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入培訓基地主樓大門之前,蘇的腳步都保持著恆。他感覺有數雙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還有更多的殺氣隱隱籠罩著自己,後者顯然無論是隱匿行蹤還是實力都要更勝一籌,但是最讓蘇警惕的,還是那幾個只能讓他隱約感受到一點壓力的人。
而且是否還存在連蘇也無法感知到的人呢?肯定有。這是直覺給出的答案。
幾乎是在邁進大門的瞬間,蘇在陰影中忽然橫移一步,後背靠上了牆壁,然後如壁虎一樣,飛游上了天花板,然後順著天花板游上了二樓,再驟然力,從走廊的窗戶中穿了出去。他的腳在窗戶上沿一勾,身體幾乎是違反常理的轉而向上,他的雙手已搭在了外牆上。培訓基地的外牆是古老的暗紅磚牆,凹凸不平的牆面磚縫已經給了他足夠多的借力點。僅僅數秒,蘇已沿著外牆爬到了四樓,從一個打開的窗戶翻了進去。
這是一間小教室,門口正好對著四樓的走廊,門口坐著個身著黑色緊身作戰衣的戰士,懷裡抱著凱夫拉公司出口的新式突擊步槍,這種步槍槍身短,射高而且威力大,並且可以根據射手的身體條件調節多項射擊參數,號稱是可以依客戶需要自行訂製的步槍。這名戰士坐在椅子上,眼睛緊盯著樓梯口,步槍已經處於隨時擊的狀態。在他作戰衣的手臂部位有一個雙頭蛇標記,正是法佈雷加斯家族武裝的徽記。
他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地坐著,實際上全身上下的肌肉已經收緊,只要稍有變化就可以立刻開槍射擊。突擊步槍那五十的彈匣數秒之內就可以打空。他耳朵上別著個耳機,這是可以定向傳聲的設備,即可以與隊友互相聯絡,又不必擔心會暴露行蹤。
在戰後政治學中,各大家族的徽章譜系是一個重要的章節,裡面當然包括了法佈雷加斯家族的雙頭蛇徽章。
蘇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走到了這名戰士身後,在他後頸上一捏,戰士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動作便暈死過去。蘇取下耳機,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耳機中傳來一個森嚴而又略顯焦急的聲音:「目標在二樓消失,所有人員注意觀察!重複一遍……」
蘇又拿過突擊步槍,拆下彈匣看了看。彈匣中裝的全是高爆殺傷彈,已經學習過新時代槍械基礎知識的蘇自然知道這種專門對付大型危險變異生物用的子彈威力。哪怕是舊時代的大象,被這種子彈打上一槍,身上也會出現一個數十公分的大洞。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是象蘇這樣只強化過一階防禦能力的人,不論身體哪個部位中了一槍,都是致命傷。
看到了這種子彈,蘇不需要更多的證據,也可以知道這些人的確是對自己動了殺機。
蘇用了一分鐘時間,布設下一個不大的陷阱,就出了房門,沿著天花板遊走到了走廊的盡頭,消失在一間貯物間內。
那名暈了過去的戰士身體慢慢歪倒,由緩而快,最後重重地栽倒在地面上。他的頭和牆角一撞,疼叫一聲,有短暫的清醒,就在這毫無防備的撞擊下又暈了過去。一根細線連在他的腰上,繞過門框,繫在了突擊步槍的扳機上。戰士摔倒後,立刻牽得已切換到火力壓制模式的突擊步槍怒吼起來,槍聲瞬間震響了數個樓層!五十威力奇大的子彈四下濺飛,有幾顆正好打在那個倒霉戰士的身上,立刻在他健碩的身體上炸出幾個大洞,幾乎將他的身體炸成幾段!飛濺的血點和肉末幾乎染紅了整面牆壁,就連天花板上也綻放開數朵巨大的血花。
暴風雨般激烈的槍聲打破了整棟樓的寂靜,乃至於整個培訓基地的寧靜。耳機中的聲音立刻變得大了,不停地布著命令,讓戰士們向四樓靠攏。凌亂的腳步聲迅向四樓匯聚而來,幾名全副武裝的戰士以百米六秒以內的度從蘇藏身的貯物間門前衝過,幾個跨步就衝到了出槍聲的教室門間。
