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龍隱 磨練篇 一百三十二章
    西門派出所門前的對峙仍舊在繼續著,一方是洪州市委機關的謝小盟,西門公安分局局長,西門派出所所長。而另一方,則是李丹。到現在為止,警方不但不允許李丹保釋張少宇,甚至連見一面的要求也不同意。

    李丹狂怒之下,只差沒有下令搶人了。他知道,張少宇在裡面肯定挨了黑打,現在是死是活都還不知道。如果張少宇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是鐵定要這一幫子人都償命的。

    車和人都越圍多,這小小的派出所給堵了一個水洩不通。對方漸漸察覺到今天的事情不對頭了,特別是謝小盟,當他發現李丹可能是黑幫分子的時候,心裡的底氣已經沒有開始那麼足了。

    俗話說得好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些人都是亡命徒。如果招惹到他們,自己可能有麻煩。不過一看到自己身邊兩個身穿警服的人時,腰桿一下子又硬朗了。

    「我再說一次,如果你們還不把車開走,我就要下令抓人了!」韓局長貌似威嚴的看著李丹,大聲的說道。

    李丹似乎對他的話絲毫不感冒,眼神一直往街尾飄,好像在等著什麼人的到來。

    突然,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好像看到了什麼,把手裡的煙頭一扔,向街尾的方向走過去。眾人扭頭一看,不由得心裡疑惑更深了,又來什麼人了?奧迪車,那可是市級以上的領導同志才能乘坐的。

    謝小盟看到這情形,卻是歡喜不已。因為他看出來了,行在最前面那輛車正是他所在的洪州市委所有。不知道這車裡面坐著的,是洪州市委哪位領導?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一定是衝著自己這件事情來的。

    沒有想到,自己幾個電話打出去,還真是管用。兩個小時之內,不但公安分局的領導來了,現在連洪州市委的領導同志也趕到了。組織上的關懷,真是讓人感動啊。

    「嗯?第二輛車是成都市政府的啊,好像是,好像是齊副市長的車。」韓局長在一旁自言自語的說道。齊副市長是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市長,他怎麼也來了?

    聽到韓局長這話,謝小盟更得意了,嘿嘿,我的面子看來還真不小,這麼多領導同志都來打氣助威了。

    李丹匆匆走過去,行在最前面那輛奧迪車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人,李丹一見,趕緊叫道:「我的師姐,你總算來了!」

    楊婷瑤看了他一眼,小聲的說道:「快讓你的人離開這裡。」

    李丹立刻就照辦了,他知道,楊師姐是政府領導,自己如果把人擺在這兒,她的工作不好開展。當即對自己的手下使了一個眼色,不多時,原來圍在派出所門口的車散了個乾乾淨淨。

    「哈哈,楊主任,什麼風把您也給吹來了?」謝小盟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老遠的迎了過來。看見自己的頂頭上司,謝小盟似乎一下子感受到了組織上的溫暖。

    楊婷瑤瞪了他一眼,眼神之中竟然閃現出怨毒之色,謝小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是怎麼回事?

    「省公安廳的領導怎麼也來了?」韓局長嘀咕了一句,也跟著迎了過去。今天這事兒真是邪門兒了,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楊婷瑤一行人來到派出所門口,那位韓局長正跟省公安廳的領導同志交談,他可能是不認識楊婷瑤,也就沒有跟楊婷瑤打招呼。

    「兩位局長,所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洪州市委辦公室主任楊婷瑤同志。」楊婷瑤口中的那位林叔叔這一趟親自跟著來了。幾人一聽,紛紛伸出手跟楊婷瑤打招呼。心裡也不由疑惑起來,洪州市委的領導都跑到這兒來了?難道也是因為謝小盟的事情?

