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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裡特歎了口氣。
“陛下。”裡貝索走上前來,“西麗雅公主的事情,慢慢再說吧,現在的情況對於希爾來說,非常不利。”
“你說。”卡裡特點點頭,看到了裡貝索忠心耿耿的表現,現在這個說話陰測測的希爾首相,無疑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費拉利這個叛逆已死,但克米奧家的勢力還沒有完全拔除,另外,希爾很多權貴死在了這裡,對於他們的家族來說,也是很大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希爾聖使德賽被殺,如果聖城追究,希爾恐怕難逃厄運。”裡貝索說道。
“你說怎麼辦?”卡裡特有點慌了,對於國事方面,他確實很平庸,也許等他的大兒子羅納德,那個西尊軍事學院的天才繼位後,這種情況才會改觀吧。
“克米奧家的勢力,請陛下交給我處理,這些貴族的死亡,我想對希爾來說,未必不是好事,我們的血液已經腐朽,是時候換血了。”裡貝索道。
“你去處理吧。”卡裡特突然感覺到了疲倦,此時,他真的不想當這個國王。
“至於聖城”裡貝索想了想道,“我們威爾斯家和戈亞的魔法師總公會有些關系,經常為他們提供侍女和魔晶石,如果我們做些手腳,用他們所需求的東西進行疏通,我想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一個不是聖級強者的聖使,對於魔法師總公會來說,還比不上希爾的財富對他們的價值。”
“都聽你的吧,抓緊時間去辦。”卡裡特有氣無力的道。
“是,陛下。”裡貝索轉身走出了宴會廳。
卡裡特站在宴會廳裡,望著破爛不堪的一切,心中既疲憊又落寞,今天是朝聖節的第一天,而就在昨天,那個原本應該美好的朝聖之夜,卻讓人如此的揪心。
華美和破敗,其實很近很近
卡裡特低頭望著人事不省的撒加,不住歎氣。
突然,撒加睜開了眼睛!
卡裡特吃了一驚,差點跌坐到地上。
絲絲黑氣再次從撒加眼中冒出,遮蔽了他的眼白,然後,他嘴巴猛地張開,金色和黑色的氣息混在一起,噴了出來!
地面開始顫抖,轟隆聲不斷從牆體中發出,卡裡特站立不穩,極度的驚駭中,他本能向外掠去。
他是一個擁有五級斗氣的高級戰士,身體敏捷性還是不錯,就在他快要跑出去時,地面裂縫了,卡裡特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什麼東西?”卡裡特的手摸到了一個涼涼的東西,他看了一下,發現是一個黑色和金色相間的面具,有點詭異,卡裡特也沒多想,抓起面具,腳下用力,狼狽的沖了出去。
宴會廳外是一片空地,修築了精美的雕像和噴泉,還種植著很多美麗的植物。
卡裡特撞翻了一座奔馬的石像,在地上打了滾,然後站起,剛剛站定,宴會廳就垮掉了,巨大的響聲中,這座原本華麗美觀的建築變成了一片廢墟。
淡淡的黑氣繚繞在廢墟之上,卡裡特驚魂未定。
這時,一隊士兵沖了進來,將卡裡特團團圍住,緊張的舉起手中武器,盯著那片像座大墳墓一樣的廢墟。
“陛下,您沒事吧。”一個面色發青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手裡還握著一把花裡胡哨的劍。
“特萊倫,是你父親叫你來的吧。”卡裡特長出口氣。
“是的,由於王宮裡的侍衛在克米奧家的叛亂中死完了,所以我父親讓我帶著我們威爾斯家的衛隊暫時負責王宮的安全。”特萊倫躬身道。
這小子叫特萊倫.威爾斯,是裡貝索最小的兒子,西麗雅的瘋狂追求者之一,長得還不錯,就是油頭粉面的,說個話都喘氣,一看就是經常在粉蝶浪花中打滾的角色。
“這是什麼?”特萊倫彎腰的時候看到了卡裡特手中奇怪的面具。
“拿去玩吧。”卡裡特將面具丟給了特萊倫,朝著自己寢宮的方向走去。
“多謝陛下賞賜。”特萊倫像寶貝一樣捧著那面具,躬身行禮,驀地,他又抬起頭,慌忙叫道:“快跟上,快跟上,保護陛下,保護陛下!”
