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針聽周宣說要請十名舞妓,十人十天就需要一這可是一筆大開銷啊,不知夫君要幹什麼,同聲詢問。
周宣笑道:「這是宣傳『雲裳女裝』用的,開業時請十名舞妓穿上我們『雲裳女裝』的衣裙,在大庭廣眾之下那麼娉娉婷婷地走著,包管江州的夫人小姐們眼紅,爭相購買。」
兩位小嬌妻都是目瞪口呆,唐國商業繁榮,各種營銷手段也是層出不窮,酒館僱傭美貌少女當壚沽酒來招攬客人的已經不新鮮,但成衣鋪從來都是現訂現做,很少做好來銷售的,更不用說僱傭舞妓來試穿宣揚了。
「夫君,這樣行嗎?」
秦雀擔心地問,她雖是醫署小吏之女,心裡還是有那麼點清高的,對夫君從商內心並不贊同,只是夫君喜歡那些,她愛屋及烏也就有了興致,現在聽說要花高價請舞妓宣傳,覺得有點不大妥當。
針不說話,心裡夫君的決定,夫君的想法總是異想天開,卻都非常管用。
周宣笑道:「女子服飾自來變得快,秦代的與春秋時不一樣,唐代的又與漢代的不一樣,逐漸朝精美、舒適、實用展,我就是要借『雲裳女裝』把我們唐國的女子服飾推進幾大步,讓我們唐國的女子成為列國女子當中最美的,北宋啊、南漢啊那些百姓都恨不得移民唐國,娶唐國女子為妻,哈哈。這移風易俗之事就是要大肆宣揚,今年這第一批秋冬裙裝走紅之後,明天春夏就將有大舉措,大批性感夏裝就會應運而生,這沒什麼好害羞的,不敢拋頭露面地就在家裡穿給自己夫君看嘛,對不對,兩位愛妻?」
想起繫帶小內褲。兩位小嬌妻都是玉面酡紅。如飲醇酒。
針說:「夫君。這移風易俗之事不是那麼容易的,夫君年後進京若能覲見小周後娘娘,娘娘就好奇裝異服,夫君若得到娘娘的,那就容易多了。」
周宣豐富的聯想能力立即在腦海裡現出這樣的場景:
李的小姨子兼妻子、唐國的皇后、五代十國第一美女,穿著性感吊帶裝、短裙,唐宮裡的三千宮女也是一律地這種清涼打扮。哇,那將會是多麼讓人熱血沸騰地場面啊!
周宣笑道:「一步步來,做大做強,來,我們一起去聽羊小顰和蕊初鬥樂器,她們兩個少不了也要較量一番地。」
三人來到第五進庭院,就聽到箏聲「叮叮咚咚」,兩個音樂少女已經鬥上了。
就見一間寬大的樂室。四壁陳列著各種樂器。八音部金、石、土、木、竹、絲、、革,數十種樂器樣樣俱全,蕊初和羊小顰各據一條烏木案。相對跪坐著。
彈箏的是蕊初,箏是二十一弦箏,右手撥彈箏弦,演奏旋律,左手指法紛繁複雜,抹、挑、勾、剔,打、摘、撮、搖,讓人眼花繚亂,耳朵裡是清脆不絕的箏音,動聽之極。
周宣不會彈箏,也聽不出這是什麼曲子,但看蕊初撥弦的右手四指孤懸,宛若倒垂蓮,撥弦時而鬆弛時而富有爆力,右手五指動個不停,間或一靜,無聲勝有聲,動靜之美、快慢之道運用得淋漓盡致。
蕊初是拿出壓箱底的本事,全力以赴了。
兩個斗箏的少女對周宣三人進來渾若不覺,完全渲染在音樂地世界裡。
一個大劈音,「錚」的一聲裊裊不散,蕊初的一曲彈完了,長長的透了一口氣。
周宣輕輕鼓掌:「妙,妙,餘音不絕,繞樑三日。」
畫著粗眉毛、塗著烏唇膏的蕊初沖周宣點頭一笑,然後便回過頭去對羊小顰說:「小顰姑娘,該你了。」起身將這二十一弦箏搬到羊小顰身前的几案上。
