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米拉達平原無數年前曾是帝國最富饒的地方,沃野千里,物產豐富,有魚米之鄉之稱,可是數千年過去了,歲月輪轉,滄海桑田,曾經富饒的土地化成荒漠,魚米之鄉如今寸草不生。
除了光明聖山和它周圍的幾個衛星城市,如今的達米拉達平原已經成了人跡罕至的荒蕪世界。
漆黑的深夜,數點火光出現在荒涼的原野上,哥頓普撒開四蹄,沉重的蹄聲撼動深沉的夜色,如一串旱雷般在大地滾過,那數點火光,正是它四蹄和雙眼中永遠不熄的火焰。
雷奧端坐在哥頓普背上,手中捧著一桿外形奇特的詭異長槍,雙眼盯著槍體,一動不動。
長槍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製成,通體漆黑如墨。
這種黑色不是單純的黑色,而是不斷變幻著的黑色,彷彿是按照四周的黑暗程度,來改變自身的深淺。
更奇怪的是長槍似乎沒有槍頭,只是一頭尖一頭鈍,尖銳的那頭根本算不上槍尖,就如同一根木棍隨意把一端削尖後形成的,無比的簡陋。
但看著這根長槍,雷奧的心中卻有一種深深的敬畏。
因為教皇冕下交給他這根長槍時,曾說了一句話:「這根長槍沾染了八百九十七位七階到十三階天使和一位主神的鮮血,它的名字叫噬魂。」
即使沒有教皇冕下介紹它的來歷,雷奧也一眼看穿了此槍的不凡,槍上淡淡的悼亡靈魂能量已經告訴了他,這是一位不死君王的兵器。
「為什麼賜給我?」
接過長槍後,雷奧忍不住問了句。
「它的前主人是一位死亡騎士。」
教皇這樣回答。
雷奧還是不理解,雖然他也是一名死亡騎士,但只有公爵級別而已,而長槍的主人,卻是一位君王級的死亡騎士,長槍在他手裡根本發揮不出真正的威力。
不過雷奧沒有再問,即使他發揮不出噬魂的真正威力,但光是它本身的鋒利,就足夠他刺穿黑龍這個並不成熟的悼亡之主,那堅固到變態的頭顱。
「喂,雷奧,我們現在去哪?你手上的槍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在槍上感覺到悼亡之主的味道?這不會是哪位君王的兵器吧?
「君王的兵器怎麼跑到光明教會這邊來了?難道是戰利品?你不是說過大陸上早就沒有不死君王了嗎?黑龍是唯一一個,這槍不會是他的吧……」嘴裡閒不住的哥頓普一路上很少停下嘴,一連串的問題不斷的從它嘴裡蹦出來。
雷奧習以為常的直接無視它的問題,而它也習以為常的自顧自問,也不管能不能得到答案。
雷奧一揪韁繩,雙腿夾了夾馬腹。
哥頓普會意,馬上四肢向前一挫,頓時四蹄擦著地面滑出四道擦痕,迅速停下來了。
「停下來做什麼?聽黑二說,人類平常需要撒尿吃飯睡覺等等的,你停下來是不是想試試撒尿?平常沒見你做過,要我教你嗎?」哥頓普喋喋不休。
雷奧捧著長槍走開了兩步,猛地一回身甩槍,一式橫掃千軍,長槍撕出凌厲的破空聲,閃電般的掃向哥頓普的頭顱。
變故突如其來,哥頓普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長槍越來越近。
「霍——」
槍桿幾乎貼著哥頓普的鼻尖停下,長槍帶起的風壓,吹得它的毛髮全倒向同一個方向。
盯著貼在自己鼻尖的槍桿,感受著被風壓弄得隱隱發漲的皮膚,哥頓普冒出了一陣冷汗。
默不作聲的收回長槍,雷奧大步往前走去。
從被長槍差點掃到鼻子開始,哥頓普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槍身,現在看到長槍離自己越來越遠,它才猛吐出一口粗氣。
