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黑龍本能的想法,如果是以前,黑龍肯定會這樣干,但是現在他猶豫了。
從小山谷開始,到塞茵城,再到暗黑沼澤,一幕幕的回憶,在他的腦海裡浮現著。
這段時間裡,黑龍一直都真心真意地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同伴,對待他們甚至比對孩子們還要好。
雖然他是他們的靈魂賜予者,但是黑龍從來沒有把他們當作妖奴看待過,只是把他們當成朋友,當成可以交流的同伴,甚至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們付出些什麼。
黑龍的要求其實就是這麼簡單,有人能陪他說說話,他就滿足了。
可是他們為什麼會不願意呢?成為不死生物真的不好嗎?要如此千方百計尋找恢復原來身分的方法?
看了看手中的銀盒子,黑龍的目光再次在四人的身上掃過。
“怎麼辦?收回靈魂之火,讓他們去往生?如果這樣做的話,那麼記憶中斯文哥爾、愛琳倫雅、星、月……這些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便全都消失掉了。”
而且他們也一定不願意這樣,無論是生還是死,誰都不希望自己的靈魂消失掉。
黑龍是第一次想這麼復雜的問題,而且是一定要選擇,不能扔到一邊的問題,這讓根本沒有腦筋的他,第一次有了頭痛的感覺。
斯文哥爾虛弱無力的趴在地上,他是第一次知道靈魂被抽空的感覺是如此的難受,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四個人的生命完全掌握在黑龍的手上,但他不知道的是,這種掌握是如此的直接,根本沒有他們反抗的余地。
其實斯文哥爾一點也不討厭成為不死生物,即使起初有一點難過,也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裡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成為不死生物後,根本沒給他帶來任何壞處,反而力量增強了,精神旺盛了,身體也不再像人類時候那麼脆弱了。
他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人越老,就會越害怕死亡,甚至有過力不從心的時候,他也曾想過,如果人能長生不老那該多好,成為不死生物後,長生不死根本不是問題,所以這段時間,他甚至還會慶幸自己能有此遭遇。
如果變成不死生物的只有他,或許他就根本不會費這麼大力氣去找什麼救贖之魂了,可是不行……
愛琳還只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女孩,她的人生還有漫長的路程要走,成為不死生物後,她就活在擔憂,恐懼之中,惶惶不可終日。
這個身分讓她再也不敢與普通人接觸,交友、戀愛、結婚這些人生大事,都將永遠與她絕緣,如此一來,她的人生就再也不會完整了。
星和月都是精靈,崇拜自然的精靈,是最厭惡不死生物的種族,他們的觀念中,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的一部分,死後回歸自然更是天經地義的,可是今天,他們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生物,這對他們而言,簡直是最難以接受的事情。
雖然一開始時,他們在迷惘失措中,憑著對自己的信任,而無奈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是最近一段時間,星就開始時不時陷入一種惶然和矛盾之中。
月是個女孩子,斯文哥爾不好去留意她的變化,但想來應該和星差不多吧。
所以,為了他們三個,一定要千方百計取得救贖之魂,這已經是他們恢復原狀的最後希望了。
可惜斯文哥爾想不到,黑龍竟然什麼都猜到了,他明明記得,自己沒有和黑龍說過任何關於救贖之魂的事情的啊,他是從何得知這一切的?
