,不管是網絡上,還是傳統媒體上面,關於張少宇和《邪神》的消息,隨處可見。
儘管《邪神》已經開拍了,可似乎所有人都對這部電影能不能成功持懷疑態度。沒有錯,張少宇唱歌行,演戲也行,做生意也過得去,可投資電影這種事情已經有了前車之鑒,他還硬著頭皮往上撞,難道是腦袋被驢踢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發行公司表示對該片有興趣。也就是說,就算這部片子拍出來了,如果沒有發行公司看上的話,誰拿到電影院上放映?還有,投資兩個億的電影,不可能只在國內上映吧?北美市場誰去打開?歐洲市場呢?
可奇怪的是,自從《邪神》劇組進駐九寨溝拍攝以來,他們並沒有就此事發表過任何言論,而且拒絕任何媒體採訪,給這部《邪神》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中國娛樂圈,從來沒有如此一致的關注過一件事情,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圍著張少宇一個人轉。人們都想看看,這個年輕人,究竟能製造多少奇跡出來。
片場中一片繁忙,吳濟坐在攝影機旁邊專注的看著場中的演員們,張少宇身著特別定制的戲服,顯得飄逸俊朗,長長的頭髮隨風飄舞,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手中,提著一把長長的,形狀奇特的兵刃,正似笑非笑的望著面前的對手。
這是在一片湖泊旁邊,清澈見底的湖水映照出張少宇長長的身影,突然,他腳下一動,手中兵刃高高舉起,剛才還帶著一抹笑容的臉上陰沉得可怕。
「這小子,真出息了,恰到好處啊。」吳導一邊看著場中的情況,一邊暗暗點著頭。張少宇的演技越來越進步了,之前他就說過,張少宇是一個天生的演員,現在看來,這話一點也沒有錯。
跟他演對手戲的,哪一個不是蜚聲娛樂圈多年的巨星?可張少宇在跟他們對戲的時候,絲毫不顯青澀,張馳有度,就連這些大牌的藝人們也紛紛表示讚賞,都說前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啊。
「卡!好,拍一下組鏡頭!金小姐,準備一下,少宇,換裝!」吳導從椅子上面猛的站了起來,大聲的沖所有人吼道。在這個劇組裡面,他是絕對的領導,儘管張少宇是老闆,可在拍攝方面,還是要聽他的。
而各位天王天後們,似乎也已經習慣了他這種「霸道」的作風,從來沒有人表示異議。
金喜善不愧為韓國第一美女,一笑一顰之間,都透露出一股傾國傾城的味道,她不懂中文,所以隨身帶著一個翻譯,把台詞翻譯成中文講解給她聽。這時,聽到導演一聲令下,她身邊的女翻譯趕緊把意思轉達給了她。
望了望正向場邊走去的男主角,金喜善心裡竟然有著一絲緊張。因為她知道,這個進劇組以來從來沒有笑過的男主角,還是這部片的老闆。
「少宇,下場戲一定要注意一下,要表現出那種超脫山水之外的意境來,眼神和表情很重要,知道嗎?」吳導拿著劇本跟在張少宇的身後,不住的叮囑道。張少宇一邊聽著,一邊點著頭,劇本他幾乎已經可以背下來了,這點自然是知道的。
「好了,各單位準備。」吳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大聲說道。
金喜善上場,她一身潔白的衣衫,飄飄恍若神仙之態,一出來就賺盡了眼球,就連平素裡見慣了大美女的工作人員們也不禁多看了兩眼。張少宇看著她迎而走來,氣質出眾,若在以往,必定大餐秀色,可如今,他實在沒有這個心情。
身體情況每況愈下,他已經能清楚的感覺到死神的腳步正在緊逼著他。他現在所在做的,就是用盡一切可以用的機會,時間,來完成這部電影,完成自己最後的心願。
好像是看出來女主角有些緊張,張少宇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儘管知道她聽不懂,可還是輕聲說道:「久仰芳名。」
金喜善見這個不苟言笑的老闆居然露出笑容,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可見他的樣子,多半是讚美和鼓勵的話,當即也報之以嫣然一笑,百媚橫生。就連四周的山川樹木,似乎也在那一瞬間為之傾倒。
「果然是絕色佳人。」張少宇在心裡暗歎道。隨即,兩人站好位,隨著吳導一聲「開始」,便在這仙境般的湖邊上演了一出郎情妾意的戲碼來。
拍攝工作緊張而有序的進行著,整個《邪神》劇組的成員們都在吳導的領導下,克盡著自己的本分。而張少宇除了平日裡的拍攝工作之外,很少與人交談,顯得很沉默,平靜。劇組上上下下都對這位年輕的老闆心存畏懼,以為他很難接近。
惟有吳濟知道,張少宇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不知道為什麼,近來性情像是有些變化。
這天,劇組完成當天的拍攝工作收工,張少宇像往常一樣,詢問了一下工作進度之後,返回賓館。在九寨溝這段時間,人們總是能看到他匆匆忙忙的身影,像是全天下就他一個人在忙似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張少宇不顧整日的勞累,一連打出去好幾通電話,過問唐朝餐廳和奇宇軒昂公告公司的事務,得知一切正常之後,方才放下心來。