    正當他們疑惑不解的時候,那位公安廳的領導同志替他們說出了答案:「楊主任這次受省委的委派,臨時組成調查小組,到你們派出所來調查一件事情。」

    聽到這話,好些人心裡「格登」一聲,調查小組?調查什麼?而且學是省委下令組成的調查小組,如果不是有什麼嚴重的事情,不可能來這麼多領導同志啊。

    「好了,咱們進去說吧。」成都市委齊副市長在幾個下屬臉上瞟了一眼,不動聲色的說道。當即,調查小組一行人進了派出所。

    「謝秘書,這怎麼回事?」韓局長和謝小盟走在最後面,小聲的問道。謝小盟也是一頭霧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站在派出所的辦公室裡面,調查小組的楊主任總算是開口說話了:「你們今天是不是抓了一個人?」

    所長正站在那兒不知所措,身邊的韓局長碰了他一下,他才如夢方醒一般的回答道:「哦,是的,有一個人蓄意傷人,被我們刑事拘留了。」

    「現在人在哪兒?」齊副市長問道。

    「在,在審訊室。」誰也不答話,最後,還是派出所所長小聲的回應道。說完,就沖一個民警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去把人帶出來,當然,事先是要處理一下的。那民警腿還沒有邁出去,楊婷瑤已經說道:「不用了,我們自己去看,帶路吧。」

    局長,所長,謝小盟三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如果讓領導們看到審訊室那一幕,不知道他們會有怎麼樣的反應?不過最後想一想,到底是自己人,肯定不至於興師問罪的。

    當下,由派出所所長帶頭,一行人向審訊室走去。楊婷瑤走在那派出所所長身後,每踏出一步,她都感覺到離張少宇近了一些。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小陳說他被刑訊逼供,打得很慘,會不會……

    不敢再想下去了,楊婷瑤定了定心神,她沒有忘記她的使命,來這裡,不單單是為了救張少宇,而且還要負責調查清楚這件事情。

    所長推開了審訊室的門,出現在人們眼前的,是以前從來不曾見過的一幕。在檯燈刺眼的燈光照耀下,他們看到一個人蜷縮在地上,四個警察在他的身邊,有兩個蹲在地上,正拿著一張紙和一支筆在他的面前。

    見門口站滿了人,那裡面的四個警察愣了愣,正茫然不知所措之際。突然瞥見公安分局的韓局長不住的衝他們使眼色,樣子顯得很焦急。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聽見派出所所長對他們說道:「市裡面的領導同志來了,還不快點把人弄起來。」

    兩個警察一聽這話,頓時心領神會,手裡面拿著紙的那位不動聲色的把那張紙往兜裡面揣。

    「慢著!急什麼呀,奇文拿來共欣賞嘛。」林姓領導同志突然叫了起來,那把紙片往包裡面藏的警察一時不知所措。林姓領導幾個大步跨過去,一把奪過那張紙來。

    楊婷瑤呆立當場,好久也沒有回過神來,躺在地上的,真的是張少宇?往日神采飛揚的少宇,竟然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一時間,楊婷瑤心頭一陣狂震,快步走了過去,看著被反拷雙手,躺在地上的張少宇,欲哭無淚。

    「少宇!」一聲驚呼,楊婷瑤蹲了下去。張少宇臉色慘白,大冷的天,額頭上面冒著豆大的汗珠,他的嘴唇上面也有咬過的痕跡,顯然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當聽見楊婷瑤的叫聲之後,他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看清是楊婷瑤之後,臉上閃現出一絲笑容:「婷瑤……」

    楊婷瑤仔細打量著,張少宇的身上,到處都是鞋印,很明顯被人毆打過。這些傢伙也真狡猾,他們沒有動面部,所以臉上沒有一點傷痕。

    不顧在場許多同僚,楊婷瑤奮力的抱起了張少宇,將他緊緊摟在自己的懷中。

    「婷瑤,我西裝左邊的兜裡……」張少宇被楊婷瑤抱在懷裡,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這會兒以輕微的聲音對楊婷瑤小聲的說著。

    楊婷瑤一聽這話,趕緊伸手在他的衣服包裡面摸索著,終於,她摸出一個東西。一看之下,原來是一個小藥瓶。上面印的都是英文,她沒有閒心去仔細查看,趕緊倒出幾粒藥。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打開手拷!」正當所有人都怔怔的站在那兒,看著楊婷瑤和張少宇兩個人時,齊副市長吼了起來。

    兩個民警一聽,走過來就要替張少宇打開手拷,楊婷瑤卻阻止了他們:「慢著,先拍照存證!」話音一落,自有帶來的相關人員拿著相機把張少宇反拷著雙手的樣子拍了下來。看到這一切,謝小盟早已經驚得魂飛天外!

