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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藏轉身向山神廟外跑去,猖狂的夜風呼嘯而來,吹得他滿面生疼,他剛剛以為她已經決定和他在一起,想不到就接到她跳崖的消息。他嘴角逸出一絲苦笑,想著她含著眼淚親吻他迷惑他,讓他忘記點她的穴道,或者說不是忘記,而是不忍心,不希望在她剛剛投向自己時就封住她的穴道,惹她傷心。
卻原來這一切只是她想要離開所佈的局,夜風很冷,賀蘭藏的心更冷,他不信她會死,她強韌如絲,絕不會輕易放棄生命,而他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她,狠狠地責問她,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自己。
賀蘭藏趕到蕭珉跳下山崖的地方,向下張望,陡峭的懸崖,幽深莫測,只有最深處才能看見洶湧的水光。
幾名穆國士兵茫然無措地留在原地,看見賀蘭藏面色冰冷的到來,惶惶然不知所措。賀蘭藏看見幾名士兵腰間繫著繩索試探著一點點攀下山崖,蕭珉跳崖已經這麼久,他們還沒有下到懸崖的三分之一處。
他眼神一凝,從地上拿起一條長繩,拴在自己的腰間,幾名士兵擋在他的前面,叫道:「小公子,太危險了,這麼高的地方,公主掉下去只怕」
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只怕人早就摔得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了,賀蘭藏緊緊咬著牙,不可能,她絕對不會死,她一定不會死,他一定會親手把她抓回來。
他順著懸崖飛速地懸了下去,藉著輕功和繩索飛快地下到崖底。
水面一片茫茫,落到懸崖底下的賀蘭藏極目遠視,看不到一點線索,他在河裡拚命地搜索著,自始自終只有冰寒入骨的河水和河底來回飄蕩想要纏住人的水草。他看著茫然無垠的水面,突然猛地擊出一掌,河水像大浪一樣炸開,淋漓璀璨的水珠從天而落,澆得他滿頭滿臉,他大聲的叫道:「蕭珉,我不會放過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賀蘭藏含著內力的聲音傳入群山,群山回應,燕前塵等人突出穆國士兵的包圍,走到附近的山中,遠遠聽見山中迴響,燕前塵一凝眉,將賀蘭藏喊的話聽得十分清楚,無鋒停住腳步,喃喃說道:「公主沒死。」
燕前塵想不到賀蘭藏對蕭珉用情如此之深,心中不適的感覺不知是出於嫉妒還是另有原因,靜靜地站在那裡。
無鋒站住,向著燕前塵一揖到地,說道:「請王爺讓我留下來尋找公主。」
一片徹骨的寒冷,蕭珉從山崖下墜落,幸而被山崖岩石上橫生的巨樹枝椏刮了幾下,落到水中時沒有被直接摔暈,即使這樣,落水時巨大的衝擊力也撞得她全身骨架都要散開了,被樹枝刮破的傷口浸在河水中,撕裂般疼痛。
冰冷的河水一片茫茫,月亮倒映在河面上,更顯得清冷,蕭珉按照星斗指示的方向向著北面游去,沒有記錯的話,那裡應該是相對比較近的河岸。
渾身疼痛,她卻拼著一股勁想要游到河岸,回首卻看見山崖旁一個雪白身影在快速向下移動,那潔白如雪的衣服是賀蘭藏,她一怔,他想要幹什麼,衝下來找她,何不就當她已經死了。
看著那道白影,她狠狠咬咬牙,沒有停留,繼續向北面游著,賀蘭藏的那身雪白長袍在暗夜裡無比清晰地展示出他的位置,蕭珉側首,看見他落入水面,一次又一次潛進水中,一下子沒有了繼續游的力氣,想要掉轉頭,游到賀蘭藏的身邊,撲到他結實溫暖的懷裡。
她在原地呆呆地許久,牙齒都咬出血,終於轉身向北遊去,只是她的眼睛卻不由自主不斷地回去搜索賀蘭藏的身影。
她靜靜地游著,用力的游著,好像賭氣一樣的游著,卻直到聽到賀蘭藏的放聲狂呼,眼淚潸然而下。
哀莫大於心死,經過今夜,她再也不想夾雜在這些男人的陰謀中間,只想一個人離開,躲在一個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她捨不得賀蘭藏,但是他們之間相隔著重重阻力,沒有辦法相守在一起。
她向前游著,身邊的河水卻突然湍急起來,猛烈地湧動著推著她拚命向前,蕭珉盡量控制自己的速度,但是卻越來遇難,那股強大的力量很快帶著她飛速向前面奔去。她腦子裡模糊地劃過一個念頭,悚然一驚,竭力向旁邊移開,想要抓住一些能夠幫忙的東西,來不及了,前面的河底便是一個很高的落差,蕭珉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地拋了下去。
