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對陳鍇、陳濟叔侄言道:“清樂公主自本月初離開金陵南行,迭遭風險,驚嚇過度,患上了嚴重的怔忡心疾,已然臥床不起,隨行的房太醫說公主應立即上岸靜養,再經不得海上顛簸了,不然恐有性命之憂。”
陳鍇便命五百唐軍精騎隨同周宣、陳濟、藺戟、四癡、力虎前往惠安海岸迎接清樂公主和雪豬太子來泉州。
盤玉姣領著三千唐軍去召集山哈四姓的大領來泉州議事,與周宣告別時不露半點兒女私情的神態和話語,倒是周宣放心不小,臉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嘴上低聲囑咐:“受孕初期不要劇烈顛簸,要養著,知道嗎?照夜白穩便,你先騎著,待我去南漢時再還我,那馬是小周後娘娘的,若是我的我就送給你了。”
盤玉姣臉色微微一紅,心裡甜甜的,躬身道:“卑職明白,一定謹遵郡公教導,請郡公放
在旁人看來,這自然是周宣為盤玉姣收服其他三姓面授機宜,哪裡知道他二人說的是懷孕保胎之事!
周宣一行於辰時出,申時初趕到惠安東嶺海岸,把清樂公主、小茴香、芳茶、房太醫、雪豬太子、媚豬奚二娘、陳延壽、費清,還有周宣的兩名奉化親兵接到岸上,讓藺戟率五十名軍士留下鎮守海船。
周宣是親自上船接清樂公主的,清樂公主原本花枝招展、興高采烈地在甲板上迎接周宣等人,被周宣請進艙室密談了一番,怔忡病就犯了,請房太醫緊急施救病情才稍稍緩解,然後周宣和四癡親自動手,用擔架把清樂公主抬上岸。
周宣對陳濟解釋道:“公主殿下這病未犯時一如常人,但一犯病,就心煩意亂、恐懼多夢、喜怒無常、脾氣暴躁,我作為送婚使可真是受累又受氣啊。”
清樂公主在馬車裡聽周宣這麼誹謗她。不滿地“哼”了一聲。
周宣立即作出噤若寒蟬的樣子,低聲道:“濟兄,看到了吧。殿下忌病諱醫啊,很難侍候的。”
陳濟無語點頭,對周宣深表同情,卻也愛莫能助。
陳延壽和費清二人自然知道周宣的做作。但卻不敢露半點取笑之意,這個周宣敢想敢做,竟然真以一個冒險性極大的奇計拿下了泉州城,這就好比中天八國國師僧景全死在茅坑裡一般,雖然看似輕易,其實是有勇有謀的結果,所以說這個周宣是萬萬得罪不得的。
雪豬太子從車窗裡探出肥碩大腦袋:“周客官,公主病情如此嚴重。看來周客官是捕到好蟲了,何時開賭啊?本掌櫃贏了,公主怔忡之疾也就會痊愈對吧?”
周宣道:“劉掌櫃。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趕到泉州最快也要後半夜了。你說這蟲還怎麼斗?”
雪豬太子寬宏大量道:“也罷,本掌櫃就再退讓一步,明日辰時斗蟲,事不過三,絕不能再延遲了,不過本掌櫃有言在先,周客官必須是自己捕來的蟲,若從泉州城收繳來的。那可不算數。”
周宣道:“那是自然。”
雪豬太子不知想到了什麼。猥瑣地“咕咕”笑著,象只癩蛤蟆。說道:“本掌櫃聽費清說那夜在清源山周客官只捕到一只白背蟲,周客官是不是准備用那只白背蟲來斗本掌櫃地青袍文丑啊?”
周宣作色道:“劉掌櫃還有臉提這事!那夜我捕得的一只凶悍的青背蟲冷灩關羽,斬你地青袍文丑如探囊取物,卻被你指使手下踩死,我未和你追究就是看在唐、漢兩國友好的面子上。”
雪豬太子忙道:“那可不是本掌櫃指使的,本掌櫃不也一再退讓了嗎,先是延期三天,現在又推遲到明日上午。”
四癡在一邊冷冷道:“不要高興得太早,我家主人昨夜已捕得一只黃背蟋蟀,勝你這青背蟋蟀不在話下。”
雪豬太子一聽,不過是一只黃背蟋蟀呀,呵呵笑道:“那好那好,明日決戰。”縮回腦袋。
行路無話,次日四更天到達泉州,陳鍇率各軍將領在城門迎接,燈籠高張、軍士威武,將清樂公主一行迎入清源都護府居住。
周宣沐浴畢,天都已經蒙蒙亮了,便到廂房來找四癡,卻見房門緊閉,叩門,四癡應道:“主人稍等。”聽到潑水聲,四癡也在洗浴。
周宣等了好一會,四癡才來開門,周宣盯了她胸脯一眼,心知又是布帛重重裹著,早晚得裹出病來,問:“老四,傷口好了幾分了?昨日動手沒扯裂傷口吧?”