一群人蜂擁而上,將卡裡特簇擁回了寢宮。
廢墟之上,繚繞的黑氣緩緩流動,而空地上的植物,則開始慢慢的枯萎。一片死氣,華美無比的希爾王宮,竟出現了這樣一片如同墓園般死寂的地方
雪地之上的天空,灰蒙蒙的。
菲拉諾停下了身形,回身望著希爾的方向,臉上浮現出微笑,“又陷入沉睡了嗎,那如同噩兆的血脈。”
薩拉特立在他身後,忍不住開口問:“你真的認為,那個叫撒加的孩子,會成為我們的強大助力?你知道嗎,三千年前,我見過”
“我的伙伴,你認為我為什麼會救你?”菲拉諾也停下了身形。
“我的實力?”薩拉特想了一下。
“不,是你的信念。”菲拉諾道。
“信念?”黑袍人有些不解。
“我的朋友,那個偉大的巫師,一個人闖入聖城的巫帝薩拉特,到哪裡去了?你不是說,任何生命都它存在的價值嗎?在我看來,其實每個生命價值的開始,就是信念。三千年前的那場戰爭,像厄運一樣讓這片大陸陷入浩劫,可是,你又能說誰對誰錯,戰爭是沒有錯的,錯的是,代表著欲望的戰爭,如果”菲拉諾突然變得嚴肅無比。
“如果我為了信念,為了每一個不甘願被左右的生命爭取到他們的價值的話,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我的生命!”
“信念生命價值”薩拉特思考著菲拉諾的話。
菲拉諾接著道:“沒錯,他們之間,遲早會再進行一場宿命的戰爭!那是他們的事情,難道我們就應該犧牲在他們的爭斗中?難道那些弱小的生命,就只能被順理成章的剝奪生命?這,不公平!”
聽完菲拉諾的話,薩拉特沉默了。接下來很長的時間內,二人都只是對視著
突然,薩拉特咬破食指,用鮮血在自己額頭上畫出了一個奇異的符號,“我薩拉特.史昂,以最後一任巫帝的名義向偉大的曼努埃爾起誓,我將,永遠追隨自由十字軍的腳步,去實現每一個生命的價值!這,是我可以用一切捍衛的信念!”
自由十字軍,正是冰雪峽谷中的異端組織,和聖城進行冰雪聖戰的另一方,在冰雪峽谷的最深處,有一座屬於他們的城市,叫自由之城,而菲拉諾,就是他們的領袖,自由之城的城主。
菲拉諾似乎吃了一驚,“曼努埃爾?那不是巫神嗎,你們的信仰?這,是你們巫族最崇高的儀式!”
薩拉特笑了笑,“巫族還存在嗎?你不是,也早就叛逃了?”
菲拉諾也笑了,“是啊,種族,異端,這也能叫規則,那只是獨裁之下的欲望寫照。真正的規則是每一個生命自由生存的軌跡。我們,就是要打破這種彰顯欲望的規則,創造一個真正自由的世界,這,也是我為什麼建立自由之城的原因。”
薩拉特想了想,“那個叫撒加的年輕人真的是阿修羅王?這個種族到底來自哪裡?奧菲拉爾?”
“我不知道,但我聽說過,阿修羅,一個為戰斗而生的種族,他們的眼中,只有對力量無比瘋狂的執著,為了得到最強的力量,他們會毀滅一切,包括自己的身體,殘忍而冷血。我一直以為他們很多年以前就被滅族了,要不是烈告訴我那孩子變身後的樣子,我根本不會想到他們的王者血脈會重生。”菲拉諾道。
“這些事情,烈知道嗎?”薩拉特問。對於烈,他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因為他被妖族尊為聖王,曾經把一群人和魔獸結合的異種,變成了一個充滿優秀魔法感知力的種族,其實更准確的說法應該是,變成了第二個巫族
“差不多吧。”一道看不懂的光突然從菲拉諾眼裡閃過。
薩拉特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接著又問:“三千年前的浩劫,這個種族在嗎?”