又體會了一次那種跳山崖的感覺,心彷彿被一隻手用力捏住沒有辦法呼吸,洶湧的河水帶著她一起摔了下來,她的頭猛地撞上一根河面上漂浮的枯樹,哄的一下,失去了知覺。
啟明星剛剛消失在天際,和煦的陽光透過乳白色的薄霧落在山間,山谷裡迴盪著清脆動聽的鳥叫,山林中的一天剛剛要開始,薄霧中行來兩名身段窈窕的女子提著木桶來河邊汲水。
兩人剛剛來到河邊,行在前面的一名綠衣女子指著水面,驚慌地叫道:「小姐,你看河面上有人,是不是被淹死了。」
後面的粉衣女子,向著綠衣女子的手看去,捲翹的睫毛忽閃著,挺直俏麗的鼻子,側面是極為完美迷人的輪廓。
平靜的河面上漂浮著一名衣著華貴的女子,烏黑柔順的長髮飄在水面,像一朵睡蓮在盛開,女子仰面朝天躺著,面色蒼白好像受了很重的傷,粉衣女子一眼看清女子的容貌,怔了一下,神情激動,隨即不顧一切地踩著河水跑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少時間,蕭珉緩緩地睜開眼睛,兩個眼皮像壓了千斤巨石那麼沉重,頂棚是繡著花鳥紋圖案的粉紗帳,鼻端聞到一股隱隱的香氣,她費力地環視四周,發現一名身段嫵媚的粉衣女子坐在床前,也許是照顧自己太過辛苦,頭埋在兩隻纖纖玉手中睡著了。
蕭珉苦笑一下,果然自己就是死不了,想必是那粉衣女子救了自己,她輕聲說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
一點輕微的聲音,那女子立刻抬起頭來,傾國傾城的容顏,焦急擔心的表情,秋水雙瞳,似驚似喜地看著蕭珉,叫道:「公主。」
蕭珉一愣,隨即千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難以言說,良久才掙扎著一把拉住女子白玉般的纖手,說道:「小憐,是你嗎。」
馮小憐點點頭,豆大的淚珠禁不住奪眶而出,蕭珉也是淚眼朦朧。
小憐看著蕭珉問道:「公主你怎麼弄成這種樣子,你過得好嗎?」
蕭珉費力地撐起身子,小憐過去幫著她扶起,蕭珉著急地問道:「別說我,你過得怎樣?辛苦你了。」
小憐垂下眼眸,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形成一排陰影,也形成一道屏障,蕭珉立刻覺得小憐和以前不一樣了,傾國傾城的容顏未改,除此之外多了一種女人的韻味,舉手投足之間成熟嫵媚,還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小憐輕輕放回蕭珉的手,將她的絲被蓋好,說道:「公主,你剛剛甦醒,不要說太多的話,我的事並不著急,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們再慢慢說。」
她假作無意忽視了蕭珉殷切的眼神,輕聲說道:「公主,我去給你把藥端來。」
蕭珉眨了眨眼睛,突然出聲叫道:「小憐。」
小憐轉過頭,蕭珉輕聲說道:「小憐,你叫我玉兒吧,以後再也不要叫我公主。」
小憐微微一怔,睫毛輕閃點點頭,但是乖巧地什麼也沒問,蕭珉看著小憐向門外走出的娉婷身影,心中明白,時過境遷,她和小憐都變了,只是她想不管兩人境遇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兩人之間珍視的情誼絕對不會變。
小憐出去拿藥,蕭珉環視四周,寬敞精緻的屋子,佈置得極為雅致,看來小憐的環境還不算太差,只是她不是趙國的寵妃嗎,怎麼跑到穆都附近來過活。
她滿心地疑問,心裡也滿是對小憐的擔心,又想到不管如何,她總算找了小憐,她已經找到了天心白,也找到了小憐,看見她們都還好好的,她便覺得人生沒有什麼遺憾,她的心中甚至暗自後悔,說不定她早些隱居山林,還可以早些見到小憐。
她安靜地等待著,卻遲遲不見小憐返回,等了半晌,一名身著綠衣的女孩子,容貌很是秀麗,輕輕敲門進來,柔婉地說道:「玉姑娘,你的藥。」
蕭珉在床上欠欠身,說道:「多謝姑娘,請問救我的那位姑娘怎麼不見來?」
她不知道小憐現在化名什麼,又是什麼身份,所以沒有輕易說出小憐的名諱,綠衣女子欠身答道:「姑娘,您叫我綠荷就好,小憐小姐現在有些事情不能來看你。你有什麼事就吩咐我好了。」
蕭珉輕輕點頭,便想叫綠荷坐在床邊,問問她小憐的近況如何。
綠荷卻是十分拘謹,不肯坐下,秀麗的眼睛中不知怎麼總有些提防。
她只是恭敬地將藥湯遞到蕭珉的嘴邊,溫柔地餵著蕭珉喝下又溫柔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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