從槍身上,它感覺到一種在普通兵器上感覺不到的可怕壓迫力,這種威壓讓它心膽顫心驚。
在很多深淵生物的觀念中,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還有很多事情比死亡更可怕,所以對死亡,哥頓普並沒有生命種族那麼害怕,因此槍上那種讓它心驚膽顫的壓迫力,並不是死亡帶來的壓力,而是一種恐怖氣息對弱者固有的威壓。
走出一段距離後,雷奧開始揮舞起手中的長槍。
哥頓普這才醒悟雷奧停下來,原來是想試槍。
對於一件新武器,使用,是熟悉它的最好方法。
快速揮舞的長槍,撕扯出一陣連綿不絕、凌厲而刺耳的破空聲,不時疾刺兩下,更發出陣陣沉悶的破裂聲,那是長槍刺破空氣而產生的音爆。
黑武士是以武技聞名的不死生物種族,而它的分支死亡騎士武技同樣驚人,一套槍法施展開來,頓時如同水銀洩地,無孔不入,又如行雲流水,連綿不絕。
雷奧的動作越來越快,長槍甚至帶起陣陣殘影,看在哥頓普眼中,如同多了無數柄長槍一般。
最後,雷奧一聲大喝,身體凌空躍起,手中長槍一頂,直刺天際,一道凌厲的鬥氣破槍而出。
就在氣勁還沒完全射出之前,他便猛然向下一揮,氣芒拉長成一道半月形,疾劈向大地。
隆隆聲中,地面一下裂開道長四五丈,寬達半米的裂痕。
哥頓普瞪得眼中的火焰差點都熄滅了:「雷……雷奧……你手上這該不會是神器吧?」
「靈魂武裝。」
雷奧收槍回身,終於應了它一句。
「這就是悼亡之主的靈魂武裝啊,太厲害了。你根本發揮不了它的真正威力,就已經這麼厲害了,那它的真正威力得多可怕啊?」
哥頓普的眼光非常毒,一眼就看出雷奧根本發揮不了噬魂的真正威力,可是讓它震驚的正是這一點,沒發揮真正威力就已經這麼可怕了,要是到了真正主人的手裡,那威力恐怕絲毫不會遜色於傳說中的神器。
雷奧又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噬魂,好半晌才蹦出一句:「無堅不摧。」
裡斯特城,不到一千人的天使騎士團,便將能容納上萬人的大片建築群完全佔據了。
他們兩個人一間房,不必像那些普通軍士一樣,十幾人、上百人擠一個營帳,而且房間內衣櫃、桌椅、床褥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傭人,生活條件完全比得上帝國軍方參謀的高官。
這樣優越的待遇,每個人都覺得理所當然,因為他們是天使騎士,是除了神之騎士團之外,光明教會最強的武力。
每一位天使騎士都為能加入天使騎士團而自豪、驕傲,更為能在傳說中降臨天使的手下效命而興奮。
天使騎士團有自己的二線預備役部隊,所以在受了這麼大的損失後,還是很快就補滿人手。
這批新進的天使騎士隊形整齊,抬頭挺胸,鬥志昂然的排成一個方陣,準備接受傳說中降臨天使身份的團長的檢閱。
可是他們的團長菲力普,此刻正在校場旁邊一棟樓房裡,隔著窗戶面無表情的,望著這些站立在校場中的騎士,眼中帶著一絲嘲笑和憐憫的神色。
「無知的羔羊啊!誰來拯救你們迷途的靈魂……」突然間,菲力普低聲喃喃的說了一句,轉身走向了房間大門。
片刻之後,菲力普出現在校場正面的高台上。
看到團長大人出現,新進的天使騎士胸膛挺得更高,雙眼目不斜視,神情莊嚴肅穆。
環視了場中一眼,菲力普輕輕張開嘴,聲音卻清晰的傳到偌大校場中,每一個人的耳中。
「天使是守護至高無上眾神的英勇戰士,他們忠誠、勇敢。以天使為名,我們也是守護至高神,守護光明,英勇無畏的戰士。我們是光明的先鋒,用手中的劍,蕩平一切陰霾黑暗,你們做得到嗎?」