“你不是在那場浩劫下活下來的嗎,那時候我的實力還沒有到達可以隨便去參與這種事情的程度。”菲拉諾道。
“那對我來說是一場噩夢,當時我還是個孩子,我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任巫族的領袖,正是那時死去的。”薩拉特道。
菲拉諾道:“據我所知,那次以後,這個種族也消失了。”
薩拉特歎了口氣,額間那奇怪的符號漸漸消失
曼努埃爾之誓,巫族最可怕的誓言,那其實是,巫神曼努埃爾憎恨世人的詛咒
一天過去了。
朝聖節的第一天。
夜幕降臨,冰寒刺骨的夜風從王宮的那片“死地”上吹過。
樹枝搖曳,搖下了一層霜。
輕輕的,一根細細的枝椏枯萎,從樹干上脫落,無聲的掉在地上。
沒有人敢接近這裡,因為那沉悶的繚繞在廢墟之上的黑氣會讓他們無法呼吸,會讓他們從心底深處衍生出絕望。
幾個士兵在“死地”之外百無聊賴的巡邏,時不時被夜的寒冷弄出幾個哆嗦。
卡裡特國王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這裡,違令者直接處死。
廢墟之中。
一個漆黑的空間,一縷既像金色又像黑色的氣息驀地出現,如同那糾結不堪的回憶
撒加站在塔羅納的土地上,卡塔河從他的腳下悠悠流過。遠處,娜正一襲白裙的對著他微笑
“姐姐,你回來了,你到哪裡去了!”
撒加興奮的叫著,露出了孩童般燦爛的笑容。
娜清麗的容貌一如往昔,她溫柔的張開雙臂,就像短暫的春天從拉裡斯山脈腳下掠過的清風。
撒加開心的笑著,朝著娜飛奔而去,娜看著他,笑容滿面。
噗!
驚悚的一聲。
撒加愣住了,呆呆的看著娜胸前綻放的紅色的花。
那妖艷的紅啊,仿佛象征著英雄的火龍花。
“夜”娜說話了,雙眼死死的盯著撒加,“你不是想當英雄嗎,看看吧,我也死了”
然後,娜消失了,消失在了那如同火龍花般的色澤中。
撒加狂叫著,背後一對黑色的羽翼猛然張開,帶著他飛向了天際。
“夜!你也配在天空中飛翔!”
一個洪亮豪邁的聲音在撒加身後響起。
撒加猛地回頭,只見烈雙手握著一把火紅的巨劍,狠狠的瞪著他。
“弱小的異端,與其被那些人殺死,不如我親手殺了你!”烈瞬間就到了他面前,帶著火熱斗氣的劍刺穿了他的身體
撒加墜向地面,砸碎了一扇窗戶,掉到了漆黑的房間裡。
“這是哪裡,為什麼這樣熟悉。”撒加發現被烈刺穿的傷口沒有了,他向旁邊望去
一個女人的屍體就躺在他身邊!脖子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汨汨留著鮮紅的血!
撒加哭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哭,但是看到這個女人,他的心就好痛,就像失去最摯愛的人那般痛。
伴隨著他的哭聲,破碎的窗戶正在接納著冰冷的夜風。
“那是你的母親啊,阿修羅王。”一個白衣女子站在了撒加面前。
撒加望著她,突然間,所有的悲痛都消失了
“阿修羅沒有眼淚,只有仇恨,只有失去和絕望,無與倫比的悲憤中,你會向前走,直到站在力量的頂峰,你是孤獨的,修羅的宿命,是孤獨的,遠離溫暖吧,讓我送你一程。”白衣女子手中出現了一把金色的豎琴,開始彈奏起像水一般的旋律。
撒加看不清楚她的臉,他也弄不懂她說的宿命是什麼,只是,那琴聲好美,美得心都要融化了,有點熟悉,好像以前自己在哪裡聽過一樣。
驀地!
