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卷二 奪權 193 山寺桃花 上
    燕前塵冷笑一聲,袍袖向上一抬,一股巨大的力量衝擊到劉雲陶的手上,手腕作疼,寶劍噹啷掉地。

    那雙散淡的眼看著劉雲陶,說道:事到如今,你到底悔也不悔?

    劉雲陶看著他,面上一片懊悔之色,輕聲說道:我悔。

    燕前塵輕輕一笑,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誰不怕死?

    其餘的大臣面上色變,卻也不無釋懷,充什麼英雄好漢,死到臨頭,還不是和普通人一模一樣。

    劉雲陶繼續說道:我好後悔,當初就不該相信太后之話,引你入朝為官,我好後悔,低估了你的實力,沒有多聘請一些殺手,我好後悔,學藝不精,沒有本事一箭射死你,我最最後悔

    夠了!燕前塵一聲斷喝,面寒似冰,眼神宛如冰天雪地千年積雪,冷聲說道:既然你這麼多憾事,就向閻羅王面前仔細陳說吧。

    他聲音一落,堅硬如鐵的袍袖向前一衝,從劉雲陶胸前穿胸而過,鮮血四濺。

    **安心如刀裁,驚呼道:雲陶。

    劉雲陶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的血洞,又看向燕前塵,掙扎著一步步向前走,鮮血洶湧而下,地面上兩三個鮮紅的血腳印,他向前伸手,似乎想要去扼住燕前塵的咽喉,氣力卻始終不繼,探著手,想要抓住燕前塵,卻被他袍袖一拂,轟地一聲仰面倒地,如一座鐵塔崩塌。

    楚國就此少了一位頂天立地的棟樑之臣,而他仰躺在地上,猶然雙目怒視,仰望群星,不甘不願等著看天會如何做罰。

    讀萬卷書有什麼用,通千家典又有何妨,他始終是百無一用的老朽書生,眼看著至交好友死在眼前也無法施以援手,**安痛呼一聲,老淚縱橫,一把搶過身旁人的佩劍,叫道:但進我十分力,能予你一道傷,老夫雖死無憾。

    他向前踉蹌幾步,手中三尺青鋒向著燕前塵全力刺去,燕前塵眼神一寒,這幫老不死的傢伙,各個要跳出來和他做對,那他們就都去死吧。

    他抬手一揚,晶瑩如玉的手自**安手中搶過他的寶劍,撲哧一聲透胸穿過,血花四濺,映紅了眾人的眼睛。

    劉府的府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一長隊人跟在後面,叫道:太后,你當心。

    一名華衣女子不顧眾人的勸阻,提著衣裙奔跑而來,適逢**安被一劍穿心,那支長劍猛地拔出來,銀光一閃,血雨肆意,**安向前撲倒在地。

    華衣女子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氣。

    夜風驟起,將兩個人衣衫吹得鼓鼓漲漲,庭院中高大的樹木被夜風吹得簌簌作響,葉子一片一片旋下,充滿了蕭肅的殺機。

    燕前塵看向蕭珉,散淡的眼眸一成不變,只是眼底更冷了,冷冷看她,神情邪肆囂張。

    蕭珉站在那裡,複雜難懂的雙眼看著眼前難以收拾的一切,緊緊握住雙拳。

    公主!隨後趕來嬌美知性的女子一眼看向院中情形,身子亦是微微一震,她將手中的長裘披在蕭珉身上,叫道:公主,夜裡風寒,你多披件衣裳。暗地裡卻藉著披衣,緊緊握住蕭珉涼的雙手。

    看來楚國的天下真的要易姓了。

    劉府設宴暗藏殺機,**安劉雲陶設計暗害唐瑾不成卻反被唐瑾當場擊殺,那一夜後,太后不僅沒有怪罪唐瑾,反而對唐瑾更加相信依靠,唐瑾大權獨攬,權霸一方。

    **安劉雲陶兩府家人連同兩府的下人幾百口,一夜之後,鋃鐺下獄,受盡酷刑折磨,不知最後會得到怎樣的結果。

    這件事的消息已經無聲無息地流傳出去,卻無人膽敢當面討論,偶爾有人在就酒館茶肆提起此事,剛剛說了個劉字或唐字,旁邊的人已經自動閃避,也有人雖然不曾避開,卻用手比個殺的手勢,沉默不語。

