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謫仙 卷八 北上傳旨 第三百九十二章 問道七訣
    「在做什麼?」宋缺踏著月色踱步過來隨口問了一句靠在庭院一株大槐樹旁的朱浩。他依舊是那副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的樣子。洛陽之戰已經將近三個月,又要過年了。現在兩方的攻勢都漸漸緩了下來。

    越是大規模的戰役,在雙方統帥都不犯什麼大錯的情況下,計策和奇招所起的作用就越小。這種消耗戰考驗的是兵員素質、後勤補給與士氣。在野戰上,幾乎傾國而來的突厥狼騎的確是個巨大的威脅,突厥兵的素質與數量令李唐在野外戰場近乎無敵。若不是獵鷹戰術被破,又反被自己的獵鷹偵查,隋軍很難彌補這一方面的差距。隋軍的騎兵數量並不必對方少了多少,但是這些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民族,箭術和騎術練了一生,的確不是靠隋軍的幾年訓練就能達到的。

    朱浩聽到他的聲音,轉身道:「宋大哥的軍務處理完畢了?」

    「我可未學你忙裡偷閒,剛好而已。」

    「那你看看這個吧!」朱浩將手裡的一張燙金的帖子交給宋缺。宋缺掃了一眼,驚異道:「戰書?」

    朱浩苦笑著點了點頭。

    翻開一看內容,宋缺眉頭大皺,搖頭道:「不能去!」

    上面是「武尊」畢玄與「弈劍」大師公邀朱浩前往論武的帖子。寫的很文雅很客氣,但意思卻不大客氣。表明了又是一個針對朱浩的全套。

    「對方肯定不止這兩個人對嗎?」朱浩淡淡的一笑,看了宋缺一眼。

    「看來你已經有決定了。」宋缺將請帖交給他,沉聲道:「宋某剛好亦很久沒有動過筋骨了,那我們一起去吧!」

    「宋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裡還需要你。尤其是我走了的這一段時間。」朱浩輕笑一聲,認真的道:「放心,我相信他們已經留不住我了。」

    語氣很淡,但裡面不容置疑的自信卻表露無疑。

    宋缺點了點頭,轉過身去。輕聲道:「小心一些!」

    「我知道。」

    「不要全部解決了,不然以後我手癢之時只有找你過兩招了。」宋缺回頭露出一絲笑意,大步離去,自語道:「的確是很久沒動刀了,不知還有幾人知道世上有個宋缺?」

    決戰的地點是白雪皚皚地華山,朱浩再一次的想起華山論劍,但這一次爭得卻是天下。

    華山之巔,朱浩躍到位置最高的一塊尖石上,掃開上面的積雪。不遠處一人盤腿坐在一塊不沾片雪、平整光化的大青石之上。身邊甚至還放著兩隻紋飾精美、樣式美觀的花瓶,裡面是數枝嫣紅的臘梅。此人一身白衣,膝蓋上平放著一把樣式稍有些獨特的寶劍。即便是低垂的雙眼,但依舊能讓人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種高貴恬淡地氣質。

    朱浩幾乎不用看就知道這位登山都帶著花瓶的高手就是名滿天下,高麗第一高手。三大宗師之一的弈劍大師傅采林。

    跟同樣武功絕頂的宋缺比起來,這位一生都在追求完美並致力於探索生命之謎的弈劍大師至少在相貌上就非常地不完美。

    他有一張窄長得異乎常人的臉孔,上面的五官無一不是任何人不希望擁有的缺點,更像全擠往一堆似的,令他額頭顯得特別高,下頷修長外兜得有點兒累贅,彎曲起折的鼻樑卻不合乎比例的高聳巨大。令他地雙目和嘴巴相形下更顯細小。

