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天邊夕陽徐徐西落,雍丘東城門已少有行人進出。
「哈」打了一個哈欠,手持長槍百無聊賴守在城門處的曹兵卒轉身對身旁同澤說道,「王哥,差不多時候該關城門了吧?」
「還早呢!」被換做王哥的曹兵仰頭望了望天色。
「王哥,你看都沒人了
「嘿!」王哥哂笑一聲,搖頭說道,搖頭說道,「你小子網入伍,不知道將軍脾氣你,點卯、換防,這類事將軍從來容不得有半點差錯,若是叫將軍知曉我等偷懶,輕則軍棍伺候、重嘛」說著,他望了望那小卒的腦袋。
「嘶!小卒縮了縮腦袋,一臉訕訕之色,喃喃說道,「王哥,將軍似乎也太過於謹慎了吧?江東自大敗之後,已有年逾不敢至此搗亂
「礙說什麼!」那王哥突然面色一緊,望了望正在不遠處談笑的幾名曹兵,低聲正色說道,「你小小士卒,也敢編排將軍的不是?要是叫他聽到,少不了你一頓軍棍!若是重些」嘖!就算老子看在你爹面上,也難以為你求情,明白麼?!」
「是是那小卒一臉的唯唯諾諾。
似乎感覺自己語氣過重,王哥拍了拍那小卒肩膀,低笑說道,「你小子如何會知,將軍這叫」這叫,哦,放然於未然,對!江東那邊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先前是那甘寧,隨後是那陸遜,兩人與將軍對持了十餘年,將軍也沒能把他怎麼著,,咳!這話你可莫要隨便亂說!」
「是是,王哥放心!小卒笑嘻嘻地點點頭,繼而說道,「王哥,你說江東是否會趁將軍重病,引軍來犯呢?」
「這個嘛」王哥擾擾頭,不甚肯定說道,「理當不會」或許」唉,這事說不好,我倒是期望兩邊相安無事,我等領領軍餉也就是了,上面的事」,不是你我該管的!」
「王哥說的是」那小卒點點頭,忽然一露笑臉,甚為歡喜說道,「估算一下,差不多也是該軍餉的時候了吧?嘿嘿,兩貫呢,」
「嘿!」王哥搖搖頭,哂笑說道,「區區兩貫就把你樂的」看在你爹臨死前托付上,老子盡量將你小子提到伍長,這日後,還你看你自己的,王哥我也幫不了你太多了,」
「王哥哪的話,這些年全靠王哥照顧呢」說著小卒好似忽然想起一事,望了望左右低聲說道,「王哥,聽營裡一弟兄說,這幾年軍中財政有些麻煩,好些地方都出現克杜軍餉之事,你看著」
「你小子少沒事瞎操心!」重重一拍小卒腦袋,王哥低聲笑道。「放心吧,一個子也少不了你的,誰敢扣我西征軍軍餉?」
「西征軍?小卒歪了歪腦袋,「什麼西征軍?我等隸屬將軍麾下,關西征軍什麼事?」
「你」唉!」重重搖搖頭,王哥低聲說道,「你小子也太不曉事了,唔」其實這事我也不是太瞭解,我只聽說,將軍最早就是隸屬於西征軍的,好似與朝中大官有些淵源」你沒見前幾年全國削減軍餉,也不曾削減到我等麼?」
「話是這麼說,可我從來不曾聽到了什麼西征軍,」
「你小子才入伍半年,知道個屁!唔」其實我也是聽我家那老頭子說的,別看老頭平日不咋地,當初可是參與過赤壁大戰的,嘖嘖!四十萬大軍,最後只剩下寥寥三、四萬,聽老頭說,就是那一戰,西征軍差不多是死絕了,東征軍也沒剩下幾個「那可都是我大魏精銳啊,可惜了!要是這些兵馬仍在,江東哪裡還敢頻頻出來騷擾?哦,對了,江陵不立著一座「萬軍塚。麼?就是當初一位大官為四十萬戰死的將士立的,那個高啊,嘖嘖!」
「王哥見到過?」
「這個嘛,咳!當初的事就別提了,你小子給我精神點,老子已把你小子名字報上去了,別到時候給我丟人現眼!」
「是是!」
就在這時,城中走來一名大鬍子的曹兵伯長,朝著王哥方向喊道,「王炳,關上城門,換防了」你小子給我利索點!」
