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屬於寧國節度使轄地,范判官連夜給蕪湖縣令寫了天明時派了五名軍士上岸,買了兩輛馬車將十三具屍體裝上送到蕪湖縣衙去,讓蕪湖縣令處理這些屍體,如果能查出屍體身份就更好,又另派幾名軍士將被死的六名水軍和受了傷的一併從6路送回江州。
那蕪湖縣令好生晦氣,年假還沒放完,新年初十的就收到滿滿兩大車屍,按慣例,屍示眾三日,看有沒有人來認領,沒有,就裹上草蓆埋掉。
奉化都護府進京船隊上的將官、士兵,經過初八夜的一場驚魂,個個打起精神,離京城已近,萬萬不能再出事了。
所幸此後兩日都是平安無事,十二日船過和州,和州距金陵只有一百多里,這日天氣雪後放晴,氣溫也暖和了一些,從這裡到金陵的水路平緩,夜裡可以行船,明日上午就能駛入金陵碼頭。
林黑山就在和州下船,騎快馬先期趕往金陵,因為李永固大人囑咐過林黑山,周宣與林二小姐進京時一定派人先告知他,他要親到碼頭迎接。
十三日一早,眾人都早早起來,梳洗清理準備下船。
周宣陪著靜宜仙子和林涵蘊站在船頭,見江面開闊,滾滾長江東逝水,大船送他來金陵,浩蕩江風吹起他的齊肩黑,倒是顯得飄逸倜儻。
靜宜仙子看著周宣左邊額角一小塊傷痕說:「宣弟額傷還沒好,棋戰時皇上要接見各位參賽棋士的。說不定還會單獨召見宣弟,這臉上有傷顯得儀容不整啊。」
這傷痕是周宣那夜為救林涵蘊在船上打滾碰傷地。
周宣笑道:「沒事,還有兩天呢,很快就會好的,這點輕傷不會留下傷疤的,道蘊姐姐不必擔心。」
靜宜仙子被他說得臉一紅,趕緊岔開話題說:「涵蘊,在金陵見到李永固大人。你可不能無禮。不能像江州時那麼任性隨便。知道嗎?」
林涵蘊撇嘴說:「李永固官很大是吧,在金陵他就神氣了?哼,若他擺架子,我就不睬他。」
周宣說:「永固老弟起先讓人覺得冷傲難以接近,真正成了朋友倒是一個很實在的人。」
林涵蘊忽然想到一事,把周宣拖到一邊說:「周宣哥哥,等下李永固來接我們。卻看到你身後跟著兩個凶神,不會把他嚇得昏厥吧?」
周宣說:「是有點麻煩,我得先和永固老弟談好了,再讓老三、老四現身,不然的話翻了臉就不好收拾。」
三癡、四癡就站在船的另一側,周宣走過去對三癡、四癡一說,三癡比較聽話,說:「聽憑主人安排。」
四癡比較桀驁。說:「那我們乾脆戴上面紗好了。像你那個仙子一樣。」
周宣失笑道:「你們兩個大男人披面紗,不要讓人笑掉大牙!老四跟著我沒事,李永固那天肯定沒瞧清你的模樣——老三。你還是暫避一避的好。」
小香過來說:「姑爺,你還沒梳頭呢。」
來福搬條圓凳來給周宣坐著,讓小香給他梳頭。
林氏姐妹在一邊饒有興味地瞧著,林涵蘊說:「姐姐你看,他倒會享福,這一個家丁、一個丫環侍候得他好。」
靜宜仙子微歎一聲:「宣弟就是有福之人。」
林涵蘊偷偷撩起姐姐面紗,看她臉色。
靜宜仙子打掉妹妹地手,嗔道:「幹什麼!」
林涵蘊握著靜宜仙子涼涼地手說:「姐姐,我誓,一定要讓姐姐以後都快快樂樂,不寂寞、不憂愁。」
靜宜仙子笑了笑,說:「好哦,你不要嫁人,陪著姐姐。」
林涵蘊笑道:「我可以給姐姐找個如意郎君嘛!」
這是靜宜仙子地最忌諱的事,當即一言不,甩袖回船艙,林涵蘊睜大眼睛做了個害怕的表情,跟下去了。
大船突然響起尖利高亢的篳聲,已經進入金陵水道,前方就是白鷺州,有兩個大型碼頭,可泊千噸巨船,此時是年初光景,航運還不甚繁忙,不然的話這白鷺州一帶是千船競渡、帆影如雲,碼頭上三教九流的人如蟻如織。
距離周宣他們乘坐的大船左前方百丈外,有一艘朱紅色地巨腹大船也正緩緩入港,突然,船尾甲板上出現一個女子,翹眺望後面大船,隨即又出現幾個女子,要拉她回去。
來福不讀書,眼睛保護得好,說:「奇怪,那船上的女子很像是羊姑娘!」
小香抬起頭凝目一瞧,也是「咦」的一聲:「是很像啊,不過不可能是小顰姑娘的,她怎麼可能跑在我們前面!」