    不過這位年近百歲的老人還有一頭烏黑長髮,披散在肩頭,道也有一種另類的瀟灑。

    他一直微微闔著雙目,似在捕捉或者聆聽只有他才能體會的到的天地間某種仙音天籟。

    朱浩運轉輕功凌空飄上來並站到的最高的石頭上,甚至直到現在,傅采林都未曾張目看過他半眼,完全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相比之下,畢玄則要坦誠的多。不知是不是宗師級高手都有永葆青春的秘訣,這位草原上如同天神一般地存在看起來亦只有三十許,烏黑地頭髮直往後結成髮髻。俊偉的容顏有如青銅鑄出來。線條硬朗而冷峻,無半點瑕疵,完美的體魄足以讓歷屆的健美先生羞愧到無地自容。古銅色的皮膚閃爍著眩目的光澤,雙腿很長,凸顯出他可怕的爆發力,手掌寬厚闊大,黑中帶紅。如同燒紅地烙鐵。就是看一眼亦會讓人覺得自己被那其中蘊含地烈焰灼燒。

    畢玄一直站著,站在雪地上面。腳下就是泥土。因為他更相信大地和自然才擁有最龐大的力量,人在天地之威面前是無比地渺小。所以站在大地之上,頂天立地,方能借取大地的力量。

    他的狹長的眼睛充滿妖異的魅力,目光冰冷卻又神采飛揚,卻深沉的看不到其中蘊含了任何的情緒變化。這被他掃一眼,普通人甚至會給嚇得半死,他從朱浩上來就一直緊緊的盯著對方,可是朱浩用了傅采林對他的態度來面對畢玄的目光。

    「現在在下已經應約而來,還是讓其他人也出來吧。這麼躲躲藏藏也解決不了問題。」手指滑過太阿劍劍柄上簡單而精緻的紋理,朱浩將目光投向目前被白雪覆蓋的重重遠山險峰,純淨的白色與山壁間未被大雪覆蓋的青灰就是秦嶺的主色調,無限延伸的邊緣處與天際相接。此時正值落日西垂,天邊燃燒的雲彩將半片天空染得血紅。映照在銀裝素裹的大地上,連這天地都變得嫣紅。

    「站在高而不穩的地方,你不怕摔的粉身碎骨嗎?」畢玄的聲音粗獷洪亮,隱隱如風吼雷鳴。一句話說完之後,空氣裡都還殘留著嗡嗡的震動。

    「我站在高出是要讓視野更加開闊,而不是被眼前所見迷惑心靈。」面對這位威名震懾整個草原的霸主,朱浩的語氣依舊平淡。

    「站的越高,摔得越重。」

    朱浩奇異的看了對方一眼,他是站在高處的人,畢玄更是。這句話來形容畢玄彷彿更加合適,因為對方心裡有放不下的榮譽。

    「生命是什麼?」傅采林忽然睜開眼。神光爍爍地看向朱浩:「告訴我,生命是什麼?」

    朱浩瞇了瞇眼睛,露出一抹笑意,答道:「對我來說,生命就是人本身。至於其意義,就是讓更多的人、大部分的人過的更好一些。」

    傅采林一陣沉默,沒有再說任何一個字。

    「其他幾位既然已經來了,也聽了這麼久,是否該出場了?生命可不是浪費時間。我需要完成的事還很多。」

    「你還是那樣自信。」一身白衣、風流倜儻的石之軒忽然出現在山頂,腰間是漆黑如墨的湛瀘。他出現後,黑裙羅衫、相貌絕美的陰後祝玉妍以及四大聖僧分別閃出來。

    「聽說趙德言死了。」朱浩笑了笑,道:「是在逃離寶庫之後死的對嗎?」

    回想起魔門與大明尊教地高手以及宇文閥的精英幾乎在寶庫中全軍覆沒,出來之後又得知魔門幾乎被連根拔起。這樣的打擊下,即便是以石之軒的修養亦不禁眼角一抽。當時三人合力跳入總閘下面,穿過一條滿是淤泥與機關的低矮隧道,甚至差點因缺氧而窒息。最後逃出來地僅是他們三人而已,當時趙德言已經身受重傷,是石之軒出手結果了對方的姓名。因為魔相宗有突厥的,是他一統魔門最大的阻礙。