羊小顰小腰筆挺,優雅地朝周宣三人點頭致意,開始彈奏起來,姿勢幾乎和蕊初一模一樣。
針畢竟是宮裡呆過的,皇帝李又是個音樂迷,所以她對樂曲也頗為瞭解,低聲說:「夫君,她們兩個彈的是同一曲子《驪山春曉》,是唐明皇制地曲子。」
周宣「嘿」地一笑,心想:「彈一樣的曲子才好顯高下嘛,小顰還挺好勝的。」
周宣是聽不出蕊初和羊小顰誰更彈得好,覺得都很好聽,聽到後來,見羊小顰右手拇指和食指高搖動,左手食指和中指一下一上均勻地揉動箏弦,出一連串顫音——
這顫音是蕊初剛才彈時沒有地,有這顫音,樂曲愈加蕩人心魄,彷彿春風拂面,遠處的花香一陣陣襲來。
蕊初的臉色變了,塗得烏黑的嘴唇顯得更晦暗了。
也是一個大劈音,音色似乎比蕊初彈的更高更純,羊小顰的演奏結束了。
周宣又鼓掌道:「妙,妙,餘音不絕,也繞樑三日,加起來六日。」
秦雀、針忍不住「嗤嗤」兩聲笑。
蕊初臉有愧色,顯然羊小顰之技是在她之上。
蕊初起身走到羊小顰身前,忽然拜倒,說:「羊姑娘之技遠在蕊初之上,蕊初願拜羊姑娘為師,請羊姑娘收蕊初為學生。」
「啊,又拜師了!」周宣瞪大了眼睛,這個蕊初只要見到某些方面比她強的就要拜師,她到底有多少老師了?
羊小顰有點不知所措,盈盈妙目望著周宣求助。
周宣笑問:「蕊初,你拜了多少個老師了?」
蕊初說:「連羊姑娘一起就三個,蕊初最先的一個老師已經仙逝了。」
周宣問小顰要不要收學生?
羊小顰搖頭。
周宣說:「蕊初,你當著我這老師面拜別人為師,是不是失禮啊!」
蕊初漲紅了臉。長跪謝罪,嚶嚶說不話來,要哭的樣子。
周宣笑道:「我沒有責怪你,我是怕你拜小顰為師後箏也不彈了,一彈就覺得這沒彈好那沒彈好,好比學步,最後變得路都不會走了,這豈不是糟糕。」
蕊初慚愧得汗珠瑩瑩。
說:「起來吧。有空就來和小顰姑娘一起切磋樂器得非要拜師才能學到東西地。可以偷師,哈哈。」
周宣留蕊初用了午餐,蕊初說明日就把十名舞妓找來,請吾師放心。
傍晚時四癡從「級秋戰堂」回來,說「摸不得」下午就迎來了一場蟲戰,是半閒街另一家蟲店聽說「摸不得」是洪州重陽蟲戰的冠軍,特來挑戰。按周宣的分級法那是一隻大校級的好蟲,「摸不得」只用兩個回合就將對手咬成重傷。
四癡讚歎說:「『摸不得』現在越來越霸氣十足了——周宣,等四天後我斗茶贏了你,就帶著『摸不得』雲遊天下,挑戰四方名蟲,然後等它壽終正寢後葬之於名山,並立碑紀念。」
周宣白眼相向:「誰答應你斗茶要饒上『摸不得』?老四,你也太一廂情願了。我們當初是怎麼約定的。你問劍奴。」
三癡倒是公正,說:「不關『摸不得』。」
四癡有點急了,說:「那乾脆斗茶推遲一個月好了。這些日子我在蟲店幫你照看『摸不得』,幫你斗蟲如何?」
周宣忍著笑,說:「何必推遲,你乾脆認輸好了,我任命你為『級秋戰堂』的副總管,位在湯小三、胡統兩位分管之上,怎麼樣?」
四癡說了一聲:「休想!」
周宣呵呵笑,問:「老四,斗茶在哪鬥?你帶了茶具沒有?」
四癡說:「地點你定吧,茶具自然由你準備,我們斗的是茶藝,不是比茶具精美。」
周宣說:「那好,今天是九月十五,離十九還有幾天,我覺得太拖了,我們提前兩天斗茶怎麼樣,我事太忙,早早收了你好辦別的事。」
四癡「哼」了一聲說:「也行,那就明天傍晚。」