所有人都心潮起伏,因為他們除了思想,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了。
愛琳側躺在地上,努力地想睜開眼睛看著黑龍,但沉重的眼皮無論她如何的努力,也只能撐開一絲縫隙。
黑龍的一連串質問,讓她心裡很內疚,是啊,他們一直以來,都沒把黑龍當成真正的同伴,背地裡甚至還經常“那個骷髏”地稱呼他,而他卻從來沒有在意過什麼,無論什麼他都願意跟大家分享,仔細想起來,黑龍為人是很不錯的。
不經意的,愛琳心裡又想起了那天在浴室那羞人的一幕。
“他會怎麼處置我們呢?”最後,四人心裡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個問題。
黑龍把手中的銀盒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大聲地說道:“你們不再是我的同伴,以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
黑龍的語氣,像個賭氣的小孩子。
的確,無論黑龍再厲害,數個月前,他還是個像張白紙般純潔的骷髏,幾個月時間還不足以讓他成熟,面對這種最睿智的老人也說不清對錯的事情,他自然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收回他們的靈魂之火,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但是他們的名字所代表的存在將會永遠消失,而和他們一起度過這段時間的所有記憶,將會沒有了原形。
黑龍不知道該怎麼辦,消滅他們容易,但再復活他們就難了。
次元空間在黑龍身前張開,孩子們開始行動,搬運起房間裡所有的財物。
黑二扛了兩個大箱子走了過來,好奇地打量了軟倒在地上的四人,他簡單的智慧還不足以理解這些復雜的事情,所有的一切看在他的眼裡都很奇怪。
孩子們的行動很快,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瞬間便把整個房間掃蕩一空,這是許多次洗劫雷神分部練出來的本領。
唯有放在石桌上的銀盒子,他們沒有動。
黑龍決定把銀盒子留給他們,他們千方百計的尋找恢復原身的方法,這東西對黑龍沒有用,不如留給他們。
席卷了所有財物,黑龍最後一次打量了斯文哥爾四人一遍,轉身帶著孩子們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直到黑龍消失在樓梯下,斯文哥爾四人才全身一顫,力量重新回到他們的身上。
大家勉力地爬起來,面面相覷,誰都說不清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
黑龍竟然沒有殺他們,寧願把四個知悉他身分的人留在世上危及他,也沒有傷害他們,這根本不符合黑龍的一貫處事方法,唯一的解釋就是,黑龍很在意他們。
心裡隱隱有些感動,斯文哥爾無聲地暗歎了一下。
走到石桌前,捧起那銀盒子,斯文哥爾小心翼翼地扳下卡扣,輕輕地打開盒蓋。
隨著盒蓋張開,一股聖潔的光芒從中透出,映亮了四周的空間,這股聖潔的光芒映在四人身上,給大家帶來一種十分難受的感覺。
盒蓋終於全部打開了,光芒逐漸斂去,慢慢呈現出盒內物體的真面目。
只見一個水晶雕琢而成、渾身晶瑩剔透的瓶子,擺放在盒子正中央,裡面裝滿了乳白色、不斷散發著光芒的液體。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救贖之魂。
斯文哥爾輕輕地側了側身子,不欲直視瓶中的液體,這裡面的液體讓他十分難受,愛琳和星月兄妹也不約而同地做了同樣的動作。
“哥爾老師,這就是救贖之魂嗎?”愛琳瞇著眼睛,小聲地問道。
“應該是,能散發讓人難以逼視的聖潔力量,除了傳說中的一些聖物才能做得到,而這些聖物中,會落到雷神的手裡,而光明教會又不去追究的,就只有救贖之魂了。”
救贖之魂只會對不死生物起作用,而別的聖物無一不是威力巨大的神器聖器之類的,光明教會當然不會讓這些威力強大的武器落入別人的手裡。
所以眼前這瓶明顯是聖物的液體,應該就是救贖之魂無疑了。
忽然間,斯文哥爾重重地合上盒蓋,把盒子重新放到石桌上,轉身仔細地打量了愛琳三人一遍,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口氣不是呼吸的需要,而是為了平復自己的情緒,他剛剛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我覺得做為一個不死生物,待在黑龍的身邊挺不錯的,這東西我就不要了。”
愛琳和星月神色同時一變,難以置信地望著斯文哥爾。
斯文哥爾仿佛放下了心頭大石般,笑得很輕松。