    看楊主任跟這小子的動作,怕關係不是一般吧?自己起先還以為楊主任是為自己而來,現在看來,事情恐怕不是這個樣子。

    張少宇手上的手拷被打開了,楊婷瑤急忙把藥送進他的嘴裡。拉起張少宇的雙手,楊婷瑤發現,他兩支手的手腕處,已經被拷起來紫黑色的淤血。

    狠狠咬了咬牙,楊婷瑤輕聲說道:「來,少宇,我扶你出去。」

    風暴終於來臨了,就在這個派出所裡面,楊婷瑤所領導的調查小組展開了全面調查。並且讓專人替張少宇驗傷。當張少宇身上的衣物被剝落,露出滿身淤青的傷痕時,楊婷瑤當著眾人的面,掉下了眼淚。

    「楊主任,你看這個。」公安廳的領導把自己奪下的那張紙片遞到了楊婷瑤的面前。楊婷瑤接過一看,不由得怒火中燒。原來,那是一份口供,上面寫著某年某月某日,張少宇在XX健身房蓄意毆打謝小盟,將對方打成重傷云云。

    剛才進來的時候,正瞧見那幾個警察拿著這張供詞在張少宇的面前,恐怕是想屈打成招吧?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張少宇在派出所受到了嚴重的刑訊逼供,身心皆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這是執法者公然抗法,是一起性質惡劣濫用職權的事件!

    「滾開!憑什麼不讓我進去!」外面,外來李丹的怒吼聲。張少宇此時服過藥,病情得到好轉,精神也漸漸恢復。他先前癱在地上,並不是因為受到殘酷的迫害,多半是因為突然發病,疼痛難當。

    這時扭頭一看,李丹正怒氣衝天的闖了進來,站在門口,他停了下來,瞪大著眼睛看著坐在屋子中央的張少宇,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他的大哥,那個往日神采飛揚的年輕人!

    一步一挪的走到張少宇面前,李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他。伸出一支手,輕輕搭在張少宇的肩膀上,看著滿身的傷痕,李丹的眼睛裡面紅得幾乎要流出血來!

    扭頭環顧,發現了站在角落裡面,垂頭喪氣的謝小盟,李丹狂吼一聲,飛起一腳就向他踢去!好在旁邊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

    「操你媽!」李丹幾乎陷於瘋狂之中,他跟張少宇多年的兄弟,感情深厚。何曾見過張少宇吃這麼大的虧!

    「李丹,不要亂來!」楊婷瑤喝道,李丹仍舊是不依不饒,非要撲向謝小盟不可!

    「李丹,別給這裡鬧事。」張少宇低聲說道,到底還是大哥的話管用,李丹牙關緊咬,停了下來。

    「齊副市長,這是怎麼回事?」韓局長站在邊上,看得冷汗直流。自從楊婷瑤等人一出現,他就感覺事情糟糕了。實在沒有想到,這位楊主任在那小伙子面前,居然是一副小女人的模樣,難不成,她跟這小伙子……

    「知道你們抓的這人是誰嗎?」齊副市長沒拿正眼瞧他,不滿的問道。他的不滿也是有原因的,張少宇是公眾人物,是大明星,這次來成都拍片。市委市政府是很重視的,因為他們這部電影在成都選景拍攝,市委市政府一直希望可以通過這部片子,向全國展示成都的城市風采。

    因為這樣,他們與劇組達到了合作協議。現在倒好,就在成都,電影的男主角被警方濫用職權,刑訊逼供。一旦這件事情洩露出去,被媒體知道了,城市形象必然大打折扣!

    「這個,我,我暫時還不清楚。」韓局長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你們抓的人,是張少宇。」齊副市長瞪了韓局長一眼,憤憤的說道。

    什麼?張少宇?聽到這個名字,韓局長就知道事情壞了,那張少宇是今年最紅的明星,在全國擁有無與倫比的號召力,名氣極大!天,他被打成這個模樣,那我們……

    這還不算完,當聽到齊副市長下一句話的時候,他的雙腿都有些發軟了:「他也是楊主任的男朋友,而楊主任,是省委楊老的獨生女兒。」

    謝小盟聽到這句話,好比五雷轟頂一般!那小子是張少宇,還是是楊主任的男朋友?而楊主任是,是楊老的獨生女兒?完了完了,今天這禍闖大了!