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張少宇微微歎了口氣,慢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美輪美負的景色,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生出一股蕭條之意。盛夏看起來,竟然如深秋一般的淒涼。就連那絕美的景色,看起來也沒有絲毫味道。
現在已經進入倒計時了,離兩年之期,越來越近了。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也似乎覺得,身體越來越差,恐怕那黑白無常的鎖鏈,已經套到脖子上了吧?
人固有一死,可正值青春年少的時候來面對死亡,終究還是殘酷了一些。不過張少宇心中,已經沒有遺憾。未了的心願,一個一個的完成了。專輯也出了,演唱會也開了,《邪神》也在加緊拍攝之中,似乎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真的沒有什麼遺憾了嗎?」張少宇在心裡問著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了,張少宇回頭一看,吳導也推開門走了進來。呵呵,自己這個老師,身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導演,竟然如此隨便,不顧形象,光著膀子就出來晃悠了。
「哎呀,這四川的天可真熱!」一進門,吳濟就叫了起來。
張少宇拿過旁邊櫃上的空調遙控器,又把空調的風開得大了一些。吳濟直接衝到了空調前面,直呼痛快。
「哎,張老闆,目前的工作情況,您還滿意嗎?」吳濟扭過頭,笑嘻嘻的問道。
「呵呵,老師又拿我開玩笑了。目前一切順利,哎,對了,按你的估計,什麼時候能完成?」張少宇問道。
吳濟想了想,回答道:「現在才開拍不到一個月,估計沒個半年不行,還有後期的電腦特技製作,宣傳等等,估計得有十個月到一年的時間,這部片子才能上映。」
呵呵,一年,自己恐怕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等了。張少宇轉過身,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仰著頭,望著頂上的天花板怔怔的出神,若有所思。
吳濟好像也吹涼快了,回頭一看張少宇的樣子,不由得疑惑頓生。這小子到底是怎麼了,這大半年看起來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也不像從前那樣愛講話了,笑容也少了,天天拚命的工作,好像時間無多似的。
「吳導。」吳濟正沉思之際,張少宇叫了一聲。
「嗯?」吳濟坐在了他的旁邊,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能不能再抓緊一點,當然,我說的是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張少宇以商量的口吻問道。這話一說出來,吳濟心裡的疑惑就更加深了。這不像是張少宇啊,以前的張少宇雖然做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可他注意細節,注意過程,從來不肯草草了事。自己這次執導《邪神》,也在有意的放慢速度,爭取精益求精。
他現在怎麼倒要求趕起進度來了?不對,這小子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今天非得挖出來不可。
「少宇,咱們認識有一年多了吧?」吳濟避而不談剛才張少宇的問題,反而問起他來。
張少宇似乎有些意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奇怪的說道:「對啊,快兩年了。怎麼,吳導怎麼想起問這個問題?」
「你說說看,這兩年我吳某人對你怎麼樣?」吳濟為人本來就嚴肅,這會兒幾乎成了一個黑臉包公。
張少宇正色答道:「吳導就像我的老師一樣,一直教育我,提攜我,這一點,我就算是死也不敢忘記的。」
聽到張少宇這幾句肺腑之言,吳濟心裡很安慰,緩和了一下神色,輕聲說道:「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少宇,不瞞你說,你是我最得意的門生,我對你寄予厚望啊。我不單把你當成一個學生,你還是我的朋友,咱們是忘年之交。所以,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可千萬不要瞞著我。」
聽出來吳濟是什麼意思了,張少宇微微一笑,又躺了回去,顧左右而言他道:「這個是自然,哎,我發覺金小姐挺有意思的啊,你看她……」
「不要岔開話題,少宇,我問你,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吳濟那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怎麼會讓張少宇這一點小伎倆矇混過關呢,不等他話說完,已經緊緊追問下去。