只見王哥,唔,王柄猛地站直身子,抱拳恭敬說道,「是,伯長!」
偷偷望了眼那伯長離去的背景小卒低聲說道,「王柄,你說將軍當初在那西征軍是啥官啊?」
「嘿!」只見王柄望了望左右,低聲說道,「你小子別亂到處亂說,我家老頭說,別看將軍厲害得緊,當初在西征軍,也不過是一都尉,後來才當上將軍
「嘀咕什麼呢,王炳!皮癢了不是?關閉城門!換防!」遠處傳來了那大鬍子曹兵的呼喝。
「是是!」緊忙應了一聲,王柄一面推著城門,一面低聲不屑說道,「看那廝那囂張勁,不過是運氣好麼,也不知從哪撿了一個頭顱就說敵將級,呸!論資歷還不如老子,什麼東西!」
「王柄消消氣小卒低聲勸了一句。忽而眼神一緊,低聲說道,「王邸,我好似聽到馬蹄聲
「什麼?」王邸愣了愣,四下一望,皺眉說道,「哪來什麼馬鼻聲!」話音網落,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大喊。
「休要關城門!」
王邸面上一愣,繼而伸手虛握腰間戰刀,一臉警惕地望著遠處。
「踏踏踏,」
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之響,伴隨著陣陣煙塵,遠處隱隱浮現出一騎身影。
「休要關城門!」
伸手推開身旁小卒,王邸猛地抽出戰刀,厲聲喝道,「來人何人?下馬緩行!」
「生何事?」似乎聽到了王邸的大喝,大鬍子伯長几步奔上前來,一望遠處,忽而大呼道,「城上弓弩手戒
話音網落,卻見王邸凝神望著遠處半響。忽而大喜喊道,「別別!弟兄們,休要傷了少將軍!」
「少將軍?」大鬍子伯長滿臉。
就在他愕然的同時,那一騎已奔至城門前,但見來人猛一扯馬韁,頓時馬兒前蹄凌空虛踏幾下,隨即重重砸在地面上,揚起一片塵土。
大鬍子伯長抬眼一望,卻見來人著一身將軍鎧甲,正笑吟吟地望著王哥說道,「喲!我還以為是誰,是你小子!怎麼,還在此處守城門?」
「這個嘛」王哥有些訕訕地擾擾頭,上前給其牽馬,嬉笑說道。「若是少將軍體恤,就賞給小的一官半職。嘿嘿!」
「你小子」。只見那人翻身下馬,苦笑著搖搖頭,轉身一望,卻見城門下無數守衛,頓時眉頭深皺。
王哥一見,當即大聲喊道,「弟兄們,少將軍你等亦是不識?還不收了兵刃!」
「唔!」只見那人輕輕一拍王哥肩膀,打量了一下面前曹兵,繼而走到那大鬍子伯長面前,從懷中取出一物,沉聲說道,「我乃蕩寇將軍張虎,此乃我文書!」
「張,張虎?」大鬍子伯長喃喃自語著接過張虎手中文書忽然醒悟:眼前這人,不就是將軍長子麼?
「的見過張將軍!冒犯之處,還請將軍恕罪!」
「得了」張虎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忽而一拍王炳肩膀,笑著說道,「走!」
「走?。
回頭望了一眼王邸,張虎朗笑說道,「怎麼,不願意做我親兵,卻喜呆著此處守城門?」
只見王邸稍稍一愣之下,當即面色大喜,連連呼道,「願意、願意,如何會不願意?」說著,他忽然想起一事,尷尬說道,「將軍,這還有一小兄弟,」
「你小子就是事多!」張虎搖頭一笑,一面朝城中走,一面說道,「一併來吧!正巧我缺幾名親兵,最好是伶俐些的」。
「伶俐、伶俐,比我還伶」稍稍比我差點」。說著,王邸一轉頭,衝著愕然站在一旁的小卒低聲喊道,「小三,還不過來」。
「鄲」
望著王邸喚了一名看似極其木訥的小卒過來,張虎心下苦笑不已,搖搖頭走著,忽然想起一車,回頭說道,「哦,對了,且莫要關城門,等下還有一撥人馬前來,小王頭,走了!」
