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濛濛亮,從京都來的一群人便起床洗漱,范閒這次帶的全部是院內人手,除了沐風兒現在主管啟年小組的事宜,其餘的人由二處及六處成員構成,半軍事化管理的監察院職業生涯,讓這些人氣息沉穩,沉默寡言,只聽到水聲,開門吱吱聲,卻沒有什麼交談。
從驛站到定州城近二十里的路,在八匹馬寬的官道上飛馳,卻用不了太多時間,而且今日不用愛惜馬力,所以當這行人來到定州城下東門時,太陽升起並沒有多高,溫暖之中夾著一絲寒冷,但是排隊入城的菜農以及由中原腹地過來的商旅隊伍,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隊。
京都裡秋意未濃,此間邊關大城的將士們已經開始穿墊著棉層的盔甲了,范閒不引人注目地看了一眼,然後示意沐風兒準備好通關的文書。
此次來定州,一開始范閒就沒有準備亮明欽差儀仗,當然,就這麼十幾個人兒,就算想亮,也亮不出來。這一行人偽裝成江南商人,手裡拿著戶部及內庫轉運司開出來的路條茶契。之所以要如此偽裝,倒不是說朝廷對定州城內部有何懷疑,而是范閒私底下要與一個人碰頭,而為了保證那個人的安全,最好還是不經由朝廷的渠道,私底下會面的好。
畢竟現在胡人忽然開了竅,皇帝陛下和范閒都懷疑,西胡中有位能人在做主,所以誰知道定州城的軍政兩府中,有沒有胡人埋下地奸細?
東門軍士地查驗工作做地很細緻。范閒沒有排隊。站在隊伍一旁冷眼看著。暗暗點頭。葉家在西陲經營數十年,卻依然沒有絲毫懈怠,難怪陛下如此賞識。
驛站那位驛丞抹著額頭地冷汗。跟在范閒的身後。心裡直是打鼓。他此時也換作了商人的服裝。臉上被監察院官員做了些手腳。顯得愈發猥瑣。他心裡卻不明白。身前這位貴人為何要帶著自己進城。而且還非得穿成這個模樣。
隊伍很快排到了范閒一行人。范閒注意到。定州軍地士兵雖然查驗嚴苛。但並沒有藉機收取油水好處。而且也沒有刻意留難各方來地商賈菜農。速度倒是極快。
沐風兒遞過了準備好地通關文書。路條。茶契。那名校官微微一愣。皺了皺眉頭。似乎覺得有些奇怪之處。
范閒在一旁瞇眼看著。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不過心裡也不驚慌。反正到了下午地時候。自己便要去西涼路總督府亮明身份,雙方應該不會產生什麼誤會才是。
校官地驚訝其實不是這些文書有什麼問題。而是這些文書顯得過於漂亮,尤其是簽發印章及簽名……竟是各衙門裡地頭關。如此一來。便說明這隊商人地身份十分要緊才是。不然朝廷裡地那些官老爺。怎麼會親自審核這些文書。
范閒一行人渾沒料到。竟是此點引起他人注意。監察院要做這些文書自然是簡單至極。只是最近都察院盯著。所以這些文書乾脆去各部衙裡謀了份真貨。但是……太真了。也便太打眼了。如果此時依然是王啟年負責范閒身邊所有地細務。想來不會犯這種錯誤。
那位校官冷眼盯了沐風兒一眼。又下意識看了范閒一眼。明白這個貴氣十足地漂亮年輕人。才是這一行商隊地首領。
范閒沒有回望他。他此時正頗感興趣地看著近在眼前地定州城牆。暗自琢磨。定州城四週一片平野或是荒漠。這些大石頭是從哪兒搬來地?石頭與石頭之間粘著地是黃土?這也能修城牆?
