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走過來說:「道蘊姐姐,顧大人說那邊山側有個泉姐去看看,品一品,看能不能用來煮茶?」
靜宜仙子起身應道:「好——涵蘊一起去?」
林涵蘊剛才聽姐姐說要她嫁給這個很熟很熟的周宣,正難為情呢,搖頭說:「我不去,姐姐去吧。」
靜宜仙子有點怕和這個宣弟單獨相處,見妹妹不去,她也想推辭不去,卻見周宣拎著一個青瓷壺已經朝那邊走去了,只好快步跟上,回頭看,茗風、澗月都沒跟來。
山道岔出,曲徑通幽,碎石小路蜿蜒向下,青草從石縫裡鑽出,路邊草叢裡突然濺起一隻黑斑蛙,落到靜宜仙子的履背上,嚇得她尖叫起來,纖足連跳。
周宣吃了一驚,趕緊回頭,那只黑斑蛙調戲了美貌女道士後縱身一躍,落入草叢裡蹤影不見。
「是一隻青蛙呀,姐姐別怕!」周宣笑道,伸手想拉靜宜仙子,靜宜仙子羞澀搖頭。
周宣想看靜宜仙子比桃花還艷的容顏,說:「道蘊姐姐,這裡沒有外人,把面紗去了吧,讓臉上皮膚接受一下陽光的照耀、春風的吹拂,這才是永葆青春、養顏之道啊——把帷帽給我。」
周宣慇勤的語氣讓人無法拒絕,靜宜仙子摘下帷帽,猶猶豫豫,周宣已經接過去,看到路邊有一株柳樹,便引體一躍,將帷帽掛在柳枝上,笑道:「先掛在這,等下取了泉水再回來取。」
帷帽掛在嫩黃的柳枝上一顫一顫,黑絲面紗飄飄拂拂。靜宜仙子也不禁微笑起來,宣弟總有出人意料的舉動,和他在一起,就是很平常的事也會趣味橫生。
靜宜仙子看著柳枝上地帷帽微笑時,周宣大飽眼福地看她,娟眉秀目。鼻子細挺,嘴唇不塗口脂也紅潤鮮嫩,臉色更是紅撲撲的嬌美動人,道袍下的腰肢那樣纖細。不知道夠不夠雙手虎口一圍?演義書裡形容虎將都是腰大十圍,靜宜仙子只一圍,周宣很想圍一圍。
周宣在前,靜宜仙子走在他身邊,周宣忽然指著路邊一條捲曲的樹根大叫道:「哇哇,有蛇!」
靜宜仙子連青蛙都怕。這下子聽說有蛇,心都快跳出腔子。嚇得兩腿軟,眼光一掃,好像是有一條蛇盤在草叢裡,趕緊抓住周宣的手臂,嬌顫道:「宣弟——」
不懷好意的宣弟趁機摟著她地細腰。說道:「姐姐別怕,有我呢。」心道:「真柔,真軟。估計腰圍不足一尺八,真正的小蠻腰。」定睛一看道:「哦,不是蛇,是樹根。」
靜宜仙子整個人都被周宣摟在懷裡了,頭抵在周宣肩窩上,身子還在微微抖,聽說是樹根不是蛇,這才支起雪白的脖子,扭頭看了看,真的是樹根,驚魂稍定,周宣已經不著痕跡地鬆開了手臂。
靜宜仙子還是害怕,問:「宣弟,這裡會不會真地有蛇?」
周宣道:「現在應該還沒蛇,天氣再暖和一點蛇才會鑽出來,別怕,姐姐跟在我後面,你看那片桃林,顧長史說泉水就在那裡,叫桃花泉。」
靜宜仙子剛才嚇得狠了,對周宣摟抱她都沒有感覺,走了幾步才回過神來,臉頓時更紅了,如抹胭脂,但宣弟裝著沒事人一般,她當然也要鎮定自若了。
一片桃花林,紅英點點,一枝枝、一串串,武陵人入桃花源也是這景象吧,幾塊青石簡單一圍,一汪清泉汨汨流淌,日光下照,清澈見底。
周宣蹲在泉邊,雙掌捧起一掬水喝了兩口,像喝酒那樣「絲」的一歎:「不錯,好水,飲不盡的好爽——道蘊姐姐品品看。」
靜宜仙子提著袍角,小心翼翼地蹲下,也學著周宣那樣捧水品了一口,她的手掌沒合攏,水全從指縫間漏掉了,胸前也淋濕了一些,趕緊用手帕擦拭著,就在隆起那位置,看得周宣差點一頭栽到泉眼裡。
