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尉遲,你們不吃飯,看著做什?」我也意識到如今的自己對待水離憂放下了太多的戒備,與過去的血娘子相比,實在變化太大,難怪尉遲修他們驚訝,我自己也覺得與我本身的性格相差太多了,雖然我對離憂並不是男女之情,只是這樣的柔情蜜意之舉,也實在是不適合生在我們之間的。
心裡其實也有些後悔和懊惱,不能衝著離憂洩,也便只要把尉遲修和莫清歡當撒氣筒了。
許是看到了我眼角露出的幾許厲色,兩人立即慌亂的抓起筷子,尉遲修因為動作太大,不小心把其中一隻都碰到了地上,趕緊低頭去撿時,又把額頭碰到了桌角之上,那一下碰得可不輕,他居然連哼都沒敢哼一聲,我這一看,心裡反而有些過意不去了,本是我自己的錯,反倒遷怒了他們,明知他們怕自己怕得要死,還用這般不光明的行為嚇他們,此等做法與小孩子有什麼區別,我為我自己這般年紀的人了,居然還做出這般事,有些鄙視。
心裡的懊惱和氣也平息下來了許多,放下手裡的筷子,帶了幾許關心的用左手想去扶他,「尉遲,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碰得嚴不嚴重!」
我本是好意,卻不想我這一伸手,更是嚇得他直接往後倒去,長凳後面沒依沒攔的,這一倒,立即使得背部重重的落到地上,姿勢極度不雅,狼狽不堪,然而他卻似乎沒感覺一般,只是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的看著我。
我也有些怔忪的看著我自己空落著的左手,我有這麼可怕嗎?不過是想去扶他,他何必如此怕我?
我先是想不明白,然而很快當我想明白後,我頓時氣惱的站了起來,眼色凌厲的看了一眼地上已經爬起跪倒在地的尉遲修,「尉遲,你好大的膽子!」
「夫人!」莫清歡早在看我面色不對的時候,已經先一步站了起來,此刻見我神色冷厲,更是也早就半跪到地上了!
水離憂面色也一白,想要拉住我的衣袖,卻被我拂開了,「主,清塵,尉遲修他不是故意的!」
我聽得他語中也有害怕之意,卻還是大著膽子給尉遲修求情,心裡不由更是氣惱,轉身便往這小客棧的樓上走了去。
尉遲修和莫清歡沒有得我的允許也不敢站起來,水離憂稍稍頓了一下,還是緊跟在我身後,追了上來,我無暇去兼顧在座其他的人面色如何,心裡只覺得受了滔天的委屈,瀰漫滿了四海般的怒意。
一個水離憂是如此,一個尉遲修也是如此,他們真當我薛清塵是色中虎狼是不是?不過是想扶他一把,居然不知好歹到如此地步,難道我收了水離憂進房,就一定會收他?尉遲修他是不是自忖容貌要較水離憂出色,所以日夜擔心著我有一天也要對他出手?
那他也未免實在自視太高了些,慢說我雖名義上收了水離憂,實際與他是再清白不過,就算我真的要了水離憂,也不代表我會要他尉遲修!他以為他自己是誰,而我又是誰?容得他們一個個如此的在心裡看低於我?
盡頭的一間房門前,一個丫鬟遠遠看到我,對我行了個禮後,然後轉身離開了,我挾著滿腹怒氣,推開那扇房門,走了進去,水離憂小心翼翼的跟了進來,輕巧的關上房門。
看我在桌前坐下後,立即給我倒了一杯熱茶,擺到了我的面前,低聲道,「主上生氣了嗎?」
「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我斜斜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去動那茶杯,我是因為寵他,才會在堂前遷怒了尉遲修他們,也因為愧疚才想去扶他起來,卻沒想到平白得來這麼大的怒火,如今他居然還來問我是不是在生氣,我心裡不由對他也起了氣惱。
「尉遲修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主上平時威儀過甚,他,他受寵若驚,才失態至此,主上,您便饒過他這一次吧!」水離憂許是從來沒有開過口為別人求情過,是以這麼一句簡單的話,竟然中途咯噠停頓了好幾次,才總算把話給說了個完整。
「離憂,你當我也老年癡呆了嗎?受寵若驚?威儀過甚?哼!你這話,你自己說出來都未必能信服你自己!你當初不也是如此?不過我能容你對我如此,是因為我想憐惜於你,並不代表我能容忍每個人都這般對我,你明白嗎?他既然不想接受我的關心,敢在心底自以為是的揣測我的想法,那便由他跪著吧!希望他跪過這一晚後,腦子能想明白他錯在哪裡!若是想不明白,就讓清歡帶他去刑堂好好想想!」
一聽我提及『刑堂』兩字,水離憂立即跪了下來,「主上,尉遲修他會想明白的,主上千萬莫罰他進刑堂!」
我已經多日不曾見過他跪我了,如今一見他跪,心裡也感覺一酸,果然是不管我代他多好,他終究只把他自己當成一個下屬,他可以為著別人輕易的向我下跪,也可以為著他的害怕對我低頭,卻從來都不會仔細想想我究竟對他如何!
我的心也有些冷了,第一次沒有扶他起身,也沒有叫他起來,只是喝盡桌子上的熱茶,起身往床邊走去。
被褥鋪蓋早就換了樓裡帶出來的舒適的,我放鬆自己的身體,仰頭便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