四癡道:“好得差不多了”見周宣眼睛在她胸前逡巡,趕緊岔開話題道:“主人是准備遣那只黃背蟋蟀出戰嗎?我已給它喂了秘藥。”
周宣道:“我先看看。”
進到房裡,四癡捧出兩只黑陶罐,掀開蓋子,一只是黃背蟋蟀,現在弓腰撐腿,頗為亢奮、另一只便是清源山中蛇穴中捕得那只白背蟋蟀。
周宣見到那只白背蟋蟀便是一愣,怎麼回事?好象變樣了,原本是灰白色,現在變成粉白了,顏色好看了許多,體形也比兩日前大了一些,看來這只白背蟋蟀尚未成年,還處於成長期。
四癡道:“主人,這只白背蟋蟀的確有古怪,我前日夜裡捕得這只黃背蟲,想試試這白背蟋蟀能不能開牙,便將這一黃一白二蟲放在斗盆裡用芡草撩撥挑斗,但兩只蟋蟀就是不開牙,怎麼撩撥都不行,我找了另外一只黑背蟋蟀與這黃背蟋蟀斗,黃背蟋蟀卻又勇猛得很,只一合,就將那黑背蟋蟀咬得大敗”
周宣看著四癡,四癡也看著周宣,兩個人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地意思:“白背蟋蟀極有可能是少有的猛蟲,這黃背蟋蟀是因為畏懼而不敢開牙,至於白背蟋蟀不開牙,也許是不屑,你想想,來福找三癡決斗,三癡會拔劍嗎?理也不理啊。”
兩個人越想越興奮,周宣道:“取斗盆來,再試試。”
四癡搬出斗盆,將一黃一白兩只蟋蟀放入斗盆,與周宣二人各取一根芡草,周宣撩撥白背蟋蟀,四癡撩撥揚黃背蟲。
以周宣與四癡的撩蟲手法,芡草一下,斗蟲就會振翅高鳴的,但這兩只蟲卻怪了,怎麼撩撥都不鳴叫。
周宣道:“怪哉,這明明是雄蟲,又不是三尾,怎麼不叫喚?”
四癡道:“這白背蟲會鳴叫的,我聽過一次,象牯牛一般,而這只黃背蟋蟀本來鳴聲振振如金石,但一和白背蟋蟀在一起,也不叫了,不知是不是嚇的?”
周宣想起那夜捕到這只白背蟋蟀後,所過之處,秋蟲無聲,原以為是巧合,現在看來還真有可能是感受到了白背蟋蟀的威懾而不敢出聲,王霸之氣啊,虎軀狂震!
終於,四癡撩撥的那只黃背蟋蟀終於憤然出聲了,畢竟是吃了興奮小蜜丸地,膽子要大一些,振翅狂鳴。
鳴聲未歇,陡然聽到“甕”的一聲,白背蟋蟀也鳴叫了,聲音震得斗盆“嗡嗡”直響。
一邊的周宣也吃了一驚,從沒聽過這麼響亮地蟲鳴!
再看那只黃背蟋蟀,六腿微顫,雙翅緊斂,恨不能縮成一團,明顯是嚇壞了的樣子。
周宣與四癡對視一眼,都是又驚又喜。
周宣道:“再撩蟲試試,看能不能開牙一斗?”
但無論四癡怎麼用芡草撩撥,那只黃背蟋蟀鼓不起任何斗志,吃藥也不管用啊。
周宣道:“這蟲膽小,大丈夫死則死耳,連牙都不敢開,太可恥!想想去年我地小將張苞多麼勇敢,被老四你的那只青背蟲河東徐晃咬斷了兩條腿兀自死戰不退,唉,懷念!”
四癡見識過不少青背蟋蟀之間的對決,但想想還是那次與周宣的三局蟲戰最動心魄,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只黃背蟋蟀會那麼凶悍,雖說是秘藥起了效果,但主要還是“小將張苞”本身也極勇猛的緣故,而眼前這只上校級的黃背蟋蟀級別還比中校級的“小將張苞”高一級,斗志卻遠遜。
四癡道:“這只白背蟋蟀是變異猛蟲無疑了,也許級別甚高,比少將級的河東徐晃還強大,這只黃背蟋蟀根本不敢對抗。”
周宣笑道:“真有這麼好運?這白背蟋蟀是中將級、上將級,甚至是蟲王?”
四癡道:“主人,就讓這只白背蟋蟀與雪豬太子地青袍文丑一戰吧?青袍文丑是少將級偏弱,且看我們地白背蟋蟀與其交戰情況,若能輕松獲勝,那麼至少是中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