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原有意把小顰從惡少魏覺手中贏來轉贈文雅的陳濟變主意了,這嬌美無雙的小家妓怎能送給別人!誰知道別人能不能好好待她?
周宣心道:「在唐國像我這樣溫和知趣的好男人太少了,這小美妓留在我身邊最合適,這世道,紅顏容易薄命,最需我來憐惜,哈哈,哥們是唐國第一護花男,再說了,陳濟也不敢收小顰,魏覺定要找他麻煩,勢必造成都護府與刺史府之間的爭鬥,那豈不是洪州大亂,我就是害了陳濟呀,我怎麼能做出這種不仁不義之事!」
周宣心安理得地帶著小顰住進了刺史府,陳濟之父陳恕陳刺史從州衙回來立即請周宣去相見,洪州離江州不遠,陳刺史早已得知奉化節度使林認侄之事,又聽兒子說了周宣滕王閣上才驚四座的韻事,對周宣很是客氣,待為上賓,一面派人修繕滕王閣頂的大洞不題。
陳濟與周宣頗為投緣,酒量也好,兩個人正式訂交,結為好友,陳濟請周宣在洪州多盤桓幾日,過了重陽節再回江州,洪州人最愛重陽節,今年又是豐年,到時傾城出遊,衣冠仕女如雲,蔚為一時之盛,洪州人比江州人更熱衷於遊玩享樂,崇尚奢華。
陳濟特意撥出一個獨院讓周宣五人暫住,還有兩個婢女侍候。
小顰換了主人、到了新地方,沒有顯得手足無措地樣子。很沉靜,只是不說話,也不拘謹,臉上表情波瀾不驚,偶爾的一抿嘴唇、一揚眉梢、美目那麼一盼,整個人便煥然生動起來。只不過這種美一閃即逝,需要帶著欣賞的眼光長久地看著她才能捕捉到。
陳濟見周宣對這小家妓似乎有點著迷,便竊笑道:「周兄,兄弟今晚要喝你與小顰姑娘的合卮酒了?」
唐國仕人風氣認為狎妓是高雅的富有詩意的行為,流連青樓、尋香惹艷是風流倜儻地象徵,家有私妓更是主人雍容華貴的體現,是上流社會的風尚,這些私養的藝妓是主人的私產。當然不僅僅是以才藝來侍候主人,侍寢那是很正常的事,所以陳濟才會這麼說。
周宣看到小顰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便說:「陳兄,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好色,我好美酒美食、鮮衣駿馬、華燈煙火、梨園歌吹,圍棋蟋蟀、斗茶鬥雞,可就是不好色,所以你看我都二十三歲了,結婚還不到兩個月。在唐國,男子二十三歲才成婚的算晚婚了吧,我真是太不好色了!」
陳濟喜道:「周兄也好圍棋嗎,小弟最好這個,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周宣見四癡動著嘴唇,很想說話地樣子。就向陳濟介紹四癡說:「陳兄,這位是我這個劍奴的堂弟,近來喉嚨失聲,他也極好圍棋,口不能言很想手談,陳兄和他對弈一局吧?」
陳濟就愛找生人下棋,當即讓僮僕搬來棋具,和四癡對弈起來。
周宣和三癡就在邊上看。沒看幾著棋,周宣趕緊撤退,這個陳濟棋太臭了,比剛入門的初學者好不了多少。要被四癡狠虐了。
周宣去找小顰說話,說:「魏公子太不厚道,一點名士風度都沒有,應該把你的妝奩衣物都送來嘛,還把那個小丫頭也拉回去了,差勁!這樣吧,等下我陪你上街,到成衣鋪買些衣裳,還有花鈿脂粉之類的,暫時應付一下,回到江州我再重新為你置辦更好的。」
小顰俯無語。
周宣問:「小顰你姓什麼?」
小顰長長的睫毛飛快地閃動,好一會才從櫻唇裡吐出一個字:「羊。」