    楊婷瑤安頓好張少宇,轉過身來,看著各部門的領導幹部。在這裡的人,除了謝小盟之外,其他的職位都比她高。可大伙心裡都明白,今天,是以她為首的。因為這個調查小組是省委組建,楊婷瑤此時,代表的省委。

    「林叔叔,這件事情,還有什麼疑問的地方嗎?」楊婷瑤神情肅穆,一絲不苟。可誰都知道,在這平靜的表面之下,隱藏著的是雷霆之怒。

    「嗯,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這是一起嚴重的濫用職權案。我們公安部門的某些同志,不顧禁令,動用刑訊,給公安部門臉上抹了黑啊。」

    齊副市長分管治安工作,這件事情他也難逃干係,起碼是個失查之責,這會兒見公安廳的領導都發話了,也趕緊說道:「是啊,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出現這樣的事情。」

    楊婷瑤看著那位韓局長,以及派出所所長和謝小盟三人,飽含怒意的說道:「身為執法人員,知法犯法,把人民賦予的權利私自濫用。我們天天都說為人民服務,當人民的公僕。這叫什麼?嗯?這簡直就是典型的官僚作風!」

    一席話,說得韓局長,所長,謝小盟三個人同時低下了頭,心裡是忐忑不安。

    「我們的一些同志,在領導崗位上幹得久了,忘記了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的訓示,忘記了黨的培養!這樣的人,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你還配不配當一個領導幹部!」楊婷瑤的聲音越來越大,那三個人的頭是越來越低。

    「楊主任,我們不是不知道他是……」謝小盟自持是洪州市委機關的人,而楊婷瑤又是洪州市委辦公室主任,應該不會太為難他。

    「是什麼?說啊,是什麼?」楊婷瑤強忍著怒意,想聽聽他要說的是什麼。

    「我們不是不知道他是張少宇,是你的男朋友嗎?」謝小盟小聲嘀咕道。

    「哼哼,我對事不對人,不管他是我的男朋友也好,是一個普通市民也好,都應該一視同仁!齊副市長,您分管公安機關,您說說,今天這事應該怎麼處理?」楊婷瑤把目光投入齊副市長。

    「這個,派出所的民警動用刑訊,將張先生毆打致傷,理應該賠禮道歉,賠償損失。」齊副市長小聲的說道。

    「賠償損失?你們賠得了多少?告訴你,老子們不缺錢,百八十萬的老子根本不在乎!我大哥身價億萬,你們把他打成這個樣子,老子要告上法院,捅到新聞媒體上去!讓有些貪官污吏曝曝光!」李丹早就氣炸了肺,賠錢算個屁!少宇還缺錢嗎?人家隨便接個廣告就幾百上千萬!

    一聽李丹這話,在場的許多人都變了臉色,這事兒要是捅在新聞媒體上面去,勢力引起官場的震動啊。如果是個普通人,倒還好辦了,關鍵是這張少宇是明星,而現在的媒體又惟恐天下不亂!要是收到這樣一個具有爆炸性的新聞,那還得了?

    凡事就怕見光,今天這事,可大可小,但前提是,不要曝光。一旦把事情放到了大眾的眼皮底下,那麻煩就大了。

    或許是看出來這些人害怕什麼,李丹冷哼一聲,話中有話的威脅道:「我大哥在湖南認識不少新聞媒體的朋友,一旦他們知道這件事情,哼哼,我想,諸位權勢再大,總不能把手伸到湖南去吧?」

    楊婷瑤這時發話了:「李丹。」

    李丹看了師姐一眼,明白她的意思,也就不再說話了。

    「現在事情已經弄清楚了,謝小盟,你是我們洪州市委的工作人員。可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已經給市委市政府抹了黑。我是市委辦公室主任,我現在就可以宣佈,你被停職了。」楊婷瑤一句話,謝小盟不但不敢反駁,而且還得連聲稱是。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之前的驕橫。