靜宜仙子抿了抿紅潤的唇,說道:「這泉水還不錯,和棲霞山千佛澗水相似,微甜,清冽,煮袁州金觀音茶、湖州紫筍茶、州謝源茶最合適。」
周宣就滿滿罐了一壺泉水拎回去,走到先前掛帷帽的柳樹下,那帷帽已經掉到了地上,被風吹得翻了幾個跟頭,沾了泥土了。
周宣早料到這帷帽會掉,那細軟地柳枝掛不住這帷帽的,說:「帷帽髒了,不能戴了,姐姐走吧,不戴更好,只是那些遊人走山路要小心些。」
周宣這話有點牛頭不對馬嘴,靜宜仙子問:「為什麼遊人走山路要小心些?」
周宣說:「你想呀,那些游春地人看到道蘊姐姐花一般的容貌,腳下被山石一絆,不要跌跤嗎?」
靜宜仙子「格」的一聲笑,手背掩唇,嗔道:「你小心點,別光顧著說話跌一跤。」
周宣道:「是是,是得留神。」
一種甜美的感受在二人心田浮漾,宛若春日山景這般美好。
信州侯府的人就在山頂野餐,喝金陵太白酒,食薰魚糟鴨,午後方陶然而歸,來福喝地有點多,下山時滑了一跤,周宣便對靜宜仙子笑道:「來福該打!」
靜宜仙子半羞半惱地斜了周宣一眼。
林涵蘊奇道:「來福跌跤為什麼該打?」
周宣哈哈大笑,不肯說。
林涵蘊看看笑嘻嘻的周宣,又看看她那臉兒紅紅的姐姐,大眼睛骨碌碌轉,心道:「姐姐剛才和周宣去了桃花泉,回來動不動就臉紅,是不是生了一些什麼事?周宣偷偷親姐姐了,不會吧?偷情呀!不過若是周宣硬要親地話,只怕姐姐也是肯的,還說要我嫁給周宣,是姐姐自己喜歡吧,我得想辦法讓周宣娶了姐姐。好難哦,姐姐是女道士,不能嫁人的!」
周宣一行下了鍾山,顧長史早已在玄武湖畔備好了遊船,眾人下車登舟,周宣自然是和林氏姐妹同船。三艘畫舫劃向湖中心,春光明媚、碧波千頃,遠望號稱三神山的湖心三島,上面有劉宋王朝皇家宮苑地遺跡。
玄武湖古稱桑泊。傳說這
現過黑龍,所以叫玄武湖,湖很大,比江州的甘棠湖點煙波浩渺的氣象。
周宣在畫舫上看到有鼓,大喜。他這幾天向羊小顰學擊鼓,正在新鮮勁頭上。大聲道:「排隊——預備——」
林涵蘊問:「幹什麼?」
周宣以一陣急促的鼓聲來回答。
小香嚷道:「跳健美操囉,早上沒跳,現在補上,要每天堅持,對不對姑爺?」
周宣讚許在沖小丫頭一笑。看著舟上的幾個女子都站好了,只有寧笑笑的站在一邊,三癡、四癡都在另外地船上。這邊讓寧看護著點。
周宣道:「三嫂,要不要一起練練?」
+仰,一腿支地,一腿高踢,兩腿筆直幾乎是一條直線。
周宣驚歎:「哇,高難度動作,三嫂武藝高強,身手矯健,自然不屑於練這個了,這個適合於閨閣小姐——來,我們開始。」
玄武湖上,鼓聲聲,那畫舫上的一排美女整齊地做著揮舞手臂、曲腿踢腿的動作,有時又原地踏步,腰肢扭擺,湖岸上的遊人望過去,以為是仙舸臨凡、散花天女在婆娑起舞,圍湖觀看,嘖嘖讚歎。
春遊一日,黃昏時分盡興而還。
次日一早,周宣遣人去魏王府詢問魏王何時派人來賽蹴鞠,他原想先進宮向小周後請安地,但魏王徐勉很快就來了,親自帶隊,一行二十餘人來到信州侯府,直奔後園蹴鞠場。
「皇家信州圓社」現在是有模有樣了,統一的球衣,是周宣畫好圖紙後讓成衣鋪定做的,斑馬狀條紋,後背繡有「皇家信州圓社」字樣,本來照周宣的意思是想短袖短褲的,但唐國人肯定難以接受,畢竟蹴鞠賽是有很多貴婦小姐來看的,露胳膊露腿會嚇著她們,而且四癡也竭力反對,說就是私下練這樣地球衣也不行。
