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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心的獄。這是讓人徹底淪陷的地方。
因為
最難測最難捉摸最難把握最難控制最難明白最難修煉的
就是人心啊!
撒加抗爭了多久?
與心抗爭了多久?
不知道。只知道,不管那些景象怎樣折磨他心裡糾結的柔軟,打擊他心裡的弱點,他都會不顧一切的去抗爭
於是,撒加的心在一次次碎裂又復合的過程中漸漸達到一種無所畏懼的狀態時,那些分不出真假的場景便越來越少了。
終於。
當他怒吼著奔向最後的幻影時,一切都化為了虛無。
“這是?”
撒加停下了腳步。
巨大的心?!
撒加竟然站在一顆巨大無比的心髒上!
這顆直徑數百米的心髒,是由一種紅色的巖石構成的,撒加蹲下摸了摸,感覺異常堅硬。
“心若磐石,是非無常。這裡,叫心台,就是流年人間的本相,現在,讓我滿意的人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心,也和這石台一樣無堅不摧了?”
撒加耳邊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很倨傲,很冷漠,就像所有人都被他俯瞰一樣。
“有很多問題想問嗎?”
這聲音就像長了眼睛看到撒加張口欲問的模樣一般。
撒加沉默了,他知道這個聲音就是那個男人的,創造了六道之獄的那個男人。於是,他選擇了沉默,因為自己和他相比,境界差得太遙遠。
“不必驚訝,這是我靈魂的意識在對你說話,我已經死了,死在那最後的抗爭中。”聲音繼續響著,“你已經通過了第六獄,當你懂得並做到這最後一獄揭示的道理時,所有的一切便不復存在。”
撒加若有所悟。
他明白了,原來這最後的第六獄要揭示的東西,正是自己從一開始進入流年人間的幻境時就一直在拼命去做的事情!
抗爭!
對,沒錯,抗爭,這就是第六獄的意義,就是那個男人所謂進入縻蠃天涯的資格!
原來,在他的眼中,要成為最強的人,必須抗爭,與命運,與心,與一切抗爭!
“沒有一顆抗爭的心,就算你具有了“自知、悟性、堅定、忍耐、戰意”,也不配叫做最強!”
聲音說完這最後一句話後便再也沒有響起。
然後心台動了,朝著前方那一片漆黑的雲霧中飛去。
“好強大的靈魂力量。”撒加盤坐在心台紅色的石面上,不禁感歎到。這個男人的確配得上最強兩個字,不僅創造了六道之獄,而且就算隕落的時間早已無法計算,也能讓此刻的撒加由衷贊歎。
“這是什麼?”撒加突然看到心台的石面上有許多模糊的劃痕。
是刻下的字跡!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台面!
撒加站了起來,在寬闊的心台上來回走動,閱讀著這些字跡。
是冥界的文字,而且翻來覆去只有一段話。
“星兒喲,你帶走的,是思念嗎月兒喲,你期盼的,是重逢嗎夢裡,是誰的聲音心裡,又是誰的故事劃過千年的雙槳,心湖的水喲還能不能記得,我和你最初的溫暖忘了嗎,那刻在風中的訴說”
撒加終於知道另一個進入第六獄的人是誰了。
七夜。葉斐所說的一百多萬年來,進入第六獄的兩個人,竟然就是自己和七夜!
撒加知道,這段話是一首叫《心湖》的歌,而且這首歌他聽過很多次了,他也知道這首歌的來歷,那是她的母親教她的,而她的母親,正是自己的這位前輩最愛的女人
撒加不由苦笑。
“七夜他也在抗爭嗎?還是說,這刻下的字跡,代表著他最不願意忘卻的東西?”
撒加凝視著那模糊的痕跡。
它們就像在傾訴,傾訴著七夜心裡至死不渝的思念。
“他應該也成功了,進入了縻蠃天涯,所以才成了冥界最強的冥帝。”撒加緩緩點頭,重新盤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心台飛入了漆黑的雲霧
其實,撒加想錯了。
七夜並沒有成功,不然的話,又怎麼會靈魂自爆?