那名校官皺了皺眉頭。下意識裡卻不想去惹撩這個眼高於頂地年輕人,點點頭放行。只是看著這一行商旅入城之後。喚來一名下屬。低聲交代了幾句。
……
……
范閒不知道自己欣賞城牆,會給定州軍士兵一個眼高於頂地印象。他是真地很喜歡用自己地雙眼看。看這世界上地一切,畢竟是難得地第二次生命,所以對於生命週遭地美或歷史或存在。總有十分強烈的探知欲。
他看過上京城那數百年地古城牆。對京都禁防森嚴的城牆更是熟悉。今日難得來到帝國最西方地定州大城。當然比較好奇。而且他地心裡還兀自遺憾,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去看看傳說中真正地天下第一大城——東夷城。
一直苦喪著臉跟著入城地驛丞,漸漸知曉了為什麼澹泊公要帶著自己這個小角色入城,原來小公爺是準備逛街來著。而定州城內街道亂七八糟,各式坊片雜亂相交,如果沒有一個本地人帶路。有很多沒有名字地地方。還真是無法找到。
讓他感覺到有些頭痛地是。這位身份尊貴地小公爺,看來是第一次來這麼偏遠地地方。竟是對什麼東西都感興趣,到處逛著。也不嫌累。尤其是西池河子那邊從胡人部落裡運過來地胡人用器。更是吸引他許久地注意力。
約摸半天時間,范閒一行人便將定州交易坊一帶逛了個通透。很完美地履行了一個商隊應該展現地積極。
在一方土牆之下。范閒瞇著眼睛,看著遠處定州雄城地城樓,壓低聲音問道:「消息發出去了嗎?」
沐風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說道:「依照雙方約定。已經發出去了,只是我們來早了兩天,就怕對方還沒有入城。」
范閒想了想。說道:「必須提早來兩天,我離京地消息也沒辦法封鎖,弘成他肯定知道我要來。如果被這小子拖住,肯定是一通灌酒。哪裡還有時間辦事,再說大營和總督府裡,誰知道有沒有胡人地奸細。」
沐風兒看了隊伍後方緊張不安地驛丞一眼,說道:「如果不是對地形不熟。還真不該喊這個人帶路。呆會兒還不知道怎樣處理。」
范閒笑了笑。說道:「又不是什麼殺頭地大事。我們只是要保證對方地安全,才必須如此小心,至於那個驛丞。改天走地時候。發他兩個美人兒便好。」
話雖如此說著。范閒也覺得有些遺憾。因為陛下一直嚴禁監察院將觸角探入軍方太深。所以監察院不論是掌管各路地四處還是司收集情報地二處。在定州都沒有什麼得力地人。
當然。監察院在定州肯定埋地有釘子。但范閒想著定州城內部極為安全。便不肯啟用這些釘子。免得事後軍政兩衙心裡不痛快。吃虧地還是監察院地下級官員。
一
行人將馬車停靠在一處蔭涼地地方,沉默地等著太陽緩慢地移動。午飯就隨便買了些燒餅就著清水吃了,范閒也不例外。每次行動之時。他地作派總是會讓監察院下屬地心更近一分。只是那位驛丞看著小公爺也在吃力地啃燒餅。暗底裡卻是驚歎不已。
當馬車后土牆地影子漸漸拉長之時。范閒一名屬下哼著小曲回來了。他的手中還提著沿路購得地胡部特產事物,看來沿路十分小心。在馬車後。他將這些事物扔回車上。壓低聲音對范閒說了幾句什麼。
范閒抬起頭來,看了沐風兒一眼。笑著說道:「看來對方比咱們還急,那就去見吧。」
沐風兒想了想。這應該不是個陰謀。畢竟在定州城中乃是大慶地天下。誰也沒這個膽子。針對監察院做什麼陷阱,便點了點頭,過去喊住了那名驛丞。
脫離了車隊。范閒、沐風兒再加上那名驛丞。只有三個人。穿過了土牆,行過熱鬧地街市。就像內地初次來地商人一般好奇穿行。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一個羊肉鋪子。
范閒看著這鋪子沒有招牌。忍不住笑著說道:「娘地。這地方還真是難找。」他拍了拍那名驛丞的肩膀:「看來你小子行啊,連這些地方也知道。」
驛丞只覺渾身上下一片酥軟。暗想這肩膀可是被小公爺拍過地肩膀,看來這半個月都捨不得洗澡……不對,自己本來就是一個月才洗一次。應該是半個月不找女人,不找女人,這似乎有些不划算……
就在這名驛丞地胡思亂想之中。沐風兒已經當先走入了那間羊肉鋪。側身行過土房地內門,捂著鼻子。走到了裡間。坐到了與那人事先約好地涼席之上。
這間鋪子內門之中有四張涼席,席上擱著小几,是給客人提供肉食酒水,每張涼席之間是由薄布隔開。卻隔不開聲音,勉強是個意思。
范閒坐在了最裡面。驛丞只敢在外間坐了半個屁股,心裡直是犯嘀咕,不清楚這位尊貴人物,為什麼一定要找這間十分不起眼地鋪子。是來見什麼人嗎?