「哦,羊小顰,好姓,好名。」周宣又問:「你最擅長什麼樂器?我讓陳公子給你找來,省得你枯坐無聊。」
羊小顰櫻唇翕動,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
周宣心想:「這女孩子還真不愛說話啊,少見!不愛說話表達,肯定喜歡用音樂表達,不是說她色藝雙絕嗎,應該是精擅某種樂器。」便說:「我知道你不愛說話,沒關係,不說就不說,我問你話你只點頭搖頭就行了。」
羊小顰翹起睫毛,看了周宣一眼,這濃眉細目的男子朝她微笑著,沒有半點因為她問話不答的惱怒,她這寡言少語的性子小時候可受了不少罪,魏府樂師、舞孃,很多人都認為她是無禮,後來屢教不改,也就認了她這種脾氣,現在反而為她偶爾說一句話而奉若珍寶了,其實她不是無禮不回答別人地話,只是不知該說什麼,像周宣剛才問她擅長什麼樂器,就讓她不好回答。
周宣笑嘻嘻說:「讓我來猜猜你擅長什麼樂器——嗯,是不是最擅長吹簫?」眼睛盯著這絕美小藝妓不塗口脂自然紅潤的櫻唇,心裡有點小邪惡。
羊小顰點了一下頭。
周宣又問:「會不會彈琵琶?」
羊小顰又點了一下頭。
「會彈琴嗎?」
點頭。
「?」
點頭。
「鼓?」
點頭。
「阮琴?」
點頭。
「難道敲擊編鐘你也會?」
點頭。
……
周宣連問了十幾種樂器,古代八音部的金、石、土、木、竹、絲、、革,全部都問到,羊小顰只是點頭。
周宣不問了,心想:「這女孩子美是美,可是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哪有樣樣樂器都會的?你才多大呀!」
這時陳濟在那邊叫起來了:「啊,輸了四十七個子!」
周宣趕緊走過去看,忍俊不禁,大笑起來,陳濟也真頑強,棋輸成這樣不中盤認輸。還熬到終局數子,這份受虐地本事無人能及啊!
陳濟朝四癡拱手道:「兄台厲害,在下佩服。」扭頭就對周宣說:「我再與你下一局,這回一定要贏回來!」
周宣嘴角含笑,準備應付陳濟一局。
四癡終於忍不住了,不就是
子嗎。譏笑道:「你的棋太差了,我至少讓你五子還想贏回來,擺上五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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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見陳濟臉色很難看,一個棋迷被人當面藐視,地確是很難受的,便說:「陳兄,你不知道吧。這位老四先生棋藝極高,據說比十八大棋士也不差,只是他不好虛名,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你輸給他就等於是輸給十八大棋士,雖敗猶榮啊。」
四癡看了周宣一眼,總算聽到這傢伙說了一句中聽的話了,格外受用。
陳濟驚喜道:「原來是太高手,難怪如此厲害,在下平時與府中清客對弈。都是勝多負少,自以為棋力不弱,沒想到和真正地高手一較量,還是相差甚遠,慚愧慚愧。」
周宣心想:「你府上的清客是下假棋讓你的吧,富貴家公子就算再賢明。也是免不了受人蒙蔽的。」
晚餐時,陳刺史親自作陪,詢問選秀使李大人在江州遇險地情況,這位儒雅的刺史大人做夢也不會想到凶名素著的三癡、四癡都在他刺史府上!