“我已經老了,永生不死對我很有誘惑力,而且大家也都看到,不死生物並不都是邪惡的,他們被世人視為異端,那是對他們的誤解,既然這樣,做一個不死生物也不是什麼壞事。”
頓了頓,斯文哥爾略顯愧疚地接著說道:“老師對不起你們,如果不是我接了皇帝陛下的委托,我們就不會來到同盟,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現在你們終於可以恢復以前的身分,重新過以前的生活,我也可以安心了,原諒老師我不能帶你們回到帝國,以後一切要多保重。”
說完,斯文哥爾朝三人施了一個俯首禮,這是他第一次對三個晚輩行禮,神情卻無比的鄭重。
從此以後,生死殊途,應該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禮畢,斯文哥爾灑然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望著斯文哥爾離去的背影,愛琳三人臉上一片茫然,不知所措,最敬愛的老師,竟然捨棄了恢復人身的機會,做一個被世人視為邪惡異端的不死生物。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整個朗克嶺又將迎來新的一天,可是這一天,對所有雷神傭兵團成員而言,都是終身難忘的噩夢之夜。
幸存的數十名雷神傭兵聚在出口處,茫然無措地望著入口處,臉上盡是呆滯的表情。
他們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場大水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朗克嶺附近已經好幾個月沒下過雨了,就算下雨,也淹不了附近地勢最高的朗克嶺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整個朗克嶺原本有將近二百五十人,全都是雷神最精銳的成員,包括雷神的全部一百五十名矮人狂戰,然而現在,幸存下來的竟不足四十人。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當晚的值勤守衛,因而能及時逃出地下,撿回了性命。
剩下的一部分,都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然後強行閉氣潛游出來的,這部分人中一個矮人也沒有,矮人怕水是天下聞名的。
驚魄未定,缺乏指揮,這些幸存下來的傭兵們,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特別是有人發現,連他們的團長雷克丁也沒有從地下逃出來的時候,這種混亂變得有點歇斯底裡。
雷神近衛崗領,揪著自己的頭發與胡子,瞪著眼睛望著出口處,嘴裡無意義地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整個要塞將近兩百五十人,能夠逃出來的就剩下眼前這一些,其他的人全都葬身在大水之中,這些可都是雷神最精銳的成員,他們沒有死在刀光劍影的戰斗中,卻都活活淹死在一場不知從哪裡來的大水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崗領是一名矮人狂戰士,屬於雷神近衛編制,雷神近衛是團長雷克丁的近身護衛,全組一共十人,全都是矮人狂戰中實力最為強悍的戰士,這些人裡隨便挑出一個,都可以單挑兩三個普通的矮人狂戰士。
但是現在,這些最強悍的戰士,除了他還有另一個今晚一起值班的同伴,其他的全都沒有出來。
剛才大水湧出來時,向來悍不畏死的崗領,嚇得連手中的武器都幾乎扔掉,連爬帶滾跑了出來,他那些同伴們對水的恐懼與他一般無二,現在恐怕全都凶多吉少了。
驚慌失措,是現在這群幸存下來的雷神傭兵們最真實的寫照。
黑龍帶著孩子們,四肢著地的在水中爬動著,他捨棄了進來時的那條天然密道,而是選擇從要塞的正路離開這裡,沿途順便搜搜有沒有漏網之魚。
剛才在藏寶室他就發現,如果地勢比入口高的話,水就會無法湧入其中,以至形成擁有空氣的封閉空間,這些地方說不定會有人幸存下來。
不過一路行來,他卻再也沒有感覺到生命的氣息,沿途一路上,漂浮著無數溺水而亡的雷神成員,他們臉色鐵青,眼珠外突,滿臉盡是痛苦與恐懼的神色,在他們身上,黑龍都感覺到強烈的未熄的靈魂之火。
黑龍正處於虛弱的狀態,當然不會放過這些補品,一一吸取了其中的靈魂之火,一路下來,他的靈魂之心竟然恢復到最旺盛的狀態,甚至還精進了不少。
第七次聖戰時,戰場上殘留了大量未熄的靈魂之火,黑龍吸取了一小部分,凝聚出靈魂之心後,再吸收靈魂之火便完全沒效果了,所以他才會制造出黑大等孩子,以免浪費余下的數量龐大的靈魂之火。
當時,他還以為靈魂之心已經是終極狀態,再也不會成長了,但是現在靈魂之心竟然再次精進了,難道靈魂之心並不是靈魂的最終形態?
