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大英雄 正文 第五卷第七十一章 狙殺(下)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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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在電影中,在生活中,還是在真實戰爭中,狙擊讓人心悸又充滿了幻想的詞語。

    這些常人眼中神秘的殺手,是戰場上孤傲的獵鷹。他們遠離戰場,用銳利眼睛審視著一切,選定目標,一擊致命。

    無論是高級的軍銜還是黑夜中壕溝裡一時明滅的香煙,都在那雲煙深處的一根手指輕輕收縮後,成為陣亡名單上的一個名字或者狙擊戰績榜單上的一顆星。

    狙擊手,就是那虛空中冷酷的死神。他們的身上,籠罩著難以驅散的濃霧。靜靜在虛無中揮出收割性命的鐮刀,又靜靜離去。

    很浪漫是麼?可惜,這些都是傳說。

    胖子撅著屁股趴在一堆爬滿了枯葉的腐泥中。梗著脖子,眼睛在瞄準鏡裡掃來掃去。在他所有刻苦專研的技能中,騙子是他的最愛。如果色情狂也算是一項技能的話,胖子會選這個。反正,狙擊手是他最痛恨的。

    當初之所以苦練狙擊,胖子實在是上了傳說的當。因為在他的印象中,狙擊手不用端著槍傻裡吧唧去衝鋒。躲在安全的方,光打別人。這樣的好事,對當時還不怎麼明白又貪生怕死的胖子,有著莫大吸引力。

    實際上,與大多數人的浪漫想像不一樣的是,狙擊手,也許是戰爭中最枯燥最寂寞也最不浪漫的職業。

    沒有機甲戰士那勢如破竹突進。強硬碰撞。也沒有步兵山呼海嘯衝鋒。搏殺。沒有熱血沸騰,也沒有生死與共。狙擊手,總是在一次又一次變換陣,選擇目標,忍受著單調的炮聲和爆炸聲,忍受著饑寒。忍受著烈日。忍受著蚊蟲鼠蟻。只為了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

    古代的狙擊手。大多數還配有觀察員。而現代的狙擊手,是寂寞的,他們必須自己尋找目標,自己做出判斷。他們唯一夥伴,就是那把替代了觀察員狙擊槍。

    在狙擊手訓練中。他們常常會舉著沉重的訓練槍,站在烈日下或寒風中瞄準幾個甚至十幾個小時。他們的眼睛,要這樣訓練到長時間不眨動一下,他們的雙臂。要比機槍的槍托更穩固。

    他們成天與環境辨識,風向風力,光線,角度,潛行隱藏,槍械知識,時間控制。偵聽,這些枯燥科目打交道。他們中許多人完成訓練踏上戰場,一槍也沒開就死在了沒人知道旮旯裡。

    實在是因為他們藏得太好了,好到誰也不知道他們藏在哪裡。

    瞄準鏡裡,電子識別器已經打開,斯蒂芬的身高,體重和外觀特徵,已經被胖子輸入了進去。一旦有符合條件的目標,瞄準鏡會自動鎖定並發出信號。這是終極目標。在次級目標中,胖子設定了大校以上的加查林肩章。

    米蘭製造這把仿加蘭德外形的狙擊槍。使用的是勒雷能搞到的最先進的瞄準鏡。具有光學和電子兩種模式的查克納「鷹眼1300e」。從價值上來說。這塊瞄準鏡,是它安裝的這把狙擊槍兩倍。

    而這把狙擊槍也並不便宜,實際上,它比大多數宇宙頂尖狙擊手使用的狙擊槍都好。米蘭造東西,向來是不怎麼考慮成本的。

    想到米蘭,胖子瞇著眼睛拿腮幫子在加蘭德上蹭了蹭。光滑的槍身彷彿米蘭沁涼的皮膚。陶醉了半天。繼續把眼睛湊在瞄準鏡上往下看。

    克裡斯特爾斯基的南門。數十輛重型運輸卡車正排著隊通過幾道哨卡。值勤的哨兵隊長拿著司機遞出來的電子身份卡,核對著指紋。其他的哨兵則翻上卡車檢查。兩輛老舊的加查林制式【聖劍】14機甲。直著能量炮口,站在哨卡兩旁虎視眈眈。

    一輛通過了檢查卡車開進了基。一隊巡邏哨兵邁著整齊步伐排成一條直線從卡車身旁相向而過。巡邏兵左側的停機坪裡,停著幾輛比門口的【聖劍】14更老舊的訓練機甲。一個維修小隊正爬在幾輛機甲身上做檢修。

