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方羽很沒趣的離開了晏府,可憐的晏殊不但自己醉得不省人事,那府中一大群的醉鬼更是折騰得晏府的家丁叫苦連天,幸而這些人多有僕從隨來,好一陣忙亂之後,多數人被抬出了晏府。
柳永醉而不倒,硬是扯著公孫策的衣服叫哥哥,多年不得志的委屈藉著酒瘋向公孫策亂吐亂訴,整一下午,公孫策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成蒼蠅窩了,恨不得學了方羽一樣,一拳讓柳永把嘴巴閉上。待到方羽回來時,看到方羽的公孫策,這時只覺得方羽實在是太可親可愛了,自己總算可以離開這煩人的蒼蠅了,公孫策的心中不由得長出了口氣。
柳永見了方羽,便又要拉扯著方羽訴說一番,方羽對柳永的印象還比較好,也知道一個人在醉酒的情況下會控制不住自己,說一些平日說不出口的話,不過方羽可沒耐心在這聽他訴苦,見了主家晏殊已醉得回房去睡了,自己這趟算是白來,方羽也只能沒趣的回去。
柳永見方羽要走,也跟了出來,嘴裡兀自不休的說著,方羽可不願與一個醉鬼在街頭糾纏,一把將柳永扛在肩上,省得他說個不停。柳永趴在方羽的肩上,腹腔被壓,出聲便費力了,哼哼了幾聲,便不說話了,隨著方羽的腳步一起一伏,像在搖籃中一樣,過了一陣竟自睡著了。
公孫策在後看了,不禁搖搖頭,自己的這個東家啊,面冷心熱,明明是個好人,卻不容易讓人親近。唉,自己跟了他,也許是對的吧,公孫策心中不禁想到。
二
劉皇后將手中的小碗放下,看了一眼郭槐,道:「怎麼回事,還沒有查出來嗎?」
郭槐瞅了一眼那只喝了一口的蓮子湯碗,道:「回娘娘的話,奴才已經查出來了,在方家確有一個婦人是姓李的,不過探子卻沒有見到那婦人,那方家雖非戒備森嚴之處,內中卻有數名武藝高強之人,外人是難以入得內去的,所以也無法證實那個姓李的婦人是不是那個李宸妃。」
「哦,難不成這大內之中的高手也不行麼?」劉皇后皺了一下眉頭,有些不悅的道。
「娘娘有所不知,那個叫方羽的,人稱大宋第一高手,跟隨他的幾人也是厲害人物,這樣的人,除非……」郭槐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除非什麼?」劉皇后見郭槐話說到一半停下來,心中更是不悅。
「除非動用軍隊,娘娘。」郭槐輕輕的回答道。
「這個……」劉皇后心中遲疑了起來,她雖貴為皇后,可也不是輕易能動用得了軍隊的。
郭槐查顏觀色,也知劉皇后對此為難,當下道:「其實,娘娘不用這麼麻煩,這事真正的危險是那個陳林。」
對郭槐來說,他是時時刻刻都記掛著自己的對手陳林,尋找著一切機會要除掉這個與自己爭奪未來權勢的人。
「嗯,對了,那個陳林現在怎麼樣了?」劉皇后想到陳林,不由得擔心當年的一些事那陳林會不會告訴太子。
「娘娘,那個陳林目前雖沒有與太子說什麼,但難保他日後不說,奴才認為,娘娘絕不應該讓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留在太子身邊,只要沒有了陳林,縱使方家那個婦人是李宸妃也掀不起什麼風浪。」郭槐悄悄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劉皇后的反應。
劉皇后沉默了一會兒,心知這個陳林也不是好除去的,陳林身為太子宮的管事,地位已是相當高的,沒有足夠的罪名,是殺不了他的,這不同於小太監小宮女的,想殺就可殺了。劉皇后望了一眼郭槐,道:「那你說該如何處理此人?」
郭槐見劉皇后有意對付陳林,心中一喜,恭敬的道:「娘娘,奴才認為,此事當以快刀斬亂麻,直接派人除去他為好,免得夜長夢多,再出了什麼意外。」
「嗯,你這麼說來,是已想好對策了嘍?」劉皇后淡淡的問了一句。
「回娘娘的話,奴才也沒有什麼好的對策,只是想,奴才只是認為派幾名高手直接了結此事,不知娘娘的意思是……」郭槐見劉皇后表情淡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在皇宮之中殺一名管事,只怕到時牽扯得太大了吧。」劉皇后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娘娘說的是,奴才想,娘娘可派一個差事與那陳林,將他引出宮去,他在外面死了,想也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郭槐見劉皇后最終這樣說了,那已是同意自己的意見了,當下放下心來。