這個猜想,讓黑龍的靈魂之心劇烈的跳動起來。
隨手切了一具浮屍上的一塊肌肉,黑龍心裡默念起活膚生肌術的咒語,既然恢復了力量,黑龍也不願再保持骷髏的狀態,畢竟渾身骨架,怎麼也比不上有肌肉覆蓋的身體來的靈活。
搜遍了整個要塞,把所有屍體上未熄的靈魂之火全都收歸體內,順便把一切值錢的東西都一掃而空,搞完了這一切,黑龍才心滿意足的向出口爬去。
他對財富沒有什麼追求,但是他卻知道,財富可以換來無數精良的武器裝備。
出口是整個地下要塞地勢最高的地方,大水剛淹沒了出口內的一個大廳,便不再上漲。
黑龍一離開水裡,便踏上了通往外面的一條只能容四人並行的通道。
黑龍心中命令孩子們抽出兵器,按現在這種情況來看,外面並沒有被大水波及,肯定有不少漏網之魚,至少那些守衛應該都沒有事。
接下來,恐怕還有一番惡戰,不過黑龍並不擔心,雷克丁已經死了,要塞內屍橫遍地,余下的人恐怕不會太多,應該不會是自己和孩子們的對手。
舉著長劍,孩子們跟在黑龍的身後,踏著整齊的步伐向外走去。
黑龍還赤身裸體,但是孩子們卻全副武裝,超級重甲讓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尊尊鋼鐵傀儡,當他們整齊地踏步前進時,狹小的通道頓時回響起震耳欲聾的腳步聲。
震天的腳步聲,驚動了出口外那群驚惶失措的幸存者們,崗領率先跳了起來,他剛好站在出口外,立刻聽出聲音正是從通道裡傳出來的,他飛快地搶過一支火把,舉過頭頂向通道內探去。
余下的幸存者們,不論坐的臥的,全都跳了起來,聚到崗領的身後朝通道內探視著,沉重的腳步聲震動著大地,同時也震撼著他們的心。
崗領心頭狂跳,雷克丁的遲遲不出讓他的心越沉越低,以團長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被淹死在水裡,除非被人襲擊……
是什麼人,能無聲無息地穿過層層警戒線,潛入要塞內部放水呢?
除非是刺客中的最高級別——陰影行者……
就算是陰影行者,也不可能暗算得了雷克丁,狂暴戰士的實力,絕對不會是那種只懂偷偷摸摸的刺客可以應付的。
何況水是怎麼來的?如果是人為的,那什麼人可以做得到?大魔法師?魔導士?那為什麼會沒有人感覺到魔力的波動呢?
這些問題,讓一向不太需要動腦筋的崗領想得頭都爆了,他又怎麼會想得到,有人竟然用價值十萬金幣的秘銀和魔晶,來制造一個用途不大的空間通道卷軸,更沒想到,這附近竟然有一條直通團長臥室的天然密道。
這一切都是運氣,如果真如斯文哥爾計畫的那樣強攻的話,絕對不會這麼順利,而雷神的損失也不會如此嚴重。
所以崗領只是猜測,完全不敢肯定,但是這震耳的腳步聲,卻證實了他的猜想,總部是真的受到襲擊了。
搖曳的火光映亮了一小截通道,沉重的腳步聲在通道裡來回激蕩著,交織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每一下踏步,都如同鐵錘狠狠地撞在所有人的心頭。
崗領掌心全都濕了,到底是什麼東西,才能發出如此整齊沉重的腳步聲呢?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喘一口,緊張地注視著通道內。
第一個步進火光中的,是一個赤裸的男人,缺了一臂的赤裸男人。
幸存的雷神成員瞪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如此沉重的腳步聲,竟然是赤裸的人類發出來的?難道就是這個不穿衣服的人襲擊了我們的總部?