    不遠處的橢圓形訓練場東邊,數十個士兵正在氣喘吁吁進行障礙穿越訓練,一個身材和胖子差不多的士兵,爬在六米牆上,怎麼也翻不下來。氣下面軍官一通大吼。而另一個身材瘦小士兵,則艱難舉著沉重能量步槍在齊胸的水坑裡深一腳淺一腳,邊走邊哭。

    訓練場邊過道上,兩個上校軍官正在說著什麼,看見一位中將走來,趕緊立正敬禮。步履匆匆中將並不知道,他的腦袋,正被一把直線距離三公里外的狙擊槍瞄準著。他草草還了禮,將右手拿著的電子文件夾交到左手,快步跨上一棟小樓的大門樓梯,消失在敬禮的哨兵身旁的門洞中。

    「呼。」胖子輕輕吁了口氣。順著相關人物尋找關鍵目標,是狙擊手的常用方法。而這個中將,在胖子的監視中,是第十七個進入這棟警衛嚴密的小樓大校級以上的軍官。由此,胖子可以肯定,斯蒂芬即使現在不在這裡,他也一定會在某個時刻出現在這裡。

    對於加查林軍方的這些將軍和貴族,胖子再熟悉不過了。小屁孩拍攝的天網圖片,與這些斯蒂芬集團的指揮力量,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在加錯戰局如此關鍵的時刻,除了斯蒂芬,誰能把這麼多高級將領都聚集在這裡?

    現在所需要的,似乎就只是等待。

    瞄準鏡輕輕移動著。小樓是一棟典型的坦維爾建築。有著細長的窗戶和厚重的大門。樓高三層,從空中看下去,呈凹字型。人字型的屋頂上,還有幾個閣樓一樣窗戶。整棟樓米黃色牆

    _和造型都很不起眼。看上去,倒像是一棟大學校園裡古老的圖書館。

    胖子自然不會被這棟樓的外表所欺騙。這樣的樓,幾乎在加查林每一個基裡都有。神話軍團的北二號樓,就是例子。在修建基的時候,作為軍事主官和指揮階層聚集的方,這些樓通常都由高強度合金作為牆體。也就是說。在小樓老舊外表下,實際上是一副鋼筋鐵骨。

    小樓屋頂上的幾個閣樓,其實是小型的防空導彈基。那裡面,至少有一個排的士兵負責將導彈對準任何進入防空區域的飛行物。而小樓周邊佈局。也是有講究的,整棟樓都被別的建築物和分佈於四周的裝甲營,導彈發射器和火力點護衛住。水潑不進。

    樓是別想進了。胖子相信,就算自己能混進基,只要一靠近那棟小樓。至少有上百雙眼睛上百把槍會同時盯住自己。

    胖子如同一隻肥碩蚯蚓般,小心將身體縮進鋪滿了腐葉枯枝的泥土裡。只露出眼睛和狙擊槍。儘管換上了防護服,可是,敵人基裡的生物探測雷達也不是吃素。上半身暴露在外面時間稍微過長話。自己就可能把這身肉交代在這裡。

    兩架【戰隼】式裝甲戰機自基遠處的平線騰空而起,在空中一前一後,呼嘯著從胖子頭頂低空掠過。山風吹來。樹冠搖擺著嘩啦啦作響。幾隻驚鳥撲稜著翅膀飛了起來。轉了幾個又回到了林子裡。

    一條莫茲奇特有的三步蛇在落葉中穿梭著。它游到了距離胖子不遠的方。吐了吐信子,蛇頭稍微抬起來左右蕩了一下,換了個方向遊走了。枯葉中,傳來兩聲輕微的聲響,然後又變得寂靜無聲。

    對身旁發生的一切,胖子充耳不聞。他把臉靠在槍托上。眼睛套住瞄準鏡,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石雕。他的身體,已經和環境徹底融為了一體。心跳。只有每秒四十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綿長呼吸均勻而輕微。

    狙擊槍,保持著擊發狀態。瞄準鏡的準星,套在小樓門洞口。守株待兔這個詞雖然形容的是一個愚蠢的方法。可是。對於狙擊手來說。這卻是經常採用方式。狙擊手和那個農夫區別是。狙擊手更有耐心,而且,會選擇最有可能被兔子碰上那一棵樹。