    楚都的朝臣心中,已辨別不清是非,但是他們熟悉**安的風骨和劉雲陶的剛正不阿,對兩人所說之事,猶豫不決,心中更傾向兩人的說辭。可是再沒有人敢去攝唐瑾的鋒頭,如果連國家最高掌權者的太后都站在他一邊,上疏奏表又有何用,難道他們的勢力實力能比過張劉二人,何必雞飛蛋打,禍延家人。

    所以楚國的朝臣中出現了兩極分化,稍有點良心,對楚家有感情的,紛紛以各種借口請辭,而一心陞官財的,準備巨額的資金和昂貴的禮品送給唐瑾,以期能夠依附於他。

    韶華殿內,如蘭似麝的香氣撩繚繞繞,一派安靜悠閒,彷如蕭珉根本不知道外面都生了什麼事,也不在乎外面生了什麼事。

    張清泉神色複雜地看著蕭珉,他曾經跟在她身邊並肩作戰,為她一個奇謀妙策,克敵制勝,也為了她一句軟語激勵,征戰沙場,死不足惜。

    可是,現在他卻再也不願守在她的身旁。

    蕭珉抬起眼睛看著面前的張清泉,眼波泛起漣漪,輕聲問道:清泉,你也要走?

    清亮明澈的眼神不曾染一絲塵埃,怎麼她行事風格卻大相逕庭。

    劉府事後,他從塞外趕回楚都,也曾想登高一呼,糾集群臣問個明白,卻終於顧念著蕭珉那一份情分,默默地忍下,只是驕傲的心再也不願看她依附於一個男人,受傷的不只是忠心,也許還有難以言明的愛慕之心。

    蕭珉看著他,繼續問道:你當真要走,劉雲陶死後,我朝中將才缺乏,如今穆國虎視眈眈,正是要用你效力之時。

    張清泉看看她,心中猶豫不定,卻一眼瞥到韶華殿常年設置的右相座位,怒從心起,說道:太后想要我留下來,也可,但是要依清泉三件事。

    蕭珉挑挑秀眉,俊臉上面容平靜,看不出心思如何。

    張清泉朗聲說道:第一,將張劉兩府的家人釋放,城門失火,何必殃及池魚。第二,請太后調查唐瑾的真正身份。第三,

    他話還沒有說完,蕭珉突然出聲道:清泉你不用再說了,待到你回心轉意之時,楚國的將軍位永遠有你一個。

    張清泉愕然,看著蕭珉的眼中,那裡風平浪靜,可是平靜的表面下似有驚濤駭浪正在醞釀。

    他看著蕭珉,她如此決絕,難道他在她心目中,一點也不重要。

    張清泉拱手相向,直接說道:太后保重,清泉就此告辭。

    瓊章從內殿中走出,著急地叫道:張將軍,太后現在獨力難支,你何不留下來盡心輔佐太后。

    張清泉看看蕭珉,她端坐在錦座之上,看不出一點惜別之意,只有一個侍女來懇求又何計於是,他咬咬牙,毅然轉身。

    張將軍,張將軍,你何必如此倔強。那侍女竟然逾距來拉他衣袖,他詫然,柔滑纖細的手指卻不著痕跡地塞過來一個細小的紙卷,已被汗浸透,他心中一動,看向蕭珉,明澈的眼眸中光華流動。

    他將紙卷緊緊攥住,心中如揣火爐,轉身向外離去。

    剛走出來,就看見唐瑾自前方緩緩走來,身後跟著若干官員大臣,奉承阿諛之態,雖遠可見。

    他怒氣匆匆從一行人身旁擦身而過,唐瑾卻叫住他:張將軍何時從塞外歸來,可有太后的命令。

    張清泉冷然一笑,說道: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連夜赴考場,如今我既不為官,想來太后也不會管我身在何方。

    唐瑾散淡的眸子盯著他細細一看,只看到滿眼厭惡憤然之色,也不計較,轉身悠然前行。張清泉看他離開,方敢伸手輕觸袍袖中的細小紙卷,還在那裡,不由得心頭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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