周宣輕描淡寫地把李永固被劫之事幾句話帶過,重點說了自己與李永固深厚的友誼。
陳刺史不住點頭。
:衣裳脂粉,他們步行。羊小乘車,三癡、四癡這兩大刺客自然要跟著,只有來福沒來,受命照顧「摸不得」。
洪州商業比江州興盛。店舖不局限在規定的市坊裡,到處都是,這些店舖都有各種方法招攬顧客,有吹笙的、有唱曲的、有表演小雜戲的,茶座酒樓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當壚,以此招酒客茶友,據陳濟所言,唐國相對北宋、南漢這些國家來說,對商人並不是特別貶抑,是以天下客商雲集,唐國繁榮即因為此。
周宣暗暗點頭,對皇帝李多了一分讚賞,自秦漢以來,歷代重農輕商,把商業當作賤業,竭力貶低商人,什麼商人不許穿絲綢衣服、不許乘馬坐車、一入市籍子孫三代都不能參加科舉做官……但現在的唐國就不存在這些侮辱性的舉措,阿布在江州雖然地位不高,可也是綾羅綢緞、策馬乘車、奴僕成群——
周宣有個想法,日後若能見到李,一定要向他建議農商並重,提高商人的地位,那樣的話,唐國就會更加富足,當然,軍事也要加強,不然地話,你富了別人眼紅就要來搶。
其實周宣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既然生活在唐國,就要為唐國著想,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嘛,是吧?不要搞成兵荒馬亂,那就什麼也沒得玩了,斗蟲下棋什麼也沒了!
周宣陪著羊小顰進了洪州最大的成衣鋪,羊小顰是不說話的,都是周宣幫她挑,周宣對女式衣裙很有眼光,挑的幾套成衣都能讓羊小顰點頭。
這種高檔次的衣裙很貴,幾套衣裙就花了周宣幾十兩銀子,周宣心裡暗叫暴利,對針的那個成衣鋪地錢景更加看好了。
出門,羊小顰坐上車,周宣準備隨便逛逛,看看洪州夜景,然後再回去,轉過街角,忽聽前面有人在吵架,一個女的在罵一個男的,說男的輕薄非禮,罵得很精彩,周宣、陳濟都駐足微笑著觀看這市井俗態。
那男子起先羞慚,任女子罵,見圍觀的人漸多,他反而暴戾起來,梗著脖子吼道:「我只是不慎碰到了你一下而已,你就這麼罵我,老子今日就真的輕薄你一回,你又能怎樣!」說著一伸手扯住女子衣襟,「絲啦」撕下一幅來,露出女子胸前蔥綠色的抹胸。
女子高聲尖叫,卻是不退,捂著抹胸罵得更凶了,那男子「絲啦」一聲又把她抹胸給撕裂了,兩隻雪白的**跳動個不停——
陳濟皺起眉頭,命兩個健僕把那男子扭住,押送刑獄憲司。
周宣覺得有點不對勁,見那女子雙手捂著兩隻大白**還在罵,還攔著不讓陳氏家丁扭送那男子走,似乎沒被非禮夠。
周宣猛然醒悟,急回頭尋找羊小顰馬車地蹤跡,卻看到車伕捂著肚子象只大蝦一般弓著身子在地上打滾,馬車卻不見了!
周宣大叫一聲,分開人群,朝街兩頭一看,正看到那輛馬車朝西頭急馳而去,已經在百米外。
周宣叫了一聲:「劍奴!」拔腿狂追。
周宣在學校運動會百米跑出過十二秒八,這下子就用上這衝刺的度,那馬車畢竟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無法全力奔駛,很快就追到了馬車後十米處。
周宣擔心中了聲東擊西的計,大叫:「羊小顰!羊小顰!」
馬車裡傳出嚶嚶一聲:「公子——」
周宣放了心,大步抄上馬車前頭,喝道:「停車!」
駕車地是個滿臉紅疤的惡漢,呲著大板牙,馬不停蹄,猛衝過來,要撞翻周宣。
周宣見來勢猛惡,不敢硬攔,正要閃身跳過一邊,兩匹駕車的大馬突然悲嘶一聲,前蹄騰起,馬車「嘎然」停在街心。
周宣一看,原來是三癡一隻手搭在車廂後沿,僅憑單手之力就扯住兩匹奔馬,這份力氣實在驚人。
紅疤惡漢不明白馬車怎麼停了,還以為是這兩匹馬自動停下的,咒罵了兩句,跳下馬車,忽哨一聲,從街邊暗處突然就跳出四、五個無賴漢子,朝周宣逼去。
周宣也會幾下散手,一人打兩、三個沒問題,但這一下子圍上五、六個,他吃不消,叫道:「劍奴何在?」
三癡從車後慢騰騰地轉出來,卻沒有擋在周宣身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