    瞄準鏡中,兩個位於小樓左側的哨兵,將大門阻擋了一小半。而下了門洞前的台階,幾棵大樹。以及樓前小花園的植物。形成了一個半遮擋空間。看似不小的空隙。在目標移動的情況下,會給幾公里外狙擊手造成不少困擾。如果再加上目標身旁警衛或其他人。幾乎就不存在狙殺目標的可能。

    狙擊槍準星,隨著胖子的呼吸,如同鞦韆一般,在門洞和門洞前短短三階樓梯上來回晃動。這段距離,是胖子狙殺斯蒂芬唯一的出手機會。一旦斯蒂芬走出這個位置,狙擊的成功率,會銳減百分之八十。勉強出手,對於任何一個狙殺重要目標的狙擊手來說,都是極不明智的。

    長時間埋在爛泥裡,血液的供應,已經有些不暢了。胖子調整著呼吸的節奏。千里空降,長途奔襲。這一路行來,等待的,就是這唯一的機會。

    手指,距離扳機半厘米,眼睛和心跳,是全身唯一在活動的部位。

    身體的其他位置,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對於一個合格的狙擊手來說,身體就是自然,就是泥土,是樹,是山。進入狙擊位置之後,狙擊手需要的,是比這片山林更從容更平靜。

    天網前,一片死寂。天網是如何入侵到反偵測系統取得畫面的,現在已經沒有人去關心了。等待,是一種煎熬。這種煎熬,在爛泥中那個如同石頭般胖子映襯下,顯得尤為強烈。

    克裡斯特爾斯基,依舊喧嘩而忙碌。運輸車隊,機甲,士兵各自來來去去。訓練場上的訓練結束了,那一胖一瘦兩個士兵被訓練軍官留下來罵的狗血淋頭。遠處,一架架巡邏戰機起飛,降落。而斯蒂芬,依舊沒有出現。那些進入小樓高級軍官。似乎也已經消失了。

    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在開會,在制定作戰方案,在捧著咖啡聊天?

    每一個人的腦子裡都充斥著各種猜測。他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那麼心煩意亂,可是,亂糟糟的思緒,依然不時出現在腦海。幾個小時過去了。胖子呢,他現在在想些什麼。什麼時候,他才能在這爛泥深處,完成那驚天一擊。那一槍。會打中麼?他的手,會顫抖麼?

    天網上,胖子側了側耳朵。

    天網前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在距離胖子不到四百步的方,出現了一支由一輛【聖劍】18和五個士兵組成的巡邏隊。

    作戰會議結束了。斯蒂芬靠在椅背上,難得伸了個懶腰。從小養成貴族修養和謹言慎行,很少讓他在眾人面前這樣鬆散。

    「竟然被擊潰。」斯蒂芬有些意猶未盡再次看著手裡的戰報。

    誰也想不到,加查林最精銳的軍團,最臭屁的將軍,竟然被攆得雞飛狗跳。萊因哈特這一次。可算是丟盡了臉面。

    這個消息。在幾個小時之前。並不那麼好笑。可是,當德西克裝甲部隊以雷霆萬鈞之勢佔領普利斯克並急速東進之後,這個消息,就變得有意思起來。

    加錯,在自己經營下至今依然將斐揚的精銳裝甲師陷在裡面。近四十個步兵師和十六

    師的輪番阻擊。讓斐揚人始終無法形成有效突破。,在一點點向自己傾斜。

    只要結束了這場戰役,西約會明白,萊因哈特並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那麼強大。真正主宰這個星球的,還是加查林的老牌貴族!還是莫頓家族!

    斯蒂芬放下戰報,抬頭看去,作戰會議室裡。將軍們都神情輕鬆聊著天。一些人,還在往杯子裡加著咖啡。大家似乎都不準備馬上離開。在緊繃著那麼長時間的神經後,現在,是大家難得的放鬆機會。

    忽然間,斯蒂芬又想起了自己那位同父異母大哥。一絲抑鬱後,他搖頭一笑。現在考慮這些。未免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斯蒂芬站起來,在幾個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將軍和親信的簇擁下。向外走去。三十九師,是手裡最後決定性力量。現在,是把這頭猛虎放出去時候了,加錯,絕對不能在勝利的黎明到來前失守。而自己,早已經準備好了一篇慷慨激昂的講演稿,自己,將親自為自己最嫡系隊伍壯行。