看著滿屋的血色以及懸掛在門框上,還在晃來蕩去的步槍,幾名戰士都是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名戰士右眼上戴著單兵戰術護目鏡,不光可以提供多種視線模式,還可將當前的場景傳送給戰地指揮官。指揮官顯然也被房間中的慘烈景象所震懾,戰術耳機內沉默了片刻,才傳出指揮官分散搜索的命令。
這些戰士過來時跑得太急,也就沒有注意到匆匆經過的貯物間內有一些細微的聲響。
幾名經驗豐富的戰士搜索了一遍,卻沒有現任何關於蘇的痕跡,生命探測儀上也絲毫沒有反應。初期的奔忙過後,這些戰士們開始仔細搜索每一個房間,每一個角落。這些經歷過多次戰火的老兵都明白,能夠欺騙生命探測儀的人,都是些難纏的傢伙,或許在一個照面中,他們就會死在這些殺神手下。
啪嘰一聲,腳下傳來的細微聲響牽動了一名戰士的神經。他慢慢低頭望去,見自己的軍靴正踩在一汪血水裡。
血是熱的,還在不斷的流。
戰士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他順著鮮血流過來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一米外的貯藏室,鮮血仍汩汩不斷從門下流出。這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在視線落到貯藏室門上的時候,手中的突擊步槍槍口也指向了房門。
這種單薄的房門,當然不可能擋得住突擊步槍的火力。
這名老兵並不記得自己的分隊中有人佈署在這個位置,當然,如果是家族本部直屬的能力者,那就並不意外了,能力者不是他們能夠指揮得了的了,就連情報流向也是單向的。能力者可以瞭解他們的全部動態,而這些戰士則對能力者一無所知。
當握住門把手時,老兵覺得自己手心裡已全是汗水,本來即防水又透氣的軍靴踩在血水裡也全無影響,可是他卻覺得溫熱的鮮血似乎已經漫上了自己的腳背,讓他胸口悶。他殺過很多的人,雖然沒有確切的數字,但絕不會少過1oo個,但是即使第一次殺人也從未如眼下般緊張。
貯藏室的門被慢慢拉開了。
老兵有些顫抖,儘管槍口已經對準了門後,可是他仍然有種幻覺,似乎隨時都會有人撲過來,用軍刀切開自己的脖子,就像他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而當這個人撲過來時,老兵奇怪地堅信,自己肯定沒有能力反抗甚至是閃避,只能看睜睜地看著他切開自己的脖子。
門完全打開了,老兵的幻想一樣也沒有兌現。門後是個只有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間,裡面沒放什麼東西。地板上仰躺著一個年輕的女人,談不上漂亮,不過還不算醜。她的雙眼睜得大大的,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經驗豐富的老兵從散開的瞳孔已經看出,這個女人已經死得透了。
見慣了血腥的老兵的視線下意識地避開了她完全被切開的咽喉,望向她的身體。
女人身上黑色的複合材料戰鬥服被完全解開,緊身內衣也被從當中割開,將上身完**露出來。她的皮膚十分粗糙,上面佈滿了道道疤痕,甚至還少了小半邊的**。看得出來,這都是過往戰鬥給她留下的痕跡。
戰鬥服的褲子也被切開,軍靴被割成兩半,內褲則扔到了一旁。這個女人可以說是完全**著。
但在老兵的眼裡,卻絲毫沒有看到任何**的氛圍。在他腦海中自行補足的畫面裡,只看到那個名叫蘇的漂亮男人漠無表情地切割開女人的衣服,搜檢著她身上所有攜帶的裝備,然後拿了幾樣自己合用的東西,又從容不迫地離開,在陰影中等待著下一個獵物。
老兵無法識別這個女人的身份,至於散亂扔了一地的各種裝備和零件,至少有一半是他從未曾見過的,有些物件單憑外形根本想像不出其作用,他根本看不出究竟缺少了哪些東西,也就無從瞭解蘇的能力。
他定了定神,將戰術護目鏡的焦點對準了女人的臉,然後按下了鏡框上的呼叫開關。
主樓頂層的一間大教室裡懸掛著數塊顯示屏,女人的面容剛在屏幕上出現,教室內就響起了數聲震驚的低呼。
