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謫仙 卷八 北上傳旨 第三百八十五章 野蠻殘暴
    石之軒是花間派的傳人,一貫講究優雅。殺人要殺的優雅,即便是面對死亡也不會露出半點窘迫。金頂一戰卻破例了。

    石之軒最後走了,或者說逃掉了。逃的很狼狽,雖然一心想要邊戰邊走,並將朱浩帶到另一個魔門中人聯合設計出的埋伏之中,可是面對速度與靈活都超過他的朱浩,這個打算成了處處碰壁。

    如果有熟人看到石之軒最後的樣子,一定會驚訝無比,並不斷的揉眼睛看看是否錯覺或認錯人。因為石之軒最後衣衫襤褸、雙目血紅,身上傷口密佈、鮮血將原本瀟灑無比的白色衣襟染紅,上面還沾著許多灰土和草葉,紅一塊綠一塊黑一塊的。

    金頂之戰告一段落,不知在峨眉山某處苦等朱浩全區自投羅網的魔門眾人終究未曾等到機會,亦未等到石之軒。

    而後就是如火如荼的巴蜀內戰。五萬巴蜀本地的府兵、巴盟的少數民族勇士外加川幫的高手對陣總數大約一萬三千多的大許精銳騎兵以及蹤跡不明數量不明的五千李閥精銳。

    起初幾場因為掌握著大部分大許騎兵們的蹤跡,又加上他們首領宇文智及的身死致使這些人群龍無首,所以最初的戰事一直很順利。不過對方都是騎兵,而且是在野外,巴蜀最缺的就是騎兵,所以吃了幾次虧之後,這些騎兵們漸漸聰明起來,學會了運動戰。

    轉機是出現在五天之後,因為這些騎兵們忽然有了領導——李世民以他的威信與手段將這些無頭蒼蠅首領,成了眾人的龍頭。這些騎兵在李世民受傷變成了一把無往不利的寶劍,給巴蜀帶來了很嚴重的麻煩。以戰養戰、大肆掠奪的方式更是弄得天怒人怨。朱浩駕著堅固無比的汽車帶著兩千羌兵親自出征才稍微壓下了他們的囂張氣焰,而另外兩個閃光點就是朱浩手下的破鋒衛與一千神秘的神火兵們在戰場上地表現。

    破鋒衛以一當百,神火兵無堅不摧。

    火藥正式的大規模運用讓所有人的對神火兵的威力刮目相看,而他的敵人則是膽戰心驚。李世民得到無數戰報,最後化作一聲苦笑:以他敏銳的軍事目光,在經歷了金頂一戰後。當然看得出這些火藥幾乎就是專為對付騎兵而生的。它地應用絕對不止於此,或許以後騎兵將不再是縱橫無敵的驕傲。

    李世民忽然明悟,朱浩為何敢對擁有天下最精銳數量最多的騎兵的胡人們那樣強勢。

    隋軍的先頭最快也要在五月底才能到達巴蜀,李世民得知這一切之後,在五月二十四開始收斂蹤跡。面對這些來去如風的騎士,朱浩也沒有什麼能夠有效應對的辦法。只能在精神力探測到的地方力所能及的打幾次伏擊或者抓來俘虜精神拷問。

    絕大部分人都認為事情已經這樣定格——朱浩收復巴蜀,宇文閥再度失利。=李世民先狼狽而後張揚,一失一得。而石之軒得湛瀘寶劍,或許從此奠定在魔門中無可動搖的位置。

    新地轉機出現在五月二十七。誰都沒有預料到會有另一支天降奇兵會逆改已成定局的巴蜀之爭——宋缺來了,帶著一萬五千俚寮精兵來了。

    六月初五,朱浩在獨尊堡為宋缺接風洗塵。這幾日的戰報上不斷傳來宋閥俚寮戰士們的豐功偉績。最熟悉山地戰、幾乎相當於古代野戰兵的俚寮兵利用巴蜀邊境複雜的的地形實施了無數次的偷襲,李閥不知數目、分成數股地騎兵留下的馬蹄印成了追擊他們最好的指引。如今五千黎明兵、五千破曉軍、一萬虎牢軍外加兩萬驍果已經接替下他們的位置,對殘留境內地李閥部隊實施最後的清剿。

    「石之軒跑了!」宋缺悠然飲了朱浩親自為他斟的酒,還是那樣閒適自然,優雅的無可挑剔。緩緩道出這個消息,宋缺不經意的張目看向朱浩。似笑非笑地道:「一年前宋某還能與朱兄過幾招,現在……恭喜朱兄再進一步!」

    此時的宋缺比起一年前已經是光華內斂,平靜不波。去年的他是一把未出鞘的寶刀,卻給人無限的危機感,彷彿刀一出鞘他的敵人就會血濺五步。可現在的他已經不會給人刀地感覺,乍看之下只是一個禮儀與教養都已趨完美地普通貴閥閥主,更無法看出絲毫外露的氣勢與真氣波動。

    這是另一種形式地返璞歸真,或許就是「得刀而忘刀」的另一個刀道至境。

    「石之軒……」朱浩低唸一聲這個名字。雖不知道宋缺是如何找到石之軒的蹤跡,但可以想像兩個早想交手的絕世高手們相遇的場景。石之軒這一走,會不會在心裡留下另一個難以彌補的破綻?