周宣是想把與四癡斗茶之事早早搞定,免得老掛在那裡,他還有「雲裳女裝」地事要辦呢,反正多拖兩天他地茶道又不會突飛猛進,沒有靜宜仙子幫忙就不行。
當晚,周宣帶著禮物去「九難山房」,靜宜仙子一見那只插花瓷瓶,果然很喜歡,卻又說:「周公子,你讓涵蘊帶來地秋裙女道不合適的,請收回吧。」
周宣故意問:「不合適?是裙子肥了還是瘦了?嗯,道蘊姐姐這麼窈窕,應該是裙子肥大了一些,我讓裁縫改一下就好了,對了,道蘊姐姐的腰是什麼尺碼?」
看不到靜宜仙子的臉,但周宣注意到她脖子都紅了起來,說:「周公子,女道不是這個意思,女道是出家修道之人,怎能貪圖鮮衣靚服!」
周宣說:「道蘊姐姐何必這麼苦了自己!羽化登仙那都是傳說,仙界不可知、來世亦不可知,切切實實能把握的就是今生今世,總要舒心暢意,得遂己願才好,太多的清規戒律約束自己,反而是戕害性靈,我在澳國有一友,姓袁——」
林涵蘊今晚就穿著那條紫色的裙子,很淑女地坐在那不怎麼吭聲,可周宣都不朝她多看一眼、誇一句,真是氣人,打岔說:「喂,你怎麼那麼多朋友啊,上次一個品茶的姓張,這回又來一姓袁的。」
靜宜仙子忙道:「周公子請說,女道最愛聽周公子朋友的故事,看一個人的性情、品味,從他交的什麼朋友就能知道,周公子相交的都是一些風雅知趣之士,可見周公子——」
靜宜仙子不說了,覺得這麼誇周宣誇得她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周宣一笑,張、張潮、袁中郎,這些著名文人都成他的朋友了,神交已久地朋友,單方面地神交,說:「我這位朋友才華橫溢,為人放誕,他說人生有五快活,看遍世間美色、聽過世間妙音、穿過鮮衣艷服、說過奇言妙語,這是一快活;堂前列鼎,堂後度曲,賓客滿席,男女交,燭氣熏天,花影流衣,這是第二快活;樓藏萬卷書,約真正同心友十餘人,分別著書,互較高下,這是第三快活;千金買舟,舟中置鼓吹一部、妓妾數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將至,這是第四快活;這四樣快活恐怕也難長久,十餘年後,家資田產蕩盡,然後一身狼狽,朝不謀夕,托缽歌妓之院,分餐孤老之盤,往來鄉親,恬不知恥,這是第五快活。」
「啊!」林涵蘊驚道:「恬不知恥也算是快活?」
周宣笑著說:「這其中意味就是太史公說的可與知者道,不可與俗人言也。」
林涵蘊鼓著腮幫子怒道:「你罵我俗?」
周宣說:「不是,涵蘊妹妹是天真,俗可及,唯天真難及也!」
靜宜仙子忍不住笑,起身提著袍裾跑進內室,過了一會出來說:「周公子的朋友真是放曠妙趣之人,想必周公子也是志同道合,要求這人生五樂吧。」
周宣笑道:「第五樂不要,乞丐頭子做不來。」
說笑了一回,周宣說起明日就要與四癡斗茶地事,靜宜仙子沉吟道:「那就到西門外白雲觀鬥茶吧,女道就是在那裡出家修道的,因為府中瑣事多,涵蘊年幼,所以遲遲沒有去觀中清修,真是慚愧。」
周宣說:「好,那就白雲觀,不過道蘊姐姐該怎麼幫我?不要讓人瞧出破綻才好。」
靜宜仙子微笑道:「不妨,唐國斗茶的規矩就那麼多,你明日午後來白雲觀,女道教你。」
周宣喜道:「謝謝道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