    這小兩口,一個大明星,一個是自己頂頭上司,唉,自認倒霉吧。誰叫自己流年不利,碰到上他。

    「另外,你,」楊婷瑤的手指向了派出所所長。「你身為所長,不但不秉公執法,反而偏袒謝小盟,現在我就可以代表組織上通知你,下崗吧。」

    所長早就一身冷汗了,聽見楊婷瑤這句話,連連點頭道:「是,我一定深刻檢討自己。」

    「而你,身為領導,縱容下級濫用刑罰,造成了極惡劣的影響!齊副市長,你認為他應該怎麼處理?」楊婷瑤指著那位韓局長問道。

    韓局長心裡一直七上八下的,當知道楊婷瑤和張少宇的身份之後,他是追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要來淌這灘渾水啊!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嗯,楊主任說得對,身為領導同志,不能以身作則,反而縱容下屬,徇私枉法。現在,我代表市政府表態,對於韓局長縱容下屬,知法犯法一事,先停職,後檢查。如果觸犯了國法,我們絕對不會護短!」

    「另外,我身為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市長,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有失查之責。在些,我僅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張少宇先生,表示最誠摯的歉意。並承諾,我們一定會給予您一個滿意的答覆和合理的賠償。」這副市長倒也識大體,明知道自己也難逃干係,乾脆自己先坦白了。

    「那最好不過,希望我們的公安部門裡面,不要再出現這樣的事情。為人民服務,不是一句空口號。我會據實上報省委機關,希望各位好自為之。」

    張少宇坐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他心裡明白,在這兒,楊婷瑤是領導,自己不得不為她著想。一旦出了這個派出所,那就不是一回事了。沒瞧見嗎,李丹一直在衝他使眼色,這事兒檯面上看起來是解決了,好戲還在後頭。

    在當場宣佈了一系列處理決定之後,楊婷瑤,張少宇,李丹一行人出了派出所。

    李丹攙扶著張少宇,兩兄弟一路無話,向外面走去。路上,李丹一直納悶剛才張少宇為什麼一言不發。

    「少宇,這就完了?」李丹終於忍不住,向張少宇問道。

    張少宇笑了起來,扭頭向後面看了看,輕聲說道:「算了?我張少宇可不是這樣的人。出了這個大門,生死各安天命!」

    李丹一聽,這才是我的大哥嘛,當下憤憤的說道:「成!我就怕你就這樣算了。放心,咱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

    因為這件事情涉及到楊婷瑤,以及她那在省委當領導的爹,張少宇並不打算聲張。政府要處理,要賠償,那是他們的事兒。他只按他的原則來處理這件事情。

    去醫院驗了傷,上了藥,李丹開著車把張少宇拉到了成都萬豪國際大酒店。打算給張少宇壓驚。楊婷瑤公務在身,自然不能陪同,再說了,要是有她在,事情也不好辦。

    酒店的礦泉沐浴場裡邊,李丹和張少宇兩兄弟正赤裸著身子,泡在溫泉裡面。李丹身上,一頭張牙舞爪的麒麟刺青分外顯眼!更顯眼的,是那一身的刀疤!張少宇看到這些,猜也猜得到李丹今天的成就,是靠著什麼打回來的。

    「少宇,身上的傷沒問題吧?」李丹見張少宇的胸前,背部,全是淤青的傷痕,不由得擔心道。

    張少宇捧起一把水抹在臉上,身子向後一靠,雙手攤在池子邊上,笑道:「小意思,皮外傷。咱們可是身經百戰啊。」

    「那是,我的人已經出去了,一會兒人就該帶到了。」李丹笑道,隨即打了一個響指,自有手下人端上酒來。這偌大的澡堂裡面,只有他們兄弟兩個人。

    李丹端過一杯酒,遞到張少宇的手上,自己也端起一杯:「來,給我的大哥壓壓驚,媽的,今天太晦氣了,一會兒兄弟我好好給你出口氣。」

    張少宇抿了一口酒,舉起酒杯,看著那杯中血紅色的酒,臉上突然閃出一絲猙獰的笑容:「李丹,咱們兄弟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瞧見我吃這麼大的虧?」

    李丹深有感觸,歎道:「是啊,想起來真窩囊,讓一群小角色給擺了。少宇,一會兒你要是不方便出手,我來替你做。」

    張少宇搖了搖頭:「不需要咱們動手,他自己應該知道怎麼做。」

    正說著,有人推門進來,李丹回頭一看,是自己的幾個手下,正擁著一個人走了進來。不是別人,赫然正是謝小盟。這會兒,他跟驚弓之鳥一般,戰戰兢兢的看著這一切。

    這麼大一個溫泉館裡面,只有張少宇和李丹兩個人泡在水裡面。池子旁邊,負手站著一些人,估計得有十來個,一看就知道,絕不是善類。自己先前從派出所出來,正打算回洪州去。沒想到半路讓人來截住了,也沒說要搶人,只是說有人想見自己。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張少宇。