    「石之軒也是個可憐的人。」朱浩輕歎一聲,想起不久前石青璇離開成都的時候對他所說的話。就是當年他起出楊公寶藏裡的邪帝舍利之後與石之軒相見、並準備與之分享舍利精元的時候。石之軒聽完一首《嫦娥》卻逕自離去的背影。

    石青璇說他在離那不久之後就回到幽林小築,沒日沒夜的在她母親碧秀心的香塚前醉酒狂歌,後來更在墳前搭建一個小屋,陪了碧秀心整整一年。也是陪了石青璇整整一年。

    她曾說試過用言語激他,罵他。傷他,可是那一年他一直寸步不離,甚至每天都自己做好飯菜,送一份與她娘親,一份在她的房裡的飯桌。石青璇起初是將所有飯菜碟子一起摔碎,不沾分毫,後來漸漸習慣。雖未曾吃過。但都將這些送到母親墳前。

    朱浩原本以為石之軒天資高絕,一年多時間就將一部他自己默記的《太極精義》練至大成。並靠它漸漸彌補功法與心靈的破綻,因此覺得對方實在不愧是驚采絕艷的邪王。後來聽石青璇說過才知道,原來他是醉酒或心煩之時,都在不停地打太極拳,一天不知會練多少遍。太極本來就是無意而為,這樣不專門練功卻在打拳,的確很容易觸碰到大成的捷徑。至於漸漸彌合的心靈破綻。其實就是朱浩所說的,直接面對心中的「愧」罷了。

    石之軒對妻子有愧,對女兒有愧,所以陪了她們整整一年。後來在天津橋再見之時,難怪對方會舍下一心想要將石青璇置於死地的安隆與楊虛彥舍下。

    宋缺輕笑一聲,自斟自飲一杯,歎道:「世間誰不是可憐人?」

    六月底。易主地巴蜀結束了最後一絲動亂。李世民帶著不到三千殘兵敗將退走,其餘人大多成了俘虜或已經戰死沙場。宋缺在此戰中立了大功,又因他在少數民族中幾乎無可取代、無法動搖的聲望,巴盟四位已經封侯拜將、被任命監察使的當家們,還有其他各族的首領都願意服從其領導。就連已經封了鎮西公、拜從三品蜀郡巡察使的川幫幫主范卓都心甘情願的為他打下手。

    鎮西公與鎮南公的爵位是相同地,即便是范卓願意,那麼也是相當尷尬。不過不久之後一道江都的聖旨來到巴蜀,宋缺被奉為鎮南王,世襲爵位,永鎮西南。

    朱浩的一番努力終於沒有白費。嶺南名正言順的歸順不知是一方之地那麼簡單,而是天下大勢都隨之而改變。

    巴蜀的慘敗令長安的宇文化及義憤填膺,幾乎在得到戰報的時候就開始準備興兵報仇。

    「這個國家需要一隻無敵的水軍!」朱浩看著面前神色平靜的宋缺,頓了頓,續道:「不光能在大江、大河上馳騁無敵,還要能夠在大海的風暴中航行!」

    宋缺眼前一亮,低聲道:「你要收復長安?」

    朱浩笑了笑,默默點頭:「年底。年底長安將重新換上大隋地旗幟!」

    宋缺道:「我可以為你練一隻水軍。」

    「不!」朱浩搖了搖頭,將桌子上厚厚的一疊圖紙交給宋缺,「這些不需宋兄來親自完成,有這個就夠了。」

    宋缺結果圖紙。隨意翻了翻,漸漸浮起一抹笑意,道:「這樣的戰船……航速應該比現在最快的快艇的速度要多出一半以上!堅固度卻不減反增。若是運用於內河,的確是往來無敵!」

    朱浩道:「這個是魯老設計的飛輪鬥艦,我進行了一部分改裝。若是工藝條件再提高一點的話。甚至還可以造出更大、更堅固、航速更快地大船。」

    「嗯!」宋缺接過圖紙收好,然後再將目光投向朱浩。

    朱浩笑道:「宋兄應該在戰場上馳騁,而不該埋沒終老於嶺南。」

    對著宋缺依舊沉靜而帶著一絲笑意的目光,朱浩解釋道:「又是一場襄陽大戰,我離開之後希望宋兄能主持大局。」

    「好!」宋缺依舊惜字如金,只淡淡的點了點頭。

    天氣最熱的時候剛剛過去,八個月以前地襄陽郡周圍剛剛發生了一次大戰。經過一個春天。空氣中彷彿還殘留著一絲戰爭的氣息。七月中旬,長安與洛陽再一次聯合。這一次沒有去年動用外族兵力的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啟用大量的突厥兵。