    正式與祝玉妍冰釋前嫌。正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石之軒才發現長安已經改旗易幟,再次變回大隋的西京。更重要的是魔門各大勢力在長安地老巢幾乎被剷除乾淨。蓄滿力氣的一圈打在空氣之中,這種難受和鬱悶是無法形容的。

    祝玉妍沒有再戴著面紗,以真容出現在眾人面前。她看著朱浩的目光同樣很不善,因為家大業大的陰癸派在那次掃蕩中受損程度幾乎無法想像。不幸中的萬幸是因為提前收到朱浩的帖子,其中的部分骨幹已經轉移。

    朱浩的視線越過他們,投向四大聖僧,微微頷首道:「四位聖僧終於肯拋棄芥蒂,與魔門的人合作了嗎?」

    智慧大師微微一皺眉頭。冷聲道:「真言師兄涅成佛。這是我佛門即將大興地最好預兆。」

    帝心尊者禪杖觸地,震得山巔都抖了抖,冷淡地面容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帝心沉聲道:「我們還要追回被你搶奪的聖僧舍利子!」

    朱浩挑了挑眉頭,道:「舍利就在我身上,你們可放馬過來取。」

    四大聖僧與石之軒、祝玉妍同時趨步上前,與兩邊的畢玄與傅采林圍成一道圓弧。

    傅采林張開雙目,緩緩起身。將伴他成名幾十年的「弈劍」握在手中。畢玄暗提功力。四周更是出現一股被火浪熏烤的乾燥熾熱。另外幾人都各自有了動作,目的不言而明。

    「這個世界有這個世界地規則。你不該強加干涉。積弱之症最忌猛藥,這會令病者地病情更加嚴重。」石之軒解下腰間的湛瀘,淡淡地說道。

    朱浩沒有接過話茬,反將目光投向對方手中的湛瀘,道:「這些寶劍其實要發自心靈的力量才能發揮出它們的力量。這個道理是在我濫用太阿許久之後才明白的。」

    「石某只希望以後多得是時間來研究和探索它的力量,不過還是要多謝殿下的指引。」

    「這並非指引,你們是否還要等最後一位貴客?他馬上就要來了。」朱浩將目光投向山下,那裡沒有絲毫的人影,在場諸位更為他話裡的內容驚疑。因為這裡早已被暗中封鎖,山下就是飛鷹曲傲與獨孤閥閥主獨孤峰,還有他們手下數千名最為精擅騎射的胡人精兵。

    「來了。」朱浩將他們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收回目光。

    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一陣吟哦之聲:「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念誦的正是莊子的《逍遙游》,一派逍遙閒適表露無疑。遙遠的山下,出現一個緩緩行來的黑點。

    其餘眾人聽到這個聲音才感覺到一絲詫異。來者是散真人寧道奇,是與傅采林、畢玄同級的宗師。宗師之間有一種奇特地感應,亦是發自精神的。這種感應可以讓他們在很遠的距離外感受到對方的存在。而寧道奇接近這麼多他們才在朱浩的提示下察覺,這更是說明他們之間已經有一段差距了。

    念道「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這一句的時候。寧道奇飄然而上高崖,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還是那一身乾淨樸素的道袍,依舊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的樣子,臉上帶著溫和地怡然的笑意,背上背負著一樣用粗布包裹著的東西。長而窄,大約是什麼武器。

    逍遙游的第一段還未念完,可是自從他的聲音出現到停止都未曾有過絲毫地變化,一直清晰而恬淡。更令人驚駭的是第一個字出口時,寧道奇還在四五里外,而短短一兩分鐘念完,卻已經到了面前。