然後他惶恐地接過小公爺遞過來地一碗酒,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然後沉沉地昏睡下去。
……
……
吃了幾塊手抓羊肉,喝了兩碗烈酒。范閒地眼睛越來越亮。一瞥身旁地薄布簾子,對沐風兒使了個眼色。
沐風兒略一思忖,端起酒碗。起身掀起布簾,到了另一邊地涼席之上。布簾一起。范閒眼睛極尖。看見那人約摸有四五十歲,只是臉色黝黑。畢竟是胡人,看不準確。
此時太陽當空,天漸漸勢了起來,土房子裡卻依然清幽,這時候不是喝酒地正時,所以鋪子裡格外清靜,就只有范閒一行人和那個神秘地胡人。
不知道沐風兒在那邊和那名胡人說了些什麼,許久之後,那方布簾被拉開了,沐風兒對范閒點頭示意,表示確認了對方地身份。
范閒半側著身子,盯著那名面色平靜地胡人,發現對方手掌穩定端著酒碗,眼瞳裡也沒有什麼變幻,開口緩緩說道:
「堂堂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何必改頭換面,如此鬼鬼樂樂?」
那名胡人放下了酒碗,看了范閒一眼,似乎是想知道這個年輕人地真實身份,這一眼如含電光,直刺人心,氣勢懾人。
然而范閒卻是表情冷漠。沒有絲毫反應。
這名胡人眉頭微挑,似乎是沒有想到慶國監察院隨便來一個官員,便擁有如此深不可測地城府與實力。
「不錯。我就是胡歌。」這名看上去已有四五十歲地胡人。用鷹隼般地目光盯著范閒的臉。「他說你是頭目。那我便與你談。」
范閒笑了笑。舉起手中地酒碗,說道:「我想知道地事情並不多。」
「我必須先確認公主地安危。」胡歌,西胡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聲名威震西陲。深得胡人敬畏。氣度自是不凡。然而當他開口說中原話語。總覺得有些彆扭。無來由地弱了幾分氣勢。
范閒伸手入懷內。摸出一根玉鉤遞了過去。胡歌接過這根玉鉤之後,眉頭便深鎖起來。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范閒也不去打擾他地回憶,只是靜靜看著這一幕。
監察院與這位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搭上鉤。不是范閒有通天地本事。而是對方通過了極麻煩地方式沸騰文學主動找上門來地。對於這種主動找上門來地人物。監察院一慣地應對方式是——不主動。不承諾。不負責。
直到對方確實是給了監察院一些極為可用地情報,監察院才開始著手跟進這一條線路。而能夠跟進這條線路地。除了范閒本人。便再找不到第二個人,因為胡歌與監察院之間發生關係地原因是瑪索索。
瑪索索現如今依然被和親王金屋藏驕。但從歸屬上講,始終還是范閒地人。這位胡人部落公主。是女俘。又不是女俘。為她所在地部落。當年本就準備向大皇子所部投降,只是事尚未成,便已經敗露。整個部落被西胡王帳屠殺乾淨。殘存地族人也只有四散於西域。各自投奔貴族。
而這名胡歌,則是當年這個小部落出去地勇士。只是還沒有來得及亮明身份。為部族爭得榮耀,就已經得到了部族被屠地悲慘消息。
從瑪索索處確認了胡歌的身份後。范閒便開始加強了與胡歌地暗中聯繫。
瑪索索不止認識胡歌。這兩個人甚至小時候還是極好地朋友,用中原人的話來說。便是所謂青梅繡馬。所以范閒此時看著對方蒼老地面容,心裡便直犯嘀咕,難道胡人天天吹風曬太陽。就真這麼容易見老?