魏王見周宣這支蹴鞠隊如此精神齊整,讚道:「周侯爺,你這支蹴鞠隊一看就知道實力強勁,應該會在明日開始的清明蹴鞠奪魁賽上大展身手地,來吧,開球。」
魏王府蹴鞠隊上場的八人除魏王徐勉外都是三十歲左右的漢子,身材都不高大,蹴鞠講究技巧,大個子沒小個子靈活,不吃香,這七個漢子身著青色小褂、黑色胡褲、六縫皮靴,頭用青色頭巾束著,往場上那麼一站,整齊劃一,訓練有素的樣子。
周宣這邊八人分別是球頭周宣,驍色四癡,本來這個重要的位置是要給三癡地,但四癡這些日子練得多,技藝已經過三癡,所以三癡做了正抰,孫戰做了挾副,孫勝是正場戶,孫氏的兩個僕人做副場戶,看網人陳濟募練新軍去了,林涵蘊死活要做這看網人,只好依她,這會扮作一個俊俏小子守在「風流眼」那兩根木柱之間。
蹴鞠比賽沒有裁判,全靠雙方德高望重的球頭協調,隊員球德都比較好,沒有黑哨、沒有假球、沒有謝鴨隆。
比賽開始,魏王府蹴鞠隊率先開球,行家一伸腿,就知道球技好不好,「皇家信州圓社」這邊地人互相看看,都點點頭,這是勁敵呀,和前面三場資格賽的對手不可同日而語,那球就像粘在他們身上似的,傳球之準,讓周宣大開眼界。
魏王府蹴鞠隊近七年來曾兩度在清明蹴鞠賽上奪魁,是唐國圓社中的豪門,相當於後世英的曼聯、西甲的皇家馬德里、意甲的尤文圖斯,府中據說養著近百人玩蹴鞠,分三支隊,成人隊、少年隊、孩童隊,梯隊培養,真正的從孩子抓起,這樣的蹴鞠不強大也實在沒天理。
只見場上魏王府的人穿梭游動,球好像有線牽著,就在他們頭頂上飛來飛去,作為防守的正、副場戶孫勝和兩個僕人根本抵擋不住,被他們接連進球。
林涵蘊哭喪著小臉喊:「又進一個,三比零!」
而「皇家信州圓社」拿球時,魏王府的人盯人防守非常成功,球根本傳不出去,一傳就被搶,只有四癡仗著身法靈妙,獨自帶球衝到對方後場射進了一個,三比一。
作為場上的隊長的球頭周宣還兼著排兵佈陣的教練,他及時調整球員位置,把三癡和孫勝對換,三癡作為正場戶加強防守的力量,這一調換果然有效,三癡太過分,魏王府的人球傳到一丈高,常人根本無法用頭觸到的,三癡也輕鬆地躍起攔截,這樣,靠著三癡、四癡這兩個人,「皇家信州圓社」勉強把比分追成三比五。
但周宣現,除魏王徐勉外,魏王府的球員臉色越來越難看,看三癡和四癡的眼神頗有敵意,這讓周宣很納悶。
比賽結束,魏王府圓社以七比四勝「皇家信州圓社」。
周宣挽著魏王徐勉的手走到一邊,問:「王爺,是不是我那兩個球員利用自己過人的身手進球,讓貴社球員不快啊?在下對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不是很懂,還望王爺教導。」
魏王一笑,拍著周宣的肩膀說:「侯爺是襟懷坦蕩之人,小王就直說吧,這圓社原先是不允許身有武藝者比賽的,一是有武藝者身手格外敏捷,常人踢不過他們;二是怕場上碰撞時,有武藝者暗中傷人,但自從景王圓社在清明奪魁戰中所向披靡後,這條規矩就算是廢了——」
周宣道:「如此說景王圓社都是武藝高強者了?」
魏王點頭道:「正是,小王這些球員就有幾個吃過景王圓社的虧,所以對身懷武藝者踢球頗為敵視,侯爺莫怪啊。」
周宣笑道:「豈敢豈敢,是我不懂規矩。」心道:「看來以後我們遇到景王圓社,不僅是踢球,更是比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