像是有些意外的笑了笑,張少宇說道:「這是怎麼說的?我怎麼會有事?老師你多想了。你看我現在,要什麼有什麼,正所謂年少得志,威風八面啊。」
「你騙不了我的,我還不瞭解你嗎?你小子就像一堆熊熊燃燒的烈火,一點就著。可現在,我怎麼覺得你像一潭子死水啊,波瀾不驚的。還有拍片子這個事,你投資讓我當導演,我自然是感激你的。可我也在想,你完全可以不這麼急,再等個兩年,經濟條件再好一些的時候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拿出全副身家,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吳濟步步進逼,分析得有條有理,就連張少宇,似乎也有一些招架不住了。
既然已經被逼得退可無退,張少宇索性耍起了流氓習性,來個死不開口,以沉默應對。
吳濟等了好半天,不見張少宇開口,突然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道:「少宇啊,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小子,不要辜負我的一片期望啊。好吧,你是老闆,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盡量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把速度再開快一些。」言畢,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又打量了張少宇好一陣子,終於還是走了。
「老師。」當吳濟走到門口的時候,張少宇叫住了他。吳濟轉過身,等待著他的下文。
「不出一年,你就會明白這是為什麼。」張少宇思量了好久,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吳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竟然有些害怕。可害怕什麼,卻始終也想不出來。
「少宇,你這是什麼意思?」吳濟問道。
「沒什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晚安。」張少宇笑得很平靜,就如吳濟剛才所言,像一潭水,波瀾不驚。吳濟終究還是走了,張少宇一直目送著他。
當吳濟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時,張少宇謂然長歎。獨自一個人面對死亡,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可張少宇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勇者,可他也絕對不會是懦夫。
七月底,從長沙傳來消息,唐朝的第一家分店,在陳文忠的運作之下,開到了上海,跨出了區域化運營的第一步,也是全國戰略的開始。張少宇備感欣慰,與陳文忠合作,果然沒有看錯人。
這家唐朝餐廳,是他死後要留給楊婷瑤的產業,相信就算楊婷瑤什麼也不做,也足夠保證她衣食無憂。
在九寨溝的拍攝已經完成了,劇組馬上要開拔,趕赴武夷山拍攝外景,張少宇趁這個時候,回了一趟長沙。他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以前他還差點沒有想起來。
長沙天地人律師事務所
一大早,律師事務所的胡律師早早來到事務所,準備上班。剛走到律師事務所的大樓下,突然聽到身後「嘎」一聲刺耳的響動,回頭一看,原來是輛寶馬車。
車門開處,從車上走下來一個人,胡律師一看,趕緊迎了上去,老遠就伸出手:「張先生,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原來,從車上下來的人,正是張少宇。胡律師是他的法律顧問,兩人算是老熟人了。
「胡律師,有些日子沒見你了。」張少宇與他握著手,輕笑道。
「哎喲,您是大明星,大忙人,我想見您一面那可比登天還難,哈哈,來來來,裡面請。」胡律師笑道,兩個結伴向大樓裡面走去。
到了五樓,胡律師把張少宇領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慇勤的接待,又是上茶,又是讓座。張少宇卻擺了擺手,讓他不用這麼客氣,說自己今天來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一聽張少宇有重要的事情,胡律師倒也不敢怠慢,以張少宇的身份而言,他說的重要的事情,恐怕小不了。
「張先生,你請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胡律師坐了下來,看著張少宇說道。
張少宇從衣包裡面掏出一樣東西,遞到了胡律師的面前。那是一張紙,一張已經揉得有些皺了的紙。胡律師面露疑惑之色,拿起那張紙,展開看了起來。
剛看第一眼,胡律師臉色大變,把紙一合,失聲問道:「張先生,你,你,你這……」那是一份遺囑,上面寫著張少宇死後,財產的分配事宜。難怪胡律師如此吃驚,張少宇正值青春年少,風華正茂之際,怎麼會想起立遺囑了?