    「寧道長好!」朱浩俯視面前的寧道奇。將目光投向他背後的包裹,笑道:「赤霄也來了,今日三把寶劍已經齊聚。平常人有誰能見此盛況?」

    「殿下好!」寧道奇打了個稽首,摘下包裹,拍了拍道:「殿下誤會了,貧道今日來此並非為了打架爭鬥,而是送來寶劍。誰贏則得之。」

    「那倒是好了。」朱浩唇角微微上翹,調侃道:「三把意義非凡的寶劍都聚集到一人身上,甚至還有我身上的邪帝舍利與聖僧舍利。寶劍於是天命所歸,邪帝舍利代表魔門一統。而聖僧舍利則象徵佛教大興。好。好,好!」

    朱浩點了點頭,一揮衣袖,左手上頓時出現黃芒流轉的邪帝舍利與柔光流溢地舍利子念珠。抓住寶劍,朱浩笑道:「我這裡的三樣東西都拿出來了,諸位隨時可以來取。」

    寧道奇退後幾步,在身後的一棵蒼勁青松樹根處的石頭上盤坐下來。將包裹平方在膝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下來,與我一戰!」畢玄妖異的雙目中的戰意如烈火一樣熊熊燃燒。緊緊的盯著上面的朱浩。

    「好!」朱浩爽快的答應下來,又道:「你們八個對我一個,可以給我留一個先出手地機會嗎?不然若我被你們打得連還手之力也無,就算是死了也不光彩。」

    以傅采林地修養和畢玄的高傲亦不禁微微紅臉。享譽中外的三大宗師中有兩個參與圍攻,還有一個在旁邊態度不明,不過很顯然不會幫朱浩。石之軒本身也可算作另一位宗師,而祝玉妍若施展玉石俱焚,就是宗師也難以招架,至於四大聖僧齊上,現在大約畢玄和傅采林聯手亦不一定能夠破陣而出。

    這樣的陣容對付一個敵人,已經是奢侈到了極點。世上已經找不出比這更強大、更誇張的隊伍。

    「可以,殿下請!」答話的是石之軒,一臉溫和的笑意,平靜地眼神讓人看不出他心裡地任何想法。魔門中人本來就以一個陰暗面出現在大眾的視線之中,圍攻和陰謀是一種省力省時地捷徑,單靠蠻力是在魔門裡混不下去的。所以在場的人之中也只有他與祝玉妍能夠坦然的接受這次圍攻。

    「多謝諸位了!」朱浩微微頷首表示謝意,自顧道:「朱某前一段時間根據以前的所學創了一套功法,名為問道七訣,一是彌補一點自己的遺憾,二是希望自己的徒弟有個傳承。今天就在這裡獻醜了。」

    眾人都不敢大意。因為有自信使用自創功法之人基本都是已經將原有的武功融會貫通並另闢蹊徑,在原有的基礎上創造出更加強大的功法。而原本的朱浩已經那麼厲害,自創的功法豈不是更加逆天?

    「唉,只願朱某有生之年可以將這一套《問道七訣》施展完成。」朱浩輕歎一聲,將邪帝舍利與聖僧舍利子收回袖裡,緩緩拔出太阿劍,臉色平靜下來,淡淡的道:

    「第一式諸位都見過,明為圓鏡」

    開口之時。朱浩手中太阿劍在虛空中畫出一道太極圖,不過這一張與以往的有些不同,不再是由青氣與紫氣劃分,而是淡淡的白氣與黑氣,樣式直接複製於太極圖。

    「去!」

    朱浩左手食指與小指朝圖上一點,完成最後兩隻眼睛。太極圖緩緩旋轉,無聲無息地應聲而出。如果不是眼睛看到,下面的諸位只怕會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因為這個太極圖沒有絲毫的真氣波動,或者說他們的功力與眼力根本無法探測到其中氣息。