菲力普越說聲量越高,最後一句話簡直就像吼出來一般,如平地旱雷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響。
簡短但煽情的話,讓這些畢生以守護光明為信念的天使騎士熱血沸騰。
菲力普一說完,這些騎士便整齊劃一的齊聲吼道:「做得到。」
「你們願意為你們的信念奉獻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靈魂嗎?」菲力普繼續用很大的聲量問道。
「願意!」
又是一陣齊吼,所有人都用力到連脖子都紅了。
「好!」
菲力普敲擊自己的胸膛,雙腿併攏敬了個騎士禮:「歡迎你們加入光榮而神聖的天使騎士團,我是你們的團長,請叫我菲力普。」
菲力普表面一副滿意的表情說道,然而他的眼睛深處,卻依然藏著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嘲弄。
「菲力普團長。」
騎士們整齊的敬禮,敲擊胸膛的聲音和吼聲直衝雲霄。
菲力普點點頭,轉身走下高台,邊走邊向身邊的侍從吩咐道:「派一個小隊去查一下裡斯特附近士兵的失蹤事件。」
侍從愣了一下,神色有點古怪。
帝國士兵失蹤這種事情,帝國軍方自然會調查,不需要調動他們這些精銳的天使騎士吧?
雖然心中疑惑,但侍從只是愣了一下,馬上恭敬的應道:「是。」
菲力普在天使騎士中擁有無上的權威,即使不解,但侍從還是不敢質疑團長的決定。
看著侍從頭也不回的往室內走去,菲力普眼中的憐憫更深了。
就在那些新近的天使騎士高吼忠於信念,永遠守護光明的時候,另一方面,黑龍也找到了裡斯特大會戰中,屍體的其中一個集中掩埋場,那是位於裡斯特城外四十里的一個偏僻小山谷。
裡斯特大會戰,戰死和各種原因死亡的雙方軍人平民,總數將近二十萬,為了避免造成瘟疫,大部分屍體都會就地焚燬。
但因為一時柴薪不足,或時間不足等種種原因,部分屍體便會運送到遠離人煙的偏僻之地掩埋。
這個小山谷就是其中之一,裡面埋藏了大約二萬具左右的屍體。
沒見過幾萬具屍體的人,永遠無法想像幾萬具屍體堆在一起的情景有多壯觀,但這場面對黑龍而言卻是小兒科了。
他唯一一次被骸骨震撼住,是在死亡沙漠。
那裡埋藏著萬年前,生死大戰遺留下來的數以千萬計的骸骨,就連他這樣不諳世事的骷髏,也不得不震撼在那龐大的數量下。
屍堆表面被人草草的堆了層薄薄的泥土,但野狼土狗早就把這裡翻得凌亂不堪,不少屍骸裸露了出來,腐爛的肌肉和被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把整個小山谷熏得惡臭滿天。
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的愛琳掩著鼻子,俏臉一陣發白,強忍了好一會,最後還是稀里嘩啦的吐了出來。
不死生物是沒有嗅覺的,但是有活膚生肌術的原因,愛琳這些巫妖還保持著身體的活性,雖然沒有生前靈敏,但嗅覺還保持著一點。
這一點嗅覺,再強烈的惡臭也沒到不能忍受的程度,愛琳之所以吐,完全是因為她的心理作用。
身為傭兵,屍體見過不少,斷手斷腳、血流成河之類的也不是沒見識過,可是和這些腐爛到一半還流著屍水,生著肥蛆的腐屍一比,就立刻相形見絀了。
可惜她已經好久沒吃過東西了,連膽汁都吐不出來,只能幹嘔個不停。
連鎖作用下,月也吐了,羅得賓士和星雖然沒吐,但臉色神情都不大好看。
