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聽了他那句『喝完藥後會去邪堂』的話,我獨自一人竟然在書房裡待之不住了,有些心浮氣躁的想走去邪堂看看他在做什麼,又覺得若自己真的走了去,是不是有不放心他的嫌疑,便又猶豫的打消了念頭。
勉強讓自己把心思放在書上,卻分明半個字也未看進去。
左右了好一會,終於還是暗暗歎了口氣,從椅子上起身,「拿雙鞋來!」
我慣穿的鞋子,很快送了過來,丫鬟手輕心細的給我穿上,我低頭看了她一眼,「梳頭!」
「是,主上!」她低低的應了一聲,竟然立即從袖中取出了好幾把梳子,和綰的工具,看樣子倒像是隨身攜帶,以便我隨時的需要。
我心中大歎,在這血樓裡當差,即便是個最卑微的侍女也是不容易的。
臉上卻半絲神色也未動,重新坐了下來,由她的巧手重新把我的綰起,她的動作比之水離憂顯然熟悉和老練的多了,我從小小的菱花鏡內看去,墨色的青絲被盤成了鳳尾髻,上箍金絲血鳳的飾,既合襯我的臉型,也符合我的身份,更昭示著威嚴,卻有不顯得古板,果然不愧是一把巧手,這被她如此一盤,倒還真是完全襯出更凌厲的氣勢來了,雖然我其實更喜歡頭披著!
揮了揮手,讓丫鬟下去後,我細細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全身,並無什麼不妥後,便也一腳垮出了書房的大門。
這是我成為血娘子後,第一次主動走出自己居住的血樓,卻不是為了處理堂內的公務,而是只為了想看一看處理公事中的水離憂!
六大堂中,邪堂其實就好比殺手堂,所有的要動到手的任務,都是交由邪堂負責實施的,所以邪堂的人手數量和普遍的身手水平,也是六堂中最多,平均程度最高的一個堂。
雖然死堂的人絕殺率要更高一些,但畢竟人數不能跟邪堂相比!
而其他的幾個堂,都有各自的長處,但多半還是以邪堂為。
更有一個奇怪的慣例就是,別的堂的堂主,每屆更換新人時,堂主的名字也是跟著換的,唯有邪堂,從血娘子接任這血樓開始,邪堂堂主的名字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水離憂。
而這個原因,連血娘子本人也都不清楚,我就更不知道了,而如今的這個水離憂,當年能坐上這張位置,固然是因為他本人的努力練武的原因在內,而另外一個原因是,他的名字正好也叫水離憂。
這讓他在當年不過十五歲的年紀,就坐上了六堂之的邪堂堂主之位!
一路亂想之中,人已到了邪堂門口,揮手示意對我行禮的兩個手下不要出聲,逕自走了進去。
以前的血娘子似乎很少去各堂巡視,所以我如今的到來,讓許多人先是錯愕,隨後有趕緊斂好情緒,向我行禮。
邪堂安靜而沉寂,我卻知道這院子裡至少有過三百名的一流高手住在其中,居然沒有一點點動靜,個人管個人的事,誰也不去干擾別人。
穿過幾乎是淪為擺設用的會茶大廳,畢竟沒有人有膽子跑到血樓的邪堂裡來喝茶,有個大廳擺在那裡,也不過為的是偶爾開個會議時,大家有地方可坐罷了!
直接往後面空曠的訓練場地走去,那一身玄色長衣的水離憂正背對著我,那是讓我有些陌生的水離憂,即便是看不到他的正面,也能想像得到此刻他的臉上是何等的冷面冰霜,那崩直的脊背如同一把利劍,似乎隨時都會破鞘而出,讓人見血,光是不怒而威的氣勢,就足夠他鎮壓得住那滿場同樣冷厲不已的殺手的氣勢。
他挺直的站在場地中間,在他面前,是每排五人,共分六排的整齊隊型,我來的似乎不太是時候,顯然水離憂正在給他們佈置訓練任務。
而每個人都看到我的出現後,都有一剎那的驚訝,隨後又都反應神的跪了下來,「屬下叩見主上!」
水離憂也在同時轉過身,那眼中還未來得極掩去的驚訝和意外,似乎又帶著淺淺的激動,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
他也快的單膝跪了下去,「離憂參見主上!」
在大廳廣眾之下,我雖不想他跪,卻也不好去扶他,只淡淡的道,「都起來吧!繼續,本座只是過來看看!」
「是,主上!」水離憂起身,我見他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唇,那小動作真是可愛以及,然而當他轉身之時,那氣息已經完全變了!變回之前那個讓我有些陌生的水離憂,原來這就是他面對任務,面對他的部下時的一面嗎?
我這幾日看多了他各種讓人憐惜的一面,竟然差點忘記了他本身就是個極有氣勢,極具威懾力的男子,他並不是一個弱者,那只是我心裡一相情願的認為,事實上,此刻站在這些人面前的水離憂,遠遠足夠讓人感覺到他的強大且有力量。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不由讓我瞇起了眼!
身後,有人周到的送上太師椅,搬來了茶几,並送上了香茗和鮮果,我緩緩的坐了下來,端起茶杯,用看似慵懶,其實很認真的目光注視著水離憂訓練他們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