「是!將軍!」王邸像模像樣地抱抱拳,經過那大鬍子之時,故意嘿嘿一笑,氣得那伯長雙目通紅,卻不敢像往日那般出手教,只好對著身旁其餘曹兵洩氣。
「爾等笑什麼笑?!給我站好了!」
聽著耳邊那伯長的大喊聲,王邸心下很是解氣,忽然好似想起一事,問身前張虎道,「少將軍,啊不,將軍,你不是去了洛陽麼?」
「叫少將軍就行了」張虎轉過頭來,一面走一面說道,「還是你小子夠意思,我離開五、六年你都認得出我,」
「嘿嘿,就算再過五、六年小的照樣認得出少將軍!」
「嘿!還是那麼會說話啊,得了,不與你說笑了,今日我前來,乃是聽聞我父親重病,陛下體恤,特遣我並劉曄侍中,還有數位宮中太醫,前來為父親治病」對了小王頭,我父親病情如何?。
「這」王邸聞言苦笑說道,「將軍病況如何,我這一守城門的哪能知曉啊,」
「你!」回頭瞪了王邸一眼,張虎沒好氣說道,「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頂用!活該去守城門!」
「嘿」王邸訕訕一笑,卻聽身旁「嘻嘻」一笑,頓感面上無光,衝著那小卒低喝道,「笑笑笑,笑個屁!」
走著說著,說著走著,離雍丘五、六載的張虎亦是輕車熟路般找到了自家府邸,僅僅是一座極為樸素的府邸,就連那牌匾之上,也僅僅只玄著「張府。二字。
「回來了」站在府邸前,張虎輕歎一聲,王邸自是走上前去,為張虎喚門。
但見王邸走上階梯,守在府邸前的四名曹兵當即持槍喝道,「將軍府重地,閒雜人等離去!」「這位大哥」嘿嘿笑著,王邸走上前。指著身後不遠處台階下的張虎,低聲說道,「此乃少將軍,得聞老將軍重病,特地從洛陽趕來
「少」少將軍?」這四名曹兵俱是張遼麾下老兵,當初自是見過張虎,只見四人細細一打量張虎,面色頓時一驚,急忙抱拳喚道,「見過少將軍!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不必」張虎擺擺手,忽而低聲問道,「父親」父親可在府內?。
只見其中一名曹兵下意識望了望府內,歎息著點點頭。
張虎頓時面色一變,他自然清楚,若是其父張遼眼下身在自家府內,就代表著是身染重疾,無法下床,否則,按著張遼的脾氣,絕對不會在當值時辰留在家中的。
心下大亂的張虎當即辭了四名曹兵,疾步朝府內走去,王邸與那卒,自然緊跟在後。
府邸不大,府內也無任何奢華之物,院中唯一顯眼的,便是擺置在兩旁的眾多槍矛,
順著庭廊走至內院,張虎直直朝其父張遼臥居而去,期間不時有府中張遼麾下老兵認出張虎,恭敬見禮。
終於,一行人來到了張遼臥居,只見張虎正要上前叩門,卻猛聽屋內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伸出的右手,頓時僵住了。
「少將軍?。王邸低聲喚著。
張虎顫抖的手按在屋門上,卻是久久不敢推入。
「咳咳,門外何人?」屋內傳來一句中氣十足的話語。
只見張虎渾身一顫,忽而梗嚥回道,「父,父親,是孩兒」
「唔?虎兒?」屋口不一聲驚呼,蔣即。便是木床吱嘎吱嘎的聲響。以及」舊,裡砌落地。
「父親?」聽得屋內異響,張虎面色大變,當即推門而入,急步走到床前,待見到只是榻邊燭台倒地,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老了,不中用了」靠在榻邊的張遼低頭望著那失翻的燭台,苦笑一聲。
此時的張遼,已不復當日雄姿,兩鬢、鬍鬚花白,手如枯枝,面如黃土,雙目渾濁,哪裡有當初被稱之為「古之召虎。的威風?