反倒是拉西蘿茜沒什麼事,默默的看著愛琳,又看了看溝裡的屍體,一臉迷惑。
失去記憶的她,已經連噁心恐懼之類的感覺也忘了。
黑龍跳下了戰馬,繞著小山谷繞了一圈。
這裡的屍體太多了,即使他傾盡所有的靈魂能量,也無法將其全部復活。
而且有些骸骨是破損的,這些破損的骸骨即使復活了也是個殘廢,所以他需要挑選一下。
他是骷髏,觀察骸骨他有一種本能的方法,隨著靈魂的壯大,這種本能越來越厲害。
他還是黃金骷髏時,靜下心來,就已經可以感應方圓數里所有埋葬的骸骨,並從上面感知到許多訊息。
進階成悼亡之主的那一刻,他的感知範圍甚至延伸了數百平方公里。
不過,這麼大範圍的感知力只是曇花一現,平常他最多只能感應到十平方公里的範圍,不過能看到的訊息卻是越來越詳細了。
現在,他感應到一具骸骨,便可以知道它屬於什麼種類、生前是男是女、體型多大、死去有多久、死亡的原因,損壞的程度等等。
轉了一圈後,那些骸骨完好的、健壯的他都大概心裡有數了,不過幾萬具屍體堆到一起,有一些合適的屍體被壓到最下面了,如果要賜予靈魂之火,就必須把它們挖出來,這是個費時費力的工作。
如果那個合適的屍體能自己站起來就好了——
黑龍心裡想道,這個念頭剛升起,他就猛然感覺到,其中竟然有一些屍體輕輕的動了動。
黑龍心中一愣,連忙把精神集中在那些有異動的屍體上,但感覺了半晌,那些屍體卻沒有再變化了。
黑龍自然不會認為自己眼花,心中疑惑的感應了半晌,他忽然把精神集中到其中一具屍體上,心裡念道:「起來。」
那具屍體竟然真的隨著黑龍的念頭動了起來,它生硬的抬起頭來,顫抖的彎起腰,搖搖晃晃的坐直了身子。
看它的動作無比生硬,好像很吃力的樣子,非常的緩慢,坐直了身子後突然身體一僵,又停了下來。
黑龍歪了歪頭,腦子裡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還沒賜給對方靈魂之火,屍體為什麼會能動呢?
既然動了,為什麼又會忽然停下來呢?
停住的屍體頓了半晌,忽然又重新倒了回去。
黑龍納悶,羅得賓士等人和黑二也一樣不解。平常黑龍都是直接釋出靈魂之火,然後往屍堆裡一扔就完事了,現在待在那裡半天,一具屍體坐起來又躺下去,到底搞什麼呢?
黑龍重新把精神集中在那具屍體上,心裡念道:「起來。」
屍體再次如他所願緩緩的動了起來。
黑龍這次沒有停下,心裡繼續念著:「起來。」
屍體緩慢的動作稍微加快了一點,坐直身體後也沒像上一次那樣停住,而是手按著地面,歪歪斜斜的試圖站起身來。
果然是這樣,黑龍暗道,並繼續在心裡向屍體下指令:「起來,起來,站直身體。」
隨著他不斷的指示,屍體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靈活,最後非常有力的站直了身體。
從黑龍出現異常後,羅得賓士就開始留意他的動作,只見他這樣盯著一具屍體,然後那具屍體就動了,直到現在還站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呢?
羅得賓士並沒有感覺到黑龍施展了召喚術,更沒見他賜予靈魂之火,屍體卻自己動了。
看到這裡,羅得賓士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現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黑龍的心裡非常不解,自己竟然能通過思想來控制這些屍體的行動,為什麼會這樣呢?
