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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支鋒利小巧的連環弓弩嗖嗖地劃過犀利的弧線從楚安面前經過,他卻來不及阻攔,以為楚王遭到蕭珉的毒手,心頭一陣撕心裂肺地疼,幾乎掩住眼睛不敢去看身後,手中握著長刀噹啷掉地,卻被一雙有力蒼老的大手撿起來遞在手中。
楚安轉過頭去,看見安然無恙的楚王,心有餘悸地盯著他,他囁嚅地叫了一聲:「父王。」
楚王拍拍他的肩頭,一指身後。
一名楚軍士兵栽倒在血泊中,臉上和咽喉上還插著蕭珉射出的利弩,鮮血不斷湧出,十分駭人,楚安走過去查看,他費力掙扎著,手腳不斷抽搐,一雙手已握不緊手裡的腰刀,仍然費力想要說出一些話。
楚安皺皺眉低下頭去,俯耳在他的嘴邊,卻聽到他不甘心地問:「她怎麼知道?她怎麼知道」
楚安想想,抬起他的手腕,那裡沒有黑布帶,蕭珉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擼開他的袖子,一根黑布帶露出了出來,原來他的布帶竟然是綁在衣服裡面。
蕭珉這才鬆了一口氣,放心地說道:「還好,還好我沒有冤枉你,殺錯了人。」
剛才她轉頭看向楚安時,發現這名士兵提著刀走到楚王身後,表情有點怪異,他的刀鋒不是衝著外面的叛軍,而像是瞄準了毫無防備站在前方的楚王,但是他畢竟還沒有動作,若不是蕭珉靈光一閃,等他動手行兇,楚王一定會傷在他的刀下。
那個士兵原本是天心白的護衛,在叛亂時和護衛軍一起保護楚王轉移,因此沒有人格外留意他的舉動,他的眼白已經開始充血,仍然不死心地盯著蕭珉,問道:「你怎麼」
蕭珉歎了一口氣,說道:「剛才不就是你竊竊私語麒麟旗的事情,若非不將楚王放在眼中,怎會如此膽大輕率。」
也許就是他剛才大意給蕭珉留下了印象,千鈞一髮之際,蕭珉敏銳的直覺判斷出他是潛伏的叛軍,及時挽救了楚王。
楚王站在三人身後,也已瞭然事情經過,剛才乍見蕭珉射出連環弩的時刻,他一時間也誤會了蕭珉,認為吾命休矣,想不到是被蕭珉救了一命。
他輕輕拍蕭珉的肩頭,以示鼓勵。
蕭珉轉過頭去,俏臉帶著被眾人發現的狼狽,向著楚王道:「父王,玉兒出手太急,沒和你提前招呼,是我的不敬。」
楚王不多說話,只是讚許地向她笑笑,說道:「情勢危急,你們若有餘力,便幫士兵們多殺幾個叛軍。」
他是一代諸侯霸主,心中擔憂戰勢,也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但始終臨危不懼,保持著一國君主的體面和威嚴。
楚安和蕭珉連連點頭,舉起兵器一左一右站在他的前方,阻止突過護衛軍防線的叛軍進來廝殺,楚王看著蕭珉在紛亂的戰勢中,亭亭玉立,面無懼色,想到楚安在她面前極盡呵護,又想起剛才那一幕,眼色不知怎麼逐漸沉重起來。
張.林安等人被剛才發生的一幕震驚地目瞪口呆,想不到叛軍的殺手就潛伏在他們身邊,若不是蕭珉警醒機智,楚王只怕已經做了刀下亡魂,他們提著刀劍站在楚安的身旁,也是心有餘悸不敢有絲毫大意。
振奮的鼓聲衝破紛亂的戰局,在遠處遙遙影響著雙方的士氣,護衛軍受到鼓勵,拚死堅持著不讓叛軍全湧過來。
叛軍越來越急躁,也越來越瘋狂,戰敗是死路一條,還要牽連家人,沒有退路的叛軍在黑衣人的帶領下,紛紛使出兩敗俱傷的招式,用自己的命來換護衛軍的命。
一個叛軍對護衛軍砍向他的長刀不躲不避,任著那被血染紅的刀鋒砍進他的身體,面目猙獰地聽鐵器嵌進骨縫裡的聲音,在護衛軍驚詫的剎那,用身體頂著護衛軍的長刀向前,一抬手用鋒利的長刀削去了護衛軍的半邊腦袋。
護衛軍血肉模糊的半邊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伸手去摸殘缺的頭顱,叛軍的長刀又砍向他抓滿血肉的手,護衛軍反省過來,緊緊地握住刀在叛軍的肚子連續捅了幾下,白色摻血的腸子流了一地,兩個人瘋了一般互相摧殘,然後像兩個血葫蘆一樣死死地摟在一起,栽倒在滿地血泊之中。
蕭珉幾乎忍不住要嘔吐出來,她已經多次見到戰場的廝殺,看到很多她的敵人和士兵兄弟在她面前倒下,但是這種野獸似的進攻搏命的方式她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她臉色一變,不由自主向後躲閃著。