蹲下身將父親失翻的燭台扶起,張虎恭維說道,「父親倘若言老,豈不是要叫孫權無地自容?」
「哈哈!」張遼聞言暢然一笑,撫鬚說道,「孫權小兒何足掛齒,倒是陸遜那小子,卻是有些難纏,」說著他抬頭一望自己長子,皺屁喝道,「你不在洛陽當值,過來此處作何?」
「這個」張虎稍一猶豫。卻聽見門戶輕響,王邸與那小卒早已躡手躡腳走出,關上了屋門。
「是這樣的,父親,孩兒得知父親身染重疾」啊不,偶染疾,心神恍惚之下被陛下看到,詢問緣由之後,陛下便遣孩兒前來,哦,對了,陛下還遣了劉侍中並諸位太醫前來,為父親治病」
聽聞張虎所言,張遼面色一正,遙遙對著東面一抱拳,口中大呼道,「老臣多謝陛下體恤之情!」說罷,望了一眼站在榻邊的長子,搖頭說道,「也不知是何人多嘴,將此事傳於你,為父不過是小疾罷了,修養些日子,照樣可以殺得孫權內桌案上倒了一杯水來,遞給其父。
「唔」淡淡點了點頭,張遼接過茶盞飲了一口,忽而上下打量了一眼張虎,搖頭一歎,繼而問道,「眼下你居何職?」
「額」只見張虎滿臉尷尬,低頭訕訕說道,「回,回父親話,孩兒時下居蕩寇將軍一職…」
「蕩寇將軍?」只見張遼猛一皺眉,望著張虎搖頭說道,「為父如你一般年紀時,不過是區區一校尉,而你」沒有絲毫軍功,便居此高位,,罷了罷了,事已至此,為父也不多說,望你日後勤以自勉,多學些真才實學,他日領軍作戰,就算不顧及我張家臉面,也要顧及你麾下將士性命,沙場之事,切莫有半點兒戲!」
「是是張虎一陣唯唯諾諾。
點點頭,將手中茶盞遞給長子,張遼忽而問道,「眼下,朝中局卑如何?」
「這個父親大可放心」隨便將茶盞擱在燭台之上,張虎坐在榻邊,笑著說道,「朝中自是清明,算下自是賢君,我大魏自是日益強盛,他日舉兵剿蜀、滅吳,不在話下!」
「不在話下?」張遼搖搖頭。冷笑說道,「想當初老主公何等雄才偉略,司徒公又是何等足智多謀,荀尚書、荀司馬、郭祭酒、程參軍,哪一位不是天下英傑、輩中翹楚?征東將軍夏侯、征西將軍曹、鎮南將軍趙、鎮西將軍夏侯,以及李、於、樂」一眨眼,二十餘載了」
「父親」
久久望著對面牆壁,張遼微微一歎,忽而搖搖頭,輕聲說道,「為父去歲雖曾往洛陽一行,卻不曾呆得許多,不曾去,唉!對了,眼下朝中,可有變故?」
見父親氣色似乎不錯,張虎心下有些歡喜,稍一思忖,笑著說道。「父親說的可是朝中大臣」唔,子淵接掌了大將軍、大司馬之位,其他倒無何等變故,」
「子淵?」張遼面色一愣,皺眉問道。「陳叔至呢?」
「這個」聽聞陳大將軍好似是舊疾復,不能理事,故而陛下任命子淵為大將軍、大司馬,統領我大魏軍事!」
「江子淵,」張遼喃喃說了一句,忽而搖頭笑道,「萬萬不曾想到,當年久在子龍身後打轉的小子,眼下已高居大將軍之位,不過,為父更想不到,陛下竟會叫他為大將軍」多半是其兄從中出力!」
「其兄?司徒江子旭?」張虎疑惑說道。
「你以為呢?」
「可是父親,孩兒卻是覺得,子淵與其兄江司徒關係卻不怎麼和睦,」
「說得好笑!」呵呵一笑,張遼搖頭說道,「同為江門一支。那江氏兄弟如何會反目?確實,當初爭嫡之時,江氏兄弟各屬一方,有些爭執也是在所難免,不過時下塵埃落定,又哪裡會,,咳咳!」
「父親」上前輕撫父親胸口,張虎焦慮說道,「要不,父親且休息一下,待太醫至此,為父親診斷一番?」
拍拍長子手臂,張遼笑著說道,「為父這病,為父自己還能不知?不礙事的,虎兒且陪為父聊聊。」
「是!」
「唔」淡淡一笑,張遼仰頭望著屋頂,低聲說道,「我張家受司徒公諸多恩惠,你且好生在子淵麾下當值,莫要丟了為父顏面」
「是的,父親!」
「時隔二十餘載,為父這輩的,多半是去了,日後我大魏,還得靠你等這一輩」去歲為父到是見到過賈長史一面,他可還好?」
「來此之前孩兒還見過一面呢,賈老眼下多半日子是在江府中養魚,身子到是硬朗,」「唔,此人不可小覷,他日虎兒若有何麻煩,可向他請教,想來他念在我張家與江家淵源,當會助你一臂之力!」
