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年,多虧你醫術高強。看著十歲的保勤終於有了十歲孩子應有的模樣,蕭珉心中一酸,若非如此,她和瓊章心中便永遠有對保勤的虧欠。
鶴年點點頭,他看著蕭珉,容顏嬌艷正當其時,讓他這個清心寡慾之人也不敢逼視,說道:公主,我想我可以回神仙洞府,執掌門戶了。
鶴年已經從當年稚氣可愛的小道童長成為年輕俊秀的道士,醫術高深,保勤的呆弱之症,多少名家束手無策,卻在鶴年長期的精心調養之下,逐漸康復。
她沒有理由繼續留他,但是,她說道:鶴年,你知道這裡還有一個病人需要你。
鶴年微微一怔,對於天心白的病情,他到底應不應該告訴公主。
他略一沉吟,一個雪白粉嫩的男童推門進來,十分俊秀可愛,蕭珉和鶴年的目光都柔和起來,蕭珉靜靜地看著燕翼,眉眼酷似當年的燕前塵,她禁不住怔忡。
燕翼看著她,卻似有幾分疏離,看著鶴年說道:鶴年哥哥,娘親似乎有點不舒服。
蕭珉鶴年連忙隨著燕翼去看天心白,輕輕推開房子,房中一股淡淡的花香,天心白坐在床前看書,看見幾個人進來,明朗一笑,微彎的嘴角邊綻開兩個漂亮的酒窩,說道:燕翼小驚大怪,把你們都驚動來了。我不過是略有些頭疼而已。
蕭珉坐在她身旁,柔聲問道:阿白你哪裡不舒服都要叫鶴年來看?
燕翼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天心白。
天心白看著燕翼,笑道:燕翼,你那麼小心幹什麼,是怕對我不好,你爹會責怪你嗎?
蕭珉咬了咬嘴唇,阿白她看起來和以前一模一樣,其實她的心裡從來沒有接受過燕前塵已死的真相。
她拉著天心白說了一會兒話,便隨著鶴年走了出來。
伶俐的燕翼看見兩個人出去商量事情的樣子,緊跟著走了出來。
蕭珉偏頭問道:鶴年,你若是走了,阿白怎麼辦?我不相信別人的醫術能夠治好她。
鶴年苦笑一聲,問道:公主,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
蕭珉面上不解,心中卻有一絲忐忑。
鶴年繼續說道:天心白得的是心病,她身體無恙,只是心裡刻意迴避燕前塵已死的事實。
蕭珉轉頭問道:為什麼?
心中卻已明白,若是阿白想起燕前塵死在自己手中,是否要報仇,又或者她不願意想起燕前塵是為了救她而死。
只要不影響她的身體健康,想不起來過去又有什麼關係。
不要怪她自私,當年的朋友能留在身邊的只有阿白一個。
那麼多人離她而去,她真的很想留住阿白。
鶴年歎了口氣,說道:恐怕不行,她頭痛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作起來也較往日厲害,只怕都是她心裡的下意識在作祟。而且她的明朗柔和都是外表的,若是心中拗不過那根筋,遲早會鬱結成疾。
蕭珉一時沉默,不知何時站在兩人身後的燕翼出聲道:我要帶我娘離開,不管去哪裡,你們不用管。
蕭珉吃驚地看著他,燕翼眼中沒有一絲猶豫,說道:只要離開你,她就會康復。
娘親每次見到她才會頭疼作,其餘的日子根本與正常人沒有區別。
蕭珉良久看著燕翼,那稚嫩的眼睛常常流露出燕前塵獨有的清冷,她看著他,終於下定決心,緩緩說道:你想要離開嗎,可以我送你們走,你們不能流落江湖,這世界上自然有你們該去的地方。
天龍堡,這幾年間江湖上快崛起的一個武林所在,高手如雲,勢力迅擴散到蕭楚王朝的東南邊境。
世間人都以為天龍堡實力雄厚,只不過是個武林門派。
只有蕭珉早就調查清楚,天龍堡的堡主就是無鋒,整個天龍堡就是他集合後唐不願意投降蕭楚王朝的勢力集結而成,天龍堡的中堅力量便是龍家軍的精英分子。
蕭珉一直秘密地觀察著他們的展,卻從未動用武力干涉。
而此刻,當燕翼說要離開這裡,她便想到還有什麼人比無鋒更適合照顧燕前塵的後代。
飛鴿傳書。
月餘,楚宮裡來了一群陌生人。
在蕭珉的指揮下,他們暢行無阻,而蕭珉只是沉默地看著。
那些黑巾覆面的人見到燕翼之後齊齊一怔,隨即跪倒在地,口中說著:參見少主。
燕翼居然也沒有吃驚的神情,小小年紀鎮定自若,輕聲說道:你們起來吧,東西已經整理好,我和我娘一起走。
