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保已經走了,周宣便把一邊侍候的相撲館小廝叫來,說道:「給我說說這個囂三娘。」
小廝十四、五歲,伶牙俐齒,說起囂三娘,更是眉飛色舞:「公子,這囂三娘是去年出道的,至今共鬥三十五場,從沒敗過,人稱不敗三娘,身手極爽利,迅捷無比,往往一個照面就把對手掀趴下,非常厲害-
周宣問:「她為何叫囂三娘?有姓囂的嗎?」
小廝道:「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反正別人都叫她囂三娘。」
周宣問:「她為何戴面具?有人看過她真面目嗎?」
小廝道:「相撲賽戴面具上場的有不少,男女都有,這個不稀奇,有些人也許是很有身份的,不喜拋頭露面嘛,我們柳掌櫃見過囂三娘的真面目,據說臉有燙傷的傷疤。」
周宣「嗯」了一聲,心道:「可惜,難怪要戴面具。」當下不再多問,凝目看五丈外擂台上緩緩繞護欄而走的囂三娘,大片大片裸露的肌膚在明亮的燈光下白得耀眼,兩條長腿輕提慢放,生怕踩死螞蟻似的——
周宣第一次恨自己近視,囂三娘身體的某些細微處看不清,只覺得其黑緞抹胸裹得很緊,就好像四癡纏胸一般,有心去擂台下近觀,但現在台下的人實在太多,那些看客都像發狂了一般,不停地歡呼著「囂三娘——囂三娘」,人潮如湧,他周宣是不怕擠,但還有羊小顰呢。
囂三娘繞台走了兩圈,停在西南角,雙臂抱在胸前,絢麗的蝴蝶面具在燈光下色彩閃耀,兩條雪白修長的美腿微微叉開,傲然而立,始終不發一言。
朱總署雙手舉過頭頂。然後徐徐按下,台下的喧囂漸漸平息,朱總署蒼老的聲音在相撲館內迴盪:「諸位看官,囂三娘是去年宣德樓女子相撲的魁首,隱然我宋國女子相撲第一人,出道以來三十五場不敗。短短一年,聲名雀起,這一場由囂三娘為擂主,迎戰四方女子相撲好手,彩銀二十兩——」
柳原相撲館故意把囂三娘這場的彩金壓得極低,樓上台下那些看客果然抱不平了,紛紛擲出銀兩來,半盞茶時分,竟然收得七百六十三兩。比那黑四姐多了近十倍,這美女效應就是強大,雖然還是個臉有傷疤的女子。但這身材實在養眼、實在火爆。
周宣這回沒助彩銀。囂三娘有那些狂熱地看客就足夠了。
朱部署大聲道:「七百六十兩。七百六十兩。有哪位女中豪傑敢上台來與囂三娘一鬥?贏了地話一輩子衣食不愁了——」
連說了好幾遍。台下無人應答。倒有些男子起哄。說要來斗囂三娘。因為已經沒有女子敢和囂三娘斗了。這囂三娘出手又快又狠。前三十五場有二十七場把對手摔下擂台。其中骨折十九人。下手絕不容情。所以囂三娘又有一綽號叫「母夜叉囂三娘」。
朱總署見無人應戰。又道:「相撲社條規定。就是輸了。彩金也能二十抽其一。各位巾幗英雄。輸了也有三十多兩銀子啊。這銀子好掙啊。但囂三娘有個規矩。不和新手鬥。沒有十場不敗戰績地不鬥——」
二十抽其一。若是象上一場黑四姐地彩金一百四十兩那就只有七兩銀子。但囂三娘地彩金高達七百多兩。二十抽其一也很可觀。重賞之下必有勇婦。拼著被摔斷腿也要上啊。
一個婦人上場了。綽號「女關索」。因為是成名相撲手。不必驗身。取保就行了。然後站到了囂三娘面前。怒目圓睜。氣勢很盛。
囂三娘身高約一米六八左右,雖然不能說纖瘦,但絕對說不上胖,骨肉勻稱,很是健美,但相撲就是要靠體重互相衝撞的,那「女關索」身高在一米七以上,身形更是足有囂三娘兩倍那麼大,胳膊比囂三娘大腿還粗,周宣都不禁擔心囂三娘能否禁得起「女關索」那猛烈一撞。
「女關索」是西輔鄭州來的相撲高手,此前二十五場不敗,實力強橫,平時都是和男子練習對抗,雖知囂三娘厲害,卻也不甘示弱,不甘心只取那三十七兩敗者撫慰銀,要全取這七百六十兩彩金。
朱部署舉著竹批隔在兩個人中間,待兩人相互敬禮後,便宣佈角抵開始,同時身子往後一撤——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傲然挺立的囂三娘突然身子一弓,宛若獵豹一般急衝過來,身法迅捷如風,出手若奔雷掣電,竟已撈起「女關索」地一條粗腿,同時側步上前,用肘猛撞「女關索」大腿。
「砰」的一聲大響,身軀龐大的「女關索」轟然倒地。
第一回合就這樣眨眼間勝負已決,台下的喝彩聲這才響起,一浪高過一浪。