「是的,父親」額,父親,孩兒朝中大員,孩兒盡皆相識。哪裡會有麻煩?」
「你這豎子!」皺皺眉,張遼沉聲說道,「今日豈知他日之事?還有,日後多與江子旭親近,此子不遜你江叔父幾分,江氏兄弟之事屬其江府家事,你莫要從旁插
「是,父親!」
「唔,記得你江叔父還有一婿,喚作」哦,對了,鄧艾、鄧士載。此子眼下身在何處?」
「原來父親說的是他,此人在陳倉呢。近年來與那姜維打得難捨難分,朝中有些大臣正打算聯名參他!」
「以何罪名參他?」
「多半是無端起兵,徒耗國力吧,」
「呵」輕笑一聲,張遼撫鬚說道,「哪裡是他想打,多半是那姜維苦苦相逼吧,也是,關羽失了荊州之後。蜀已無力復取天下,天意如此,區區一姜維。豈能比得過其師諸葛孔明耶?我大魏勁敵,仍屬江東!」說著,張遼心下一動,詢問說道,「你此來之前,可見陛下有南征之意?」
「父親」張虎苦笑說道,「父親眼下急需休養,便莫要再管其餘之事」
「何為其餘之事?」張遼皺眉喝道,「虎兒莫要岔開高題,回答為父!」
苦笑搖搖頭,張虎無奈說道。「回父親話,子淵倒是有意南征,不過其兄,江司徒卻是認為,百姓久亂思定,妄動兵戈,損傷國力不說,更會失民心,為此,兩人多次在朝堂之上爭論不休,是故。孩兒才覺得,子淵與其兄不合
「爭論不休?」張遼微微一笑。長歎說道,「朝中無事自是最好,當初你江叔父力欲盡早平定亂世,只可惜天意使然,先是赤壁大挫,隨後是張白騎兵犯,再後便是天下大旱,不得已之下,唯有罷兵休養生息」不過最可惜的。卻是你江叔父打消了平定蜀、吳的念頭」「父親,這是為何?」
「為父亦是不知,唔,應該是為父當初不知,眼下嘛。卻是有些明白了,你江叔父仁義!虎兒,倘若不能戰決,還是莫要輕易動兵,江子旭,不遜其父!」
「孩兒有些不明白,」
溺愛地望著自己長子,張遼伸出手來,輕輕拍拍張虎腦袋,笑著說道。「日後,你便會明白
「父親,那江叔父去了何處呢?還有,」
「呵」打斷了張虎的話,張遼哈哈一笑,繼而悵然若失說道,「誰知道呢,或許駕車於山」或許泛舟於江湖,你江叔父自來便疏懶於政務」正說著,張遼忽然面色一變。額頭隱隱有冷汗冒出。驚得張虎連聲呼道,「父親?父親?」
只見張遼捂著胸口。擺擺手低聲說道,「不礙事的,不過是二十多年前的舊創罷了,」
「二十多年前?」見父親漸漸平復下來,張虎鬆了口氣,疑惑問道。
「呵呵。」張遼微微一笑,拍拍著愛兒腦袋說道,「是啊,二十多年前……赤壁之戰!」
「父親此等武藝。何人竟能傷到父親?」
「何人?」張遼搖搖頭。哂笑說道,「你想想,在陸遜之並。究竟是何人與為父在此僵持數年?」
「甘,甘寧?」張虎瞪大眼睛。
「對!」張遼點頭大笑道,「便是甘寧那匹夫,不過為父也沒叫他好過!」說著。張遼卻是好似想到什麼,暗暗一歎,倍感疲倦揮手說道。「虎兒,為父有些倦了,」
「哦」見張遼這麼一說,張虎當即會意,起身說道,「那父親且好生歇息著,孩兒暫且告退,待劉侍中並諸位太醫趕製,孩兒再來叨
,
「呵呵」淡淡一笑,張遼揮手說道。「去吧!」
「是」恭恭敬敬行了一記叩拜大禮。張虎躬身而退,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張遼緩緩抬起手。
「虎兒,」
「唔?」疑惑轉身,張虎詫異問道,「父親莫不是還有事要對孩兒說?」
只見張遼直直望了張虎半響。忽而收回右手,微笑說道,「去吧,虎兒,記住,無論如何,休要丟我張家臉面!」
「是,父親!」
隨著吱嘎一聲輕響,張虎終究是走出了屋門,只剩下張遼一人靠躺在榻上,失神地望著屋門處。
「呵」自嘲一笑,張遼低下頭,緩緩解開內衫,望著心口處一道極其猙獰的創口。喃喃說道。「老匹夫,連你也去了」當日我便說過。我能活得比你久吧,」
我張遼,此生無憾!
