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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無息,彷彿不著痕跡的時光。
撒加就那樣盤坐著,在佈滿碎石的黑晶地上。
炫奐靠在傳送門巨大的石柱上,俊美無暇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的眼神宛如湛藍的湖水,卻泛不起漣漪。
雪特好像平靜了,走到炫奐身邊,沉默了一會,開口道:「瓦納哥哥他是怎麼說的。」
「想知道?」炫奐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
「嗯。」雪特沒有激動。
「他說,你會找到她,在輪迴裡。」炫奐緩緩道。
雪特點點頭,也靠在了石柱上,在炫奐身邊,他的手在石柱上雕刻的符號上撫摸著,緩慢而有力。
「所以,王必須死,神的失落之地也不能再存在,這是我必須為神界做的,也為了我自己。」炫奐的聲音在雪特耳邊響起。
「炫奐這個你自己取的名字,到底是什麼意思?」雪特問。
「救贖。」炫奐笑道,「瓦納知道,這是神界的一個物質位面的語言,我覺得很好聽。」
「救贖」雪特念著。
這時,炫奐攤開手,潔白的氣息匯聚過來,形成了飄散的櫻樹花瓣,然後,紛擾的百花中,一塊水晶羅牌漸漸顯現。
「這是?」雪特愣住了,「神韻羅牌?」
「沒錯。」炫奐手掌輕輕一合,紛飛的櫻花落在水晶羅牌上,很快把水晶羅牌變成了一堆草木灰。
「這就是你攻擊我的原因?」雪特驚訝的問。
「一部分。」炫奐眼中閃爍著,「這不是普通的神韻羅牌,在希思黎四座衛城中,這是被神皇禁止使用的秘牌。」
雪特臉上的驚訝之情更甚。
「樓蘭城幻化,飛痕城陣法,卡莫城搜靈,籬落城占卜,希思黎四大秘技分別屬於四座衛城,這四大秘技,本是源於秩序法則,所以,擁有感悟秩序法則資格的神皇,便分別禁止了四個秘技中的究極秘義。」炫奐道。
「那秘牌?」雪特問。
「有人放在了我的周圍,以我的實力,無法驅散,但憑借秩序令,我卻可以感知到秘牌的存在。」炫奐接著道。
「所以,你在惢漠做的那些事情」雪特明白了。
「都是做給一個人看的,一個想要主宰神界至高的人。」炫奐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從秩序令感受到秘牌的那一刻,我就在假裝。」炫奐輕輕哼了一聲,「那個人也一樣想不到,秩序令會在我的身上!」
「可為什麼你現在又可以驅散秘牌了?」雪特又問。
「不是我,是他。」炫奐看向了盤坐在遠處的那個男人,那個黑髮如刀倔強的男人。
「撒加的實力已經」雪特驚訝萬分。
「快要六解了。」炫奐緩緩道。
「真的有這麼快麼?融合了誡的六道」雪特倒抽一口涼氣
別在我身邊陰暗的亂舞,給我滾開,這是一條屬於修羅的荊棘路。
你的手妄想佈置一張網,將我困住,可你不明白,我腳下的路,佈滿荊棘,那鋒利的刺啊,沾滿了敵人的鮮血。
所以,給我驅散吧,那噁心的氣息!
別擋著我奔跑,別擋著我刺穿那宿命的枷鎖!
一條路,紅色的荊棘宛如熱騰騰的血
六道之獄第五獄
修羅荊棘路!
撒加站在路上,一柄黝黑無光的長槍插在腳下。
嗖,一個人影衝向了他,撒加握住了焚天槍紋路快要磨平的槍身。
呲。
焚天刺進了敵人的胸膛,鋒利的槍尖透出,血滴下,可浸入槍頭已成為其一部分的暗紅血絲卻透著傲然的冷光。
殺了多少敵人,飲了多少鮮血,那嫣紅,才會銘刻?
