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起的沙塵似要遮掩眾人的眼睛。
開山大砍刀折射著秋日的艷陽,閃著妖艷的光芒斬向了方羽。
擂台下所有的觀眾都相信,這一刀下去,這個白衣勝雪的書生模樣的年青人將死於刀下,眾人在惋惜的同時,更是不顧沙塵會不會迷了眼睛,睜大著雙眼努力的要看清楚這一刀是怎樣的將這個年青人砍成兩半的。
「呀啊!」使開山大砍刀的壯漢吐氣開聲,將全身的精力集於這一刀之上。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將心中的恐懼渲瀉出去,盡力的渲瀉出去,否則,他有一種感覺,他的心理就會崩潰。
刀已揮過了它這一次所要經歷的大半個空間,觀眾的眼中似乎已看到了血光崩現的場景,那個白衣勝雪的年青人似還不知道那一刀是砍向他一般,人還在微笑著看著那個手拿木棒的麻衣人。
有善良的人終於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在心中沉沉的為這年青人歎息了一聲。
一片不知何處飛來的落葉被風捲入了場中,頃刻間讓刀氣撕得粉碎。
就在這時,方羽忽的動了,如落葉般飄出了這一刀的範圍,手中的長刀斬向了狄青。
開山刀走空,重重的砍在擂台的厚木板上,刀身沒入木板中直到刀柄處。
那壯漢也隨之仆倒在地,一身冷汗在瞬間濕透了兩重秋衣。
二
方羽這一刀在觀眾的眼中仿如雲淡風清,也似不是去砍人,而是要給人扇一扇涼風。
刀上的風真地很涼。涼地如北方冬季的寒風。
狄青可以感覺到這一刀有多麼的森冷。這一刀地速度有多麼的快,快到狄青根本沒有機會躲開。
就算有機會,狄青也是不會躲開的。
他從來就不會懼怕危險。從來就不會向任何困難低下頭,他有自己的的理想,有自己的尊嚴,有絕不肯認輸地勇氣和熱血。
所以,狄青無所畏懼的迎了上去,手中的木棒砸出。完全無視方羽斬出的刀鋒。
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打法,是一個敢於拚命也勇於拚命的人最喜歡的方式,如果對手是別人,無非就是兩種結果,一是不與他拚命,閃身讓開,一是同樣有勇氣與他一起把這命拼了,在狄青的心目中。像方羽這種一介貴公子模樣地人,是絕不會與他拚命的。
方羽不會與他拚命,是因為還沒有到需要方羽拚命的時候,方羽的武藝最厲害地不是在他的兵刃上。而是他地拳腳,這是狄青所沒有意識到的。他沒有想到方羽如此殺氣極重的一刀是虛招,真正的攻擊是方羽的拳頭。
刀光一卷,仿如天地間的光華忽的瀲去,狄青的眼前失去了刀光,也失去了方羽的身影,很詭異的在他的眼前消失了,隨後是耳後的風聲,那是一個危險的信號,狄青很明白那是什麼,可已經躲不開了,無論他想與不想,都躲不開方羽這很詭異迅猛的一拳了。
在萬眾矚目中,狄青的身體仆跌在地,半晌也沒能站起來。
「在戰場上勇於拚命是可嘉的,但光知道拚命不知道判斷形勢的進退之道,那就是可悲的了,只不過是枉送了自己的性命罷了。」方羽看著伏在地上的狄青,慢慢的說道。
「你……」狄青翻過身來,卻不知說什麼好,自己竟然就這樣輕易的輸了。
方羽把刀插在狄青的面前,道:「拿著這把刀,你的武藝還沒有高到拿著什麼都能當兵刃的地步,我希望能在最後的比試中見到你,那時,我們再真正的較量吧。」
方羽說完,慢慢的向擂台下走去。
狄青望著他的背影,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
三
皇宮的福寧殿內。
趙禎無精打采的看著一眾兒象木頭一樣立在那兒的太監宮女們。
「喂,你們一個個傻站在這幹嘛,不會找點什麼事情去做,那個,你,對了,你叫什麼?」趙禎指著一個宮女說道。
「回皇上,婢子叫林秀秀。」那宮女忙伏身回答道。