蕭珉心中驀地一道刺疼,她看向屋子裡走出來的天心白,含著笑,眼中已經漸漸濕潤,終於還是留不住,最後一個老友。
只是她知道她被人很好的照顧,心中也是能放心。
天心白環視一周,很小的時候,她的生命中就有一個魔障,燕前塵,她的開朗剛強自信獨立到了他的身邊,全部都化為須有。現在她的生命中還有一個魔障,燕翼,他雖然小,卻擁有燕前塵一樣的本領,她只要一看到那雙清冷散淡的眼眸,便不忍心拂逆他。
她看著蕭珉強忍住胸口的起伏,走過去,輕輕趴在她的肩上。
玉兒,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姐妹,一直都是,不管生了多少事,我沒有後悔過和你結義。她在她耳邊笑著輕輕說。
蕭珉胸口如被揍了狠狠一拳,阿白她到底是真的忘記了過去,還是假裝忘記了過去,她再也無從知道,她知道那一顆溫柔的心寧可時刻折磨自己,卻沒有愧對過一點姐妹之情。
蕭珉壓抑住心酸,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沉重有力的視線壓得她肩頭好疼,她轉過頭,十幾名黑巾覆面的黑衣人,難以分辨出他們是誰。
接過燕翼和天心白,那十幾名黑衣人從她面前擦身而過。
最後一個人經過時,蕭珉心中一澀,忍不住叮囑道:無鋒,照顧好她們。
黑衣人渾身一震,他刻意不想她認出自己,想不到她還是一下認出他。
蕭珉站在那裡,無鋒怔了一下,多謝。
多謝她讓她們母子回到應該去的地方。
也許千山萬水相見只能停留一瞬,看到她還是不虛此行。
楚勤聽宮人稟報,急匆匆趕到韶華殿,卻始終未來得及阻止天龍堡的人。
蕭珉坐在韶華殿中,好整以暇,抬眼看他的氣急敗壞。
你明明知道,天龍堡以後會成為本王的勁敵,還讓他們帶走燕翼,他不是後唐燕前塵的兒子嗎,他們豈不會來奪我們的江山。楚勤看著蕭珉,壓抑住心頭不滿,盡量和氣地說。
他越來越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她嬌艷容顏下藏著一顆他總也猜不透的心。
若不是顧忌蕭珉,他早就使人毒殺了那對母子,可是他終究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得知他們離開,他仍然禁不住心頭火氣,卻只能裝作平和的來問她。
那就怎樣,江山本來就不好坐,沒有他們是敵人,也許會出現更厲害的敵人。蕭珉笑著看楚勤,有時候是敵是友只在一線之間,若他從小就有憂患意識,也許他就會成長的快一點。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楚勤低頭拱手道:母后的話講的有道理,兒臣回去好好思量。他一定要盡快地成長,他一定不能再被她控制。
蕭珉微笑地看著他,彷彿能看穿他所有心思。
楚勤雖然是楚安和繡玉的骨肉,卻比兩人都要機智狡詐,沒有楚安的粗糲,也沒有繡玉的偏頗,為人處事常常讓她想起老楚王楚洪度。
想來楚洪度知道他能有一個楚勤這樣爭氣的孫子繼承衣缽,真是可以含笑九泉。
四年彈指一揮間。
韶華殿內,春暖花開,花瓶中插著開滿桃花的枝條,馥郁芬芳的氣息散滿在空氣中。
楚勤身高拔得很快,轉眼間已成翩翩美少年,他擎起酒杯,恭敬地舉向蕭珉說道:母后,兒臣今日又長了一歲,多謝母后過去一年的辛苦栽培。
蕭珉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幸虧他成熟很快,她知道的懂得悟到的已經悉數傳授給他。
若是他遲遲不能接手蕭楚國事,她還要再等待多久。
那個不知道在天涯海角的人還要等待多久。
楚勤將蕭珉面前酒杯斟滿,遞給她,說道:多謝母后操勞。
蕭珉看著楚勤遞過來的酒杯,粉色的唇角微挑,漾出一抹動人心魄的美麗笑容,就要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楚勤眼看著她要喝酒,眸中神色變換,一把打掉了蕭珉手中的酒杯,說道:你明明知道酒中有毒,為什麼還要喝?
終於要走到結尾了,其實心中很多感慨,明日結局寫個後記來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