    小樓的走廊,顯得有些陰暗。這是由這棟堡壘般樓的建築材料所決定的。走下樓梯,已經被侍衛當先推開的大門外,陽光明媚空氣清新。

    斯蒂芬微笑著,向門口走去。

    巡邏隊順著山脊小道一路上行。或許是因為在後方,巡邏的士兵們一邊走還一邊聊著天。喧喧人聲越來越近。

    「濁以靜之徐清。」胖子依舊穩穩托著槍,這時候的他,不但心若止水。他甚至把自己,變成了一汪寧靜湖面。身後機甲越來越近的聲音和震動,已經摒於六識之外。

    當瞄準鏡中,幾個警衛當先推開門走出來,呈警戒位置時。在胖子意識裡,整個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三公里外,準星上那一個點。

    天網前,一些參謀已經閉上了眼睛,大多數人的手心裡,已經捏出了汗來。狙擊槍的無聲無光,是相對於狙擊目標而言的。在這山林裡,那一聲槍響或許不會傳到克裡斯特爾斯基,可是,絕對逃不過那輛不過百米的機甲收集!

    「死亡,是生命的輪迴。當我們面對彼此時……」胖子全然不顧身後越來越近巡邏隊,他呼吸,在這無聲誦讀中,與手中的狙擊槍一共進入了那極細微晃動節奏。

    誦讀在繼續:「我不是殺戮者,你不是受害者,我們只是,被命運拖入了這道漩渦……」

    【聖劍】18單兵人型機甲,已經走到了胖子身後的山坡著身體,四下巡視。機體發出嗤嗤刺耳聲響。後面,巡邏兵氣喘吁吁跟上來,一個士兵扶在樹上,彎著腰喘氣抱怨,引來其他士兵的哄笑。

    瞄準鏡中,幾個將軍,先一步走出了小樓的門,他們的身體半側著。隨著這些將軍半包圍的方向,準星中,出現了被簇擁著的斯蒂芬。

    陽光投在小樓門洞的屋簷上,斜下一道陰影。斯蒂芬一邊快步向前走著,一邊正說著什麼。他身體的絕大部分,都被他身旁的一個中將擋住了,準星裡,只能驚鴻一瞥,他那掛著微笑的臉。

    「在這道塵世的漩渦中,我沒有選擇……」無聲誦讀中,黑洞洞槍口緩緩移動著。身後不過十餘米的方,被嘲笑的士兵佯怒擺了擺手裡的槍,做出個威脅的姿勢。

    斯蒂芬走出了陰影,在陽光中深呼吸了一下,旋即步下了第一步台階。而他身旁的將軍,已經步下了第二道台階。一個空隙,驟然閃現。

    「而你…也沒有選擇。」誦讀結束了。準星,牢牢釘在目標上。

    如同隔了萬年之久,槍聲響了起來。天網畫面中,斯蒂芬的頭猛然一偏。一朵蓬散血霧噴灑出去,將他身旁一個面向這邊說話的將軍噴的滿頭滿臉。

    幾個衛兵猛撲了上來,一個跟在後面的女軍官,發出一聲淒厲尖叫。

    斯蒂芬倒下了。頭部觸。那一灘迅速蔓延開的血跡,在陽光下是那麼觸目驚心。他的頭,被從側面開了一個大洞。他的眼睛,空洞洞睜著,凝視著天空。天空中,兩隻不知名的鳥,發出清脆叫聲,互相追逐著飛上了小樓的屋簷。

    天網前,妮婭一把抓住了邦妮。兩個女人的手,緊緊扣在一起。

    這一槍,帶走了胖子所有的力量。他再也不復之前的從容。一張胖臉上的五官,已經全部擠到一起。肥碩的身體一個勁偷偷往爛泥裡溜。無聲誦讀又急又快:「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揮舞著手中能量槍的士兵一臉愕然。他的夥伴,也被這一聲槍響嚇了一跳,在條件反射躲避之後,紛紛回過頭來,對他怒目而視。士兵一臉委屈,一邊囁嚅著:「不是我!」一邊把手裡的槍翻來覆去看。

    時間,彷彿凝固了。幾秒鐘就如同幾個世紀那麼長。

    天空中,一架戰機呼嘯著,越來越低,向基遠處的機場落去。這時,一聲尖銳刺耳警報聲,從基裡驟然響起。

    房頂上,道路邊,大門口。警報燈拚命旋轉著,紅色的光芒染紅了整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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