「秀秀,嗯,果然是很秀秀的,你會不會唱那首《笑紅塵》啊,朕記得大哥好像教你們唱過的,現在給朕唱來聽聽。」趙禎眼睛上下打量了那叫林秀秀的宮女幾眼,心中想到,可惜,可惜,這樣的美人兒如果是搶來的就好了,現在這般模樣,卻跟個木頭似的,沒意思極了。
那林秀秀聽趙禎誇了她一句,心中極是高興,忙道:「皇上,婢子這就唱給皇上聽聽。」
林秀秀抬起身來,先對趙禎露出一個很嫵媚的笑容,唱道:「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
「不好,不好,你唱的一點兒也不目空一切,大哥他唱得才有那種目空一切的味道。」趙禎搖著頭,歎氣的對那林秀秀道。
林秀秀聽了趙禎的話,心中一黯,停了下來,知道這次失去了討好趙禎的機會。誰知趙禎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邊,用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道:「大哥常說,男兒大丈夫,應有建大功立大業的雄心壯志才好,不可沉迷於女色,朕是要記得大哥說的話的,嗯,朕以後不要那麼多女人就是。」
趙禎說著,住了手,仰望著殿頂道:「那個遼國的公主弄她兩個,東的也要兩個,高麗聽說不錯,也該要的,最好金髮的也弄幾個,唉,大哥說的外面的那個世界好大啊,真想出去看看,要是朕能親自帶兵去搶就好了。」
趙禎的心中無限的感歎了一陣,獸血沸騰了一番,又很無趣的看了看一眾木頭般的宮女,揮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林秀秀與一眾宮女都退了出去。趙禎很無聊地在大殿中來回走了幾趟。轉身對太監小米子道:「那個,小米子,怎麼武舉科試還沒有結束?」
「皇上。快了,今天是比試地最後一天,方公子一定會如願的拿了第一名的。」小米子上前兩步道。
「
要你說,朕地大哥是大宋的第一高手,拿個武舉第一一樁,唉。朕真想去看看大哥是怎麼把那些人一個個打下擂台的。」趙禎望著大殿門外的天空,出了一會兒神。
「這個,恐怕要經過太后娘娘的恩准。」小米子有些猶豫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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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地這不是廢話嗎,朕哪不會知道。」趙禎撇了一下嘴,又伸腳在小米子的屁股上輕踹了一下,道:「朕還是去問問母后吧,這宮裡實是待得太讓人悶的慌了。」
趙禎說完,走出了福寧殿的大門。小米子一見,忙跟了過去。
四
今天是武舉科試的最後一天,入圍最後角逐的還有四十個人。
方羽的第一場遇到的是通過努力拚搏走到了這一步地蔣平,很不幸的蔣平下面再次挨了一腳。摔下台去。不過這一次挨腳的地方稍微上了一點兒,沒在他的子孫根上。
因為他地名字叫蔣平。所以方羽腳下留了點情,既然五隻老鼠都出來了,方羽沒理由不把他們湊齊了,至於包青天那裡,很抱歉,方羽覺得讓他們這些人去抓抓小偷,強盜什麼的,有點浪費了,好刀用在戰場上才是最有價值地,根據方羽所知道的,十來年後,黨項叛亂,建立西夏,那時的戰爭不少,需要拎得起刀子的人去打仗啊。
第四場方羽遇見的是白玉堂,這是一個有些驕傲的少年,當然,他也有資格驕傲,前面一路比試過來,沒有輸過一場,盧方,韓彰都折在了他的手中。
兩個都是一身白衣的人,都是象書生勝過象武人的人,同樣的英俊過人,同樣的招女人喜歡,不過在一間臨時搭起的小屋裡,劉太后隔著簾子,將兩人看了半天,最後還是認為方羽比那個叫白玉堂的要勝過一籌,因為方羽有一種歷盡世事的滄桑感,那種似是看透紅塵,平靜無波的神態,讓人有一種神仙中人的感覺。
