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豬太子醒來見身邊空無一人,以為周宣他們拋下他悄悄離開了小島,嚇得是魂不附體,悲聲大叫。
正拖著屍往海裡丟的陳延壽和費清身子就是一僵,心中震驚無以復加,這分明就是太子殿下的聲音啊,太子殿下怎麼會在這裡?
周宣三人趁陳延壽二人傻之時悄悄往後退,躡手躡腳走出十餘丈才加快腳步,聽得雪豬太子的叫聲越來越淒厲,正向這邊跑來。
雪豬太子見到周宣,喜極而泣,叫道:「就知道周客官捨不得拋下本掌櫃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就要撲上來。
周宣看雪豬太子那架勢,趕緊單掌一立,連聲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雪豬太子抖動著一身肥肉,說道:「你們到哪去了,嚇死本掌櫃了?」
周宣道:「我三人也是剛醒,想看看這林中有沒有什麼小獸,捕一隻來充飢,卻什麼也沒看到。」
一提到吃,雪豬太子立即覺得飢腸轆轆,他懷裡的零食已經吃光了,說道:「這島太小,沒有人家吧,我們還得繼續划船向北,再找不到吃的本掌櫃就要死了。」
周宣回到小石潭邊,這時天已經大亮,但見小潭北邊有一條淺淺的細流,細流的源頭是一汪清泉,日積月累,匯聚成這樣一個深不見底的石潭。
周宣喝了兩掬泉水,這才聽到有腳步聲向這邊走過來,想必陳延壽二人把那些屍都處理掉了。
雪豬太子聽到腳步聲,驚道:「什麼人?這島上還有人!」
陳延壽大叫道:「太子殿下,是老奴陳延壽啊。」飛奔而來,費清緊跟在後,到了小石潭邊跪伏在地,連連磕頭。說什麼護駕來遲,死罪死罪。
雪豬太子算是他鄉遇故知了,大喜道:「哈哈,還有活人哪,還有誰沒死?」
陳延壽叩頭道:「只有老奴和費清二人僥倖脫險。老奴自與殿下失散後,呼號泣血。四處尋找,老奴堅信,殿下乃玉帝之孫,絕不會死,是以苦苦尋找。已經找了三個小島了,老奴誓要找遍整個海中洲,天幸在此遇見殿下。」
雪豬太子點頭道:「嗯,陳延壽忠心耿耿。待本宮歸國。定有重賞。」
費清見陳延壽猛撈功勞,根本不提他費清,心中不悅,臉色難看
「主人快看,那邊起煙了!」四癡突然大聲叫了起來。
眾人看去,只見小島東北方向一道黑煙騰起,持續不到半盞茶時間。煙柱消失了。
周宣道:「昨夜看到的煙柱是正北方。怎麼這今日煙柱又是在東北?難道夜裡與尋找我們的船隻錯過了?」雪豬太子問陳延壽二人:「你們誰有火摺?」
費清趕緊從懷裡掏出火摺呈上,雪豬太子接過。轉呈給周宣,一臉討好。
六個人來到小島東邊,陳延壽、費清二人心裡惴惴不安,生怕被周宣、四癡瞧出他們殺人的痕跡,地上還留有血跡哪,好在周宣他們根本沒在意,斫下樹枝點火,不一會,濃煙滾滾直上。
冒了一會煙,周宣命陳延壽、費清取水澆滅火堆,冒煙時間不能長,擔心被吳越水軍現。
費清對周宣的命令理也不理,還梗了梗脖子,雪豬太子怒了,過去就是一巴掌,費清不敢躲,雪豬太子手掌多肉,打人很痛,吼道:「周客官說的話就等於是本掌櫃說的話,聽到沒有,快去取水。」
陳延壽與費清趕緊到船上取了木盆來取水滅火,二人心裡都是極為納悶:太子殿下怎麼如此信任這個周宣了?是因為共過患難的原因?