    謝小盟這人倒也是個明白人,知道這件事情不算完。於是,爽快的跟來了。

    「大哥,人帶來了,怎麼處理?」走在最前的,是一個光頭,神情剽悍,估計三十多歲。李丹揮了揮手,抬起下巴向著張少宇點了點:「他是我大哥,問他吧。」

    「是,張哥,請問怎麼處理?」光頭又向著張少宇問道。

    張少宇光著身子從池子裡面站了起來,一身傷痕讓人為之側目。一個小弟捧過一條浴巾,替張少宇披上。張少宇把浴巾把腰裡面一纏,在池子旁邊的躺椅上坐了下來。李丹隨後也上來了,看了謝小盟一眼,冷笑一聲,躺在了張少宇的旁邊。

    「過來。」張少宇招了招手,謝小盟乖乖的走了過去,站在兩人的椅子前面。

    「看看。」張少宇指著身上的傷痕,對謝小盟說道。謝小盟不敢抬頭,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心裡明白,今天自己肯定得栽在這兒,只是不知道,張少宇會怎麼對付他。

    「小小一個秘書,在我嫂子手底下混飯吃,居然狗膽包天,把我大哥弄成這副模樣。你自己說吧,怎麼辦?」李丹這會兒還忍得住,瞪著謝小盟問道。

    「我賠償道歉,賠償損失。」謝小盟小聲的說道。

    「賠償損失?你賠得起多少?」李丹冷笑道。

    「我可以出很高的價錢,只當給張先生道歉,兄弟我,我,我實在不是有意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謝小盟是個明白人,這一次不止得罪了上級,而且還招惹了這些亡命之徒,如果不把事情擺平了,別說仕途就此中斷,只怕生家性命也……

    張少宇縱聲狂笑:「高價錢?多高?我們現在在十二樓,遠離地面,算是在天上了。你能比天高嗎?」

    謝小盟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舉動,倒是讓張少宇和李丹有些意外。

    「張先生,是我有眼無珠,衝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這種小角色計較。」面無表情,謝小盟像截木樁子似的杵在那兒。

    李丹看著他,冷笑道:「小角色,你現在知道自己是小角色了?媽的,一個針尖大的公務員,也橫得跟他媽什麼似的。實話告訴你,要弄死你,跟掐死一隻螞蟻似的。可我不願意那麼幹,因為我嫂子的關係。你也看見了,我大哥一身的傷,都拜你所賜,給個交待吧。」

    謝小盟面如死灰,狠狠咬了咬牙,大聲說道:「請大哥借樣傢伙!」

    李丹扭頭看著張少宇,等著他的吩咐,見張少宇沒有反對,便對自己的手下說道:「給他。」一個小弟走了過來,從後腰抽出一把短刀扔在了謝小盟的面前。

    謝小盟伸出顫抖的手,慢慢的拾起短刀,背厚刃薄,刀尖上挑。看著明晃晃的刀,他卻害怕了。

    「怎麼?連這點膽子也沒有?」李丹冷笑起來。謝小盟抬頭看了張少宇一眼,只見他正拿著酒杯,若無其事的喝著酒。

    謝小盟遲遲不動手,李丹火了,突然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走到謝小盟的面前,抬腿就是一腳,把人給蹬了一個倒栽蔥。謝小盟還不敢怠慢,趕緊爬了起來,在原地跪好。本來,像他這種有點小背景的人,不至於如此不堪。

    可沒有辦法,誰叫他遇到的是張少宇,而張少宇的女朋友,又是他的頂頭上司。

    「算了,別在這礙眼,一邊呆著去。自己想辦法,我要是滿意了,你就可以走了。」張少宇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道。話音一落,幾個大漢撲過來,提小雞似的把謝小盟提到了一旁。

    一聲長歎,張少宇放下手裡的酒杯,望著上空怔怔的出神。

    「少宇,怎麼了?」李丹見狀,出言詢問道。

    張少宇沒有回答,這次的事件對他的心靈衝擊是很大的。一方面,這次事情激起了他往日強橫的心態。二來,正是因為信心的恢復,讓他感歎生命的可貴。現在自己可是數著天數過日子了,還有一年多的日子……