劉太后是個女強人的性子,心中並不是很安份,幾天沒聽了方羽講的故事,也覺得有點無聊,就如現代一個喜歡電腦遊戲的人,玩著玩著突然沒得玩了,這心裡難免空虛的慌,所以當趙禎說出想要來看方羽比試時,劉太后先是義正嚴詞的呵叱了趙禎一頓,然後話語一轉說下不為例,便換了平民的裝束,帶了趙禎前來觀看方羽的比試。
風扑打著台上兩人的臉,髮絲隨著秋風上下的舞動,衣衫獵獵,發出微微的響聲。
「很好,你沒有讓我失望。」方羽先開了口,語氣中透著一絲欣賞。
「我說過,我一定會站在這個台上與你比試一場的,他們,還不配做我的對手。」白玉堂的聲音中帶著一份自信,一份很驕傲的自信。
「是麼,看來你很自信,不過自信過了頭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方羽的聲音很溫和,彷彿如一個長輩在教育晚輩。
白玉堂皺了一下眉頭,道:「你不用說的這麼老氣橫秋的,你只過比我大個三,四歲而已,我怎麼樣也用不著你來評論,一切都還是要看自己的本事說話。」
「你也知道我比你大了三,四歲,所以,對於你這樣的小孩子,我總得讓一讓你,就以十招為限吧,十招我若不能勝你,就算我輸了。」方羽有意要打擊白玉堂傲氣,說話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淡淡的蔑視。
「你!」白玉堂的臉迅速的脹紅,道:「我不跟你說這麼些廢話,還是手底下見個真章吧。」
白玉堂一直以來都被長輩們寵著,他自己也爭氣,十三歲時,一身武藝便在當地除他師父之外沒有對手,養成了有些自傲的性子,哪裡受得了方羽這一激,拔出劍來挽了個劍花刺向方羽。
這一劍使的又快又狠,劍尖剖開空氣帶著輕輕的嗤嗤聲,很平常的一招仙人指路,卻顯示了白玉堂在劍上下的苦功和天份都是超人一等的。
白玉堂這一劍刺在了方羽手中的刀面上,只聽方羽說道:「第一招了。」
「你……」白玉堂心中有股被羞辱的怒火湧起,長劍一轉,第二劍刺出,劍尖發出的響聲更盛。
白玉堂這一劍卻走了個空,他忽然發現方羽的身影很飄忽,好像在隨著秋風舞動一般,人就似風,風又似人,更像似方羽溶入了風中。
「接我一刀。」方羽冷咧的聲音在風中響起,四面八方都有是刀影,一層一層似波浪一般捲向白玉堂。
叮鐺之聲不絕於耳,一波還比一波急驟,在台下無數的觀眾睜大的眼中,只見兩團模糊的影子攪在一起,在秋風中隨風飄蕩。
在簾後觀看的劉太后與趙禎的心俱都提了起來,緊張的幾乎忘了呼吸。
「母后,他們,他們怎麼都快看不清影子了,那個,大……方羽會不會勝得了那人啊。」趙禎一緊張,差點在劉太后面前叫起了方羽為大哥。
「應該是方羽會勝吧,要知道去年他曾與五名龍衛……嗯,方羽應該會勝了這一場的,禎兒你不用擔心。」劉太后實是知道方羽與趙禎暗中結為異姓兄弟的事的,只不過她對這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沒有理會,剛才她也為方羽緊張的很,不過劉太后終是經歷過一些大事的,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出言安慰了趙禎一句。
趙禎點點頭,復向場中望去。
劉太后輕撫了一下胸口,發現自己心中正跳的厲害,手掌上微微出了一絲汗水。待她定了定心神,再向場中看去時,那場中已到了分出勝負的時候。
叮的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陽光映射著滿天亮晶晶的東西四散飛射,兩道白影分開,其中一道向擂台外拋跌出去。
劉太后與趙禎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
滿天亮晶晶的碎片落下。
秋風中,一襲白衣似雪,微笑著向劉太后與趙禎的方向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