劉皇后再次沉默了片刻,微一歎息了一下,道:「那麼,這事就這樣說了吧,郭槐,你可得仔細了,可別出了差子,到時後本宮也不好收拾了。」
劉皇后盯了郭槐一眼,郭槐忙道:「娘娘放心,絕不會有什麼差子的。」
劉皇后輕嗯了一聲,將那碗蓮子湯端起,郭槐行了禮,起身告退。
望著他的背影,劉皇后再次歎息了一聲,這皇宮之中,失敗的人固然很慘,成功的人,又何嘗有多少成功者的喜悅。
三
因為晏府出了那一群醉鬼,大宋仙液酒廠的酒在一夜之間走紅,手工作坊的產量低,這酒很快就供不應求,做生意嘗到了黑心甜頭的安三,很黑心的勸身為主管的他姐姐安二娘將酒價提到了一兩銀子一斤的水平,就這樣,這白酒仍是買者雲集。
眾酒廠的的股東們見生意好了,自是喜笑顏開,一個個都認為應該擴大生產,方羽卻是無所謂,反正自己現在手頭上錢多得是,對酒廠的事他是不聞不問,由得安二娘那些人去折騰。
說來,方羽其實也沒心思管酒廠的事,因為還有一件事讓他頭大,就是如何才能把李氏帶入宮中,見上她兒子趙禎和真宗皇帝一面,這事情可不是容易辦到的,這皇宮大院之中,若是方羽一個人前去,也許可以全身而退,但要帶上一個人,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李氏的手術很成功,眼睛恢復了光明,這讓方羽身邊的眾人看方羽的眼神更不一樣了,神醫啊,眾人扳著手指算這方羽的本事,能打能賭,能寫能畫,如今還能看病,五項全能的完人哦,楊七斤說著方羽的本事的時候,忍不住的想,這小子再能點,會不會連生孩子也不需要女人了。
方羽當然不知道楊七斤這廝想的這麼噁心,否則非一腳把這廝踢過大院的圍牆去。那個柳永從眾人的口中得之方羽諸多事跡後,已從原先的好奇變成了敬服,一個人拳頭厲害不算什麼,一個拳頭厲害填詞也厲害的人就要算什麼了,一個拳頭厲害填詞厲害,還有一手神乎其神的醫術的人,那就不知該算是什麼了,所以柳永決心待在方家不再離去,因為柳永身上也沒錢了,不吃這種大戶吃誰去,沒聽安三那個吹嗎,他姐夫的錢多得是,多養幾個閒人沒啥問題的,既然如此,那養別人還不如養他柳永是吧,好歹他柳永也算小有名氣,養著他臉上也有光彩。
自己的眼睛能治好,不管怎麼說,李氏還是很感激方羽的,對於能否入皇宮一次,李氏心裡到也不敢太過奢望,畢竟那種地方比不得別處,那裡面戒備森嚴,高手如雲,李氏也不願方羽因她的事冒險,這幾個月,李氏心中是極明白一件事的,那就是此方羽已不是原先那個殺豬的小廝方羽了,她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一個人瞎著眼時,反而比明眼人更能看穿一個人的不同,這個方羽是另外一個人,李氏心中是如此斷定的,但李氏在後來沒有再對趙萱提起過方羽這件事,因為人心是肉長的,她明白這個方羽是真心對她娘兒倆好的,所以李氏決心以後不再提起這件事,她希望趙萱有個好歸宿。
四
謝雨樓站在丁謂的相府前,謂然的歎了口氣。
我又回來了。
謝雨樓咬牙切齒的想著,那個方羽可真狠啊,一夜之間,幾乎將自己十年的辛苦所積累的財富弄去了一半,若非自己其它地方上的商舖中也有積累,還真要成窮光蛋了。
謝雨樓其實是不想再來京師汴梁的,雖然他對方羽搶了他的錢而恨之入骨,但他內心之中,實不願再面對方羽,這樣一個殺星,恐怕也沒幾個人願意面對的,但謝雨樓卻不得不來,因為他的少主交給了他一個任務,要他不惜一切代價,把方羽手中那本軍事訓練的文件弄到手,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少主臨走時,反覆的對謝雨樓交代了幾回,因為那本書很重要,它關係著黨項人的軍隊是否能更強大,關係著黨項人能否順利立國的問題,所以,謝雨樓只能回到汴梁,親自主持這件盜書的事,這事不容有失,一旦辦砸了,以少主那好殺的個性,謝雨樓想想便覺心寒,彷彿自己的全家在刀口下哭喊。
謝雨樓長吸了一口氣,抬腳向丁謂的相府大門走去。
風在他的身後微微捲起。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