    「李丹,怎麼你會在成都?」張少宇這個時候突然問起這個話題。

    「哦,有點生意上的事情,到這邊來處理一下。那天碰到小陳,就一起喝了杯酒。要不然,你這次出事我還不知道呢。」李丹回答道。

    張少宇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現在情況怎麼樣?」

    李丹嘿嘿一笑,端著手裡的酒杯晃了晃:「還不錯吧,這條長途線,現在已經是我的天下了。兄弟我在廣州買了車,買了房,別人有的,我都有,別人沒有的,我也有。」

    張少宇聞言一笑:「哦,這麼說是上流社會了?」

    「上流社會?去他媽的上流社會,看著我這一身的刺青嗎?有這玩意,一輩子都是混混。我從踏進江湖的那天,就知道沒有退路。混我們這行的,一隻腳在太平間,一隻腳的監獄,時間遲早而已。」李丹自嘲的笑道。

    「既然你明白這個道理,怎麼不見好就收?畢竟,這不是長久之計。」張少宇問道。

    李丹的目光有些茫然:「收?我能收嗎?大哥啊,以前看電影,裡面經常說什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以前認為那是扯談,可現在我才明白,還真是這麼回事。唉,沒有回頭路了……」

    這時,後面傳來一陣「啪啪」的聲音,兩兄弟回頭一看,原來是謝小盟跪在角落裡面,正狠狠的打著自己耳光呢。一聲冷笑,兩兄弟都沒有理他,又自顧自的談了起來。

    「兄弟,聽我一句勸。趁早給自己想好後路,我可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出什麼事情。」張少宇看著李丹,認真的說道。

    不知道怎麼的,李丹聽到張少宇這語氣,總感覺不對勁兒,怎麼有種,有種交待後事的感覺?

    「我說大哥,你沒事兒吧,別嚇我啊,搞得跟交待身後事一樣。」李丹苦笑著說道。

    張少宇神色平靜:「我回縣城的時候,碰到劉磊了。混得不怎麼樣,我讓他來成都,至少婷瑤可以幫他一把。那樣的話,這群兄弟們就算都有了盼頭,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這時,後面的謝小盟越打越響,李丹有些不耐煩,扭頭吼道:「他媽的,小點聲!」

    回過頭來,李丹琢磨著張少宇剛才的話,總覺得不對頭,試探著問道:「少宇,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吧?我怎麼聽你口氣不對?」

    張少宇沒有回應,而是靜靜的看著他,男人一輩子,責任太多,牽掛太多。上有父母雙親,中有兄弟朋友,下有知心愛人。現在,父母和愛人,都安頓好了。梁進在自己店裡面上班,有一成的干股,劉磊也打了招呼,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就剩下這個最要好的兄弟還在混黑道,終究不是個事兒啊。

    「別,大哥,別這麼看著我,我砍人的時候都沒有害怕過,可你這眼神讓我心神不寧啊。」李丹連臉色都變了,顯然,張少宇的眼神讓他害怕了。

    「兄弟,答應我一件事情,收山,正正經經的做生意,給自己留條後路。」張少宇臉上的嚴肅之色,李丹以前還從來沒有看過。他實在是想不通,自己這位大哥到底是怎麼了?好像一夜之間,老成了許多。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各懷心事。倒是背後那一陣陣打耳光的聲音讓他們有些心煩。

    「別打了,過來過來!」李丹叫道,兩個手下架著謝小盟來到前面,一把扔在地上。張少宇一看,謝小盟那張臉,早已經腫得不**樣。烏黑髮紫,嘴角還淌出血水來!

    「少宇,怎麼辦?」李丹問道。

    張少宇看謝小盟那副慘樣,肯定打得不青,這臉,沒十天半月只怕是好不了了,恐怕連牙也打掉幾顆吧?

    「算了,滾吧。」張少宇揮揮手說道。

    「聽見沒有,讓你滾蛋!記住了,這臉上的傷可是你自己打的,沒誰逼你啊。回去以後,好好湊點票子,給我大哥孝敬上來。要是我大哥不滿意,我還得找你。」李丹說道。

    謝小盟已經說不出話來,慢慢的點了點頭,在李丹小弟的攙扶之下,向外面走去。

    「呸!孬種!」李丹在背後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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