七夜那時承受的流年人間幻境遠遠沒有他這樣可怕,七夜成為強者的路是單一的,只有修煉,只有殺戮。
而幻境中出現的所有景象,都是關於依琳的母親千湄的。
七夜很愛千湄,所以他根本無法抗爭,被困在幻境中一次又一次的刻下了他心中無法釋懷的糾纏。
所以,撒加才在心台上看到了那些字跡。實際上那並不是刻在心台的石面上,而是刻在了神界那汪湖水的岸邊。
不過,七夜的天份的確高得可怕,在沒有進入六道之獄前,僅僅憑借半修羅體就能成為縱橫冥界威震神界的人物!帶著冥軍幾乎覆滅了整個新神域,也正是在那裡,他遇上了千湄,並將她帶回了冥界地獄。
後來千湄被岑森送回了神界,為了讓七夜重新成為那個為了戰斗而生的男人,岑森故意說千湄被自己殺死。
七夜和岑森在冥河格裡芬斯之巔狂戰千日後,岑森戰敗,不得不在深淵的死亡黑澤調息百年。深淵地獄就此決裂,七夜在冥尊達密釋的催促下帶著心裡的傷痛進入了六道之獄。
讓達密釋沒想到的是,七夜沒有通過第六獄,更讓他失望的是,從前五獄獲得完整修羅體、變得更加強大的七夜,竟然不顧自己的命令在落塵星河前擋住了冥軍
最後,在達密釋的弟子迦南的陰謀下,七夜被冥域四巨頭用冥界禁招“波密戰法明王破”殺死。
還好,七夜的靈魂殘存被魯南用血魔法偷偷封印了起來,不然多年以後,也不會有這個通過全部六獄的男人出現了
穿過了漆黑的雲霧,撒加眼前出現了光明。
一道斷崖,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看上去那樣孤獨。
心台停在斷崖之上,撒加跳了下去。
心台消失了,斷崖不大,只有數十平方米,周圍的火焰將表面烤焙得很燙。
滋滋,撒加腳上的破戰靴都被烤軟了,流出了亮晶晶的金屬液。
負極能量密度很高!
僅僅只是呼吸,撒加就感覺到體內氣息循環的很快。沒有感悟法則,實力增長的速度便清晰可見,獲得完整修羅體後,撒加身體內那種自發淬煉肉體的循環變得更快更強烈也更徹底。
“對力量的渴望,在這裡能得到最好的滿足,六道之獄的盡頭,縻蠃天涯。”
剛才在心台上出現的聲音又響起了
一抹透明的氣息驟然間跳躍在斷崖之上,然後化為了一個身影。
一個孤傲的男人站在了斷崖上,身形偉岸,一頭漆黑長發散亂的披在肩頭,臉部線條堅硬而剛毅。
撒加不禁看呆了這個男人並不英俊,但他的臉上卻有一種無可匹敵的霸氣,整個人就像一柄插在斷崖上傲視天下的劍!
好像所有的人,都應該在他的腳下臣服,好像所有的強者,都應該在他的氣息下頂禮膜拜!
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一切都那麼順其自然,一切都那麼順遂渾然。
撒加知道,這個男人就是創造六道之獄的人,就是冥尊達密釋口中那個最強的傳說!
所以,他該,他該站在孤崖上君臨天下!
“我的靈魂體也值得讓你這樣嗎?”男人笑了,一身老舊的布衣,衣襟微微飄動,“你這種表現可不是一個通過第六獄的男人該有的。”
撒加愣了愣,還是說不出話,這個男人靈魂體的氣息太恐怖,簡直讓人窒息。
“怎麼樣,我的流年人間?”男人看著撒加,“不管再強的人,也逃不過心的糾纏,這並沒有絕對,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所有去抗爭,即便心陷入無法擺脫的痛苦,那樣的心也是最堅硬的,無法被任何東西破碎。”
“就算”撒加用力呼吸著,抬起眼盯著男人,不過,即使他拼命想要說話,心跳的極度負荷還是讓他只能從喉嚨裡發出陣陣粗而無力的氣體。
“就算什麼?”男人將自己的氣息收斂了一些。
撒加好受多了,深深吸了口氣,“就算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也在所不惜嗎?”