「這是我的遺囑,上面寫得清清楚楚,胡律師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和法律相牴觸的地方,或者需要修改的地方。」張少宇神情平靜,看不出來一絲一毫的落寞。
胡律師職責所在,也不方便多問,當下仔仔細細的看起遺囑來,看完之後對張少宇說道:「沒有問題,這份遺囑是合法的。」
「那就了,我寫了一份委託書,我死之後,一切法律方面的問題,全權托付給你。」張少宇說著,拿出了那份委託書,遞到了胡律師的面前。
「張先生,恕胡某多一句嘴,您這是為什麼呀?」胡律師百思不得其解,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張少宇淡然一笑,靠在椅子上,輕聲說道:「我還有不到一年的命了,不得不未雨綢繆。」
胡律師聞言大驚,怎麼看也看不出來張少宇只有一年的命可活了呀,這倒是奇怪了,哪兒有人咒自己死的?
「我得了癌症,醫生告訴我,我只有兩年的時間,現在還剩下不到一年。」張少宇臉上,始終帶著笑意,倒像是來辦結婚手續的。
胡律師半晌無語,人都是有同情心的,更何況是熟人呢?再加上張少宇如此年輕,少年得志,卻偏偏得了癌症,這上帝也真是會開玩笑啊,好端端一個小伙子……
歎了口氣,胡律師面露沉痛之色,看著張少宇,囁嚅道:「張先生,你,你節哀。」說完之後才發覺這話不對,節哀應該是他的家人,朋友,他怎麼會呢。
張少宇站了起來,伸出手說道:「胡律師,我的身後事就交給你了,謝謝你。」
胡律師忙不失迭的站了起來,與張少宇握了握手,本來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一直看著張少宇離開他的辦公室。
「天妒英才啊,唉……」
出了大樓,張少宇一身輕鬆,甚至連腳步也輕快了一些。今天他出來,為了保密起見,連唐奎也沒有帶,自己開著車來的。一頭鑽進車裡,他快速駛離了律師事務所,下午還要趕去武夷山,整個劇組都在等著,耽誤一天,就是十幾萬塊錢啊。
「嗯?少宇?哎,你們給我看看,那路邊的人是不是張少宇?」李丹正坐在車裡面向著唐朝的方向開去,突然他從倒後鏡裡面望見剛才經過的一個地方,一個年輕人正鑽進車子裡面,好像是張少宇。
「誰啊?哪兒啊,大哥?」身邊的兩個兄弟從車窗把頭伸出去看了半天,也沒有看見哪兒有張少宇。
李丹不耐煩的搖了搖手,對開車的兄弟說道:「倒回去!倒回去!快點!」
正當他們倒車之際,那輛黑色的BM轎車已經快速的從他們旁邊駛過,李丹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那開車的人,正是張少宇!