不過有這種後果,他還是很高興的,這意味著他不需要一具一具地,把那些埋在底下的屍體翻出來了。
把精神散開,集中在那些合適的屍體上,黑龍心裡不停發佈著起來的指令。
當他把精神集中在所有合適的屍體上時,問題馬上來了,數量太多,讓他應接不暇。
就好像用一隻手卻想把所有石子抓起來一樣,抓了這個掉了那個,無奈之下,黑龍只要減少數量,最後把精神定在大約一千具屍體上。
在他不斷的指示下,這批屍體整齊劃一的站了起來。
羅得賓士目瞪口呆的盯著那些站起來的屍體,渾身都在顫抖,沒施展召喚術,沒賜予靈魂能量,卻讓一大批的屍體動了——
這讓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個詞——皇者駕臨。
皇者駕臨是骷髏皇天生的技能,能一次喚起一定範圍之內所有的骸骨屍體,沒有時間和數量的限制,那是骷髏皇最讓人畏懼的地方,一個成熟的骷髏皇,就代表著一個龐大的骷髏軍團。
羅得賓士還一直奇怪,為什麼黑大、黑二這些黃金骷髏沒有一個懂得運用這種技能,甚至連黑龍這個悼亡之主,也沒有這種能力。
但疑惑歸疑惑,時間久了,他也釋然了,心裡想,應該是黑龍這些古怪的骷髏自身的問題。
實力堪比白銀骷髏的金屬骷髏都能人工製造,不會技能也不奇怪。
可是,現在黑龍卻突然弄出這種異常情況,看起來也只有皇者駕臨這種能力才解釋得了。
羅得賓士身為一名暗黑法師,早就想見識見識這種傳說中的能力了,一想到這裡,他就不由自主的興奮起來。
黑龍也不知道這種能力到底是什麼,不過第一次使用這種能力,讓他一陣手忙腳亂。
勉強把上千具屍體叫起來,可是要把注意力分散到這麼多個目標上,對他而言是個比較困難的問題││這個剛把身體站直,另一個卻又軟下去了。
手忙腳亂的一頓忙活,終於非常勉強的指揮著這些屍體們移動腳步,爬到了平地上。
這些屍體沒有靈魂之心,靠的完全是黑龍心裡不間斷的指令,黑龍讓它們抬腿,它們就絕對不會舉手,而且每一個指令都必須簡化到具體的動作。
比如起來、前進、後退。
如果是更複雜的動作,就要再簡化到抬左腳、抬右腳……這樣更為具體的動作。
總之他不指示,這些屍體是絕不會動的。
他曾聽羅得賓士說過,世上有一種叫扯線木偶的表演,那是流浪藝人的拿手絕活,黑龍感覺自己現在的情況就非常像。
繼續指揮著那些屍體做出他想要的動作,慢慢的,黑龍開始興致勃勃起來了。
第一次嘗試這種能力,對他而言十分有新鮮感。
這麼多具軀體成了他心神的延伸,那種感覺就像多了無數雙手臂,玩著玩著,黑龍一時間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讓這些屍體在他身前組成一個方陣,然後集體擊出左拳。
這是一個簡單的行動,卻需要分解成無數個具體動作,而且每一具軀體的動作都可能不一樣。
搞著搞著,黑龍最後也不由自主的隨著心裡的指令做起動作來。
羅得賓士、星月兄妹和愛琳等人都看傻眼了。
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帶著一群惡形惡狀的腐敗屍體做出同樣的動作,那種場面無比詭異和恐怖,而那些笨拙的動作也顯然有點滑稽。
強忍著心中不斷泛起的噁心,愛琳低聲的向羅得賓士問道:「羅得哥哥,他在搞什麼?」
羅得賓士的人生經歷並不比斯文哥爾的少,實際年齡甚至比斯文哥爾還老,但他死的時候還不到三十歲,活膚生肌術恢復了他死亡時的外貌,讓他看起來比斯文哥爾年輕多了,所以愛琳都習慣叫他哥哥。