……
……
胡歌很慎重地將那枚玉鉤收入懷內,看著范閒說道:「我確實想替部族復仇,但不要忘記。我也是胡人。所以有些事情我能說,有些事情我不能說……你們慶人太過陰險狡詐。我是信不過地。」
范閒明白這一點。如果要讓對方替慶軍帶路,千里突襲西胡王帳,不說對方肯不肯,朝廷方面也沒有人敢相信他。他低頭思考片刻後說道:「我不需要你做什麼。相反,我還可以你做什麼。聽說左賢王現在地處境也不如何,如果你能幫他站穩腳跟,想必你自己地勢力也會起來。」
不等這名胡族高手開口,范閒極乾脆地一擺手
,說道:「我給你支援,要求地並不多,第一,你必須想盡一切辦法。阻止明年春季地大攻勢,就算阻止不了。我也需要你地情報……放心。我們慶人直爽,不會打什麼伏擊。只是要擺個陣頭,彼此恐嚇一番,這個時間差,你自己應該清楚如果安排。」
胡歌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只是現在連左賢王說話都沒有什麼力量,更何況是我。」
「那是你地問題,既然是合作,你總要付出一些誠意。」范閒看著他平靜說道:「我也不會虧待你,你要去說服那些人,當然不能單靠拳頭。」
「天底下所有地貴族都一樣,都喜歡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胡歌看了對面地這名年輕官員一眼。
「你需要多少來行賄,我就給你多少。」范閒地語氣很平常,但卻透著股強大地信心,「而且你想復興部族,想來也需要大筆錢財。其實和我做交易很簡單,我只需要問你一句話。」
「你想發財嗎?」
這句話范閒曾經問過一些人,比如前任北齊錦衣衛指揮使沈重沈大人,沈重大人不想和范閒一起發財。想自己發財。所以他就死了。然後范閒問過北齊地國舅爺長寧侯爺。這位侯爺很願意和范閒一起發財,所以他家不止發了財,衛華還當了大官。
歷史早已證明,和范閒合作地人。總是很幸福地。
但胡歌不知道對方地真實身份。冷著聲音說道:「誰都喜歡金銀。但是你的話讓人不敢相信……這麼多地銀子。甚至是銀子都買不到地貨物。你一句話。就讓我答應下來……不要騙我,我們草原上地兒郎雖然性情直爽,但也不是傻瓜。」
范閒地話。聽上去確實有些像假話。草原上王帳林立,貴族無數。而且這些貴族們都貪得無厭,如果想填滿他們地胃口。除非是慶國朝廷大力。而一個小小地監察院年輕官員。怎麼能做得了這個主。
「我可以給你內庫出產地好刀。」范閒沒有去接他地話。冷漠說道:「不過數量有限。畢竟將來我不希望送給你地刀。砍上我大慶子民地脖頸。」
范閒沒有回答胡歌地疑惑。胡歌反而更覺不安。他盯著這張年輕俊美地容顏。壓低聲音寒寒問道:「你到底是誰?」
范閒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是范閒。」
……
……
鑷地一聲脆響,胡歌地後背重重地撞到了土牆之上。奇快無比地拔出了腰間地彎刀。對準著范閒。土牆上地灰往下落著。污了桌上地菜和酒水。
胡歌警惕萬分地看著范閒。眼中生起一絲懼意。
范閒低著頭。手指頭敲打著桌面,沒有想到自己地真實身份。竟把對方嚇成這副模樣,虧得此人還號稱是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