男人沉默了一下,說出了兩個字:“值得。”
“我覺得不值得。”撒加皺起眉頭,“你剛才說,再強的人,也逃不過心的糾纏,你不是最強嗎,可為什麼還會隕落。”
“我沒有做到。”男人緩緩地道,“為了心裡最後的抗爭,我付出了所有。包括”他深深看了撒加一眼,“你所說的最重要的東西。”
說到這裡,男人露出一絲贊許的微笑,“這是我破損的靈魂體形成六道之獄後才悟出的,而你卻已經懂得。”
“懂得什麼?”撒加反而不明白了。
“抗爭的心。”男人輕聲道。
撒加沒有回話。
男人歎息了一聲,“流年人間,不是為了讓你的心變得堅硬無知覺,而是,讓你將自己的心看得更清楚,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從而為了它去抗爭,去改變那該死的命運!”
“你做到了,從進入第六獄開始,你就一直試圖在改變,而不是去忍受和等待,所以,我也迫不及待的讓你來到了這裡,歡迎來到縻蠃天涯,我的後人,無數年來第二個進入這裡的阿修羅王。”
撒加驚訝了,“第二個?第一個是誰?”
“第五獄的梨嘉。”男人道,“可惜她的天份再高,也沒有能懂得流年人間的真正意義,流年人間裡的幻境只能讓她痛苦的承受,直到一萬年之後幻境自然消失,她的心也變得麻木不仁,毫無感覺。”
“梨嘉?她不是在第六獄就選擇了靈魂自爆?”撒加問。
“那只是幻象,她來到了這裡,不過意識已經完全紊亂,沒過多久就真的靈魂自爆了。於是,她便不配得到修羅那抗爭宿命的本源六道法則!”男人說道。
“六道法則修羅的本源。”撒加極力控制住內心的震撼。原來梨嘉也無法抵御流年人間的幻境,對於那種將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徹底暴露並放大無數倍的真實的虛幻,撒加深有體會。
“還有一個人呢?”撒加問。他原本以為另一個進入縻蠃天涯的是七夜,沒想到竟是梨嘉。
“另一個?”男人頓了一下,反應了過來,“你說的那個人啊,他被我送出去了”男人顯得有些無奈,“漫長無盡的歲月中,也有一些天賦很高的阿修羅王來到第六獄,我從來沒有見過誰甘願在流年人間裡的幻境裡停留的他似乎很迷戀自己內心的東西,不願自拔的待在幻境裡。”
“是這樣七夜,你甘願麼?”撒加心裡有些唏噓,甚至還有一絲共鳴,因為他也曾那樣甘願的為自己深愛的女人付出一切。
“面對自己的內心,崩潰是正常的,而我需要的人選,不是崩潰之後的麻木,而是崩潰之後的反抗,因為只有那樣,才有足夠的資格去承受那個輪回,完成我沒有做到的事情。”男人道。
“那個輪回?”撒加心裡一顫,“那就是你們選擇的理由?”
“沒錯。”男人點點頭。
氣氛安靜下來了,男人一直看著撒加,撒加在他威壓感十足的目光下渾身都在冒汗,晶瑩的汗珠掛在上身的疤痕上,在火光的映照下亮閃閃的。
“我還沒有資格知道?”撒加忍不住了。他連第四獄的赤血巖漿都能忍受,卻忍受不這個男人銳利無比的目光。
“不,我承認的人,已經有資格知道了。”男人的語氣淡淡的,卻帶著不可抗拒的肯定。
“那你為什麼不說?”撒加胸口起伏著。
“因為我要你自己去尋找,那個輪回,還有一切你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裡,我相信,能懂得第六獄真正意義的人應該可以找到。”男人笑道,同時目光也從撒加臉上移開了。
撒加長出了口氣,看著他,“你在做游戲?”
“抗爭本來就一場游戲,只不過參與的資格是命運罷了。”男人抬起頭,望著漂浮在斷崖上空那些火紅的雲霧,“如果連參加都不敢,那你所謂的抗爭,又有何存在的價值?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撒加微微一笑。
男人看了撒加一眼,安靜了幾秒種後,男人右手一揮,一團黑色的光霧從斷崖前的火焰中升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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