所有人的心裡升起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
但下一刻,所有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赤裸男人的身後,三個全身覆蓋著重甲的戰士,整齊地跨入火光之中。
這些幸存下來的雷神傭兵,全都是精銳的戰士,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些重甲戰士的恐怖之處。
沒有人可以穿成這個樣子還可以保持戰斗力的,就算劍聖也不行,增強防御,必然會喪失靈活性。
重裝騎士在戰場上,沖鋒是所向無敵的,但如果下了馬,他們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甚至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摔倒在地上的重裝騎士,是無法憑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的。
可是眼前這些重甲戰士的鎧甲,比世上最精銳的重裝騎士團還要厚重,更可怕的是,他們竟然能行動自如,這需要多大的力量啊!
如此沉重的鎧甲,穿在身上別說去戰斗,光站著就能把人累死。
所以這世上從來沒出現過重甲戰士這種職業,一些靠防御力著稱的職業,穿個板甲就頂天了,可是眼前這些人的鎧甲,竟然比重裝騎士還要沉重,騎士還能騎著馬,這些人靠的可是自己的雙腿啊!
除非是傻子,否則沒有人會穿成這樣去戰斗。
但是這些人真的是傻子嗎?
當然不會,看他們舉重若輕的動作,顯然身上的重甲沒給他們造成太大的負擔,難道這身鎧甲是紙糊的?
整齊的步伐,劃一的動作,都顯示了這些人是最訓練有素的戰士,覆蓋在厚厚面甲下面毫無感情的雙眼,像一道道寒光般刺入所有人的心裡。
沉重的腳步聲,一下下地撞擊在崗領的心頭,讓他渾身顫抖,他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眼前這些人,毫無疑問便是襲擊總部的人,大水自然也是他們搞出來的。
這場卑鄙的偷襲,讓總部將近兩百名同伴喪生,就連團長也下落不明,他這個雷神近衛徹底憤怒了。
熊熊的怒火在崗領心裡燃燒起來,令他無暇去思考,這些人是怎麼在水中生存下來的。
同樣的憤怒,也在所有幸存的雷神傭兵心中燃起,這些重甲裝備固然讓他們震驚,但還不足以讓他們恐懼,他們是雷神最精銳的成員,更凶悍的敵人他們也面對過,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暴露狂和三個重甲戰士而恐懼呢?
“噢!不!不只三個,是……”
跟在三個重甲戰士後面,又有一排三個鋼鐵傀儡般的戰士跨入火光中,緊接著又有一排三個,最後一排,還有一個人。
十個重甲戰士,幸存的人們,心裡開始有點毛了。
崗領回頭迅速掃了自己人一眼,幸存的傭兵們有將近四十人,看清自己一方的人數,崗領心中大定。
自己一方人數占優,絕對可以戰勝十個重甲戰士的。
面對帶著可怕壓迫感的重甲戰士,赤身裸體的黑龍,被崗領自動忽略了。
崗領的想法是,一點防護力也沒有的人,就算再厲害,也不會超過全身重甲、還舉重若輕的重甲戰士吧?