數不清楚,修羅最強的傳說西戒,曾經使用過的元器焚天槍
而如今,又一個傳說在上演。
在修羅的荊棘路上。
撒加一直在戰鬥,也一直在前進,敵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強
「不再?」炫奐眼裡突然一閃。
「什麼?」雪特問。
「他的力量,停止提升了。」炫奐望著撒加,「可魂解依舊在繼續。」
「沒有到第六解?」雪特又問。
「停在了邊緣,五解的頂峰,他在感悟著什麼,也許是六道法則的下一層。」炫奐道。
「嗯。」雪特點點頭。
「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很久。」炫奐歎了口氣,「關鍵時候」
「晶族聖獸誡融入六道,只能給撒加帶來純粹力量的提升,而靈魂境界的提高,還是需要靠他自己。」雪特深深吸了口氣,「還好,應許密境裡,時間只是概念。」
「什麼意思?」炫奐看著他。
「你沒有聽哥哥提起?」雪特表情有點黯然。
炫奐搖搖頭。
「應許密境裡從遠古就存在,宇宙混沌初開的遠古。」雪特道,「所以,這裡的禁制從那時就有,隨著時間的流逝,應許密境神界的失落之地,形成了獨特的空間次元,於是,那無止盡的時間,在這裡停滯了。」
「你的意思是,這裡沒有時間?」炫奐眼神一亮。
「是,比漫長的時間更虛無的,就是沒有時間。」雪特眼裡閃過痛苦的神色,「所以,我們才會懼怕。八部晶神,只會隨著王的生而生、王的沉睡而沉睡的我們,在失去時間的生命裡也許,那不能叫做生命,只能叫悲哀。」
「你的哥哥是對的,你們比我們,這些擁有無盡生命的神更可悲。」炫奐身邊出現了凋落的櫻花,「它們,才是最幸福的,不是麼,至少,擁有了生的希望和死的湮滅,哪怕短暫,卻留下了剎那繽紛的動人痕跡。」
雪特深深呼吸著,「真的可以打破嗎,我們宿命的枷鎖?」
炫奐不語,白色的櫻花飛舞,宛如在這個俊美到極致的男人身邊,跳著傾訴迷離的舞蹈。
雪特望著那些花瓣如飛絮流落,漸漸的,眼神清朗起來
「這裡沒有時間,獨特的空間次元,所以就算是神韻羅牌的秘牌,也無法把我靈魂氣息形成的影像傳遞給那個人,這點,從我進入應許密境時,秩序令就告訴我了。」炫奐揮手,櫻花飄散,「瓦納一直也在做戲,隱藏著自己,這是我和他之間的默契,可惜,為了你,他不能回到應許密境,回到真實的自己。」
「我懂。」雪特輕輕道。
「等待吧。」炫奐盤膝坐下了,閉上了眼睛,金色的齊肩長髮飄動了一下後,和他的人一起,陷入了寧靜。
雪特看到炫奐魂解,也坐了下來,他沒有魂解,因為他是八部晶神,他的靈魂境界,只能隨著王的每一次甦醒而提高,不屬於自己,獻祭給了晶的王脈,獻祭了輪迴,那虛無縹緲的、像是希望的東西
他只是在回憶。
回憶著同樣不屬於自己的生命中的點點滴滴。
太久了,太久了,沒有時間的活著,回憶還剩下什麼?
也許,回憶也不屬於自己。
哥哥
你是對的。
雪特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呼,呼。
撒加喘息著,焚天在手,撐著身體。
腳下,是一具淌血的屍體。
身後,是一條血路,被鮮血覆蓋,就如路上血紅的荊棘。
修羅的路啊,不需要回頭,因為那裡只有敵人的屍體。
撒加拔起了焚天,繼續朝前走著。
唰,一把劍砍向了自己,撒加橫槍,架住了劍,然後狂吼一聲,將攻擊自己的人震開,快步衝上去,手腕一抖,焚天的槍尖直奔那人的咽喉而去
倒下了,那個人,又一個敵人。
撒加身體晃了晃,險些倒下。
「唔。」撒加雙手握住焚天,支撐著。
焚天黝黑的槍身劇烈顫抖起來,蜂鳴不止,彷彿在傲氣十足的長吟。
撒加抬起頭,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
一個戰士憑空出現,那是一個身披黑甲的男子,黑色的頭髮短短的,五官剛毅,強壯的身體足足比撒加高了一個頭不止。
「怎麼,走不下去了?」
「葉斐。」撒加看著黑甲男子手中的重劍。
「那是焚天嗎。」葉斐眼神一動。
「你不是死了嗎。」撒加沒有回答葉斐這個問題,他知道自己這個前輩的靈魂體在六道之獄融合成六道法則之時就煙消雲散了。
「對於阿修羅王來說,只有死在比自己更強的阿修羅王手中,才算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葉斐看著撒加,緩緩抬起手,重劍橫在臉側,「來吧,為了修羅的路。」
撒加挺直了身體,靜靜看著他,幾秒鐘之後,焚天飲血的槍尖對準了葉斐
應許密境,哪怕在裡面渡過了一萬年,十萬年,百萬年,密境外的時間,也不會過去一秒鐘。
因為這從宇宙遠古就存在的神界失落之地,沒有時間。
撒加盤坐在黑白交界如黑晶般的地面,一動不動,甚至連輕輕從他身邊經過的風,也無法帶起他倔強如刀的髮絲。
通往輪迴天的傳送門之下,炫奐和雪特並排坐著,一個在魂解,一個陷落在不屬於自己的回憶。
就這樣,沒有時間的時間中,不知道過了多久
轟,路面裂開了,一直裂開,彷彿要延伸到那看不見的盡頭。
啪,很輕的一聲,一顆碎石落在身邊
撒加拔出了陷入地面的焚天槍,然後從葉斐的屍體上跨了過去,漸行漸遠。
依舊,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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