    塞外草原上的戰事地確如朱浩之前對雲帥所說的那樣,東突厥的內亂中,突利可汗得到大量的,一開始所向披靡,佔領了頡利的大片領土,並搶掠了無數的牛羊牲畜和人口。而西突厥遭受鐵勒與吐谷渾以及草原其他幾個部落的聯合進攻,幸虧早日撤回部隊,少了許多損失。

    後來武尊畢玄出來調停,突利與頡利握手言和,之後吐谷渾與鐵勒各自收兵,春天剛過沒多久,草原就再一次恢復平靜。

    剛過了一年中天氣最熱地時候,襄陽再次戰雲密佈。無數兵力地匯聚令還未正式交戰的襄陽生出一絲緊張與壓抑。除了大許與大唐地本土兵力之外,宇文化及直接引進兩萬五千西突厥精銳騎兵,而李淵更是直接對頡利可汗上表稱臣,借來三萬精兵,其中半數為頡利手下的王牌部隊,草原上縱橫無敵的金狼鐵騎。

    八月正是神農一號首次收穫的時候,也正是這個時候,大許與大唐首先開啟戰端。最先動手的是突厥兵。他們仗著自己的機動靈活,夜晚時大肆出動,分成無數股。無孔不入的踐踏甚至焚燒襄陽郡內還未收割地稻田,在集結起來的隋軍追來的時候則分散逃跑,乍看之下沒有絲毫的規律,實際卻又在另外一個地方集合起來。

    除了搶收稻穀和加強戒備,隋軍實在找不出多少有用的辦法。

    襄陽城北一處村莊外的良田田埂上,朱浩臉色鐵青的指著身旁被馬蹄踐踏地不成樣子之後又放火焚燒的稻田,上面殘留的炭灰與泥土裡面焦黑的谷粒無聲的控訴著突厥兵們野蠻與殘暴的罪行。旁邊不遠處村裡的老弱婦孺和莊稼漢們在一旁哭泣不已。任誰在摘取希望的果實之前墜入無底深淵都會這樣子。

    朱浩冷厲的目光掃過面前同樣憤慨不已的幾千精兵,這裡有黎明兵與破曉兵地輕騎各一千五百、羌族騎兵一千五百、驍果精銳一千,還有擅長追蹤的五百名嶺南俚寮戰士以及一千神火兵、三百破鋒衛,總共七千與人。他們都是一身輕甲,帶著角弓彎刀或者強弩大刀,神火兵則有自己的特殊裝備。

    「大家都看到了,我也不多說什麼。我們此行是要在野外與數萬突厥狼騎決戰,不是守城,可能面對對方無孔不入的偷襲,寢食難安。甚至不知不覺的失去性命!」朱浩緩緩的注視著面前七千戰士的表情,沉聲道:「我不是無敵的統帥,更不能保證跟著我就不會受傷、不會喪命。今天黑夜我們將出發,願意陪我去送死地晚上八點直接到城外集合,不願送死的,留著有用之軀抗擊胡人的入侵!」

    朱浩從懷中取出一封信,身旁的寇仲立刻將一個木箱端上來。他將信塞進去,抬頭道:「這是我自己寫地遺書。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安然回來。若有父母兒女需要贍養的戰士,原則上我是不提倡你們去的。因為留下來才是最明智的方式!言盡於此,解散!」

    寇仲與徐子陵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各自取出懷中的遺書放進去。

    「我要為搶收稻穀爭取半個月地時間,這裡的戰局就交給宋大哥全權指揮了!」朱浩回到襄陽府,鄭重其事的將兵符、公文以及令箭交給宋缺,又轉頭對李靖、徐世績等人道:「諸位在我回來之前請服從鎮南王的指揮,定不能讓敵軍南下!」

    李靖出列拱手道:「屬下對突厥兵的戰術略有研究。領兵外擊突厥一直是李某的夢想。希望殿下能將這次機會交給屬下!」

    「殿下身份尊貴,不可親身涉險!」徐世績亦出列。

    看到旁邊的諸位將領都有出來地傾向,朱浩趕忙道:「大家不必多說,戰事指揮方面鎮南王比我強十倍。再說我有車駕,別人傷不得我分毫。至於請戰地,我可以保證,幾年之內。大家一定會有真正出征塞外的機會。封狼居胥只看你們地能力。」

    宋缺將朱浩送出北門,淡淡的叮囑了一句:「萬事小心。野外的突厥兵不好應付!」

    朱浩笑道:「宋大哥不必擔心。請看那裡!」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匹黃驃馬,宋缺看過去,馬上有一名破曉軍騎士,並不見朱浩任何動作,那匹黃驃馬忽然倒退著走了五步,又頓下來轉了兩個圈,再照著八字走。馬上的騎士不斷怎麼都喝止不住,反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更奇怪的是馬兒忽然停下來,一下同時揚起左前蹄與右後蹄一跳,又幻作右前蹄與左後蹄一跳,樣子怪異無比。

    宋缺動容道:「是你在控制馬兒?」

    朱浩點頭笑道:「突厥人最厲害的東西,一是馬術,二是箭術,三則是從小訓練出的獵鷹的偵查之術。最後這一項才是他們縱橫無敵的根本。我可以讓他們瞎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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