琴聲戛然而止!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撒加一個人漂浮在一片虛無的空間裡,什麼都是模糊的,什麼都是看不清楚的,只有一抹抹的金色在黑色中不斷衍生,不斷消亡。
撒加失去了意識,在這空間中
廢墟裡的空間。撒加漂浮在其中。
修羅力一直在他體內運轉著。
速度很驚人,嗜血修羅天的漩渦,並不像平時那樣旋轉,而是,開始徹底分解!
漩渦本來就由密度最大的修羅力構成,此時,這極度濃密的修羅力分解成了分子,放棄了聚合,各自分散開來。
此時撒加的丹田內,就像突然升起了一團迷霧。
接著,那些能量分子開始朝著撒加的身體每一處擴散,融入到他的肌體中。
幾分鍾後,漩渦徹底消失了
然後,無數道暗金色的光芒從他體內暴射而出,將撒加原本破損不堪的衣服撕成了碎片,身體上那些凝結的血塊被光芒的溫度所蒸發,觸目驚心的傷口竟然開始愈合!
新生的肌肉組織像是塊干枯的海綿,不停吸納著漩渦變成的修羅力分子。
撒加的丹田內完全變化了,原本的漩渦消失了,而漩渦中央的那個點,變成一滴暗金色的水珠,清晰可見!
水珠不停蠕動著,那節奏像是一個指揮者,帶動著撒加的生命循環。它又像一個召喚者,呼喚著離開的修羅力分子,融入它。
撒加的全身的血液速度驟然變快,形成了一個錯綜復雜的網絡,網絡的中心,便是那滴暗金色的水珠。
彌漫在廢墟之外的黑氣也活動起來了,它開始席卷周圍的生命能量,將這些能量送入了廢墟裡的空間,而這些能量又進入了撒加的身體,隨著血液流動的路線,匯聚到了水珠裡,聚合著,蛻變著。
像是一個固定的循環般,血液夾著漩渦能量分子,以水珠為中心在撒加的四肢百骸中進進出出,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歇
又過了幾天,“死地”真的變成了死地,植物完全枯萎,一片荒蕪。
死地外巡邏的士兵沒有了,因為這幾天已經有數十個士兵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屍體。他們的屍體看起來很恐怖,就像生命能量被活活抽走,肌肉全部萎縮干枯,連骨頭都是碎的。
卡裡特很驚異,他曾叫人將一個死囚放在這片死地裡,親眼看到那個死囚被一團淡淡的黑氣卷上,然後慢慢枯死!
卡裡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以為那個叫“撒加”的年輕人已經死了,為了這個事情,他都憔悴了。
看得出來,撒加對於那幾個聖級強者來說很重要,可那個年輕人已經被掩埋在廢墟裡,卡裡特也沒辦法,他只有祈禱那幾個強大到讓他恐怖的人不要來找希爾的麻煩。
那可真是滅頂之災了。
卡裡特每天吃不下睡不好,要不是他也是修煉者,身體早垮掉了。
西麗雅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寢宮裡,就像變了個人,也不往外溜了,連左丹娜都拿她沒辦法,聽侍女報告,西麗雅公主白天睡覺,一到晚上就起來,打開窗戶,望著夜空,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嘴裡還經常念叨什麼“面具人”、“你在哪裡”、“帶我走”之類的話,就像中了詛咒一樣。
希爾的國事現在已經由裡貝索全權處理,這一次的事情對貝爾薩家的影響真的很大,還好裡貝索忠心不二,不然他要是趁現在謀反,希爾的王位就該換人坐了。
幾天之後。
廢墟內。
那個空間已經被金色占滿。
可是,這種金色不是光明的,是黑暗的。
暗金。
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蹦出的顏色,讓人沉悶,讓人抑郁。
撒加就在這一片暗金色中,沉默的懸浮著,慢慢的,這些暗金色的能量發生了變化,在撒加丹田內的水珠引發的那種循環已經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後,一絲一絲暗金色的光芒包裹著撒加的身體,像是為他編織的繭。
又過了兩天。
當朝聖節結束後,當霍坦丁的街道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熙攘時,王宮中的“死地”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彌漫在廢墟之上的黑氣消散了。
廢墟內的空間再次變成了一片模糊的黑。
只有一個暗金色的“繭”漂浮在空間中,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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