這同時也是所有幸存傭兵們的想法。
這樣的想法,讓他們對於黑龍沒給予足夠的重視,以至於一照面便吃了大虧。
黑龍盯著圍在出口外的這些人,面無表情的舉起手中的重劍,與他心意相通的孩子們,也同時做出了同樣的動作,整齊地單手舉起手中的重劍。
黑龍手中的重劍有巴掌寬,一公尺五十公分長,這種重劍,人類一般是當作雙手武器來使用的。
他和孩子們,都是用同樣款式的重劍。
唯獨黑大的兵器特殊了點,那是一把兩公尺長的長柄大砍刀,舉起砍刀時,一抹黑光開始在砍刀上蔓延。
幸存的傭兵團,再次不約而同地心中一寒。
黑龍等人出現得太有壓迫感了,讓他們一直忽略了他們手中的兵器,直到此刻他們才發現,這些重甲戰士,竟然在用單手使用別人雙手才能運用自如的重型兵器。
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斗。
如果這些幸存的傭兵全都是矮人狂戰士、如果他們不是處於驚慌失措情況下、如果他們有統一的指揮、如果他們之中有個具有號召力的強者帶領著他們……那或許還有一拼之力。
可惜沒有如果,這些人裡,級別和實力最高的,便是崗領,很顯然,他不具備這個能力。
黑龍忽的一矮身,箭一般地沖前,重劍橫揮,戰斗打響了。
重劍揮出的一瞬間,數道黑光便先一步擊在站在最前方的幾個傭兵身上,復合的詛咒魔法立即發生了作用,大大地降低了這些人的速度。
緊接著,黑龍的重劍劃過了兩個人的腰部,唯獨崗領反應及時,堪堪架住了黑龍重劍,但是衰弱的詛咒效果,讓他無法抵擋黑龍的重擊,被掃得整個人倒飛了去,重重地撞到後面的同伴身上,頓時帶起了數個滾地葫蘆。
余下的矮人狂戰開始狂化了,一個個瞪著通紅的血目,怒吼著,悍不畏死地朝黑龍撲上來。
狂戰士和狂暴戰士最明顯的區別,便是狂化時能否保持理智,這些狂戰矮人都不行,他們一狂化,便會陷入徹底的瘋狂中,直到消滅所有的敵人,或被敵人消滅。
狂化後的矮人狂戰非常可怕,但不幸的是,黑龍和孩子們正好是他們的克星。
論力量,彼此相差無幾;論凶狠,黑龍猶有過之;論技巧,黑龍的武技再怎麼爛,也比這些瘋狂的矮人有章法多了;論裝備,黑龍的雙手重劍,長度甚至都超過這些矮人的身高,而且質量也比一些矮人用的雙手巨錘還要重。
何況,黑龍還是個會使魔法的骷髏。
所有因素綜合起來,這些雷神傭兵,就只能成為被屠戮的一方。
戰斗一面倒,在黑龍的帶領下,孩子們像一道黑色的鐵流,淹沒了所有雷神傭兵,激起了滾滾的血花。
數個月前,黑龍和孩子們拿著薄薄的單手長刀,便能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潰雷火帶領的二十人狂戰矮人小分隊,今天的他們,面對這些驚慌失措的傭兵,就更不在話下。
崗領驚恐地望著同伴一個又一個粉碎在黑龍和孩子們的劍光下,握錘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為首那個一開始被他輕視的暴露狂男人,單手揮舞巨大的雙手巨劍,輕而易舉地把最強壯的矮人砍成兩半,而他身後那些重甲戰士,卻像無堅不摧的鋼鐵戰車,輾碎擋在前方的一切,他們沉重的腳步踩下去,已經倒在地上的同伴輕易被他們踩成肉餅。
“天啊!這些人是犀牛嗎?”
濃重的恐懼,讓崗領徹底崩潰了,他瘋狂地跳起來,歇斯底裡怒吼著,不顧一切地發起了最後的攻擊。
黑龍面無表情,拖著長劍迎向了崗領。
就在這時,一顆西瓜大小的火球從他身邊穿過,先一步射向崗領。
崗領像只臨死掙扎的猛獸,不斷發出聲嘶力竭的咆哮,掄起巨錘一下敲在火球上。
“轟——”
火球爆成一團炫麗的火花,強大的沖擊力讓崗領的身影為之一頓,就在這時,一道粗大的火柱,從崗領腳下的大地沖天而起,是火系四級魔法地獄火龍破。
粗大的火柱,瞬間把崗領的身體完全吞噬,火焰中響起了一陣淒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