「可……可能是皇者駕臨……」
羅得賓士不太確定的說道,隨即臉形開始抽搐了起來,因為黑龍竟然帶著那些屍體跳起舞蹈來││如果這種搖頭晃腦,抬手踢腳的笨拙動作能算一種舞蹈的話。
愛琳聽完一下子暈了。
皇者駕臨這種技能,她早就聽斯文哥爾說過許多次。
在她的想像中,應該是一位手持巨鐮的英武騎士,騎著高大壯碩的戰馬從天而降,環視四周後威嚴的大喝:「起來吧,我的子民。」
然後,地下像雨後春筍般,破出無數白花花的手臂,而後眼冒紅光,無以計數的猙獰骨架從地下爬起來,匍伏在地,這才對得起皇者駕臨這樣威猛的名字嘛,怎麼可以像現在這樣……
黑龍倒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他只覺得這樣很有趣。
操縱著這麼多軀體做出他想要的動作,過程非常的好玩,特別是他不由自主的跟著自己心中的指令動作起來後。
到最後他更發現,如果自己先做出動作,發出的指令便能夠更加形象,這樣指揮的話,那些屍體的動作會更加靈活。
對一件讓他產生興趣的事情,黑龍能夠不眠不休一直弄到不感興趣為止,因此整整三個小時,他都在操控著這些屍體。
他的操縱從生疏到熟練,再到如臂使指,現在他已經能控制這上千具的軀體,分別做出非常靈活的動作。
他在這邊玩,羅得賓士等人一開始的新鮮感過去後,就無聊的蹲到一邊聊起天來。
愛琳和月兩個女孩子不想忍受這裡的環境,結伴跑到外面。
終於玩得有點膩了,黑龍這才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指揮這批屍體走到一邊,黑龍把注意力收回,再次放到溝裡另一批屍體上。
有了之前一段時間的練習,現在他可以同時控制兩千具左右的屍體從溝裡爬起來。
如此重複幾遍後,將近六千具合適的屍體便給他挑選出來了。
這些軀體都是這裡面最健壯和最完整的。
看著躺了滿地,被他挑選出來的軀體,黑龍慢慢的調動自己的悼亡之魂,每一個律動間,龐大的靈魂能量就瘋狂的匯聚起來。
他要一次復活這六千個骷髏,大概的估算一下,這已是他的極限了,所以需要一個很長的準備時間。
一直以來,黑龍都是依靠強悍的身體來戰鬥,即使成為悼亡之主後,也沒改變這種習慣。
而成為悼亡之主後,他也沒試過全力調動自己的悼亡之魂,所以根本不知道全力調動後會出現什麼情況,現在他知道了。
龐大的靈魂能量不斷的匯聚,形成了一個強大的能量力場,牽動四周的空氣流轉,化成了一個個凌厲的氣旋。
氣旋彼此作用,整個小山谷刮起了強勁的狂風,地面的塵土被掀起,瀰漫了所有人的視野。
羅得賓士和星兩人幾乎被狂風吹得眼睛都睜不開,挾在勁風中的塵土碎石不停敲擊在他們兩人身上。
更讓他們心驚的,是黑龍身上那強大能量所形成的恐怖壓力。
在這強大的壓力下,他們那股微弱的靈魂之火彷彿狂風中的火苗,脆弱不堪,一絲絲能量的宣洩,都彷彿能把其吹熄一般。
直到此刻,他們才清楚的認識到,他們與黑龍在單純的靈魂層次差距是何其巨大。
如果黑龍是大海,那麼他們充其量只是一個小湖泊。
現在,他們更有一種站在即將爆發的火山上那樣的感覺。
龐大的力場,不斷產生強烈的波動,黑龍並不懂得掩飾這種波動,只能任由波動遠遠的傳了開去。
近在咫尺的裡斯特城中,菲力普猛地一轉身,望向黑龍所在的這個方向,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