「哎,少宇!大哥!大哥!」李丹急忙從車窗伸出腦袋去,大聲叫道。可張少宇似乎並沒有聽見,一溜煙兒的開走了。
「大哥,還倒嗎?」開車的兄弟見狀問道,李丹眉頭都擰到一塊兒了,想了想,一揮手道:「倒,倒回去!在他剛才上車的地方去。」
車到了那個地方,李丹下了車,抬頭一望,那大樓上面豎著一塊牌子「天地人律師事務所」。少宇沒事來律師事務所幹嘛?惹官司了?不會呀,以他現在的處境,要是惹個官司什麼的,那新聞上面還是報得滿天飛,可這些天也沒見新聞上面說他惹了官司,都只是報道《邪神》的事情啊。
左思右想不得要領,李丹走到了一旁,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這次到長沙來,一來是看望張少宇和陳文忠,二來是生意上有些事情要處理。來之前,他曾經跟楊婷瑤通了一次電話,本來是再尋常不過的同學之間聯繫,可楊婷瑤卻憂心忡忡,說是張少宇最近變化太大,好像有什麼心事,讓李丹到長沙來有機會問一問。
結果也真巧了,在這兒撞見了他,所以立刻打電話給楊婷瑤,報告情況。
「喂,是楊師姐嗎?」電話一通,李丹就迫不及待的叫了起來。
對方好像不是楊婷瑤,李丹在電話裡面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楊主任,電話。」
只聽見一陣腳步聲,然後有人接過了電話:「喂,哪位?」
「楊師姐,我是李丹,我現在在長沙。」李丹小聲說道。
「哦?你等一下,打我手機,我出去接。」楊婷瑤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李丹如言撥通了楊婷瑤的手機。
「喂,師姐,我剛才碰到少宇了。」
「啊?你見到他了?你最近好嗎?他在九寨溝拍戲,我工作太忙也沒去探班,聽說已經離開四川了。」楊婷瑤關切的問道。
「不是見到,是碰到,在路上碰到了,他沒有發現我。但是我看到他從一家律師事務所出來的,不知道去幹什麼了。」李丹說道。
電話那頭的楊婷瑤沉吟好久,突然緊張的說道:「李丹,你一定要進去問問,看看少宇究竟去律師事務所幹嘛。他開演唱會的時候我去長沙,發現他們幾個全都不對勁,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李丹一聽到這話,心裡也是狐疑得很,當即一口答應下來。楊師姐說少宇有什麼事情瞞著她,那會是什麼事情呢?難不成自己這位大哥有了錢就想當陳世美了?就忘記當初楊師姐是怎麼對他的?
不可能呀,少宇不是這樣的人,不行,得進去打探打探,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你們兩個,跟我來!」李丹大手一揮,領頭向律師事務所裡面走去。
辦公室裡面,胡律師還在為剛才的事情嗟歎不已,感觸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不由得眉頭一皺。
門被大力推開了,胡律師看到的,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大約二十來歲,襯衣本褲,穿著倒是很得體,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沒有禮貌,連敲門這樣最基本的禮節也不懂。
「胡律師,他們硬要闖進來,我……」秘書小姐試圖解釋,可沒等她說完,李丹已經搶過話頭道:「不要怪她,是我們硬要闖進來的。」說完,帶著兩個人大步跨了進來。
胡律師見狀,沖那女秘書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秘書小姐點了點頭,出去之後,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請坐,有什麼事情嗎?」胡律師頗有風度的伸了伸手,請李丹三人坐下。李丹倒是坐了下來,他帶來的那兩個兄弟卻是不肯坐,肅立在他的身後。胡律師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模樣俊俏,跟比明星還明星,只是眉宇之間,透露出一股煞氣,眼神陰冷,像是把誰都當敵人似的。
當目光觸及他脖子以下時,胡律師吃了一驚,如果沒有看錯,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刺青吧?再看看站在他身後,那兩個神情剽悍的漢子,心裡面已經猜到了八九分。不會是收保護費收到我這裡來了吧?
「不好意思,失禮了。不過也是因為著急,請您諒解。」李丹一反剛才的態度,居然彬彬有禮的對胡律師說道。
「沒有關係,請說,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嗎?」胡律師態度也和緩了一些,輕聲問道。
「我直話直說,我是張少宇多年的兄弟。我知道他出了事情,所以來求證一下。」李丹這話,三分猜測,七分瞎蒙。因為普通人如果沒有事情,絕對不會來律師事務所,張少宇既然來了,那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希望可以從這律師嘴裡面,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吧。
胡律師一聽,剛剛鬆開的眉頭又擰成了一團,你是張少宇多年的兄弟?人家是大明星,大老闆,你這模樣,一看就是黑社會分子,他怎麼成了你多年的兄弟了?