周宣近視眼看不清,只看到那條
有幾個人影在晃,男女都分不清,急叫:「老四,快是不是羊小顰?」
但等到四癡過來時,那條船後艙甲板上已經沒有人了。
看守羊小顰的一個僕婦急急去向李公子稟報,說那個不說話的姑娘站在船尾尖叫公子,狂一般拖都拖不下去。
李公子甚感奇怪:「這就奇了,難道她口裡的公子竟是在奉化都護府的船上!」問身邊地半老儒生:「甘先生,這船上都有哪些公子?」
甘先生說:「林府地是兩位小姐,范判官的兒子並沒有來,不可能是范判官那個老公子,林黑山象公子嗎?只有一個公子,就是林的義侄周宣,並無官職,是來京參加元宵棋戰地,已娶兩房妻子,好笑的是這兩房妻子是醫署小吏的兩個女兒。」
李公子輕蔑道:「原來是醫署小吏之婿,如何配得上那樣的絕色佳人,就是讓他看到那小美人在我這裡又何妨,難道他還敢從我手裡要到人去?」
神箭手杜先生冷冷道:「那他就是找死,在江州我們或許還有些忌憚,到了金陵,隨便都可以踩死他。」
李公子對那僕婦笑道:「告訴那位姑娘,不要哭鬧,等下了船就送她回那個周公子身邊——就怕那個周公子不敢收!」
大船緩緩靠岸,岸上有一大群人在迎候。
鷹眼杜先生說:「公子爺,你的堂弟來迎接你了。」
李公子凝目一瞧,皺眉道:「奇怪,他怎麼知道我今天船到?我年前就離開了金陵,理由是去袁州看望年老的外祖母,歸期未定,他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那杜先生又道:「公子爺,林黑山也在他身邊,看來他並不是來迎接公子爺的,而是迎接林家二小姐的。」
李公子俊美的臉上露出譏諷的笑:「那就正好,讓林二小姐看看,我們兩兄弟誰更有魅力?」
岸上迎候的正是李永固李大人,年輕英俊的臉龐洋溢著喜悅之情,和身邊的林黑山微笑相談,一邊望著都護府的大船漸漸駛近。
忽聽一人高聲道:「永固,永固,想煞哥哥了。」
李永固愕然側頭,就見剛剛靠岸的那艘大船鋪下一排寬闊木板,兩邊還有扶手,走下一群人,當中那人面帶微笑朝他招手。
「永斌王兄!」
李永固看了左右一眼,滿面堆笑迎上去,與大船上快步走下來的李公子緊緊抱在一起,看上去兩位堂兄弟感情非常好。
李公子笑道:「堅弟,你怎知道為兄今天回來,早早來此迎接,真是辛苦你了。」
李永固笑道:「弟並不知道王兄今日回京,弟來此迎接的是奉化都護府的船,那上面有弟的兩位最好的朋友。」
李公子沒想到李永固有膽子這麼說,這個堂弟自幼被他欺負怕了的,沒想到去年作為選秀使全國走了一遍後膽子也大起來,竟敢當面駁他面子說不是迎接他,真是讓他憤怒,當下強壓怒氣笑問:「堅弟,你在江州認識了什麼好朋友,可否向為兄介紹介紹?」
李永固說:「一位是文才出從、工詩善詞的周宣周公子,一位是活潑大方、天真無邪的林涵蘊小姐,這是弟在江州最好的兩位朋友。」
李公子點頭道:「那為兄就要見識一下你這兩位好朋友,說不定也能成為我的好朋友。」
這時,兩個婢女、兩名僕婦挾持著羊小顰下船來。
林黑山曾經見過羊小顰,大吃一驚,叫了一聲:「羊姑娘!」
羊小顰身子一顫,抬頭一看,認得是公子那位姓林的義兄,驚喜叫道:「林將軍救我!」
林黑山向前衝出兩步,只聽那李公子輕輕「哼」了一聲,不敢再往前,躬身道:「王爺,這位羊姑娘是我義弟周宣的寵姬,不知何故在王爺船上,請王爺賜還!」
這李公子慢條斯理道:「林黑山,五品守備,有資格在我面前說話嗎?」
林黑山脖子上青筋綻起,敢怒不敢言,他雖是火爆性子,但也知道和眼前這人爭鬥是以卵擊石,就是都護大人在這裡也不敢和這人正面衝突。
李公子冷笑一聲:「等堅弟那位好友周公子下船,看他敢不敢向我要人?」
李永固不知這其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好插嘴,只有等周宣下船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