火滅後,六個人就坐在岸邊岩石上等候援船地到來,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遠遠的見北邊海面上現出桅帆頂端,周宣喜道:「救我們的船來了,希望是靈飛號。」
陳延壽定睛看了一會,驚道:「不好,這不是靈飛號,靈飛號的帆不是這樣的,靈飛號有五桅七帆,這船只有三桅三帆,比靈飛號小得多。」周宣暗暗吃驚,問藺戟:「藺將軍,我唐國那兩艘船是三桅五帆對吧,這麼說這船也不是我唐國那兩艘船!」
陳延壽道:「肯定不是我們船隊地船太子殿下,請到林中避一下,這船隻怕來意不善。」
周宣六人都進到樹林中,看著那艘海船鼓帆越駛越近,似乎真是沖小島來的。
周宣對雪豬太子道:「劉掌櫃,這船很可能是吳越水軍,吳越錢惟治一心想破壞唐、漢聯姻,我們要準備迎敵了
陳延壽道:「這船不算大,除水手外最多只能載百人」扭頭看了看四癡和藺戟,接著道:「太子殿下和周婚使安坐不動,我等四人對付這一百人足矣。」
那船越駛越近,卻並沒有衝著小島駛來,看樣子是準備從小島南端經過。
周宣道:「剛才那濃煙他們不可能沒看到,若是吳越水軍肯定要來察看,難道這是路過地商船?」
雪豬太子忙道:「那趕緊求救吧,本掌櫃快餓死了。」
費清趕緊跳了出去,砍下一截樹幹,端在手裡舞動,想讓那艘海船看到,然而長帆鼓風,那艘海船毫不停留地從小島南端駛過,都能看到甲板上有人朝這邊眺望,肯定看到了島上有人,但卻是漠然而過。
費清大聲咒罵,陳延壽又尖叫道:「啊,又有一艘船過來了。」身子一縱,跳上樹杈,算是登高望遠了。
過了一會,樹杈上的陳延壽驚喜地道:「這艘船很像是靈飛號,再等一會,再駛近一些就能看清楚了。」
周宣心裡暗暗激動著,「靈飛寶船」無恙那就太好了,前夜大風暴後他自己漂泊在海上、小命難保。也無暇去想「靈飛寶船」上的清樂公主、小茴香和祁將軍他們,只在心裡安慰自己:「公主、小茴香她們肯定不會有事的,肯定不會!」
陳延壽又凝望了片刻,確定道:「沒錯,就是靈飛號。費清,快去把火再點起來。」
四癡也欣喜地說:「主人。真的是靈飛號,太好了。」
周宣、四癡、藺戟三人都是喜笑顏開,「靈飛號」上可都是他們唐國地人,只要「靈飛號」沒事,其他的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靈飛號」甲板上。全身被鐵蒺藜多處扎傷的祁將軍心急如焚,郡公沒找到,清樂公主又被中天八國地人擄去,雖說公主暫時不會有危險。但不追回來可不行。公主是要嫁給南漢太子劉守素地,怎麼能讓張聖半路搶去?搶親是清源蠻族地習俗,沒聽說過哪國公主被搶親的!
忽見右前方那個小島黑煙沖天,這小島他們昨天曾經派人探察過,無人居住,只是有一潭好水,可惜當時事情急。來不及取水。沒想到現在這島上也冒煙了!