    眾人臉色微變。神經立刻緊繃起來。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朱浩年初易經裡眾人最熟悉的語句,蒼松下枯坐的寧道奇目露奇光,看著那一副太極圖應聲而變,第一句時一分為二。第二句時二分為四。四幅大小一樣的太極圖依舊無聲無息的襲向眾人。

    四大聖僧與其他幾人深怕他再念一句「四象生八卦」,那樣他們每個人都要獨自面對這恐怖地「圓鏡」。去年峨眉山金頂那朵「圓鏡」的力量他們至今記憶猶新。

    祝玉妍清叱一聲,天魔力場大張,將襲向她與石之軒的圓鏡僅僅包裹。天魔真氣一與之接觸,邊如同柔雪落入沸水一般,頓時冰消雪融。祝玉妍神色一變,急聲道:「快出手!」

    石之軒冷哼一聲。腳下一晃,幻魔身法施展出來,踏入天魔力場之中。湛瀘綻放的一點淡灰色劍芒閃逝,刺中圓鏡中心。沒有其他的響動,但圓鏡彷彿失去力氣,緩緩地停止轉動,懸停與空中。

    「金剛伏魔陣!」嘉祥大師低喝一聲,乾枯的身軀忽然挺直,神光湛湛的眼睛盯著前方過來的圓鏡。智慧與帝心兩人分別閃身出現在枯禪背後,左右手搭在嘉祥背心。而道信則同時伸出雙掌同時貼在前面帝心與智慧的背心命門。四人的雙臂成為一座連接互相功力的橋樑。結成一個菱形整體。

    「!」

    嘉祥大師張口吐出六字真言地第一字,集合四人功力,胸口頓時飛出一個金色的「」字符,同樣沒有多少波動,只有一股平和神聖的氣息。撞入圓鏡上,亦令之沒了聲息。

    傅采林眼中奇光一閃,手中弈劍出鞘。在圓鏡還未到來時就不斷的對著虛空畫出一些短短的符號。明眼人就能看出。那是八卦周圍的八個卦象,分別是代表乾、坤、坎、離、震、巽、艮、兌的八個長短不一的符號。

    這些符號在他完成最後一劍的時候頓時閃爍出一道青光。如同符咒枷鎖一樣,剛好將太極圖定住。這位弈劍大師的出手跟他地性格一樣,追究完美。

    相比之下,畢玄地手段則簡單的多——他直接爆喝一聲,提起醋大的拳頭朝中間狠狠的擊出一拳。強大的風壓和炎熱乾燥的氣息令地上的積雪都隨之融化。

    接過第一招之後,下面眾人不敢再有絲毫地輕視之心,也不再以為這麼多人圍攻他一個是大材小用。寧道奇有些狐疑,難道這一招真地就只是讓眾人分出七八成的實力來接這麼簡單?

    正是這是,朱浩低聲念道:「四象生八卦!」

    下面眾人臉色一變,因為他們同時感到已經懸停地四張太極圖中忽然傳出一陣強烈的真氣波動,瞬間過後,他們定住太極圓鏡的內力已經沒有遺留任何存在的痕跡。

    不瞭解狀況的情況下,連畢玄、傅采林這樣的宗師都選擇了同一條路——飛退!

    四張太極圖飛轉起來,應聲變成八張,而後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控制,排成一線飛向朱浩,在半空中懸停,臨時搭建出一道太極圖階梯。

    朱浩就踩著八幅圖從三丈多高的尖石落下,站在眾人後退之後留下的寬闊雪地上。他的敵人見他直接踩在純粹由能量構成的太極圖上,無不奢望其中某張、或者所有太極圖突然能量混亂,將他炸的粉身碎骨,可惜這個願望在他下來之後都沒有實現。