「張遼,你命不久矣」
「可笑
,
「可笑,我張遼命長得很,還是擔心自己,哼!」
「嘿!」抬起右手中的大刀,瞥了一眼上面的鮮血,再望著面前捂著胸口站立的張遼,甘寧嘿嘿笑道,「嘴倒是硬得很!」
「哼!」張遼冷笑一聲,望著對面甘寧血肉模糊的右臂,嘲諷說道,「你怎得單手持刀,如此托大?」
只見甘寧動了動幾乎毫無直覺的左臂。眼神便是一冷,「一臂換你一命,值得!」
「尚無定論。莫要早下決斷!」
「嘿!再枰過?」
「張某奉陪!」
二人話音網落。便早有附近曹兵與江東兵湧上前來,護住自家將軍。就連他們也看得出,兩人眼下恐怕已無復戰之力,
如何能再戰呢?
張遼手中戰刀已斷,胸口處遭逢重創。鮮血直流;甘寧亦是不好過。那大刀碎了大半,刀刃早已不見,拖著一條血肉模糊的左臂,日後能不能治尚且是個問題。
而兩人所處之處,僅是碎裂的木板,眼下,整條船正緩緩下沉
如何能再戰呢?
「保護將軍!」
「護著頭領先走!」
兩撥人爆出一聲喊聲,當即混戰到一處,至於張遼與甘寧則趁亂被其親兵救走。
「放開我!」甘寧大吼一聲,卻被身力,台帆軍將十拉住喊道,「頭領,船快沉了!」「怕什麼!」甘寧吼了一句,虎目環顧一眼四周,大聲喊道,「張遼!張遼匹夫!給我出來!」話音未落,忽然船身猛一陣搖晃,四周錦帆軍將士急聲喊道,「頭領,離船,船要沉了!」
「該死的,叫我將軍!」甘寧吼了一句,怒氣沖沖跳上自己戰船。一干錦帆軍亦是緊緊跟上。至於身在船後、趕不及的,卻是盡數躍出江中,畢竟,精於水戰的錦帆軍將士自是明白,自己跳入江中,與被戰船拖累、扯入江中,兩者有何差異。
「開始了麼」正凝神打量著江上一處,陸遜猛感覺船身一震,回過頭來,卻望見甘寧拖著一條鮮血淋漓的左臂跳上船來。
「這,」甘將軍?」「唔!」甘寧似乎是怒意未消,「哼了哼,靠著船舷坐在船板之上,打量起自己左臂來,越看,他越是心怒。
「甘將軍,這傷,不礙事吧?」陸遜小心得問了句。
只見甘寧猛一瞪眼喝道。「你說礙不礙」話未說話,這才現說話的乃是陸遜,動動嘴,淡淡說道,「不礙事!」
陸遜只感覺眼皮一跳,訕訕說道,「在下以為,還是包紮一下的好」
「唔」甘寧點點頭,右手一招,招來一名錦帆軍將士,指指自己左臂說道,「包上!」
「是!」那將士當即從自己身上衣衫中撕下一條布來,隨即一望甘寧左臂,忽然脫下整件衣衫,撕成布條,為甘寧包紮。
「嘖!」似乎是觸到了傷口。甘寧一拍那將士腦袋,罵道,「你這該死的,輕點!別到時候本將軍沒死在敵將手上,最後還死在你手上!」
只見那將士訕訕一笑,抬頭說道,「頭領,死不死的,不吉利
「叫將軍!你這該死的,,嘶!」
「哈哈!」附近錦帆軍將士哈哈大笑。方才見甘寧受重創的緊張情緒,當即得以緩解。
靜靜望著這一切,陸遜心下暗暗說道,這傢伙的統兵方式,似乎是別具一格呀……
正想著,甘寧卻抬起頭來問道,「方纔你說什麼開始了?」
陸遜聳聳肩說道,「自然是都督與曹軍的交鋒咯!」
「什麼?」甘寧眼神一緊,猛地起身,叫那名正替他包紮傷口的錦帆軍將士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你的意思是」周都督正在前線,親自與曹軍交鋒?」
「將軍沒聽錯,在下便是這個意思!」
「該死的!」怒罵一句,甘寧臉上當即露出幾分焦慮,大呼道,小的們,調轉船頭,我等去助周都督一臂之力!」