「哎,我大哥問你話,你沒聽到啊?」見胡律師久久不回答,拿懷疑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大哥,李丹身後的一個兄弟不耐煩了。
「住嘴!輪得到你說話嗎?去去去,都給我出去!」李丹更不耐煩,把手一揮,兩個手下立刻依言退出了辦公室。
「不好意思,他們都是粗人,難登大雅之堂,讓您受驚了。」李丹簡直有風度得像個紳士,胡律師怎麼也不能把他跟黑幫分子聯繫起來,這可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胡律師點了點頭,可仍舊沒有多餘的話。李丹看了他一眼,大概是猜到了什麼,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跟少宇是多年的兄弟,從高中開始就在同一個班,後來上了大學,還是一個班。畢業之後,他參加了小強杯,進了娛樂圈,成了大明星。我去廣州做生意,成了商人。最近大半年,少宇很不對頭,性情大變。我猜到他肯定是出了事情,希望你可以告訴我。」
胡律師倒是有些相信李丹的話了,不過,他的職業道德不允許他洩露客戶的事情,所以,他只得搖了搖頭:「對不起,恕我無可奉告。」
李丹似乎早料到他會這樣說,並沒有生氣,耐著性子說道:「律師先生,希望你可以體諒一下我們的心情。不光我很擔心,他女朋友也很擔心他。可這個傢伙,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他不想說的事情,沒有誰可以強迫他。儘管我們知道他一定出了什麼事情,可他自己不說,我們也不知道。」
「律師先生,法理不外乎人情,做為他的朋友,我有責任也有義務替他分擔。不希望他一個扛著,算我求你,告訴我吧,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聽完李丹這番話,胡律師大概猜到,張少宇一定瞞著身邊所有人,獨自承受著這一切。真是個難得的年輕人啊,坦然面對死亡。
痛惜的歎了口氣,胡律師低聲說道:「真的對不起,我不能把客戶的秘密洩露出來,不管是什麼人。不過,我倒是要提勸你一句,你們有一個好朋友,好兄弟,這種年輕人,實在太難得了。」
胡律師言下之意,是在說張少宇財產分配的問題,因為他的遺囑上面,清清楚楚的標明了,死後財產根本的情況。不光有父母家人的,還有幾個朋友。在如今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裡面,能把財產留給朋友,真的是難能可貴。
聽到胡律師這幾句話,李丹的心裡莫名其妙的狂震了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丹身子往前一傾,焦急的問道:「律師,少宇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說,請您不要為難我。」胡律師的確很為難,從人情世故的立場出發,他的確應該把事情告訴這位小伙子,不忍心看張少宇一個人獨自承擔這一切。可做為一個律師,不管是從法律上,還是道德上來講,他都必須克守自己的職業道德。
「你這是在逼我。」實在沒有料到,李丹竟然講出這樣一句話。胡律師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他這是什麼意思了,因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之中所綻放出來的寒光,讓人很不舒服。
「張少宇是我的大哥,他如果有任何的閃失,我都會傾盡我所有的力量去幫他,就算賠上一條命也再所不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丹直視著胡律師,眼神凌厲,不怒自威。
胡律師真的為難了,說,有違自己的職業道德,不說,自己良心上過不去,而且面前這個年輕人不知道什麼來頭,語氣裡面飽含著威脅。雖然自己是搞法律的,可也知道,法律對有錢人來講,根本不算什麼。
張少宇那麼有錢,想來他的兄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少宇我是怎麼知道的。另外……」說到這裡,李丹回過頭,衝著外面叫道:「巨炮!」
一個兄弟聞聲而動,推開門快步走了過來,在李丹身邊俯下身子,等候著命令。
「到車裡拿兩萬塊錢來,快點!」巨炮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已經把錢拿了上來。李丹接過錢,推開了胡律師面前。
「我從來不會無故受人好處,一點小意思,請收下。」
胡律師突然長歎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就為了張少宇破一次例吧,我也不忍心看他現在這個樣子。」
李丹一聽,知道胡律師是答應了,趕緊追問道:「說,到底怎麼了?」
胡律師看著李丹,好半天之後,終於擠出一句話:「這位先生,請你節哀。」
車裡,李丹一言不發,眼神有些茫然,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哪兒還有平時飛揚跋扈的樣子?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剛才那位律師說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他不相信。
天啊!這究竟是為什麼?少宇,他才多大啊,正是人生的大好時光,他怎麼就……
李丹神經質的搖著頭,看得旁邊兩個兄弟疑惑不已,大哥這是怎麼了?以前可從來沒有見他這個樣子。只見他低著頭,不住的搖著,像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大哥,你怎麼了?」終於,一個兄弟小心翼翼的問道。
「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弄錯了,肯定是這樣的……」李丹嘴裡喃喃的念著什麼,兩個手下相視愕然,大哥這是中了邪吧?
突然,李丹把頭抬了起來,雙眼之中精光爆射:「快!開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