一柄叛軍的長刀染滿鮮血,向著蕭珉砍來,她費力地將長刀架開,可是護衛軍在叛軍同歸於盡的招式下,一個個倒下,更多的叛軍衝進楚安、蕭珉和一群文弱大臣組成的保衛圈,後面已經是楚王,他們無路可退。
楚王也順手抄起了地上士兵的武器,戒備地站著,力所能及地幫著眾人的忙。
蕭珉跟隨無鋒練習一段時間的武功,以精奇為主,最適合在敵人毫無防備的情況施展才能有奇效,這樣正面作戰真刀真槍,堅持了這麼長時間,幾乎到了她的極限。
一柄又一柄的長刀向著她砍來,廝殺之間,護衛軍人越來越少,已經無所謂保護圈,叛軍和他們交戰在一起,亂砍亂劈的刀槍隨時都會捅到他們的身上,蕭珉費力地隔開兩個叛軍的刀槍,斜刺裡一柄長刀又砍了過來。
那柄長刀攻擊來的太快,蕭珉眼前閃過自己被他看中血肉模糊的景象,恨不得自己先給自己一刀,也不想死的像剛才護衛軍那樣淋漓破碎。
一把大刀格擋在她的面前,一隻大手將她一拉,躲在了他的身後,蕭珉看著擋在前面寬厚的背,是楚安,現在多一個人休息就是少一個人戰鬥,楚安本來已經是戰鬥的主力,再保護身後一個她,承擔的壓力更大。
好在天心白的人馬集結完畢,大軍衝過來絞殺叛軍,聲勢兇猛的新軍經過變故重新集結,鬥志昂揚,立刻就將叛軍壓制住。天心白更是身先士卒,搶在最前面,一柄鋒利的長劍穿糖葫蘆一般解決了楚安面前幾個叛軍,高聲叫道:「大王恕罪,天心白整頓隊伍,救駕來遲。」
楚王再度看見天心白,總算鬆了一口氣,其餘所有人看到這個大救星,提著的心也才回到原位,總算不太遲,再遲一步,這些人真的都要死在叛軍手裡了。
在天心白大軍和精神振奮的護衛軍合圍下,叛軍終於寡不敵眾,逐漸敗下陣來,黑衣人帶著所剩無幾的叛軍想要從軍營的東面衝出去,那裡正是稷山,若是逃到山中或可有一線生機。
黑衣人和叛軍的算盤,天心白等人何嘗不知,她早早命令幾名副將帶著重兵把守住兵營東方的出口,此刻整個兵營寬廣的校場彷彿成了巨大的狩獵場,而那些東突西突的叛軍就是被圍獵的野獸,和剛才窮凶極惡相比,天翻地覆,已經是兩重天地。
楚王看住指揮軍隊圍獵的天心白,將她喚到身邊,低聲吩咐。
天心白略略點頭,將傳令兵喚在身邊輕聲囑咐了幾句,少頃,整個校場的士兵們高聲喊起:「繳槍不殺,只懲首惡。」
繳槍不殺,只懲首惡的喊聲很快響徹校場的上空,天心白看著走投無路的叛軍,嘴角噙起一絲冷笑,擒賊先擒王,這正是楚王的授意,若整個叛軍的心都亂了,看黑衣人還有什麼本事翻天。
叫喊聲傳入叛軍耳中,立刻就有一個叛軍丟掉兵器,向著楚軍方向逃來,卻被他身旁剽悍的同伴視為叛徒,從後面一刀捅死。
即使懲罰逃兵的手段如此殘酷,也不能制止叛軍投降的腳步,生命的寶貴在絕大部分人眼裡豈非高於一切,儘管叛軍中有幾個武功極為高強死硬的人用殘酷的手段處死逃兵,還是難挽頹局,大部分叛軍放下武器,拚命地逃向楚軍。頃刻之間,寬大的校場中間只剩下黑衣人和幾個叛軍,以及今日一戰犧牲的人的屍體。
楚王在天心白等人的簇擁下,逐漸走到離黑衣人很近的地方,高聲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造反?」
那黑衣人只覺著手中長刀,大聲叫罵道:「楚洪度,你這個老匹夫,只敢躲在人群之中,你若有膽量,可敢與我單獨較量。」
楚洪度被他出聲一罵,手微微顫抖起來,他心中已經知道背叛的頭領是什麼人,只是仍然不能相信。
那黑衣人話聲一落,已經幾個起伏,向著楚洪度猛衝過來。
天心白正要出去迎戰,擋在楚王面前,士兵中已經有一個人搶先沖在她的前面,攔住了黑衣人。
天心白定睛一看,正是王華溢,今日一戰中,一直沒有看到他的蹤跡,想不到在即將要水落石出時,他卻出現了。
天心白雙手抱住臂膀,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校場中的王華溢已經和黑衣人搏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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