周宣根本沒瞧清囂三娘是怎麼出手的,那「女關索」就倒了,側頭見四癡瞇著眼睛瞧得入神,便道:「老四,這囂三娘好快的身手啊!」
四癡點頭道:「是快,很強大。」
四癡心高氣傲,周宣很少聽她誇過人,便問:「老四,若你上場,鬥得過她嗎?」
羊小顰默默的跟在周宣身邊,聽他的每一句話,注意他的每一個動作和眼神,見周宣這麼問四癡,心道:「老四先生是男地啊,公子怎麼這麼問,這不是輕視老四先生嗎?」
四癡在周宣面前有點女子的自覺,說道:「我沒練過相撲,不擅長這種肢體相搏,不過若真要上,我不會輸。」瞥眼看到一邊的羊小顰晶晶亮地妙目瞧著她,忽然醒悟不對,趕緊道:「主人說得什麼話,我要鬥,也是和楊宗保鬥,和金剛鬥。」
四癡有點欲蓋彌彰了,羊小顰長長的睫毛覆下,心裡明白了,老四先生極可能是個女子啊,公子應該是知道的。公子與老四先生之間有什麼情事嗎?應該沒有,離開金陵這麼多天了,她一直與公子朝夕相處,老四先生也一直是個忠心耿耿的侍衛。
周宣下面一句話更證實了羊小顰的猜想,周宣笑道:「那好,等下你去斗金剛——」
四癡察覺羊小顰神情有異。心想:「難道羊小顰瞧出我不像男子了?這都怪周宣!」惱惱地瞪著周宣。
周宣道:「宗保若看到你上場,只怕立即就認輸了。」
四癡不再答理周宣,自顧看擂台。
朱部署在問那「女關索」能否再戰第二局?
「女關索」起先覺得大腿骨劇痛,以為折斷了,過了一會,劇痛減弱,試探著爬起身,還好,腿未斷。皮粗肉厚,扛得住,尖叫道:「趁我不備。偷襲算什麼本事!」
腿長臀翹、膚如爛銀的囂三娘兩手交叉立在一邊,也不辯解,只是鼻間冷哼一聲,淡淡道:「再來——」
「女關索」揉著大腿,叫道:「再來就再來,老娘非扯下你的面具,剝掉你的抹胸,讓你出個大醜不可——」
朱部署警告道:「不可打臉,不可擊乳。」
第二局開始後。「女關索」這回防守甚嚴,兩手朝前伸,眼睛盯著囂三娘,穩重地移動步伐向囂三娘逼去,她要近身肉搏,要發揮自己身高、體重、力大地優勢,只要抱住囂三娘,她就要把握取勝,心裡不無嫉妒地想道:「瞧她那小腰。老娘要卡嚓給你扭斷!」
囂三娘知道不能給對手纏上,赤足在擂台上遊走,身法輕快得好像足不點地,兩條長腿交錯邁動,進退自如,好似跳舞一般,手不時在「女關索」肩頭一推,不等「女關索」撲上來,就又閃身避過。
氣得「女關索」嗷嗷叫。發狠要揪住囂三娘。漸漸地腳步被囂三娘帶快,囂三娘覷準時機。突然欺身直進,右手扭住「女關索」褲腰,身子一矮,左肩胛頂住「女關索」胸腹,左手插入其襠下,喝一聲:「起!」竟將那兩百多斤重的龐大身軀凌空舉起,往地上一拋,撞斷擂台護欄,滾到台下,壓倒了好幾個看客,一片叫痛聲。
周宣讚道:「厲害,智勇雙全哪!」
四癡沒作聲,不知怎麼的有點躍躍欲試,心想:「我若戴上面具上場,也無人識得我——唉,還是算了,周宣定然認得,等下被他暗笑。」
柳原相撲館的歡呼聲震耳欲聾,都在喊:「囂三娘無敵,囂三娘再來一場——囂三娘無敵,囂三娘再來一場——」
朱部署一面命人趕緊修整擂台護欄,一面與囂三娘低語兩句,又和台下的柳原商議了幾句,然後示意眾人安靜,說道:「承蒙諸位看官抬愛,囂三娘決定再鬥一場——」
「嘩」,滿場沸騰,助彩銀子比上一場還多,有八百二十兩,周宣這次也助了十兩金子。
擂台護欄被撞斷是常有地事,都有備用的欄杆,很快就修整好了。
朱部署連問了三遍,沒有哪個女子敢應戰,剛才「女關索」那一摔太嚇人了!
朱部署道:「再無人敢應戰,就由社裡安排,由黑四姐來斗囂三娘。」
忽然,一個清亮的嗓門響起:「我來鬥她!」
一條白影飛縱上了擂台,輕捷好似羽燕,竟是雪白斗篷,再看面上,竟也戴著一個蝴蝶面具,立在台上,緩緩解開斗篷繫帶,裡面赫然是相撲裝扮,紅綾抹胸,紅棉兜襠,肌膚也是雪白,身材亦是極美,細圓腰肢,結實長腿,與黑緞抹胸的囂三娘分立擂台兩端,紅與黑,極端地顏色對比,同樣火爆的魔鬼身材,讓相撲館內近千名看客鴉雀無聲。
這是誰?這是誰?這會不會是楊八妹楊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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