「枯葉蝶死了?」
教室很大,足可以容得下幾百人同時聽課,座位呈階梯形分佈,最上面一層的座位都被拆除,放上了一個維多利亞宮廷風格的沙,高高的皇冠式沙靠背,金絲團花織物,襯以大型流蘇。沙上坐著一個面容威嚴的中年男人,正閉目養神。
聽到了房間裡的喧鬧,他才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最大的那塊顯示屏上定格的女人面孔,從容地問了聲:「怎麼回事,她是誰?」
在沙旁邊站著的一個暗黑龍騎少校彎下了身體,恭謹地說:「她叫枯葉蝶,是眼鏡王蛇分隊中排名第四位的荒野殺手。現在她死了,看來是那個蘇干的。」
中年男人並不在意這個名叫枯葉蝶的女人的命運,他皺了皺眉,說:「我本來還想找那個蘇來談談,現在看來是不必了。這個女人死就死了,她前面不是還有三名殺手嗎,都派出去!通知下面的人,遇見蘇格殺勿論!」
「是!」少校有力的回答,然後將命令傳達了下去。在臨時搭起的操縱台前,三名戰術指揮官緊盯著自己面前屏幕上數個至十數個不等的畫面,將少校的命令分解,一一傳達給了前線的戰士。而眼鏡王蛇部隊另有一名指揮,他只是對著手腕上的戰術電腦簡單吩咐了幾句,就面目陰沉地看著懸掛在空中的六塊戰術顯示屏。
枯葉蝶是他的得力部下,雖然她的正面戰力並不是特別突出,但是隱匿、潛行和刺殺都是第一流的好手。這次居然被人無聲無息地給做掉了,讓他心裡悄悄蒙上了一層陰影。
高高在上的中年男人看了看手錶,皺眉問:「裡卡多呢?他怎麼還不到?」
少校有些遲疑,可是看到中年男人等待答案的目光多了些不耐煩,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裡卡多少校剛剛回了消息,說是路上堵車,要晚些時候才能到。」
中年男人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好不容易才將衝到口邊的一句「胡說!」給嚥了回去。龍城內的人口還不到十萬,能開得起車的更是沒有幾個,哪來的堵車?他當然知道,這是裡卡多不想參戰的借口而已。可是使用這樣一個蹩腳的借口,這不是分明在打他的耳光嗎?
他很快冷靜了下來,向少校和裹在一件棕色風衣裡的眼鏡王蛇指揮官分別指了指,說:「看樣子裡卡多是不想來了。他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只憑著你的戰士,以及你手下的幾條眼鏡蛇,根本就收拾不了一個暗黑龍騎的小小少尉!當然,如果這次失敗了,最大的責任還在我,因為是我選擇了你們來完成這項任務。」
少校和眼鏡王蛇的指揮官臉色都變了。他們當然清楚裡卡多未必是這個意思,可是萬一呢?裡卡多畢竟是家族的第一順位繼續人,也是老法佈雷加斯的親孫子。雖然在家族內的權力鬥爭中,直系子弟並未佔據絕對上風,可是至少在這次的行動中,裡卡多已經清楚表明他是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雖然他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如果行動成功了,裡卡多當然聲勢大跌,至少會落個不識大局的名聲。可是行動失敗了呢?正如中年男人所說的,出動這麼多人,動用了這麼多資源,如果還收拾不了一個小小的少尉,那他們這些人都可以去領退休金了。
從已經掌握的資料看,蘇沒有表現出什麼出人意料的能力,可是現在戰鬥卻表明,他非同尋常的狡猾。
少校和眼鏡王蛇指揮官對望一眼,指揮官就脫下了風衣,冷酷地說:「我會親自去抓他。」
中年男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看了看手錶,說:「雖然理論上我們還有8個小時可以揮霍,但現在,我只想給你們一個小時。哪怕是暗黑龍騎的將軍,也未必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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