「將軍,你的傷」或有一名船上將士遲疑說了句,卻見甘寧凝神望著自己左臂良久,忽而大笑說道,「倘若因區區一條手臂延誤戰機,致我江東戰敗,甘寧有何顏面立足於世?小六,給我包緊些!用些力!」
小六,也就是正為甘寧包紮的錦帆軍將士,聞言又是不忍、又是為難說道,「將軍……已經夠緊了
「再緊些!」甘寧勉強握了握左拳,忽而笑道,「要是老子與曹將交手時,這布條松落,沒死在曹將手中,卻是失血過多而死,那豈不是要叫笑翻天下人?給我綁緊些,用些力,該死的,你小子究竟怎麼混進我錦帆軍的?」
「是,頭領!小六一咬牙,猛一拉布條,但見鮮血四濺,頓時將布條染紅,附近錦帆軍將士面上儘是不忍之色,反觀甘寧,卻是轉過頭來。笑呵呵對陸遜說道,「還不曾請教這位大人名諱!」
好漢子!陸遜心中驚歎一聲,見甘寧問,畢恭畢敬拱拱手,凝聲說道,「在下陸家,啊不,在下陸遜、字伯言,周都督帳下區區一史,久仰甘寧威名,今日一見,,終身無憾!」
擺擺手,甘寧笑著說道,「什麼威名,當初老子」啊呸,當初本將軍做水賊時,到是有些威名。你聽說我名?莫不是當初我截了你陸家財務?」
附近錦帆軍將士一聲輕笑。
陸遜苦笑著搖搖頭說道,「鄙家財力微薄,哪裡出得了吳郡,將軍截的,想必是他人商船,」
「哈哈哈!」甘寧哈哈大笑,用右臂拍拍陸遜肩膀說道,「你這文人不錯!他日若是惱了周都督,便來尋本將軍,本將軍給你個都尉當當!」
「哈哈」或有船上錦帆軍將士笑道,「頭領,難不成你要將自己都尉之職交與這白面書生?」
「胡說八道!」甘寧罵了一聲,大笑說道,「此戰之後,本將軍豈能還是都尉之職?」
陸遜自然明白,眼前這人是看似粗狂,其實是心思細密,聞告拱手笑道,「如此,在下卻是要先謝過將軍了!」
「哪裡!」甘寧大咧咧地說了句,忽然聽到身旁小六似乎有些梗咽地說道,「將軍,包紮好了」眾人一望,卻見那小六滿臉血污,顯然是被甘寧手臂上的鮮血濺的。
「是麼?」毫不在意得揮揮手臂,握了握左拳,甘寧拍拍小六肩膀,點頭說道,「包得不錯!」
「將軍
「莫要做女兒之態!」甘寧皺眉說了句,或有一人說道,「將軍,待戰之後,請將軍坐鎮船上,以便於調度諸位弟兄」
「請將軍坐鎮船上!」附近錦帆軍將士齊聲喊道。
見麾下弟兄喚自己將軍,甘寧心下一愣,稍一停頓,環顧四周,沉聲說道,「弟兄們,周都督平日待我等不薄,若是無周都督,或許我等」諸位弟兄大多是久隨甘寧的,亦當知曉我甘寧脾氣,如今周都督身處危境,我等豈能袖手旁觀?」
「可是將軍的傷
只見甘寧低頭望了一眼口川泣臂。沉聲說道,「就算丟了這條弄臂,我甘寧仍是甘咋洲北我江東大將,仍是爾等頭領,仍是錦帆軍都統!」
「統領,是!統領!」船上頓時爆出一聲大喝。靜靜望著這一切,望著被甘寧三言兩語挑起士氣的錦帆軍將士,望著他們眼中濃濃的戰意,陸遜暗暗將其與呂蒙麾下的解煩軍相比較」
唉!解煩軍雖借天書奇術強化,卻有諸多弊端,又兼」終究比不上這素有水賊之名的錦帆軍!
想罷,陸遜一望前方遠處,忽而抬手說道,「將軍,前方有曹軍戰船阻攔!」
「唔?」甘寧皺皺眉,走上前來,凝神一望,卻見遠處眾多曹軍戰船匯聚在一處,好似在阻擋著什麼,
「咦?」似乎是望見了什麼,甘寧詫異說道,「伯言,前方可是我軍戰船?」
聽甘寧喚自己表字,陸遜愣了愣,待回過神來,一望遠處,眉頭一皺,沉聲說道,「十有**」等等,這船是」
陸遜話還未說完,卻聽遠處傳來一聲怒喝。
「江東孫伯符在此,何人敢擋我去路?」
「是主公?」甘寧瞪大眼睛,驚呼一聲。
身旁陸遜亦是現,撇撇嘴心下腹議一句:匹夫無謀,徒生事端!