祁將軍就是中了冒煙的計才把清樂公主給丟了地,大怒。罵道:「中天八國的賊,公主都已經被你們擄走了,還冒煙?冒你娘地煙!」
祁將軍身邊的金吾衛參軍道:「祁大人,是不是派人上島,把那中天八國地奸細抓上來審問?」
祁將軍焦躁地擺手道:「沒什麼好審地了,公主就在前面那條船上,我們要趕快追,島上的奸細冒煙就是想耽誤我們地時間。」
「靈飛號」三桅五帆,全力行駛,根本沒有近島的意思。
島上的周宣急了,拍拍雪豬太子的肩膀:「劉掌櫃,這得你出馬了。」
雪豬太子道:「本掌櫃不會泅水啊!」
周宣道:「不是要你游水,你且把這身綠袍給脫了,裸出上身,然後站在這塊大岩石上使勁朝寶船揮舞你地綠袍就行了。」
雪豬太子依言照做,裸出一身雪白地肥肉,站在高聳的岩石上,揮舞著綠袍,巳時的陽光照在他那白得耀眼的肥肉上,實在是太醒目了。
「靈飛號」望台上目力奇佳的哨工看到了百丈外那個雪白的大胖子,大叫道:「祁大人,島上那個人好像是我漢國的太子殿下!」
祁將軍一聽,趕緊撐著枴杖到船舷邊細看,果然看到一個白胖子,白胖子身邊還有好幾個人,趕緊下令大船向小島靠近。
「靈飛號」在距小島還有五十丈遠近時徐徐停下,祁將軍他們這時都看清了,島上招手地果然是周郡公和南漢太子,無不狂喜,急派小船去接郡公他們上來。
周宣上得船來,見祁將軍與兩名金吾衛參軍跪在他面前請罪,大驚:「公主出事了?」
祁將軍便把前夜遇風暴之地的事一一說了,周宣聽說清樂公主三人只是被擄去,提起地心放下了,說道:「起來吧,趕緊開船,一定要把公主搶回來。」
周宣命金吾衛把船監叫來,問他船上廚房起火之事,又問廚房裡的廚師和雜役是否已經在船上執事多年?
船監恭恭敬敬答道:「稟郡公,靈飛寶船廚房共有五名廚師、十名雜役,除了一名雜役是年初新上船的外,其餘都已在船上執役兩年以上。」
周宣道:「把那個傢伙抓來,此人十有八、九是中天八國的奸細,打一頓,就招了,不過招了不濟事,公主都已經被擄走了。」
鳳阿監過來道:「郡公,我有一事相告。」
周宣見鳳阿監滿臉憂色,安慰道:「鳳阿監不要太著急,我一定會把公主殿下救回來的。」
鳳阿監點點頭,低聲把前日下午聽到的雲阿監與黃須金吾衛之事對周宣說了,又道:「我已查清,那名金吾衛名叫胡慶。」
周宣皺了眉頭,心想:「事情還真複雜,那邊中天八國王張聖派人擄走清樂公主,這邊還有李坤的人準備對付我。」當即把藺戟叫來,詢問胡慶之事。
藺戟早知胡慶與景王關係密切,這時聽周宣問起,立即明白了,藺戟原是打算不參與景王與東宮之爭的,但現在不同了,周郡公救過他的命,海上相處兩日,是過命的交情了,當即道:「郡公,卑職即去把胡慶抓來,一審便知。」
周宣道:「這事藺將軍負責,審問結果向我稟報,把那個雲阿監也一併審問,雲阿監盡量不要用刑。」
周宣又登上艏樓,進前方眺望,因為在小島邊耽擱了小半個時辰,「靈飛號」這時與僧景全的海船距離已經拉開,看不到對方的帆影了。
正這時,在右舷方向突然出現兩條快船,飛快地向「靈飛號」駛近,船頭大旗獵獵,卻是吳越國旗號,海中洲一帶連續冒煙,吳越水軍再沒一點動靜也說不過去了。
祁將軍急命船上將士迎敵,藺戟也不審案了,領著近兩百名金吾衛硬弓利箭侍候。
吳越國的兩艘船見「靈飛號」比它們大幾倍,不敢靠近,好像護航一般緊緊跟在「靈飛號」一側。
船監道:「可惜前夜被風摧折了兩桅,不然這吳越小船哪裡追得上我漢國的寶船!」
遠遠的,海平面上露出桅帆一角,四癡站在周宣身邊,說道:「主人,那似乎是僧景全的船。」
周宣笑道:「明白了,僧景全也被吳越水軍糾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