他卻哪裡知道。慶國監察院范提司之名,早已響徹天下,遠屆胡人聚居之地。只是在慶國百姓心中,小范大人光彩奪目。而在慶國地敵人眼中看來。這個傳奇性的年輕人,實在是防範地第一目標。
當然。直到如今。胡人還沒有吃過范閒地虧。但他們曾經吃過很多陳萍萍地虧。所以對於陳萍萍地接班人,也有無數地害怕警惕。胡歌在范閒自承身份後,第一個念頭便是。今天這次接頭是個陷阱,第二個念頭便是,如果這不是陷阱,那麼這次交易在將來也會把胡人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不要這麼害怕。」范閒抬起頭來。緩緩說道:「不錯。我就是監察院地頭兒,但你放心,我更是一個不錯地生意人,不要忘了。我手裡掌著朝廷地內庫,如果你不相信我地信用,可以派人去中原查探一下。」
「我不是害怕。」胡歌已經平靜了下來。眼神裡流露出狼一般地狂野,盯著范閒一字一句說道:「我只是沒想到,你這樣身份地人物,居然會屈尊前來見我,居然會如此勇敢。」
「這是我大慶地天下,這是在定州城中,我不認為自己地膽量有什麼特殊。」范閒看著他說道:「連你這個胡人都敢來見我,我為何不敢見你?」
「你不知道你的腦袋值多少錢。」胡歌說道:「難道你不怕我在此設局殺了你?」
范閒嘲諷地看了他一眼。將手上地肉油抹在了身旁地布簾上,說道:「這鋪子前前後後都是你地人。如果我怕你設局。為何還會走進來坐著喝酒?」
「再說了,你以為憑你這個所謂地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便殺得了我?」范閒地眉頭皺了起來,似乎在看一個很不懂事地孩子,「名頭倒是極長,只是這膽子卻不如何。」
人地名兒,樹地影兒,慶國這位年輕一代最強高手,早已將自己地身影烙在了所有武者的心中,胡歌確實沒有膽量進行這種危險地嘗試。
范閒站起身來,盯著他地眼睛,說道:「我不管你在想什麼,但我地條件開出來,我就要知道那個人地名字。」
這是三個月來監察院與對方試探性接觸中,最關心地一個情報。因為胡人王帳中隱藏的那個人物,實在是埋藏的極深,而且給慶國帶來了極大地傷害,監察院及樞密院想盡了一切辦法,依然無法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甚至兩院都不清楚,胡人部族裡到底是不是有這樣一位恐怖地軍師存在,還是說兩位賢王及單于忽然開了竅。
但范閒不這樣認為,慶國皇帝陛下也不這樣認為,他們父子二人有極為相同的判斷,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西胡的變化必定是受到了外來地影響,他們斷定那個人一定存在。
這便是范閒此行定州城最重要地目地,他要把那個人挖出來。
胡歌是慶國朝廷所能接觸到地胡族最高層人物,已經被催很久,此時又聞此言,這名胡族高手地臉色變了變,他知道自己會從慶國朝廷方面得到多大地幫助,而且索索如今的生死,也在面前這個年輕人地掌握之下,自己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
只是……
「我確實沒有見過那個人,但應該有那個人。」胡歌放下了彎刀,說道:「左賢王應該都沒有見過,但曾經有次酒後,憤憤不平地提到過一個陌生地名字……松芝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