果然,一聽孫策自報名號,當即便有諸多曹軍戰船上前阻攔,見此,甘寧皺皺眉,回顧船上將士喊道,「將船開過去!」
「是,頭領!」
與此同時,江哲所處旗船!
江哲亦是聽到了遠處孫策的大吼,一指那人喝道,「德佳!」
「明白!」蔡瑁點點頭,一揮手中令旗。
不過一炷香光景,曹軍戰船四面圍上前去。
於此同時,周瑜戰船!
聽聞船後不遠處的大吼,周瑜面色大變,「義,」義兄?」
或有身旁稗將大驚說道,「主公親來此地」怎麼辦?都督?」
「休要管他!」周瑜英俊的面上閃過一道憤怒,一指著江哲坐船喝道,「衝過去!」
「是!」
與此同時,正與夏侯惇、曹洪、張頜混戰的黃蓋、韓當、程普三人聽聞此聲大吼亦是一驚。
「主公?」
「老匹夫,死到臨頭,猶顧及他人耶?」趁著黃蓋失神之際,曹洪上前,一刀劈在黃蓋肩窩,但見鮮血濺開,黃蓋翻身跌落江中。
「公覆!」程普大呼一聲,忽然棄了夏侯惇,猛地衝向曹洪,口中大怒道,「賊子,與我死來!」
曹洪正放眼江中,不曾覺察程普殺來,夏侯惇一見之下,大驚喊道,「子廉!小心!」
「唔?」曹洪一回頭,卻是望見了嘴角喋血、怒吼不已的程普,望見了那已近在咫尺的長矛,急忙舉刀便擋,,
「鏘!」一聲脆響,曹洪手中戰刀頓時迸裂,程普的長矛一時間竟是深深劈入曹洪肩頭,勁道之大,竟是叫他一腳屈膝。
「給我死來!」老將程普大怒吼道。
啊!」曹洪痛吼一聲,他卻也是硬氣,竟是單手死死捏住程普長矛。另一手握著那半柄斷刀猛砍。
「子廉!」與曹洪親如兄弟的夏侯惇勃然大怒,幾步趕上,一槍刺向程普背心,但聽一聲悶響,程普背後護心鏡竟是被刺穿
「噗,」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白鬚,程普略帶愕然地低頭望了一眼胸口刺出的槍尖,繼而一狠,竟是一把扯住曹洪,一同墜入江中」,
「子廉!」夏侯惇大吼一聲,趕到船舷。俯身下望,卻是不見程普與曹洪二人。
「德謀!」另一面,韓當見此大變,亦是大喊一聲,欲要上前與夏侯惶拚命,卻見面前橫出一柄長槍,手持那槍的張頜一字一頓說道,「你的對手是我!」
「你!」韓當咬牙怒視著張頜,雙目血紅,張頜面色沉聲,不退一步。
而與此同時,江東小霸王孫策正立在船上,目色凝重地望著身前幾員曹將。
耳邊皆是江東軍與曹兵的紛亂殺喊聲。比方才任何時刻都要激烈、密集,同樣的,雙方戰死的將士。亦是遠遠過方才任何時刻,
數十上百艘大船撞在一處,數萬曹兵與江東兵在船上亂戰,無視身旁不時倒下的同澤,無數周旁熊熊燃燒的大火,船上的屍骸,竟是壓得戰船船身已與江面平行,
船上,幾乎已無絲毫立足之處,兩軍將士已是殺紅了眼,不管一切,踏著敵軍、乃至同澤屍骸,繼續廝殺。直到自己成為那屍骸的其中一員刪
船與船的空隙、江面亦是積滿了雙方將士的屍,而同時,船上仍不時有一些仍喘著幾絲氣息的士卒跌落下來,或是被敵軍砍下船來,或是與敵軍與歸於盡,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血腥,江面上,竟是被一層淡淡的血霧籠罩」
然而在孫策眼中,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這些傢伙擋住了自己前去營救義弟的去路,」
左手倒持長槍在後,孫策抬手一指面前那幾人,沉聲喝道,「孫某不屑於無名之輩交手,你等且逐一報上名來!」直到望見最後一人,雙眉一皺。
只見那幾名曹將皺皺眉,緩緩走上前來,一一報出名號。
「虎威將軍、留營司馬,於禁!」
「中護軍,許褚!」
「前將軍、虎豹騎統領,曹純!」
「破擄校尉、瑚軍將軍,李典!」
平南將軍,趙雲!」
凡:其實,我不習慣拘束,隨意寫咯」
下章結束赤壁,別的一筆帶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