    「重歸於一。」朱浩輕聲念道。身後八張太極圖旋轉著再度融合到一起去。劃成一張和最初推出時一模一樣的太極圖,飛上十餘丈高的空中,也是眾人的頭頂。

    這般神乎其神地能量控制更讓眾人覺得心寒不已。若劍氣能劈開三尺厚的鋼板足以讓宗師級的高手引以為榮的話,那麼這樣讓真氣轉彎、離體之後仍隨心所欲的控制能力就足以讓宗師羞愧了。

    「第二式,征伐!」

    朱浩面容一整。變得嚴肅無比,太阿劍平舉,正對著八位當世總是高手。他身上忽然散發出一股無可比擬的威勢,令正面面對他的人頓時膽寒。那種感覺就像一個沒有武器的士兵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數千敵人的包圍之中,而軍容整肅地敵人面容冷酷,幾千張強弓弩矢、幾千把刀劍長槍隨時都足以讓人粉身碎骨。

    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令人神經緊繃,連反抗的意志都提不起來,只絕望到連死亡都是奢侈。

    眾人臉色大變,而在這連宗師都無法抗拒的威嚴之中。朱浩一步步朝他們走過來。每一步都不急不緩,也未曾用什麼高明的身法,可是他地腳一沾地,彷彿整個天地都在顫抖,群山之間迴盪起一股低沉而壓抑的鼓點聲。每走一步。鼓點聲就高亢一分,亦急促一分。

    眾人的耳邊彷彿想起戰場廝殺的聲音,戰鼓雷鳴,慘烈的殺氣直衝天地。心神稍有不濟者,頓時恍惚失態。

    征伐,不愧為征伐之命,以戰場上個人力量的渺小來打擊敵人的意志。這樣地招式絕不是純粹的佛道高手或者江湖中人可以創出的。

    見到朱浩已經在七步之外,隨手一道劍氣都能了結他們其中一人的性命。嘉祥大師目光一擰,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厲聲喝第二字真言:

    「嘛!」

    清越神聖的佛音將眾人從恍惚中拉回來,雖然還受到影響,但至少已經有了反抗的餘地。

    連畢玄和傅采林的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浸濕。正因如此,他們加入戰圈之後,更是不自覺的全力進攻,再不抱分毫內疚與羞愧。

    起初朱浩藉著征伐的餘威。頓時佔盡上風。不過傅采林和畢玄的搏命相拼以及石之軒地湛瀘劍氣漸漸發揮威力。一點點扳回優勢。不過朱浩依舊閒庭信步地在八位當世絕世高手的包圍中穿梭,臉上的殺意漸漸變淡,最後換成溫和的笑意,再度吐出下一招式的名字:

    「遁去!」

    這聲音飄渺的如同天際傳來,令人捉摸不到方向。而同一時間,石之軒與祝玉妍聯手,一個依靠天魔力場。一個借用湛瀘劍氣。正要強拼一招,卻發現眼前的朱浩突然憑空消失不見。

    「撕啦!」一聲布帛被劃破地輕響。若不是畢玄心生警兆,恐怕就不止是衣袖破裂並受點皮外傷那麼簡單了。後背突如其來地襲擊更讓畢玄暴怒。多少年未曾受過皮外傷了?十年、十五年或是二三十年?

    可惜他提起炎陽大法,全力朝身後打出的一拳卻完全落在了空出。正感覺難受地時候,身畔忽然傳來一聲悶哼——那是武功和他不相上下的邪王石之軒,這位風流瀟灑、氣度過人的邪王眼中寒芒大盛,嘴角掛著一絲血跡,但同樣高聲道:「諸位背靠背連結一處,好防備他的偷襲!」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遁去」實在令人防不勝防,突然出現在某個意想不到或防守不到的地方,出手偷襲之後馬上消失,這樣的手段如果是出現在某個刺客身上,那麼恐怕世間沒有任何人能夠防備得住他的刺殺。、

    這時忽然傳出一聲輕笑,是朱浩的聲音。他已經出現在眾人頭頂,看見下面果斷的執行了石之軒的提議,朱浩露出淡淡的笑容,雙手將太阿劍高舉過頭頂,輕聲念道:

    「第五式,問心!」

    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從他身上傳出,周圍如同被淡淡的雲霧環繞一樣,此時一抹紅霞照在他身上,宛如神仙中人。飄逸而擁有無可抵擋的力量。

    強烈的能量波動將半空中朱浩的身影扭曲,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唯一可以看清的就是他手中的太阿劍上忽然光芒大盛,在落日西垂入山腹之時,變成另一個在他們頭頂升起的太陽。

    問心,這是一個光明磊落的招式。下面眾人臉色劇變,石之軒大驚失色,再不復以前的從容,厲聲道:「大家合力!」

    這一次下面來自不同勢力又驕傲無比的宗師級高手們才算是真正的精誠合作。

    朱浩淡淡的一笑,輕輕揮下太阿。上面光芒四射如同太陽的光球隨之而下,彷彿要用自己的能量照亮整個世間。

    湛瀘劍氣、炎陽大法、九玄大法、天魔力場、不死印法、佛門武功,不同的能量突然間爆發,均是為了抵擋上面的光球。因為這裡面蘊含的力量足以令世間的任何東西粉碎,消融於天地之間。

    另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凌空撲來,一抹浩瀚的金色劍氣劈向光球。寧道奇終於忍不住出手了。因為朱浩的這一招很可能要了所有人的性命。

    「轟隆!!」

    一聲劇烈的爆炸,當世功力最高的九位強者被爆炸的餘波震飛,無一例外的噴血落地。

    爆炸現場只沒有了雪跡,十丈方圓內如同大地回春,一草一木都欣欣向榮。朱浩就站在爆炸的中心。頭頂上的太極圖變大了許多,緩緩的旋轉著,一縷縷金光如同輕煙一樣,緩緩上升,而後被吸入其中。

    「告訴我,你們的道是什麼?」朱浩抬頭看著漸漸黑暗的天際,淡淡的問道。寧道奇把劍當做枴杖,支撐起自己的身體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將目光投向遠方:「貧道的道是不殺!」

    「我的道是殺伐!」畢玄單膝跪地,雙手撐著雪地站起來,洪亮的聲音掩不住一絲沙啞,但神色傲然,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老夫的道是無缺。」傅采林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和冠發,整整儀容,從容的答道,又補充了一句:「完美無缺。」

    「貧僧的道……咳咳……貧僧的道是善惡。」嘉祥大師彷彿蒼老了許多。因為他早已決定,此次華山之行過後,如果朱浩被制,他回去之後將引火自焚。因為對一個善人作惡是最違背他的道的事。

    「我的道是黑暗。」祝玉妍一隻手搭在石之軒的胳膊上,接力站起來。

    石之軒見太陽的最後一絲光亮已經被黑暗吞沒,才開口答道:「我的道是——無道!」

    聽完最後一個回答,朱浩收回望著天際的目光,淡淡的道:「我的道,是止戈!」

    環顧周圍狼狽不已、但個個神色堅定的諸位絕世高手,朱浩道:「問道七訣的第五式,也是止戈。」

    話音一落,朱浩的身影忽然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越分越多,令人無法分清哪裡是真實,那裡是虛影。每道各自做出揮劍的動作,每一招直接而簡約,沒有讓人感覺到絲毫的劍氣。

    無數道人影最後在他之前所在的原地匯合,朱浩手上多了兩把劍。一把是黑漆漆的仁道之劍湛瀘,一把是黃燦燦的帝道之劍赤霄。

    望望頭頂,圓鏡中間那道分隔陰陽的線條忽然慢慢扭曲,在虛空中產生一道裂縫。裡面似乎有無數的畫面,朱浩平靜的看完這一切,而後轉身離開。

    當世九位蓋世高手保持著各異的姿態,一動不動,如同雕像一般。相同的是他們的眉心、喉嚨以及氣海丹田處都有一道淡淡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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